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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菱薇呆呆看他:“……难道你担心我还和他们藕断丝连?不会的你和他们不一样”
“我和他们有什么不一样呢?”秦子涧的样子,像在听什么有趣极了的笑话,“我和他们不是一回事么?全都是你的陪衬,让你显得如此特别的陪衬。”
“胡说”程菱薇的嘴唇发抖,“我没那么想你”
“真没那么想我么?”
秦子涧放下书,他站起身,一直走到程菱薇面前,弯下腰,嘲弄地望着她:“你不是一直期待有‘特别的人’出现在你身边么?你不是就喜欢与众不同么?你连男友都是茶虎那样的黑帮大佬,你还想要什么?对了,你缺一个独特的丈夫现在你弄到手的这个‘丈夫’多么与众不同啊:他以杀人为职业,有钱,有玛莎拉蒂,有大宅子,有像小说一样跌宕凄惨的过去,而且脸比女人还漂亮……你上哪儿找这么‘特殊’的陪衬?你嫁的这个‘丈夫’,能让你所有的同学目瞪口呆、大惊失色,你这‘独特品味’,连最贵的钻石都显得黯然无光——你怎么不顺便告诉她们,你这个丈夫是如此特别,特别得连男人那玩意儿都没有”
他这话说得撕心裂肺,如利刃割腹。程菱薇死死咬着嘴唇,像是要把血都咬出来。
“我没有那么想你。我也不会像那样介绍你。”她扬着脸,盯着秦子涧的眼睛,“我什么都没和温晴说,关于你的事,我一个字都没提。”
“那你干嘛不说呢?”秦子涧残酷地微笑起来,“难道你只是想暗暗得意?得意自己竟然找了个太监做丈夫?多么独特的品味啊”
“别那么说我”程菱薇愤怒的眼圈都红了,“你也别那么说你自己
“那你要我怎么说我自己?”秦子涧说着,好像幡然醒悟,“哦对了,说起来,你都没见过事实的真相呢。好吧,今天就让你开开眼。”
他说着,竟然开始解开纽扣,脱衣服。
程菱薇退后一步,愕然万分地望着他
外衣脱掉,背心扔掉,剩下白衬衣,秦子涧开始解皮带,他面无表情,动作却不停,脱得飞快。程菱薇想尖叫,想抱着头逃跑,但是她怎么也挪不动步子,怎么努力,都发不出声音来。
长裤滑落,接着,是底裤。
秦子涧赤身裸体站在程菱薇面前,他浑身上下,毫无遮拦,器官被割除的地方像个可怕的黑洞,只剩下了丑陋的刀痕。
程菱薇像即将窒息一样张着嘴,她的双手握成了拳头,她的脸色,从惨白,到满脸通红,再到此刻,已经蜕变为死灰一片。
“看见了么?好不好看?”
他恶毒地瞧着她,瞧着她恍如死者的脸色,以及几乎丧失焦点的眼睛。
“现在,你在想该怎么怜悯我了,是吧。你在想,该用什么漂亮的说辞来安慰我,再为自己无知的爱情道歉,然后转身出去,寻找下一个目标……都可以的,没关系,程大小姐,您请吧。”
他知道他在干什么,秦子涧完全清楚,他在毁灭最后一点可能性,他在铺满荆棘的荒原上,践踏那最后一朵小花。这些话,不仅重创了面前这女人,也重创了他自己,他像自造刑具的犯人,被他自己给片片凌迟。
于是至此,一切都无可挽回了。
房间里,静得像一场葬礼。
程菱薇站在他面前,良久无声。然而终于,她摇摇晃晃走上前来,轻轻将头靠在秦子涧的肩膀上。
“你觉得,我真有资格来怜悯你么?”她悄声问,“我又哪里来的立场可怜你呢?”
她的精神像在一瞬间燃烧殆尽,平日里那股活蹦乱跳的阳光气息,好像顿时抽离了她的身体。
有几滴很大的液体,落在自己赤luo的肩上。一瞬间,秦子涧忽然觉得疲惫无比,身体沉重得像一块无法搬运的巨石。
“柏奚,不过是人家命运里的边角废料,锯子切下来的碎木头——一个专门给人受难的木偶,连做人的底气都没有,我有什么资本在你跟前趾高气扬、给你怜悯?”
她的身上发着抖,像被冬雨淋得透湿的流浪猫,程菱薇的声音很低,她抬起头来,望向他的眼睛含着热泪,秦子涧终于伸出手臂,抱住她。
“我没资格去怜悯你,我也没想去怜悯你。”她凑到他耳畔,小声说,“可我这块碎木头,却想要你来怜悯我,成不成?”
有冰冷的液体,沾上秦子涧的颈侧,他埋下头去,把脸颊贴着那黑发,将手臂环得更紧。
……几乎没人记得,他们究竟是如何到床上去的,此刻,秦子涧只是俯下身,专注地深吻着程菱薇,他弓着赤luo的背,他能感觉到程菱薇修长的手指,像藤蔓缠绕在那上面。
然而,等到他的手摸索到程菱薇胸前的扣子时,却停下来了。
感觉到他的迟疑,程菱薇轻轻叹了口气,她慢慢解开那扣子,松开文胸的搭钩,让**从层层布料之中解放出来。
“这是我的身体,至少,此刻还是。”她仰面,望向那双翻滚着激烈情绪的黑眼睛,“不要为了什么荒谬的理由放弃它。”
秦子涧开始满足的叹息,然后,他向着那又暖又软的珊瑚红和奶油白,亲吻下去。
秦子涧的身体,让程菱薇感受到某种持久沉静的美,这身体,既软嫩又坚韧,既妖腐又纯洁,热烈却无比温和,像在高温中扭曲破裂的琉璃,虽然已经残损,却依然保持着它与生俱来的特质。
当最后的波动也停止了,当意识开始醒转过来,程菱薇仍旧蜷伏在秦子涧的怀里。
他细细抚摸着她的腰线和臀线,动作柔缓而熟练。
“这儿。”程菱薇用细碎的声音说着,她的手指,指着左乳上一道疤痕,“多丑啊……”
秦子涧没有出声,他用手轻轻盖住程菱薇的手指。
“我像个碎了的娃娃,到处是伤疤。”她小声说,神情有些伤感。
“不太多,只两三处而已。”秦子涧说。
“往后也许还会有。”她看着秦子涧,“我会碎得越来越厉害。”
“没关系,我可以把你粘起来。”他回答,那双深黑色的眼睛,流露着少见的温和。
程菱薇笑了:“你要怎么粘呢?”
“像这样……”
他说着,低下头,细细吻她胸口那道伤疤,他的嘴唇柔软,像是神秘而古老的咒语。
某种激起情欲的咒语。
……抛却一切禁忌,他们紧紧贴合在一起,没有丝毫间隙,有温暖如子*的海水包围着他们,那是澄澈的生命最初的海洋,无可比拟,无边无际。浪花温柔拍打着他们的周身,不肯有片刻停歇,他们整个儿沉浸在散发着青色的灼灼磷光的液体里,四周,漂浮着无穷无尽的蜉蝣,它们闪着微弱的光,逐渐聚拢到一起,把他们包裹成一个洁白的茧。
潮水不断上涨,直至将相爱的人们推入天堂。
第两百七十五章
收费章节(16点)
第两百七十五章
仲春时节,他们去看了樱花。
那座公园是此城最有名的赏樱胜地,虽不至于像日本那样,全国耸动地追赶着“樱前线”,但樱花盛开的消息,依然在等待良久的人们耳畔传开了。
赏樱的人,稠密如蚁群。
近日阳光明媚,正是踏春佳期,公园里,到处都是抢夺位置拍照的情侣,大呼小叫、你推我让之声不绝于耳,但是这一切和他们俩没什么关系,他们没带相机,只是手牵着手,在灿若云霞的花影里,从一处慢慢徜徉到另一处,心中充满了愉悦和安宁。
后来,是秦子涧问程菱薇,要不要拍张照片,她摇了摇头。
“这儿的不够好。”
“还不够好么?”秦子涧诧异,“这已经是最有名的了。”
程菱薇撇嘴:“樱花可比桃花差远啦。”
“我好像没听说过什么地方桃花很出名……”
程菱薇抿嘴一笑:“我可知道有三个地方的桃花最出名。”
“哪三个地方?”
“重苏玄渊、琼黎岳胥、华胤沧晴。”
青州首府重苏的玄渊、渊州首府澜蔷的岳胥山、以及京师华胤的沧晴,程菱薇说的这三处,都是“那边”最知名的桃花胜地。
“说得那么顺溜,其实你一个也没去过吧?”他故意说。
程菱薇笑道:“没去过又怎样?反正我知道,这叫秀才不出门,尽知天下事。”
秦子涧点头:“既然‘知天下事’,那不才在下就想请教了:这三处赏花之所,各有什么特色?”
这下子,程菱薇答不上来了,她恨恨道:“……我叔叔没说”
秦子涧忍不住笑。
“那你说,这三处各有什么特色?”程菱薇赶紧问他。
“这三处,两处在南,一处在北。最早开花的地方是青州玄渊,正月底就能看见,接着是渊州,等差不多到四月初,华胤沧晴的桃花才开。”
“你都去过啊?”程菱薇问。
秦子涧点了点头。
“那,哪一处的最好?”
“各有不同。”秦子涧说,“最早开的青州玄渊桃花,花瓣色泽猩红深沉,被称为‘血砂’,因为青州气温最暖,这种名为‘血砂’的桃花,也只在青州生长,往北一点点就养不活了。英宗年间曾有人试图移栽它去华胤,费了很大的力气也没有成功。玄渊其实是一个巨大的深潭,潭水是黑色,即便在夏天都冰寒无比,临渊两旁围着数十株成年‘血砂’……你可以想象一下开花时的情景。”
“猩红的花瓣落在深黑的潭水上……咿呀,你这么说,让我感觉很诡异呀。”程菱薇嘟囔道。
秦子涧点头道:“一黑一红搭配在一起,颇有荒凉之感,谁看见了都会觉得恐怖,因为玄渊在青州,和白氏山庄离得近,普通人看来,跟白家扯上关系的一切物件都显得不吉利,所以玄渊那一带也被称为‘鬼门’,名气虽大,虽然很美,人却少有往那儿去赏花的。”
“呃呃,大好*光的就别讲鬼故事了。”程菱薇搓了搓胳膊,“渊州的那一处呢?”
秦子涧笑道:“渊州的就不是鬼故事了,却变成了志怪笔记:琼黎的岳胥其实就是一座山,岳胥山上遍布桃树,开花时节,山就变成花海了,渊州的桃花,花瓣色泽略比青州的血砂浅,没那么鬼气森森的,是很明丽健康的红色,所以俗称‘春翳’。”
“哪个翳?”
“就是眼睛生了白内障的那个‘翳’。因为岳胥山很高大,桃花一开,远望那片红色,像能够遮蔽天空。”
“那,志怪笔记从何讲起?”
“说志怪笔记,是因为岳胥的山间有特殊鸟类,善鸣,被称为迦陵频伽……”
“佛教的那个?”
秦子涧点头:“可是谁也没见过这种鸟,只能听见它的鸣声,有人说它是金黄色,有人说它是翠绿色,也有人说它是绯红色,还有人说它是白色……”
程菱薇一怔:“这到底是鸟还是变色龙啊?”
秦子涧笑:“我也这么怀疑。这四种颜色,其实就是山里四季的颜色嘛,既然说法不一,看来这种鸟很会伪装自己,能随着栖息背景改变颜色。迦陵频伽甚为少见,只有春季花开之时偶尔出现,因为它神秘古怪,还有这么个和佛教有关的名字,所以也有人说,得到了真正的迦陵频伽,就如见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也就能得其永恒。这几百年间,说法越来越玄妙,于是想得到它的人,就把价格提到了千金——不管千金万金,反正到现在,我连根毛都没见过。”
程菱薇笑道:“那,华胤的呢?”
“说到华胤沧晴的桃花,比前面那两个就无趣多了。”秦子涧说,“没有诡异的环境,也没有奇怪的生物,因为和那两处天然胜景不同,沧晴的桃花完全是人工种植的。”
“原来如此。”
“也是英宗年间,由英宗皇帝下令,在华胤西南的沧晴开辟的花苑。当时差不多种了十里,大道两旁都是桃树,延绵十里的桃花,颜色是很寻常的粉红,品种也无可称道,不过一旦盛开,还是很壮观的。”
他们絮叨着这些古迹轶事,从缤纷落英里走过,有一片樱花沾在程菱薇的黑发上,秦子涧伸手替她拈了下来。
柔软的花瓣已经被春风漂得雪白,只在花瓣的边缘处,残留一抹苍红,那是无论怎样,都无法漂去的鲜艳痕迹。
回来的下午,车始终在高架桥下面行驶着,昨晚下了很大的雨,但今天太阳却很好,日光映着地面一汪汪的积水,在头顶的高架桥底部,反射出奇怪的光纹,活像一张细长的地图,沿着桥身无限延伸……
途中,有一大群麻雀从车流顶部飞过去,好像被那复杂闪烁的光路给迷惑住了,它们始终急速低旋在高架桥下,挤成一堆。
可是飞着飞着,其中有两只麻雀,似乎不肯再这样匍匐低巡,它们忽然把翅膀一转,越过高架桥,冲向了更高的蓝天……
秦子涧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那两只麻雀,直到它们终于消失在碧青的天空。
他觉得他和程菱薇,就是这两只妄图冲破罗网的麻雀。
这半个月来,程菱薇能够感觉到秦子涧的明显变化。
如果说之前他冰冷得像祭坛上的雕塑,那么到如今,这男人已经从神龛里走下来了,他有了温度,虽然仍称不上热情,但对过去的秦子涧而言,这已经是长足的进步了。
因为他停止钻研辟邪功了。
毫无疑问,秦子涧并不是轻率做出这个决定的,日复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