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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锦生香-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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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开!放开我!”阮沅用尽力气喊叫,她大声叫救命,但是在沸反盈天的音乐声里,没有一个人能听见她的呼救。
那男人重得像一座山,他把阮沅压在那张珍珠面的桌子上,沉重的臂膀挤着她,一双深褐色的酒醉的眼睛,泪汪汪的。
“……你多漂亮啊,让我来爱你吧。”他黏黏唧唧地说着,嘴里冒着呕吐后的酸腐味道,阮沅都快被他给熏得窒息了!
她使劲捶打着那男人,妄图推开他起身逃跑,但他太重了,男人全身压着阮沅,右手捏着她的大腿,用牙齿咬着她的脖子,另一只手则想掀开阮沅的衣服。
这时,阮沅听见“咚”的一声闷响!
趴在她身上的男人不动了,阮沅用尽最后一点力气,努力曲起膝盖,一下顶开他!
硕大的身躯离开了阮沅,歪歪斜斜倒在厨房地砖上。
直到此时,阮沅才明白发生了什么:宗恪站在她面前,左手拎着一个平底锅,右手端着一杯酒。
他的衬衣袖子卷到了肘部,领口开到第二颗,扣子已不知去向,也许是被谁给大力扯掉了,衬衣也像是被抓揉过,看上去很凌乱。
他的腮上,有道指甲划出来的淡淡血痕。
“……他死了么?”阮沅颤巍巍地问。
宗恪放下平底锅:“没有,睡着了。”
她低下头,仔细看了看,果然,男人在打呼噜,但是他的后脑上,有一道血口。
“是你的朋友?”她问。
“算是。”宗恪点了点头,“别的公司的熟人。”
“啊?!那等他醒过来,岂不是要对你发火?”
“等他醒过来,什么都不会记得。”宗恪检视了一下地上的醉汉,“身为酒鬼的我可以向你保证,等到今天午后一点,他又会像个最有礼貌的绅士那样,替你拉开椅子了。”
他说完,又抬起头来:“你下楼来干什么?”
“我……我来烧水。”阮沅结结巴巴地说着,整理好身上衣服,又用手背擦着刚才涌出的泪花。
“烧水?烧水用得着满世界找我?”
阮沅一怔,她一下子明白过来,原来刚才自己到处找宗恪,都被他给看在眼里了。
“我不舒服啊!”她哭着叫起来,“我想让你把音乐关小一点……”
他竟然躲在一旁看这场好戏?!阮沅愤怒极了,如果宗恪早点现身,她能被人堵在厨房里肆意侮辱么?
“你病了?”宗恪诧异,他伸手想去试探阮沅的额头,但却被“啪”的一下挡开!
宗恪好像全然不在意她的抵抗,他放下酒杯,用力一把拉过她来,用手试探她的额头。
“真的有点发烧。”
阮沅发疯似的拿腿踢他,用胳膊肘撞击他,宗恪如果再不松开,她就要张嘴咬他了!
“干什么这么凶?”宗恪皱眉看她。
阮沅怒火万丈地吼道:“你知道这个人跟着我进了厨房,还站在一边喝酒旁观?!”
“嗯,原以为你对付得了。”宗恪重新端起酒杯,他淡淡地说,“你不是总爱自夸十项全能么?所以给你个施展身手的机会嘛,我若贸贸然出手,岂不是惹嫌?”
阮沅盯着他的眼睛:“为了不惹我嫌,你现在,最好立即消失!”
说完,她也不看宗恪,快步走到炉灶边,此时水已经开了,她忍着浑身的颤抖,冲满了一个大杯,然后端着杯子转身走出厨房。
回到房间,阮沅扑通倒在床上,她抱着枕头放声大哭,刚才的挣扎耗尽了她的气力,现在脱离危险了,她才感觉到恐惧。
过了一会儿,有人敲门。阮沅没有起身也没有出声。门开了,有人走进来,一直走到她的床跟前。
阮沅始终把脸埋在枕头里,哽咽着,没有抬头。
那人站在床前,停了停。
猛然发觉楼下音乐声消失,阮沅赶紧抬起头来,她看见床头柜上的一盒药。
她一把抓起药,狠狠扔进垃圾桶!
男人弯下腰,从垃圾桶里拾起药盒,重新放回到床头上。
“把药吃了,别和病赌气。”他低声说完,才转身拉开门,走了出去。
阮沅再次醒过来,太阳已经透过窗帘缝隙,晒到了床头,她迷迷糊糊翻出手机看了看,上午十一点半。
她身上,残留着刚苏醒的虚弱。
阮沅坐起身来,捧着昏昏沉沉的头,想了好一会儿,这才依稀记起昨夜的片段。
刚刚过去的一切,简直像个混乱的噩梦。
她爬起来,跌跌撞撞去了卫生间。
仔细漱完口,阮沅打开淋浴洗了个澡,虽然两餐没吃东西又没睡好,她虚弱得只能靠坐在浴缸里,但阮沅一点都不想怠慢,等会儿她还得拆下被套,因为身上沾着烟味酒气,以及昨晚那男人酸腐的呕吐物味,这些,全都被她弄到被子上了。
已经没力气吹头发了,阮沅找了块干毛巾,把头发包起来,然后换了身干净衣服,这才打开了房门。
烧已经退了,但她的脚步虚浮,像踏在云里,只得用双手抓着楼梯栏杆,一步步往下挪。
宗恪独自坐在客厅沙发上,一动不动,背挺得笔直,姿态严正得近乎诡异,他看来已经梳洗过了,身上的衣服不像昨夜那样凌乱,但脸色却依然带着憔悴,目光凝视着虚空。
他的面前,是昨晚狂欢后的残景,那场面令人联想起飓风离去的海湾。
宗恪就端坐在这一片狼藉前,像个摧毁了天下的帝王,整个人看上去,威严、冰冷而空茫。
他这样子,真令人胆寒。
阮沅大着胆子,走到他身旁,看了看他:“都走了?”
宗恪轻轻点了点头。
“你知道你这样子,让我想起什么?”阮沅忽然轻声说。
宗恪抬起头来,看着她。
“你像朝歌城里的商纣王。”阮沅眨眨眼睛。
宗恪那张原本漠然的脸上,忽然像开花一样,露出一个浅浅的笑。
“商纣的格调太低了,好歹该拿寡人比一比隋炀帝。”
阮沅被他说愣了。
“病好了?”他仰脸看看阮沅。
“好了。”阮沅点头,“烧已经退了,就是肚子饿,身上没力气。”
宗恪站起身来:“我去厨房做点吃的。你喝粥么?”
阮沅怔了怔,点点头:“嗯,多谢。”
“等会儿有钟点工来,你给开一下门。”
没多久,果然有两个钟点工上门。为了不碍事,阮沅蹬掉拖鞋,抱着膝盖窝在椅子里,宗恪在煮粥,她能听见厨房里传来厨具轻轻碰触的声音。
工人们分了工,一个打扫各处,先吸尘后用布抹,小山一样的垃圾很快堆起来,其中大多是空酒瓶,另一个则打开窗户透气,再将每个房间的织物拆下来:床罩,被单,沙发套,窗帘……然后迅速更换上干净的。
看着看着,阮沅就感觉出不对劲了:两个钟点工都是年轻男性,反应极迅速,做事仔细,眼神专注尖锐,任何死角都不放过,动作快得让人眼花,别说拖沓敷衍,阮沅都找不到一点可挑剔的地方。
越观察这两个工人,阮沅就越起疑,他们不像是从农村出来打工的年轻人,挪动物品轻拿轻放,碰过的东西一定归还原处、码放整齐,举止间没有丝毫的随便,他们也不像打零工的大学生,因为两个人只埋头做事,连交谈都没有,更别提开玩笑、发牢骚了,整个过程中,阮沅被他们视如空气,两个人干起活来全都目不斜视,看也不看她一眼,而且力道都超级大,行动敏捷,一个顶仨。
宗恪是从哪里找到这堪比职业军人的“钟点工”?!
不到一个小时,所有的地方都清理干净了,放眼望去,客厅恢复了最初的一尘不染,地板闪着亮,像从未被弄脏过。
做完了活,两个工人对视一眼,其中一个走进厨房,小声和宗恪说着什么,阮沅听不清楚,过了一会儿,宗恪端着锅,另一只手拿着两个空碗,从厨房走出来:“……没事了,先回去吧,再有什么就让井遥过来。”
“是。”
然后,两个钟点工收拾起垃圾和换下来的一大包织物,悄无声息离开。
阮沅目瞪口呆。
“这钟点工你是从哪儿找来的?”她问,“太专业了吧!”
“真想知道?”宗恪笑道,“是寡人的御前侍卫。”
阮沅哼道:“这玩笑不好笑。”
宗恪坐下来,将一个空碗放在阮沅面前,然后把煮好的粥倒进去:“尝尝味道怎么样。”
阮沅赶紧醒悟,她捧起碗来,脸有些红:“……谢谢。”
粥很香很稠,放了一点肉末和香葱,味道十分好。她喝了半碗,额头开始出汗。
一旁,宗恪也默不作声地吃着粥,他的样子看起来心神不定,也不知在想什么。
“宗恪……”阮沅忽然道,“咱们和解吧。”
宗恪一怔,抬起头来:“我们难道宣战了么?”
阮沅尴尬,她放下碗,抽了张纸巾擦擦嘴角:“其实我是想说,昨晚,谢谢你帮了我那一下。”
宗恪满不在乎地哼了一声。
“就算你欠我一个人情好了。”他毫无兴趣地说,“往后,我会找机会叫你还回来的。”
“还有哦,你最近心情怎么这么糟?你到底有什么心烦事啊?”
宗恪叹息:“主啊,又要来拯救我了……”
“哎呀我没拯救你!我是说,昨天那些人……是你朋友?真不怎么靠谱。宗恪,你往后别和他们混一块儿了,他们不配,真的。”
宗恪诧异的瞥了她一眼:“不配?何出此言?”
阮沅望天,翻了翻眼睛:“……反正就是不配。那些人,不衬你。你和他们在一块儿,像阿玛尼配三十块钱地摊T恤。”
宗恪差点喷出来!
“好比喻。”他艰难道,“承蒙夸赞,不胜感激。”
“择友要慎重,择女人更是如此。”阮沅眨巴眨巴眼睛,鼓足勇气又问,“宗恪,我真的比昨天那些女人们差么?”
宗恪严肃地盯着粥碗,想了想:“要我说,就像家庭自制果汁和瓶装果汁的区别。”
阮沅马上高兴起来:“多好!我这没有添加剂啊!多营养多健康啊!所以说嘛,你又何苦非要去喝瓶装果汁呢?”
宗恪微微一笑:“因为,我懒,喜欢‘用过即扔’。”



第十三章

临近年底,杂志社的事儿也多了起来,不光是计划表上的工作,一些杂事也兜头而来。
那天接近下班时分,老板从办公室出来:“周芮,你和阮沅过来一下。”
等两位女性进了办公室,老板笑嘻嘻地拿出一张红色邀请函:“周末,去这里。”
周芮低头仔细看了看,那是一家企业举办年会,年底了,相关行业都会搞这种东西。
“星期六晚上。”老板说,“你们俩陪我一块儿去。”
“没意思,就是吃吃喝喝再说点场面话,您带小廖去啦!他最喜欢的。”周芮嘟囔,这种商业年会看起来风光,其实不如朋友凑在一起唱卡拉OK有意思。
这家公司极小,上下级分别并不太明显,尤其周芮,平时说话并没有太多顾忌。
“不行!只带个小瘦猴多没面子,要带两个美女才上档次!”老板站起身,腆胸叠肚的样子有点像笑弥勒。
阮沅心知,老板必定要带上周芮,她比阮沅会结交,又宽厚温和,能容人容事。阮沅的性子刚硬决绝,一旦被冒犯了就当场炸毛,如果只有她跟去,恐怕会让老板更受累。
周芮笑道:“好吧,我是没问题,阿沅有没有空?”
“哦哦!有空的。”阮沅赶紧道。
“这次聚会,有一堆4A公司的人要过来,可以结识很多业内年轻才俊,”老板说,“你们两个要趁此机会赶紧和他们联姻!但是不许跳槽!”
周芮和阮沅都笑起来。
老板叫程卓峰,其实这间杂志社并不是他的全部产业,甚至可以说,是他产业里的九牛一毛,而且还是一根可有可无的牛毛。
此人原本是做餐饮发家的,后来地产、矿业、物流、销售……这个那个的都掺和上一把,赚了不少。前两年不知为什么对杂志感起兴趣来,周芮和阮沅都是那时招进来的。草创阶段也曾经发下宏伟志愿,要把杂志办成国内什么什么顶级的,然而现实很残酷,到最后一看,别说顶级,发行量最好时候才两万册,赚的钱也不多。尽管如此,这位财主也不打算结束这边生意,大概因为他资金雄厚,别的领域贴补这边也不难,阮沅甚至怀疑,杂志社的作用是“洗钱”,她听说过一些风言风语,有人说程卓峰背后有黑帮势力,阮沅也知道如今的社会就是这样,因为所有涉及资金流动的事情,程卓峰都不交给外聘人员来做,而只用他从母公司带来的财会老手。
不过,阮沅不会把这猜测表现出来,反正小廖和隔壁几个打杂的小姑娘干得挺欢,至于周芮和阮沅,都不完全靠这儿吃饭,反正,在职的时候就认真干,真要哪天说做不下去关门了,她们两个也不会感到意外。
所以那家法资企业的客户年会,和这间杂志社没什么关系,恐怕程卓峰是作为别的领域里它的客户,才被邀请进来的。
周六晚上的餐会不算糟,软饮料和冷餐都挺不错,来的人如老板所言,大多是广告公司或者相关宣传行业的,和有一些接触的周芮不同,阮沅对这些半懂不懂,无奈老板太热情,拉着她结识自己的熟人。在脑子被灌了一堆什么acd什么businessdirector之后,阮沅告罪,躲到旁边喘了口气。
餐会租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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