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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锦生香-第17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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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这儿,厉婷婷顺口开玩笑道:“井遥,泉子看见你这样会伤心的。”
男孩马上转头看着井遥:“谁是泉子?”
井遥气恼地瞪了厉婷婷一眼:“喂”
厉婷婷笑个不停。
“井大哥,到底谁是泉子?”小宝还不依不饶的问。
“一个故人。”井遥笑嘻嘻地说。
“故人?有多‘故’?”
“很故很故。”
这下,连同姜啸之在内,全员乐不可支
“真的是故人,很多年都没联系了。”井遥安慰道,“不信你问厉小姐。”
厉婷婷也不好继续恶搞下去,她只得道:“真的,他没说谎。是我开玩笑的。人今天没来,不然可以给你做证据。”
男孩也发觉自己不该这样追根究底,他的脸微微发红,低声嘀咕:“我也没想着要证据。”
然后他讪讪起身,去给大伙买零食。
等小宝走了,厉婷婷没好气的白了井遥一眼:“你玩大发了以为这儿的大学是你逛的相公堂子?”
“不是的。”井遥赶忙申辩,“我和他是偶然结识……”
“一偶然就结识到床上去了?”厉婷婷悻悻道,“这孩子太小了,井遥,你这是在造孽”
“没有。”井遥笑嘻嘻道,“他满十八了,上个月刚满的。”
这下,姜啸之也跟着摇头不已。
“你别害他。”厉婷婷收敛笑容,郑重地说,“这儿的孩子不比华胤那边,都很单纯,我看他又像个死心眼,井遥,别做得太过分。”
井遥挨着姜啸之坐在高脚圆椅子上,他嘻嘻一笑:“放心好了,我早和他说明白了的:我随时都有离开的权利,当然,他也有。反正我把话说在前头了,大家都不是小孩子了,自己的人生自己负责啰”
旁边程菱薇听了半天,好奇问:“有钱家的孩子?”
井遥笑着点点头:“爹妈自己都有事业,过两年肯定得出国深造——所以我才不担心,等他去了国外,马上就把我忘了。”
厉婷婷轻轻叹了口气。
家里有钱,教养良好,气质出众有品味,从小呵护着没遇到过坎坷,父母想必也是新式父母,知道宽容、引导和鼓励……这孩子像一瓣刚采出来的璞玉,干净得一丝瑕疵都没有。
然后,不幸,踏上成年的第一步,就落在了井遥的手里。
厉婷婷知道井遥就好这一口,他就喜欢这种干净清秀、家世良好的少年,例如泉子。
他就喜欢在对方还不经世事时,踏进对方的人生里,就像某些人,就是忍不住要去踩还没干的水泥地。以井遥的魅力,以他阅人无数的手腕,很难有人能够抵挡,更多的可能是,被他烙下这鲜明的烙印之后,从此再也无法把他忘怀。
一想起刚才小宝那紧张的样子,厉婷婷就觉得乐观不起来。
不过她知道这里没有她多嘴的余地,这儿不是大延,宗恪都管不了井遥,她又算什么?
而且还是个被废了的皇后……
趁着小宝不在旁边,井遥把包里的东西拿出来,递给姜啸之。
是个白皮信封。
“是什么?”姜啸之问。
“梁王那边的动向。”井遥低声说,“陛下看过了,说,给你看看。”
他的声音很低,四周不够安静,除了姜啸之,其余人都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姜啸之心知肚明收起信封。
“梁王妃最近频繁回银赫省亲,说是因为银赫王妃生病,其实恐怕不是这回事。”井遥继续低声说,“还有,鹄邪王最近也有使者去银赫。”
姜啸之沉思片刻,才道:“鹄邪王想改变策略?想联合起来,一起向大延发难?”
“很有这个可能,”井遥笑了笑,“重耳君登基未久,得有些动作才行,再说他在银赫躲了那么些年,恩恩怨怨的,里面细节不足为外人道。”
井遥将“鹄邪天狼”阙离朔比做重耳,是有缘故的,因为这位鹄邪王曲折的人生,只会令人在第一时间想起这边世界的公子重耳,春秋时期那位著名的晋文公。
“而且——啊有榛果么?”井遥突然换了话题。
姜啸之一回头,小宝拿了零食回来。
“随便买了一些,自己挑吧。”
他把零食放在桌上,井遥给他叫了很淡的酒,少年挨着井遥坐下来,神情很亲密。
“真搞不懂你。”厉婷婷对姜啸之低声说,“为什么非要和这个基佬做朋友呢?”
姜啸之看看井遥:“我认识他的时候,他可没告诉我他是基佬。”
“那时候他多大?”
“八岁。”
程菱薇在旁笑起来:“婷婷,何必歧视人家?”
“我不歧视他的性向,我只歧视他这个人。”
然后一群人就围在吧台上喝酒聊天。
“这算什么?”厉婷婷悻悻看看四周,“感觉真怪。”
程菱薇笑道:“不是挺好的?各人有各人的伴儿。”
厉婷婷白了姜啸之一眼:“他不是我的伴儿。”
“哎呀别矫情了,暂时算个伴儿有什么不好?”
“少废话你男朋友呢?怎么还不来?”
“差不多该到了。”程菱薇抬起头,四处看看,“哎那不是么”
所有的人,一起转头朝着她目光以及的方向看过去。
当那个人走进来时,姜啸之忽然觉得,四周的空气一下子被抽没了
进来的那个人,是秦子涧。

第一百八十七章
程菱薇跳下椅子,冲着秦子涧快步走过去。
其余的人,除了小宝,表情全都僵住了!
“这可真是……”井遥不由喃喃。
姜啸之震惊得不能说话,他一时闹不清,眼前这上演的到底是哪一出!
程菱薇挽着秦子涧,蹦蹦跳跳走过来,笑吟吟道:“他是秦子涧。”
秦子涧穿了件橘色的羽绒短袄,黑色长裤,冰雪一样的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
“各位晚上好。”就好像不认识眼前这些人一样,他淡淡打了个招呼。
他的声音又薄又冷,令人不舒服却难忘。
“嗨!”
唯一有反应的是井遥带来的小宝,他像普通朋友那样抬了抬手,又好奇看看井遥:“井大哥,你怎么了?”
“没……什么。”井遥费力把满肚子的愕然吞下去,他甚至找不出合适的词汇来和秦子涧打招呼。
似乎全不在意这一点,秦子涧转头问程菱薇:“可以回去了么?”
“急什么?既然来了,就坐一会儿再走吧。”她拍了拍旁边的圆凳,“对了,我的朋友厉婷婷。”
姜啸之偷偷看了一眼厉婷婷,她的脸色白得像个死人,手指死死握着酒杯,那样子,像是一碰就会轰然倒地!
秦子涧没有坐,他看了一眼厉婷婷:“厉小姐,晚上好。”
厉婷婷的嘴唇发抖,半天,才“嗯”了一声。
“厉小姐怎么了?”小宝悄声问。
“大概她刚刚撞见了美杜莎。”井遥试图调侃,但他活跃气氛的手法毫无作用。
“走吧,车停在外头,等会儿又有罚单。”秦子涧淡淡对程菱薇道。“而且我晚上还有事。”
“这就走啊……”程菱薇有点失望,不过她没再坚持,“那我们先走了。”
秦子涧伸手拿过程菱薇的包。冲着其他人点点头,“各位慢用。”
“好的!开车小心!”依然只有小宝扬手和他告别。
那对情侣离去良久,依然没人开口。
厉婷婷哆哆嗦嗦拿起酒杯。一口倒进嘴里,然后她摇摇晃晃站起身来:“……走吧。”
看也不看井遥他们。她快步往酒吧外走去。
姜啸之伸手拍了一下井遥:“先走了。”
他大步跟上厉婷婷。
转眼间,只剩了井遥和小宝两人。
“到底是怎么回事?”小宝困惑不已,“明明刚才都还有说有笑的,怎么一眨眼全跑了?”
井遥摸摸鼻子,苦笑起来。
“而且刚才那位姓秦的先生,真古怪。”他打了个寒战,“好看得让人浑身发毛!”
井遥被他逗乐了。他一手揽过少年的肩膀,斜着眼睛看着他:“真有那么好看么?”
“我说错了。不是好看,只是美而已。”小宝摇头,“不好看。倒是有点儿让我反胃,艳丽得让人害怕……”
“觉得怕啊?”井遥半调笑半认真地问。
“嗯,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俊。”
井遥皱眉:“你这是什么形容啊?杂书看得太多了是不是?”
小宝笑起来。
“不管好看不好看,他还是速速离去得好。”井遥懒洋洋喝了一口剩下的薄荷酒,“那家伙简直像个恶魔。”
听他这么说,小宝皱起眉头:“说起来,这都是井大哥的错。”
“怎么是我的错呢?”井遥啼笑皆非。
“美杜莎什么的。肯定是井大哥说错话了。”小宝严肃道,“所以刚才厉小姐才那么生气的。”
“搞了半天错还在我了。”井遥悻悻道,“你小子真会作总结。”
回去的路上,姜啸之一言不发开着车。
偶尔。他会从后视镜里,看一眼坐在后座上的厉婷婷。她没哭,脸扬着,脊背挺直,表情却依然僵硬呆板,就像一块被美杜莎注视了的石头。
姜啸之想不出劝解的话,只好闷头不响开着车。
车一直到家,姜啸之停下来,下车,替厉婷婷拉开后座的车门。
厉婷婷慢慢从里面出来,她拎着东西,神情恍惚。
“……我一个人静一静。你自己回去吧。”她哑着嗓子道。
姜啸之不出声,他看看手表,已经十点多了。
厉婷婷也不看他,径直朝着小区花园走去,她的步伐蹒跚,摇晃着,像是要跌倒,但终究没有。
姜啸之叹了口气。
锁好了车,他跟在厉婷婷身后,进了小区花园。
夜已经深了,小区花园里没有人,这是个不大的绿化带,说是花园,其实比人行道宽不了多少。
厉婷婷漫无目的的走着,最后,像是撑不住似的,她随意找了块石凳坐了下来。
姜啸之跟在她后面,停住脚。
他想说天太冷了,别坐石头上吧,会感冒。
可他说不出口。
姜啸之只能笔直站在她身后,一声不响。
过了好久好久,他才听见厉婷婷,用一种梦呓般的嗓音,轻声道:“……我们今天,吃了馆子,逛了两个小时的街,又去了酒吧喝酒聊天。然后呢,她就把秦子涧带到我面前来了。”
姜啸之在心底无声叹息。
“她是除了阿沅以外,我最好的朋友。”厉婷婷说。
所以,这是个三角故事么?姜啸之突然想,像那些婚恋刊物上常常看见的副标题:“我的心上人,竟然和我最好的朋友……”
如果真的这么简单,就好了。事实上这里面,缠绕着太多太多复杂难言的东西,甚至很大一部分,就连厉婷婷都不知晓。
而那一部分,姜啸之却很明白。
“我真受不了看见他们。”厉婷婷的声音,好像能拧出苦涩的汁液,“就算是地狱里的煎熬。大概也不过如此。”
姜啸之思忖半晌,才试探着说:“我还以为,皇后那次已经想清楚了。”
厉婷婷直视着前方黑暗。她自嘲地笑了笑:“你觉得我会想清楚么?”
“……”
“我和他说,就算他不肯见我,就算他现在……现在变成这个样子。我也还是把他当以前的他。我劝他别再和我哥哥搅合在一起,我不想他也陪葬进去。”
姜啸之心里一惊!
厉婷婷竟然劝秦子涧离开元晟!这恐怕是他办不到的事。
“我说我们总能找到办法。像模像样活下去,我叫他别再杀人了,我说我这就去找工作,等我稳定下来我们再找别的路,反正丹珠在我手里……”
原来如此。姜啸之心头不由泛起一丝苦涩。怪不得厉婷婷这么快就振作起来、像没事儿似的努力谋生,原来背后还有这番计划。如果不是今天偶遇秦子涧,他们这些锦衣卫。还在“给他人作嫁衣裳”呢。
姜啸之没觉得愤怒,他只想苦笑,厉婷婷想得倒是很好,只可惜这条路,秦子涧是铁定不肯走的。
那个人,已经被毁掉了。
“于是,皇后又觉得无路可走了,是么?”姜啸之突然说。
厉婷婷不吭声,神情还是呆呆的。
“然后,就又想停下来。卡在这儿?”他继续说。
厉婷婷不由微微扬起头,看了他一眼。
姜啸之很少用这种刺人的语气说话,一般情况下,他都是沉默并且平和的。但是那次在屋内的争吵。让厉婷婷暗自吃惊,她隐约觉得这男人内心,深埋着某些格外残酷的东西。
如果有缝隙,它就会像芥子气一样泄露出来。
此刻他这冰冷冷的语气,让厉婷婷不由想起那晚的争执。
“我知道,我这么说,皇后肯定得生气,肯定会说我怎么理解得了。”姜啸之淡淡地说,“皇后这一生所遭受的,的确没多少人能够理解。家破人亡,所爱的人别有怀抱……这种事情凑在一块儿,当然很惨。”
厉婷婷惊愕地瞪着他,她想说你好大胆子!她还想说你怎么敢用这种口气和我讲话!
可她太吃惊了,都说不出话来!
“其实很惨的人生呢,臣碰巧也见过几个。就拿皇后认识的人来说吧:井遥两三岁上就没了父亲,那时候他走路都走不稳。他家人丁稀少,井昊将军过世,留下一屋子的女眷,皇后见过井遥的母亲么?一个成日以泪洗面的寡妇,永远活在过去,再快活的人,见了她都会觉得痛苦;赵王的父亲,一生只知道玩乐,先帝爷当着群臣的面骂他是个废物,把他赶出朝堂,母亲则是银赫舞女,身份低贱,连狄语都不会说,被嫡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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