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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不要紧了?”阮沅怀疑地看着他。
“就你这样翻天覆地的折腾,毒也早就没有容身之地了。”
阮沅沮丧极了,她到现在仍然在自责。
“我真没用,真的,竟然把这么可怕的花抱进屋里来……”
宗恪赶紧止住她:“可以了。你想变成祥林嫂么?”
阮沅可怜巴巴地眨眨眼睛:“宗恪,你不怪我吧?”
“和你没关系。”宗恪淡淡地说,“是你这个呆瓜被人利用了。”
“可那到底是……是什么毒啊?”
“说了你也听不懂。”宗恪拍了拍她的脑瓜,“别问了。”
他没有详细解释,一来,这种事没法向这个世界的人解释,二来,其中又牵扯到林展鸿的死,宗恪暂时不想把此事告诉阮沅。
林展鸿事件的后续报道是:嘉艺公司那边,的确找了一阵子林展鸿,也有警方的人去新翼调查,但是没有抓住什么把柄,季兴德没有透露宗恪的身份,对外,他只说宗恪“因个人原因”突然辞职。新翼上下,对此集体表示了莫大的惋惜,甚至还有人疑心季兴德是故意的,因为宗恪的离职,也就同时代表着调薪一事,又要搁浅了。
“大家都十分怀念皇兄,皇兄在新翼的人气十分高。”宗恒后来这么和宗恪说。宗恪嗤之以鼻,他怀疑大家怀念的不是他,而是那差一点就要成功的调薪。
宗恒劝宗恪暂时先离开这边,他觉得形势对宗恪不利,短短一个月,宗恪就受了三次刺杀,这边已经变得不安全起来。
宗恪也在考虑这一点,本来他过来就是为了找人,现在人虽然找到,但是真正的目的却没达到,再继续留在此地,看起来也没什么必要了。
后续的工作,留宗恒一个人在此完成,也就足够了。
只不过有一个问题,宗恪始终拿不定主意:他不知道该把阮沅怎么办。
按理说,其实很好办,他要走就走,随时找个借口离开,甩掉这块牛皮糖,一点问题都没有。
但是不知为何,宗恪不想这么做。
那天晚上,九点左右,宗恪接了个电话。
起初,听筒里只有微弱的喘息声,那是个陌生号码,宗恪以为是恶作剧,过了一会儿,那边却传来了女人的声音:“宗恪?”
宗恪一怔,他立即辨认出。
他皱了皱眉头,站起身来:“米娜?”
那边,在短暂的沉默后,传来米娜断断续续的声音:“……你能过来么?”
“去你家?现在?”宗恪笑了一声,“忘记我说的了么?米娜,我们两个已经没什么可谈的了。”
“宗恪,你现在过来好不好?”那边传来米娜的啜泣,“我快死了……”
宗恪不耐烦地把手机换了个手:“不要玩这种花招好么?你以为玩自杀就能吓住我?”
“我真的快死了!”米娜突然尖叫起来,“你快点过来啊!”
“我没那么多时间给你浪费。”宗恪哼了一声,“我挂了!”
“求求你!宗恪!”米娜继续尖叫,“如果你不来,我会死得比萦玉还惨的!”
宗恪一怔!
“什么?!”他厉声道,“你说什么?!”
“……我会死得比萦玉还惨。”女人的啜泣,被颤抖切割得不成样子,“他说,你要是半个小时之内不到,那他就要我死得比萦玉还惨……”
“他是谁?!”
电话陡然挂掉了。
宗恪呆呆看着手机,两秒后,他飞快扔下手机,抓起钥匙冲出了门!
晚上九点半,街上车流仍然很大,宗恪焦躁不安地开着车,一面盯着时间显示。刚才,米娜颤抖的声音仍然回响在他耳畔:“我会死得比萦玉还惨……”
到底是谁在这样威胁她?米娜怎么会知道萦玉的存在?
宗恪混乱的思维里,逐渐猜到了一个答案。然而这让他更加焦虑,好几次都差点闯了红灯。
十点差十分,宗恪来到米娜住的那栋公寓楼,他顾不得禁止停车的标示,将车横在楼下,三两步奔进电梯间。
到了二十五楼,宗恪一个箭步冲出电梯,来到米娜家门口。
恰恰在这时,房间里,传来一声短促的尖叫!
门没有锁,宗恪用力拉开房门,冲进灯火通明的房间。
现场,惨不忍睹。
米娜赤身裸体躺在客厅地板上,手腕脚踝都有捆绑的迹象,浴巾丢在一旁,湿漉漉的黑头发,像海藻一样洒在地上。
她的胸口上,插着一把刀。
宗恪慢慢走过去,低头看着地上的女人。刀十分谨慎地从胸腔下缘刺进去,上弯直达心脏,那是一柄水果刀,手法精准,刀缘周围没有多少血迹。
米娜大张着眼睛,眼睛里充满惊恐。
不远处,阳台的门大开着,白色窗帘被吹得微微起伏。
宗恪有些眩晕,他绕着尸体走了一圈,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忽然间,他的手机响了!
宗恪拿起来看了看,是刚才那个打给他的号码,他按通接听键。
“来晚了,是么?”是个冰冷的男人声音,嗓音略尖。
宗恪呆了一秒,他冷笑起来:“是你啊。”
“没错,是我。”
“你想干什么?”宗恪冷冷道,“为什么要杀米娜?!”
“为了,你。”那声音停了停,“放心,她死的时候,不太痛苦的。”
“……她和我们没关系!和这一切都没关系!”宗恪咬牙切齿道,“为什么!”
“说了的,为了你。”那声音太平静,缺乏必要的起伏,“我马上要报警了。”
“……”
“宗恪,我在那屋子里,留了些东西。”他说,“是你的东西。”
宗恪的身上,泛起一阵颤抖。
“毛发、血迹、皮屑、以及别的分泌物之类的。”那男人啧了一声,“相信么?只要我想,连你用过的安全套,我都能弄到。”
宗恪呆了呆,忽然笑起来:“秦子涧,你是想把我送上电椅么?”
“那想必十分有趣,不过,暂时我还不想那么做。”男人轻声一笑,“我觉得,把你撵得无处可逃,更加好玩。”
宗恪握着手机,出不来声!
“五处。有五处地方,藏着你的东西。”那个声音依然很刻板,“你有一刻钟时间去找它们。”
宗恪昏沉沉抬起头来,这么大的房间,一刻钟,他到哪儿去找那五处痕迹?!
“……或者,还有个办法。”男人说,“离开这儿。”
“原来这才是你的目的。”宗恪终于平静下来,他说,“你是想把我逼走啊。”
那边轻轻传来一声叹息:“其实我很寂寞。宗恪,我在这边十分寂寞。你不觉得这儿的人都很怪么?和咱们不是同类,对么?可是就算这么寂寞,我也不想和你共处一片天空。”
“那你呢?”宗恪讽刺地问,“难道你就没有在这屋子里留下什么?!”
“我都处理过了。”尖细嗓音的男人继续道,“床单我带走了,吸尘器也用过了,肥皂和洗发精都是我自己带来的。排水口我用胶带全部粘过,针头大的皮屑,我都不会留下来。我连水龙头都抹过了,你放心,处理完毕,我才给的最后一刀。”
“……”
“还记得你自己说过的话么?如果她再纠缠你的女人,你就要给她那美丽的身体,来上一个透明窟窿。”那声音说到这儿,笑起来,“现在,我帮你把诺言实践了。”
宗恪的脑子嗡的一声,他想起那天在酒吧自己说过的话。
“米娜是个好女人。”那声音带着点怀念,“还不到两天时间,她就爱上了我——她这么轻易就移情别恋,是不是因为,你带给她的伤害太大了呢?”
“那她还真是幸福呢。”宗恪在屋里转了一圈,他还试图在这死亡现场寻找点有用的东西,“临死前,和你谈了这场纯洁的、柏拉图的恋爱。”
他的语气里充满讽刺,对方很明显感受到了。
“如果我是你,我现在不会把时间浪费在口舌之争上。”那人淡淡地说,“你听,警车马上要到了。”
他说得没错,宗恪已经听见遥远地方,传来了警笛声!
知道已经无可挽回了,宗恪走到门口,又不甘心地看了一眼地板上的尸体。
“……好吧,这次算你赢了。”他咬牙道。
那边的人,发出轻微的咯咯笑声,听起来却无比机械,让人惊悚不安。
“我会想你的,宗恪。尤其是在杀了人之后。”男人微微叹息,“那么,再见了,欢迎你再来,再来这美丽新世界……如果你能够的话。”
电话挂断了。
又看了一眼地上大睁着眼睛的尸体,宗恪呆了两秒,终于蹲下身去,用手轻轻合上她的双眼。
从电梯出来,宗恪飞快钻入车内,发动了引擎。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一路上,宗恪将情况告知了宗恒,他对宗恒说,他决定立即回去。
“剩下的麻烦你来收拾吧。”他叹息道,“至于米娜……”
宗恪没有说下去。
他还记得和她的短暂交往,那真的很短暂,甚至不到一周。其实,这女孩并不像阮沅嘲讽得那样胖,只不过有点婴儿肥,甚至从年龄上看,她还没有阮沅年长。
如果可以,宗恪真不希望那晚上自己对她口出恶语。想到这一点,他心中充满了怅然。
可是现在,再想什么都无用了。
第二十四章
以风驰电掣的速度将车开回蓝湾雅苑,宗恪一进房间,就开始收拾东西。
阮沅很明显听见了他的忙乱,她从楼上下来,惊愕地望着宗恪:“怎么了?你要去哪儿?”
“离开这儿。”宗恪简洁地说,“惹了点……麻烦。”
“离开这儿?!你要去哪儿呢?”
“回我自己那个家。”他头也不抬地说,“这儿不能住了。”
“……”
他说到这儿,抬头看了看阮沅,耐心道:“如果你没去处,可以继续留在这儿,房租什么的也算了。”
阮沅一惊,她慌忙跑过去,一把拉住宗恪:“你要去哪儿啊?!我也去!”
“你没必要跟着我。”宗恪皱眉道,“你不上班了?”
“可你……可你不会回来了,是吧?!”
宗恪想了想,只得承认:“说不准。”
“不行!”阮沅坚决地说,“我一定要跟着你!”
宗恪咧了咧嘴,他已经料到了这结果。
“你会付出代价的,阮小姐。”他停下手,直起身来,郑重望着阮沅,“那是个去了之后就再难回来的地方,你会后悔的。”
“我不管!”阮沅眼神坚定地盯着他,“你去哪儿,我也要去哪儿!”
“……”
“你要是逃了,我会不惜一切代价找你的!”阮沅像诅咒似的说,“要是你敢把我甩了,我保证你会惹上大麻烦!特大的麻烦!”
宗恪无奈,他想了片刻,点头道:“好吧,给你十分钟收拾东西,等会儿我们就得出发了。”
阮沅来不及说“好”,她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奔回了二楼。
十分钟后,她背着一个旅行包下楼来,身上也换了出远门的打扮。
“这么快?!”宗恪惊愕地望着她!
“真正不舍的东西,并没有多少。”阮沅的神情很认真,“我搬来住,不也就是为了和你在一起么?”
宗恪摇摇头,他暂时不想对这种话做什么评价。
二十分钟之后,宗恪的车驶离了蓝湾雅苑,他庆幸实际的警方办案,没有影视剧里那么快捷准确。官僚主义和程序化给了他丰沛的时间逃走。
在路上,宗恪告诉阮沅,米娜死了。
“天哪!”她尖叫,如果不是在车上,阮沅肯定会从椅子上翻下去。
“相信我,我也很吃惊。”宗恪说。
“我……我看见你九点半接了个电话……”阮沅结结巴巴地说。
“就是那个电话,把我叫去她家。”宗恪沉着脸道,“可惜到的时候,已经晚了。”
“……是谁杀的她?!”
“就是那天晚上,给我一刀的那个男人。”宗恪表情阴冷,他冷笑道,“他想把这桩谋杀案栽赃给我,逼迫我离开这儿。”
阮沅抱着她的行李包,身上不住发抖!
俩人有一会儿没说话,宗恪闷声不响开着车,阮沅呆滞地盯着前方,那是墨黑墨黑的夜色,雪白灯光扫射出去,只有无尽的路途。
“宗恪,你很难过吧?”她突然,轻声说。
“嗯。”宗恪的声音粗而短促,“我很少有这种束手无策的时候,他电话通知我的那一刻,米娜还活着。”
阮沅用手背擦了擦眼泪:“那天晚上我不该骂她的。”
“和你没关系,是那家伙找上了她、迷惑了她。米娜不够警惕,把死神带回家去了。”
宗恪无声地开着车,马上就到新年了,深夜被寒冬的冷雨淋湿的公路上,车已经不那么多了,车灯漠然向黑暗的前方无限延伸,阮沅在反射的玻璃窗上,仿佛看到了一些回忆。
那些床前的灯光,相互交替着,映照在雪白被单上的假想回忆……
“她死得很惨么?”阮沅颤颤巍巍地问。
“一刀毙命,没留多少血。”宗恪闷声道。
“你可真镇定……”
“因为我看过太多的死亡了。”
“你看过很多人死?!”
“很多很多,真的,多得我想吐。”宗恪的脸在黑暗中,线条硬得让人发寒,如钢铸一般。
阮沅不敢再出声,她瑟瑟抱着旅行包,车里很静,只能听见发动机的轻响。
“其实,我不知道这次带你回去算不算是个好选择。”宗恪突然说。
阮沅侧过脸来,惊讶地望着他:“怎么呢?”
“那不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