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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我们俩,现在你回来了,可一切都太晚了……”
阮沅心里咯噔一下
“什么?舅妈你在说什么?”她结结巴巴地说,“什么造孽?”
任萍捂着脸,呜咽了好久,这才用手背擦了擦脸上的泪,抬起头来。
“我受不了了,我也不能再装聋作哑了,这简直是造孽阿沅,有件东西舅妈必须得给你看,就算你要杀了我们,我也不能再瞒着你了。”她强忍着哭泣,一字一顿对阮沅说,“当初我就不同意这事儿,可是拗不过你。这东西,要是在几年前给你看了,说不定一切都不会发生了……可那时候你跑了,我们到处都找不到你,还以为你到外地去生活了、总算逃脱了。结果他们说,你竟然进了宫我和你舅舅当时……真是五雷轰顶”
阮沅慌了神,她只觉得一颗心在腔子里突突乱跳
“舅妈,到底是什么东西啊?”
任萍没有立即回答她,却站起身来,到卧室取了一件东西,又冲着阮沅招招手。
阮沅跟着她去卧室,她看见,任萍手里拿着一张光碟。
阮沅不知所以,只好看着任萍打开床头的电视机,又打开那台很老的碟机,再把碟子塞进去。
“舅妈……”
“阿沅,这张碟子,是二十年前录下来的,是你自己要求……要求录下来的。好在,到现在为止,你还没做什么恐怖的事情,一切都还算来得及,我不能再瞒着你了,眼看着你往后做错事、懊悔一辈子。”
她哆哆嗦嗦说完,将遥控器递给阮沅:“你自己看吧。”
说完,任萍擦擦脸上的泪,她一瘸一拐走出卧室,悄悄关上了门。
阮沅一头雾水,她拿着遥控器,在床边坐下来,又看看打开着的碟机和电视机。
忽然,有种恐惧袭上她的心头
算了,不看了吧?她忽然想,就这么逃走吧不要去问,也不要去追究
她现在过得很好,她的人生从未有这么好的感觉,她有美满的家庭,爱她的丈夫,还即将迎来自己的孩子,在这种情况下,她还要探知什么东西呢?
但是最终,理智回来。阮沅还是深吸了一口气,按下了遥控器的开关。
第一百五十二章
蓝色的电视屏幕,在短暂的寂静之后,出现了画面。
镜头起初有点摇晃,不过没多久,就定了下来。阮沅仔细盯着屏幕,她很快就认出来了,这镜头,拍摄的就是这个房间:她和表姐曾经的卧室。
镜头里面,一切都还是老样子,白色的窗帘还没更换成苹果绿,衣柜也在原先那个角落,还没被舅舅扔掉,电脑桌当时还没买回来,那个位置是一架缝纫机,偶尔阮沅会趴在那上面写作业。
看完周围景物,阮沅的目光落在屏幕中间,镜头对着她现在坐着的这张床,镜头里的床上,坐着一个人。
再一看,阮沅一怔,那是她自己
确切地说,是二十年前的自己,十二岁时候的自己,穿着睡衣,围着被子坐在床上。
再仔细看看,阮沅隐约觉得不太对劲
坐在床上的那个小女孩,虽然病弱,时不时咳嗽两声,但她双目紧紧盯着摄像头,女孩的表情,严肃得近乎僵硬。
不对
阮沅想,这是怎么回事?怎么自己的记忆里完全没有录像这件事?
她正糊涂着,镜头里的女孩突然开口:“今天,是建兴四十一年五月初八。虽然我不知道这个鬼地方是怎么纪年,我也不打算弄明白,所以,我还是当今天是建兴四十一年,五月初八。”
阮沅的脑子开始错乱:建兴四十一年?自己在胡说些什么?什么建兴……
她忽然想起来,在宫里帮宗恪处理政务时,阮沅看过相关的资料,建兴,是旧齐的年号,景安帝最后一个年号就是建兴。
但是建兴三十九年,旧齐就亡了啊天下就改了大延的年号,是明祯四年了。哪里又来的建兴四十一年?
她在乱想的这空当,镜头里的小阮沅却继续说道:“……据说,这玩意儿能保存很多年,把说话人的声音影像留存下来,给后人看。我不打算给什么后人看,‘后人’那种玩意儿,在我,恐怕是毫无必要的。留下些懵懂无知、直如猪狗的后人,还不如早早死去,来得干净。”
阮沅苦笑,自己这是怎么了?怎么说起话来这么难听?而且这口吻也真不像她,简直像**小将。
要不是镜头里,明明白白晃着自己的那张脸,阮沅会认定这录像是伪造的。
这么想着,镜头里的女孩却忽然坐起身来,往前凑,一直凑到镜头跟前。
“我叫他们给我留下这段影像,是为了你,明白么?几十年后的我自己。等到事成之后,若还心存疑惑,不知所处,他们就会把这影像拿给你看,厉鼎彦夫妇已经答应了我——阿沅,如今你看见了这影像,是不是大事已成了?”
阮沅莫名其妙看着镜头里的自己,她心里一团迷雾:什么事成之后?什么大事已成?自己这到底是在说什么呢?而且怎么这么没礼貌、直呼起舅舅的名字来?
镜头里的女孩,用一种古怪的眼神盯着她,良久,终于叹了口气,慢慢坐回到被窝里。
“我不知道这一天要等多久,十年恐怕不够,二十年也许有必要,不过,就算是五十年一百年,那也没关系,只要大仇得报,等一辈子我也心甘赵芷沅,你一定能等到这一天,一定能眼见那狄虏血流满地、生不如死”
阮沅只觉得耳畔,轰然一响
她像被火烫着,条件反射般跳起来,一把拉掉了电视机的电源
血液鼓动的节奏,在她的耳膜上一下一下击打,那声音巨大无比,她几乎听不见别的响动。
阮沅头晕目眩,扶着床坐下来,偏偏耳畔依然回响着刚才电视里,自己那咬牙切齿的声音:“赵芷沅,你一定能等到这一天……”
这是怎么回事?谁是赵芷沅?为什么自己会提这个名字?……
阮沅一动也不敢动的坐在床上,恐惧,像一个钢质罩子,轰的把她整个儿包在了里面。她模模糊糊记起,宗恪曾经提到过,那个旧齐贰臣赵守仁的女儿,就叫赵芷什么……
她不敢再想下去了,阮沅身上忽冷忽热,她想拉开门去,向舅妈求救,她想说她不看了,快把这碟子扔掉得了。
但是阮沅却连起身拉门的力气,都没有了。
然后她终于记起来,是舅妈把她送进这屋里,给她看这碟子。
原来,舅妈早就知道了……
良久,她回过神来,摸索着将电源重新插好,电视里的女孩还在絮叨些什么,阮沅呆了呆,才想起刚才自己只是关掉了电视机,她忘了关碟机,这期间,碟机还是在不断播放的。
要不要往前倒一倒?
她拿着遥控器,怔怔看着镜头里的自己,那个十二岁的小女孩,握着拳,脸孔扭曲着,似乎在咒骂些什么。
“……那样的男人,不配做你父亲阿沅,赵守仁那样的软骨头,不是你父亲”
阮沅的呼吸都快停止了好像有什么,要从里面把她给整个儿撕碎……
“那样的人,不是男儿汉伯父才是大英雄阿沅,当初陛下没能听伯父劝告,放过了宗恪那个狄虏崽子,以至后来酿成亡国大祸阿沅这大齐的天下,就等着你来挽救了”
她疯了
阮沅突然想,这电视里的自己一定是疯了她到底在胡说什么?
“如今,他们都当你已经死了,谁也没想到你还活着。”女孩的脸上,露出一丝恶毒的笑意,“等到明天,就连你自己都得忘记这一切。阿沅,我现在就告诉你吧,靖海公的那个妾,云敏,明天就要给你施行散魄术。”
这个熟悉的词,猝不及防扑入阮沅的耳朵
“……你的七魄从此就不存在了,而且她也答应,消去你过往的记忆。以前的事儿,你全都会不记得,这样一来,就算锦衣卫的找到了你,万般严刑拷打,也逼问不出一个字来,可是你放心好了,取而代之的是个更强大、更厉害的赵芷沅。”小女孩盯着镜头,一字一顿地说,“一个注定要杀死宗恪那狄虏、灭了这狄虏天下的赵芷沅”
血液的流动都停止了,阮沅呆呆看着电视机,她连伸手拔插头的气力都没有了。
“或者我该说,你甚至不是一个人了,而是一剂毒药,专门为那个宗恪准备的毒药。呵呵呵”女孩说到这儿,头向后微仰,猖狂地笑起来,“他再没想到,会有这么一个女人,带着他最喜欢的性情,还有他最抵挡不住的攻势,到他身边来,让他着迷、神魂颠倒。到那时候,阿沅,他肯定会把命都交予你手,到了那一天你可别手软”
不对,这不对,这不可能肯定是假的
阮沅忽然觉得窒息,她的身体直往后缩,手指不由抓着床单,大口大口喘息,冷汗,涔涔从她额头滑落
女孩儿说到这儿,像是记起什么,她慢慢缩回到被子里,怔怔想了半天。
“你不会手软,这我相信。你早就看透了:男人全是一路货色,你的母亲也曾艳绝京华,只因为生了你这个女儿,别无所出,那个你管他叫‘父亲’的男人,照样三妻四妾,娶了别人。他照样拿她这朵娇嫩的花不当回事。艳绝京华又如何?到最后不也一样被糟践?被糟践也罢了,你可别学纪梅若那个贱女人不顾廉耻到何种地步,才能做出她那样的事来?竟然嫁给了狄虏”
纪梅若?……阮沅昏昏沉沉地想,那又是谁?
“虽然,我现在还不知道你该怎么做……”女孩说着,似乎陷入了沉思,最后尴尬一笑,“云敏说,这些权且交给她,往后她会指导我,怎么做才能让男人上钩。呵呵,这真可笑阿沅,你这个成日在马背上摔打的假小子,为了不肯穿女装,把你爹给气得脸发青的人,有朝一日竟然要学这些玩意儿,你可得耐住性子。唉,当年你若真的嫁了阿笑,这人生就又会不同了,嘿嘿,他倒是从来不嫌弃你做男孩打扮,像他那样的人,再没有第二个了。所以除了他,我也不想再嫁给别人——只可惜,阿笑死了这么多年,我连他的模样都记不大清了。”
阿笑?谁是阿笑?
阮沅糊涂了,她完全不记得这个叫“阿笑”的人,他是谁?……
女孩说到这儿像是累了,她仰倒在被子上,好半晌没说话。
“他会视你如珍宝么?那个狄虏。”她忽然,喃喃道,“他如今,是不是已经把你放在心尖上,一心一意的待你了?这些我还真不懂。可云敏说他会的,她说宗恪此人性格有弱点,喜欢了谁,就会不顾性命——叫我看也是,公主犯下这么大的事儿,他也没要她的命,这狄虏对公主倒是有情有义、始终如一,这一点,由不得我不佩服他。公主既然在此地,那他不管费多少周折,早晚得找到这儿。比起来,反而是赵守仁那个无耻的贱人,可恨之处胜过狄虏”
女孩说到这儿,忽地坐起身来,一把抓住镜头
“阿沅往后再遇到他,决不能心软你不要再当他是父亲天下没有这种无耻的父亲公主为了救他性命,甘愿受辱,可他呢?把一盆盆污水泼到了公主的头上阿沅,公主是救了你quan家的恩人,你得为她豁出性命去才行”
阮沅怔怔望着屏幕,两行冰冷的泪,终于顺着脸颊流淌了下来。
说了这么多,女孩脸颊泛起病态的潮红,她松开镜头,弯下腰,捂着胸口咳了好一阵子,才算喘过气来。
“这身子真是要不得了,云敏说得对,像这样成日躺在榻上动弹不得,留着它也是无用,还不如去做这件大事。”她说着,淡淡一笑,“到了明天,你就把这一切都忘记了,忘了你有过一个多么软弱无耻的父亲,有过一个多么可怜无辜的母亲,明天起,你就有个新的名字,还有新的身份:你就是公主这辈子的表妹,你就成了厉鼎彦的外甥‘阮沅’。你也会忘了伯父,忘了凛哥哥,忘了浩哥哥,忘了冤死的阿笑……”
女孩说着,竟啜泣起来。好一会儿,她才又抬起头来,用手背擦拭着脸上的泪水。
“不,我这么说,决不是后悔,也不是害怕。”她红着眼睛,哽咽着,“阿沅,千万别怪我这个样子,我知道你从来不喜欢哭哭啼啼,可是今天对你很重要,今天,是你像模像样活着的最后一天了……”
女孩说完这句话,用手捂着脸,低低的哭起来。
阮沅静静望着电视里那个自己,那个二十年前,尚且年幼的自己,她忽然觉得自己的身体空了,魂魄俱散,她成了个无知无觉的空壳。
良久,女孩终于止住了哭泣。她努力用袖子擦了擦脸,抽了抽鼻子。
“别难过,阿沅。”少女努力挤出一个笑容,“你是要去做大事,不,现在既然你看到这些了,大事必定已成,是不是?我该恭贺你阿沅,一年前你在护国寺,没能手刃酋首,如今情况怎样?宗恪此贼是不是已经丧命?这狄虏的天下,是不是已经翻天覆地、毁于一旦了?我真期盼那一天盼着你……不,是我,亲眼看着他的血,涂在伯父留下的那柄剑上,亲眼看着你一手斩落宗恪的头颅,以祭列祖列宗,还有陛下的英灵”
阮沅木呆呆的看着屏幕
她像个呆子一样,通体麻木,眼睁睁看着曾经的自己,像做电视演讲一般满腔壮志,热血沸腾。
“我觉得,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