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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雨薇提了一壶酒,大摇大摆的进了牢里,这衙门里头的牢里衙役多懒散,这会儿天色将明未明的,人都已经昏昏欲睡了,苏凤锦还在同那姑娘低声细语,忽的见一道身影窜了出来,苏凤锦吓了一跳。
陆雨薇扯了根软簪子,三两下将那锁给弄开了,一把将苏凤锦拉了起来,抱着她便开始哭。
苏凤换傻眼了:“雨薇,这……这里是牢房。”
“我……我这不是太想你了,来陪你坐牢来了吗。”陆雨薇倒也没哭出声来,只是眼泪默默的一把一把的往下掉。
苏凤锦知道肩膀处湿了一大片,又不知是因着什么事:“你快出去,这儿不是什么好地方。”
“怕什么,大不了,大不了我打出这破牢房,就门口那几个看守的,我才……才不放在眼里。”陆雨薇吸了吸鼻子,放开了苏凤锦。
苏凤锦递了帕子给她,温声道:“你一个妇人,怎的也不带块帕子。”
“那东西太麻烦了,再说,以前李均之也有……”她忽的断了话,默默的拉着苏凤锦往外走。
苏凤锦顿了脚步:“雨薇,我不能出去。”
“为什么?挽珠知道你入狱的时候她都急疯了,硬闯进七皇子府里头去寻忆秋来救你,若不是七皇子半道被今上招了回去,想来也是会来的。”陆雨薇的武功,要从这牢里头带个人出去是再容易不过的了。
“我本是自卫杀人,若是走了,就更说不清楚了,我名声本已经很糟糕了,我不想让它变得更糟糕。”糟糕的事多了,便是哪一日突然来了一桩好事,想来苏凤锦也不会去轻易相信了的。更何况,她的日子原本就这么糟糕,如今不过是更糟糕一些,又能糟糕到什么样的程度呢。
“你是不是傻了?那徐晋可不是一个好官,江湖里头多少人嚷嚷着要他的狗命,若不是他身旁有个厉害的师爷,早死八百回了,你听我一言,赶紧跟我走,我带你离开长安,这男人都没一个好的,那战青城若是死了,你舍不得,我就去差人将他的尸体偷出来,你对着瞧多久都成。”
她原以为自己 就够 傻的了,竟因为李均之那个人放弃自己大好的武林盟主之位,可是如今才发现,苏凤锦比她还要傻!
“他是将军,会没事的。”苏凤锦走回了牢里,伸手关门,陆雨薇按着那门柱,气得很。
“你真是傻透了,皇帝要杀他,那是因为他私自屯兵意图谋反,将你扯进去不过是再找个罪证凑齐三个罢了,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凤锦,不要傻了,不过是杀了个人罢了,本姑娘当初打擂的时候一脚死三个也没人敢说什么。”陆雨薇在江湖里简直就是个传奇。
十三岁扛了把剑走江湖,所过之处无人敢惹,后来打擂选武林盟主,她便上去凑热闹了,结果发现这些人竟全都不是她的对的手。
那时候的她性子单纯啊,学的武功又毫无杂质,于是便顺理成章的成了武林盟主,过上了走哪儿都能有地方吃饭的日子,逍遥了小半年,遇见了李均之,栽倒在李均之这浪荡公子的怀里,一晃便是二十岁了,如今的她再不是当年那个扛着剑在江湖上挨家挨户蹭吃蹭喝的小盟主了,她已经成了一个风华多情以霸气豪爽的好姑娘,而李均之,却也终于瞎了眼,看上了个丑兮兮软得跟泥似的花阁小伎。
见苏凤锦不说话了,陆雨薇只得开了门,来到苏凤锦身旁坐下,哼哼道:“算了,我陪着你坐牢得了。”
苏凤锦扫了眼外头,外头的天还是阴沉沉的,在这牢里头手脚都冷得厉害:“回云绣坊去,这儿不好。”
“有什么不好的,那云绣坊里头你不在,也总觉没什么意思。”她伸了个懒腰,扫了眼缩在角落里头的几个女人,抱着手臂懒散道:“我睡一会儿。”
苏凤锦扯了扯她衣袍 ,低声道:“这儿真不是什么好去处,你看连火都没有,你还是快些回去,莫伤风了,我这儿原也不是我的错,不打紧的,你若是得空,去帮我瞧瞧战府的动静,他到底是征战多年的将军,想来今上也不会那般无情才是。”
苏凤锦是见过那皇帝的,印象里那是一个很好的人,气度温和得很,是个极慈祥的人。
“他不是休了你,你怎的还挂念着他。”陆雨薇透过蒙眬的光凝着苏凤锦,苏凤锦的神色格外的安静,一头墨发垂在身后,乖顺得很,她就好像一个还未长大的孩子似的,干净,宁静,且温和,她虽无倾城惊艳之容貌,与她同居一处却让人格外舒心。
“我……我只是不想战府有事。”苏凤锦这话也不知是说给她自己听的,还是说给陆雨薇听的。
陆雨薇靠着柱子,扯了根稻草叼着,闭了眼,不再说话。
卯时刚刚过去,那衙役便来将苏凤锦接去了大堂,苏凤锦意外的瞧见了兰馨,一时有些懵:“兰馨?你没事了?那战府……”
兰馨理了理衣袍,淡道:“我已经不是战府的人了,此番听闻你杀了人,所又过来瞧瞧。”
苏凤锦亮起的神色以暗了下去:“原是这样,多谢你来看我。”
“呵,你我之间,不必言谢。徐大人,开始吧。”今日兰馨着了件宝蓝色的袄子,那袄子上头的白毛衬得她越发白皙,那缠枝的海棠花绣件显得越发气质,她手里头抱了个汤婆子,在徐晋恭敬的神态下坐了。
那位大人砰的一声拍了惊堂木:“苏氏,这杀人之罪你可认。”
苏凤锦跪在堂下,沉声道:“人是我杀的,我认!”
“你杀人证气确在,竟敢不认……”徐晋顿了顿,又道:“你方才说什么?”
苏凤锦端正跪于大殿之上,沉声道:“回大人,我认罪,那人确实是我杀的。”
这……这怎么完全不按着套路来了?
徐晋一时有些懵,下意识望向兰馨,却听得兰馨道:“苏氏向来是个心善之人,想来这其中或许有什么难言之隐也说不定,徐大人还是好生查一查的好。”
因着兰馨的父亲是当真兵部尚书,官阶极高,又曾说要替徐晋在魏大人面前美言,所以自是不敢得罪魏兰馨的。
“大胆苏氏,竟敢如此蒙骗本官,给本官打,打到她说实话为止。”徐晋一拍桌子,扯了那令牌便要往下砸。
兰馨轻咳了两声:“苏氏身子向来柔弱,若是将她打出个好歹来,我可拿你是问。”这明着是在帮苏凤锦,可是暗着,以扫了眼苏凤锦的手。
初入将军府 第220章 违观者十之八九
那些人听闻苏氏恶妇杀了人,纷纷过来围观,有人为着一堵这话题榜上排名第一的恶妇是何容貌,于是小半个长安城的人都挤了过来,这徐晋又怕众人说他断案不公,一时有些紧张。
“那……本官念你一介女流,几板子定受不住,来啊,上绞指刑。”他理了理头顶的乌纱帽,凝着面色苍白的苏凤锦,心里暗自想着,这可是嘴边的一块肥肉啊,还得了五千多两银子,真真是值了!
苏凤锦跪得笔直,清澈的眼瞧着这徐晋,莫名的让徐晋有些发慌。
“你,你这般看着本官做甚,你若是老老实实说了实话,本官……”
“大人,我说了原是他抢我银钱欺我在先,我迫于自卫才杀了他,用的便是这袖箭。”苏凤锦将手腕露了出来,那手腕上还有三枝箭未发出来,此时寒森森的对着那徐晋。
徐晋吓得一个哆嗦:“你你你,你好大的胆子,你敢谋杀本官。”
苏凤锦忙将这袖箭按低了些:“这是战将军扣上去的,我也拿不下来,大人明察。”
魏兰馨好瞪着那袖箭,恨得咬牙切齿,当初她是瞧过那图纸的,战青城宝贝似的连多一眼都不给她瞧,如今竟不曾想,这东西是送给苏凤锦的!她心里头烧着一把火,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却还要咬牙忍着:“可惜,将军三日之后便要问斩了。凤锦,你既承认你杀了人,便是我,也救不得你了。”
苏凤锦垂眸,瞧着手腕上的袖简,轻声道:“南晋有律法,但凡是正当防卫伤杀人,便当从轻判,徐大人,我虽杀了他,可也是他抢我银钱欺我在先,还望大人明察。”
徐晋扫了眼面色阴沉的兰馨,哆嗦了一把,拍了拍惊堂木:“来啊,把这个满嘴胡言的恶妇拉下去,施绞指刑!”
苏凤锦面色一慌:“大人,人确是我杀的,大人还要我说什么?”
“这……”剧情不是这么演的啊,徐晋一时有些傻眼,这见过死不承认的,可是没见过承认得这么快的,这先前还一直说自个无辜,一转眼又承认了,徐晋以不好得罪兰馨。
“大……大胆!本官要你说的是实话,你为何顾左右而言她,昨日说你是无罪,未曾杀人,如今以说这人确是你所杀,你让本官如何信你?动手!”他扯了令牌砸在地上,四个捕快取夹手指的东西走了来。
苏凤锦有些发慌:“大人,人确是我所杀,可我也是为了自保!大人在天子脚下,若是为官不廉,难道就不怕被今上知道吗?君子以厚德载物,大人原也是朝中要员,难道不知为何如今成了一个知府吗?想来今上是让大人来此修身养性习德温文的,大人……”
兰馨轻笑道:“竟不知你如此能说,真真是舌璨生花。”
苏凤锦不明她的用意,只朝那徐晋道:“大人,我怎说也曾是今上亲自下旨赐过婚的,若是大人办案不公,今上一问便知,届时恐会影响大人清誉,还望大人明察。”
这徐晋的名字她是从牢里那女人的嘴里得知的,那眼睛原也是徐晋插瞎的,足可见徐晋这个人有多心狠手辣,皇帝将他贬到这里当个知府,想来也是看在先丞相的面子上罢了。如今没曾想,这徐晋却变本加厉。
细说起来,这个名字苏凤锦是知道的,当初她给战青城递折子时曾无意扫过一些,那末处便写了徐晋二字,这徐晋告的似乎是战青城的某些罪,只是不知什么原因,后来落到了战青城的手里头。
这徐晋一时有些有犹豫,忽觉两面难为:“这,你若是说了实话,那本官也不至于对你一个女流之辈下手。”
兰馨紧握着拳,瞪着苏凤锦咬牙切齿,身旁的海棠凝着苏凤锦,她如今没有什么立场来帮她,只得缄默不语。
秋婆子凑了过来,朝那大人道:“大人可千万别信了她鬼话,如今战府都自身难保了,哪个会在意她?她杀人是真,这自古又来便是杀人偿命,哪里一句自卫便挡过去了的,大人瞧她手上那物件,那不就是常戴着的杀人工具吗?许她早就杀了许多人了呢,如今头一次被抓,大人大可好好审一审,若说欺负,谁知道是她勾引人家不成反面杀人还是旁的什么。”
听着秋婆子这么一说,徐晋以稳了心神,险些他可就被苏凤锦给带沟里头去了。
“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诓骗本官!先把她拖下去,打十板再来说话。”他砸了令牌,苏凤锦便被人拖了下去,因着还要审话,所又这些人都将力道拿捏得很好,一板子打下去,既疼又不伤筋骨。
苏凤锦咬着牙沉声道:“大人你如此断案,就不信那些被你冤枉至死的人来寻你复仇吗。”
“岂有此理,本官问你杀人之罪,你却屡次与本官说三道四!”
那跪在大堂的高高的那人扑了过来,朝徐晋道:“大人,原是那小贱人勾引我们兄弟几个,没曾想我那兄弟瞧不上她,说了几句难听的话,她便嚷嚷着让我那兄弟先给她钱,那我兄弟自是不干的,所以便惹恼了她,她才下手杀了我兄弟,大人,大人要为小的们做主啊,我那兄弟实在死得冤枉呐,这贱女人如此不知廉耻,也难怪会屡次被休了。”
一旁个子矮些的忙点称是:“大人,这贱女人不仅勾引那兄弟,她还勾引我,你瞧我这脸被她给抓的,当时她同我兄弟衣服都脱了,却还嫌我兄弟不够劲儿,让我也一起……”
苏凤锦面色苍白气极:“你们胡言乱语,原是你们抢我银钱,那五千余银子云府的露华姑娘原是知道的,是不是真的,请露华姑娘来一问便知。”
那徐晋一记惊堂木拍起来,指着苏凤锦冷声道:“露华姑娘乃是云尚书身旁的近侍,你有几个脸面,竟能请得动她,简直一派言!本官如何能信你!且不说你一个弃妇哪来的那么多银钱,便是你身为弃妇的前事,便足又证明你这女人水性扬花行为浪荡!来啊,上绞指刑。”
苏凤锦十板打完了,脸色苍白如纸,面上出了一层冷汗,她咬牙忍着:“大人如此断案,难道就不怕旁人耻笑吗。”
“目无案堂便是目无今上,罪加一等!动刑。”
四个人朝着苏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