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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这么说,姜啸之也不好再计较,只得进来房间,不过他没有关门,为了避嫌,这一点他还是懂的。
厉婷婷梳着湿头发,一面收拾着桌子上的东西,她指了指房间的一张安乐椅:“坐那儿吧。”
姜啸之坐下来,但并没有放松,他坐得笔直。
厉婷婷放下梳子,用一块手帕把长头发系起来。因为刚刚沐浴过,她的脸红润水灵,行动时,会散发出沐浴乳的香味,像某种夏季瓜果的清芬。
她将台灯拿过来,照在床上,然后在床边坐下来。
“那么,说说那个人。”她抱着画夹,在姜啸之对面坐下来,“是你的……长辈?”
姜啸之一点头:“已经过世很多年了。”
“这样啊。”厉婷婷沉思道,“这可就得费点功夫了。”
“怎么呢?”
“时间太久了,你的记忆不再像最初那么可靠,有可能某些部分已经不太清晰……”
姜啸之不认为会这样,那张脸,他永远都记得,每一个细微之处他都记得清清楚楚。
“不过没关系,咱们慢慢来。”厉婷婷指了指安乐椅,“坐得舒服一点。”
姜啸之一愣。
“我是叫你,别绷得那么紧。”厉婷婷叹息,“你的背部靠着椅子,放松,这样的话,思维才能敞开,陈旧的记忆才能被召唤出来。”
“催眠?”
厉婷婷抿嘴一笑:“差不多。”
静默了一会儿,厉婷婷悄声问:“看得见那张脸么?”
姜啸之默默注视着虚空,他点了点头:“看得见。”
“好,那咱们就开始。”
那是一张被尘封了许久许久的脸孔,但是,就像落了浮灰的镜子,只要记忆之手轻轻拂去灰尘,那张面孔就会清晰无比地出现在姜啸之的心里。
那是一张刚毅的,带着些狠劲儿的男人的脸,大约四十岁上下,丹凤眼,眉毛浓得近乎夸张,鼻梁长而窄,下颌有些宽,整体线条十分粗犷,但是嘴唇却薄得像个女人,而且用力抿着。
在姜啸之轻声的“是,就是这样”和“不,要再宽一点”之类的提示之下,这张脸,慢慢出现在厉婷婷的笔下,那双炯炯的眼睛,因为她的刻画,显得栩栩如生,好像在活生生瞪着注视他的人。
一个多小时后,画作基本完成,厉婷婷吁了口气,把画夹递给姜啸之:“整体看看,像不像?”
姜啸之接过画夹,细细看着画作。他的嘴唇微微发白,三十年了,他再也没有见过这张脸,那边的绘画风格和现代素描完全不同,根本没法画出他心中的这张脸。
如果不是拜厉婷婷所赐,也许,他再也没法看见这张脸……
“非常像。”他的声音竟有点抖,“所有的地方,都一模一样。”
如果不是竭力忍耐着,姜啸之觉得自己会当场哭出来
厉婷婷心里一动,她试探着问:“是你的什么人?”
姜啸之的样子,仿佛有些心神不定,他低声重复道:“是臣的长辈。”
“我没有见过他?”
“没有。”
“已经过世很多年了?”
“……是。”
答这个“是”字时,厉婷婷吃惊地看见,姜啸之的眼眶,隐约泛起淡淡的红。
“看上去,好像不是普通百姓?”厉婷婷试探着,悄声问。
姜啸之摇摇头:“不是百姓。他……”
他没再往下说,厉婷婷看他这样,一颗心顿时揪成一团。
“……是个英雄人物?”
姜啸之盯着画面,好半天,终于点点头。
厉婷婷的心中,一时翻江倒海
“画夹给我。”她突然伸出手去,夺过了画夹
姜啸之愕然看着她,他看见,厉婷婷拿过画笔,在画像上打了个大叉
“皇后……”
姜啸之跳起来,他伸手去夺,厉婷婷一把扯下那张画,还试图把它撕成两半
姜啸之都要疯了他死死抓住厉婷婷的手,想阻拦她。
“皇后你疯了”他吼道。
姜啸之手上的力气那么大,厉婷婷疼得眼泪都出来了,可她就是死抓着画纸不肯放
“是啊我疯了居然给你们这些臭马贼画画”她尖叫道,“我知道这是谁我知道这是宇文翔”
姜啸之呆了
“……是你的主帅是一手把你提拔到身边的恩人”厉婷婷的声音都变了调,“是那个杀得定州鸡犬不留的杀人狂魔宇文翔”
姜啸之浑身发抖,他慢慢松开双手。
“他对你有知遇之恩,把你从无名小卒提拔到副手,所以你才这么想念他他死了,你才做得了驰龙军的主帅呸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厉婷婷双手撕着那张画,撕成两半还不解恨,她又把它撕得更碎,碎成一小片一小片的细屑。
然后,她把那捧细屑,往姜啸之脸上狠狠一抛
“让我给你画宇文翔?休想你趁早死了这份心我画谁,也不会画这个杀人狂”
姜啸之呆愣在那儿,良久,他退后了一步。
像是不认识似的,他定定看着厉婷婷,忽然小声道:“你们难道就没有杀过人么?”
厉婷婷一怔
“你们齐人,就没有杀过我们狄人么?”姜啸之的声音,忽然变得冰冷,“那么,林慕臻,还有……靳仲安,这些人又算什么呢?难道都是双手洁白的观音菩萨?”
他提到那个名字的时候,嗓子单薄得像张纸。
“你闭嘴”厉婷婷尖叫起来,“你不配提他们从你这狄虏的嘴里说出来,他们的英名都被玷污了”
姜啸之冷笑起来:“英名?林慕臻也罢了,靳仲安已经是你们大齐的罪人了,累累功勋都是为了自己日后的篡位,他勾结狄虏卖国、妄图谋反,他一家老小都是叛逆……为什么我就不能提他?”
厉婷婷颤声道:“他不是那样的人是我父皇被奸臣蒙蔽……”
“这我就搞不懂了,皇后,您的父皇既然这么容易就被奸臣蒙蔽,他又算得了什么英主?他能洞悉靳仲安谋反,却洞悉不了狄人如此简单的反间计,就这么个明察秋毫之末而不见舆薪的废柴,最后落得亡国,又有什么好可惜的?”
“啪”
厉婷婷一个耳光打过去
俩人都不动了。
“滚”厉婷婷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给我滚”
姜啸之铁青着脸,一言不发从房间出来。他站在走廊上,呆呆望着一地白练般的月光。
他的身后,厉婷婷砰的关上了门,屋里隐隐传来哭声。
第一百八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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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五章
接下来的几天里,厉婷婷和姜啸之的关系变得很僵。
有应聘机会,她还是照常出门,没事的时候,她依然会去超市买些新鲜菜,做饭给那群锦衣卫吃。但是在家里遇到姜啸之,她会目不斜视,就像看见空气一样。
她也不理姜啸之,姜啸之和她说什么,她都当没听见,弄得姜啸之没辙,只好叫手下人去传达。
游迅看这情形,问他哥哥,这是不是就是这边人常说的“冷战”。
“胡说八道”游麟敲了一下他的脑瓜,“冷战那是发生在夫妻之间,侯爷和皇后是夫妻么?”
“可是我真觉得很冷呀。”游迅不服气地顶撞,“大哥你难道没觉得么?两个人同时在饭桌上,气氛就冷得可怕,再热的汤都要结冰”
游麟悻悻道:“那你就趁着结冰之前赶紧把汤喝了。”
那天晚上,在厉婷婷房间发生的争执,楼上楼下全都听见了,可是谁也不敢出来劝,更不敢问是怎么回事,只是游麟隐约听见“宇文翔”的名字,于是底下这几个就大略明白了。
多半是厉婷婷又想起大齐亡国的事儿,所以才拿姜啸之撒气。
“哼哼,女人就是这么善变:和你好的时候叫你‘同志哥’,不和你好了就叫你‘狄虏’、‘马贼’。”
游麟瞪了弟弟一眼:“再敢胡说,小心我打你嘴巴”
“我说错了么……”游迅嘀咕。
游麟沉默,过了一会儿,才道:“你又没亡过国,你又没见着亲爹悬梁自尽,你哪里懂皇后心里那滋味?”
游麟毕竟大几岁,说话有道理,游迅不吭声了。
“再说,皇后和侯爷生气,她有断了做饭么?你这几天吃的都是谁炒的菜?”游麟白了他一眼,“吃饭的时候连添两碗,吃完了又说人不好——良心别吞狗肚子里去了。”
“那她这么成天把侯爷当空气,也不对呀”
游麟苦笑:“傻小子,皇后虽然把侯爷当空气,侯爷有发过一句牢骚么?有生过气么?”
游迅想了半天,摇头:“这倒没有。”
游麟笑起来:“所以说,你还不经事。这种事情侯爷自己会处理,里面的缘故,恐怕也不是咱们这些属下能了解的。平日里咱们该怎么对皇后,还是怎么对她。”
游麟说的没错,姜啸之没有为厉婷婷的冷淡态度发过牢骚,因为他心里知道,上次的错在自己。
是他说话太过分了,说人家死去的爹是废柴——这话搁在谁身上,谁受得了?
他知道自己一向都有这个毛病,多数时候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极少数时候,忍不住了,会特别毒舌。对于那些不够了解他、和他不够熟悉的人来说,偶尔撞上姜啸之的一次“毒舌”,会觉得特别崩溃。
但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现在想收也收不回来了。姜啸之无奈,只好硬着头皮面对厉婷婷的敌意和冷漠。
一个礼拜之后,某天傍晚,厉婷婷满面春风回到家里,她说她找到新工作了。
对方给她的职位,是一家化妆品企业内刊的美编。企业本身有知名度,还算靠谱,而且美编这工作,厉婷婷自己也挺喜欢。在企业做内刊不比普通杂志的美编,没那么辛苦挣命,厉婷婷也就有精力画自己的画了,再者,对方开的薪水不算低,虽然内刊之类的,不会有太大的发展空间,但厉婷婷也可以同时接外头的零散活,甚至可以借机学点设计,这样途径就多了。
于是皆大欢喜。
厉婷婷还没拿到薪水,却说要请客,那天她拎回家好些东西,又买了只咸水鸭,那鸭子油光光的,又肥又大,惹得游迅直咽口水。
“等着。”厉婷婷笑吟吟道,“两个小时之后就能上桌。”
她一头钻进厨房里开始忙活,也不让裴峻打下手,说他碍事又粗心。
前几天有次是裴峻洗的菜,他信誓旦旦说,每根叶子都洗得干干净净,结果,下锅炒到一半,愣是炒出两个小蜗牛来,气得厉婷婷揪着他的耳朵,让他对着蜗牛念检讨。而且有裴峻在捣乱,厉婷婷给他收拾烂摊子也很费神。
那晚,厉婷婷准备了七八个菜,又煲了骨头汤。
做到一半,她从厨房出来,却见一群锦衣卫正围在厨房旁边,不知在叽叽咕咕什么。
“怎么了?”她好奇,“都围在这儿干嘛?”
大家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游麟转转眼珠,急中生智:“……闻味儿。”
厉婷婷忍不住笑起来:“甭着急,马上就好。”
她用一块花手帕包着头发,以免油盐沾染上去,又穿了身花围裙,厉婷婷这样子,像是个合格的主妇。
等她进去了,锦衣卫们大眼瞪小眼。
“怎么办?说不说?”游迅看看哥哥。
“说呗,不说,姜大人晚上回来吃什么?”
丁威看了他一眼:“要说你去说,我不触这个霉头。”
游麟白了他一眼:“没出息”
“你有出息你去说呀”
“我去就我去”
游麟一咬牙,钻进厨房:“皇后……”
厉婷婷停住洗菜的手,看看他。
“那个……”他哑了半天,抓抓头发,道,“呃,是这样:姜大人刚才电话来,说……”
厉婷婷一听“姜大人”三个字,脸色立马沉下来:“他说什么?”
“他说他在赵王那儿有事,来了桩案子,全员加班。所以他得晚点回来,估计得过了七点半。”
“晚就晚呗,他又不是没钥匙。”厉婷婷翻了个白眼。
“呃,其实臣是想说,咱们得给他留点吃的……”
“没那么多可以留的。”厉婷婷没好声气地说,“只有残羹剩饭。不愿意吃,叫他去外头买大餐”
游麟碰了个钉子,悻悻出来,其余人等看他脸色,就知道没戏唱了。
六点半,厉婷婷的各色好菜纷纷上桌,热腾腾香喷喷的菜肴,引得那几个集体吞口水。
“行了别看着了,不用顶礼膜拜了。”厉婷婷忍笑道,“去洗手盛饭。”
裴峻颠颠儿的去了厨房,先给厉婷婷盛了一碗米饭。
大家也不讲客气,纷纷抓起筷子,游迅说,好吃得舌头都要咬掉了,裴峻说他得努力到下辈子,才能达到这个水平。几个小伙子都很会说话,逗得厉婷婷十分开心。
但是很快她就发现问题:他们吃得都很小心,夹菜,只夹半筷子菜,连米饭都很少往嘴里扒拉。
“尽说话去了,怎么吃不大动?”她看看那几个,“难道不合胃口?”
几个锦衣卫互相看看,都流露出尴尬神色。
厉婷婷不由心头火起
她“腾”的放下筷子
“不想吃就别吃”她厉声道,“真不吃,我拿去喂狗”
“啊啊不是”游迅叫起来,“想吃啊这么好吃怎么会不喜欢”
游麟也赶紧抓了个鸭腿到自己碗里:“这个归我你们都别和我抢”
大家也像醒悟过来似的,纷纷把好吃的菜往自己碗里添。
看他们这样,厉婷婷才算怒色稍霁,她哼了一声:“知道你们是想给他留着,他自己不早回来,怪谁?规矩已经定下来了,吃饭不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