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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仁义蹲在她身旁,伸出的手半僵在半空,握成拳又生生收了回去:“你就这般恨他?却是为何?”
叶知秋梨花带雨,抽泣也忘记了,恨恨道:“这些你就别问了,他要谋反却是属实,就在小雪那日,他这日要效仿唐朝的玄武门兵变!他想,我便偏不如了他的愿,我偏不让他过得痛快!”
宋仁义揉了揉眉心,有些无奈:“我差人先送你回去。”
叶知来起身,低头瞧着还蹲在地上的宋仁义,朦胧得几近模糊的灯盏打红袖坊里头透进来,衬在宋仁义这张略显风流的脸上,哑着嗓音道:“状元爷年纪也不小了,该早些成个家才好。”
宋仁义恢复了一惯又来的风流气度,起身坐在软塌上,倒了盏酒,懒洋洋道:“若日娶了妻,又如何来享这齐人之福?”
叶知秋失笑:“只是多个人照顾你罢了。”
宋仁义捏着杯盏,眸色幽长:“我记下了,日后自会掂量着娶一位贤妻良母回府去当花瓶儿一般好生供着,你且回去吧。”
叶知秋福了福身,三步一回头,最终彻底消失在宋仁义的视线里。
有美人拂门而入,取了新摘下来的枫叶枝插在瓶子里,冲宋仁义痴痴的笑:“状元爷这是瞧什么呢?这般入神。若是舍不得,怎不去将人追回来?如何她虽被休弃,却好歹也单着了,不比先前还是七皇子妃的时候不是。”
这长安城里头的人都觉得今上的旨意有毒,说是赐下的姻缘,实则却同那棒子似的,搁哪儿那一对鸳鸯总能一飞两散,苏凤锦是这样,如今的七殿下与七皇子妃也是这样。
宋仁义一把将美人扯进怀里,抬起她的下巴,眉眼深邃:“谁同你说爷舍不得她?爷若是舍不得她,你怎么办?嗯?”
美人搂着宋仁义的脖子,笑得花枝乱颤:“爷,您这心都是掐碎了散出去的,奴家得的这一丁点粉沫儿可留不住你。”
宋仁义但笑不语,真心是掐不碎的,一颗真心,到最后只有两条路可走,要么生,要么死。
他原以为这些年这颗心一直在为叶知秋而生,如今见了叶知秋才发现,其实它早已经死了。
夜色一点点的被黎明的光抽走,宋仁义瞧了瞧天色,琢磨着也该上早朝了,于是便放开美人,起身收拾收拾出了红袖坊往朝堂而去。
入殿门前,宋仁义同那位二殿下撞了个正着,宋仁义退了一步,透着黎明的晨光将二殿下顾景华看得真切,眼前的这个人近来越发得志,远远的瞧着,似太子一般风华。
顾景华冲宋仁义微微一笑:“宋状元今儿倒是来得早。”
宋仁义笑盈盈道:“哪里及得上二殿下半分辛劳。二殿下请。”
刚入殿,诸臣列位,万岁出,众人齐呼三声。
今上的心情很好,笑声朗朗:“那东晋的和契已经送过来了,东晋太子于立秋日登基,依爱卿看,谁可代表北晋前往恭贺?”
朝堂上是一派喜乐融融,众人纷纷推举七殿下顾烨前往,道是既可以探一探敌国民情,又可以熟悉熟悉地形,万一日后若是敌方毁约了,北晋也可胜券在握。
今上高兴得很,一挥手便允了,只吩咐了七殿下即日启程,早日归来。
今上扫了眼缄默不语的二皇子,面色微冷:“景华,如今日普天同庆的好日子,你这苦着个脸是做什么。”
顾景华拂衣跪地,感叹道:“父皇,儿臣这是欣喜,如今天下太平,百姓亦无须受流离失所之苦,一切都是父皇英明,皇天之庇佑,儿臣想着,明儿便亲去清虚观求福,以谢天恩。”
今上笑道:“好好好,你有这份心,甚好!既如此,你也去吧。”
叶渊清扫了眼顾景华,垂眸不语。
下朝时七殿下同叶渊清走在一块儿,笑盈盈道:“叶丞相,如今我终于可以出去走一走了,只有些可惜,不是领兵打仗,您说师父他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叶渊清步态优雅,那深色的官袍于长长的宫道间显得威仪十足:“也许快了。”
顾烨欣喜道:“快了是多久?我还当师父要呆在那小旧屋里头当一辈子的庶民了呢,他这般的人才若是当真丢失了,岂不是朝堂之不幸。”
顾景华坐在轿子上,扫了眼顾烨,面容沉冷:“是幸还是不幸,你又如何得知。”
顾烨垂眸难得没有反驳,只怏怏一笑:“二哥,我就要去东晋了,你可有什么喜欢的,我给你带回来。”
顾景华厌恶的拂开这扒在他椅子扶上的爪子,面容淡漠:“二皇子府什么也不缺。”
顾烨瞧着顾景华远去的轿椅心里头苦得厉害,他总能无端的便想起那个早产的巴掌大的婴孩来,那孩子还是那样的小,小得那小手小脚他一个手掌便能握得相当严实,他到底,是欠了他二哥一条性命的。
叶渊清同顾烨行至宫门口,两人正要分道扬镳,却听得顾烨笑问:“可要同去老师那里坐坐?如今长安里头事儿多,闲着的独他一个。”
叶渊清默默理了理衣袍:“我要回去陪妹妹,你自去吧,不过,他不是在魏府?怎会去那小旧屋?”
顾烨伸了个懒腰,懒洋洋道:“如今难得出半个太阳,我可要好好转转,否则一走数月,难免会想念。”
叶渊清转身上了马车,顾烨以凑了过来,扒在马车的车窗边,低声道:“顾府之事,还劳你多帮忙看着些!顾府那不成器的顾少爷原是个绣花枕头,倒是要多劳苦忆秋了。”
初入将军府 第365章 鸿门宴
叶渊清将马车门关上,懒得同他讲话。
到底叶知秋那桩事儿上理亏的是叶家,偏这顾烨又是个死不要脸的,所以当初闹了那样大的事儿,如今也照样敢在叶相面前蹦哒, 这若是换了旁人,不说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的,那也该是老死不相往来,偏这顾烨却好似那桩事儿从未发生过一样,顾烨也并没有将那叶知秋给他戴帽子的事儿说出去,对外只说夫妻不和故而和离罢了。
待这顾烨转了一圈去小旧屋时,却见那顾家家主在亭口饮酒,一时气上心来,踹开门便冲到了苏凤锦的跟前,一把将人提了起来:“你这混帐!我说怎么忆秋那么晚了还在红袖坊里头,你倒好,见天的在外头鬼混!若是没有忆秋你哪里撑得起这个顾家,如今倒好,你这家主的位置稳了,你拿忆秋当驴使呢!”
战青城搁了酒盏,扣着顾烨的手,手劲儿大得顾烨骨头疼,疼得只剩下了求饶的份儿:“师父师父手下留情啊。我这手,我一会儿还得出发去东晋呢。”
战青城松了手,顾烨也松了手,坐在苏凤锦的身旁,夺了苏凤锦手口的酒壶子哼哼道:“你该回去了。”
苏凤锦细瞧着顾烨,笑盈盈道:“我与忆秋原就是相敬如宾的关系,怎么七殿下这般上心?”
战青城见他饮了三杯,下了逐客令:“你怎么还不走。”
顾烨捏着空杯盏有些懵:“师父,我此番前来是有要事你与相谈,你怎么这般急着赶我走。”
战青城替苏凤锦倒了盏茶,将她手中的酒杯取了一口闷了个干净,还不忘记叮嘱一番:“你身子不好,不宜饮酒,仔细伤身。”
顾烨手里头的筷子嗒的一声掉在了地上,瞪着战青城傻了眼:“师父,你你你你,你对她这么好,那叶相怎么办?不是,我的意思 是说,你怎么真好上男风了,那魏兰馨怎么办?若是那魏与贤知道了,非弄死她不可。”
苏凤锦恍然大悟:“我说前些日子那魏与贤怎么总针对我,难不成日知道了些什么?”
战青城垂眸往小火炉里头添了两块碳:“说正事。”
顾烨扫了眼苏凤锦,只觉得这顾家的家主生得太过娘气,同苏凤锦隐隐约约里还有那么些相似之处,若非胸口平得跟苏凤锦相差太远,顾烨定会以为这是女扮男装的苏凤锦了。
顾烨抹了一把嘴,瞪着苏凤锦跟要吃人似的:“别以为忆秋嫁了状元爷不管了你便可为所欲为,忆秋的帐我再慢慢同你算。”
苏凤锦哭笑不得:“顾某随时恭候。”
战青城点了点桌面,再三强调:“不说就走。”
顾烨扫了眼苏凤锦,一脸防备:“师父,你让他呆在这儿怎么行?万一我说的话她泄露出去可怎么办?”
战青城曲指轻点桌面,很显然那忍耐已经到了底了:“要么说,要么滚。”
“我说我说,不过你要是敢将我说的一个字泄露出去,别怪我不客气!”顾烨冲苏凤锦扬了扬拳头,那拳头在半出的阳光下倒也稍带了几分力道,瞧着颇有说服力,苏凤锦憋着笑,一本正经的点头附和。
顾烨这才坐下,神神秘秘的低声道:“师父,那伏令司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大司主回来了。”=
战青城行动自如的替苏凤锦削苹果,眉毛都不曾抬一下。
顾烨急道:“就是那个当了多年大司主却一直戴着面具的那个人,我那日去见父皇的时候不小心看见了,不过他戴着面具,长什么样我没瞧清楚,我听伏令司的人说他练功伤了脸,所以才弄了个面具戴着。若是他愿意助你一臂之力,那战府不是就可以复起了吗?”
战青城将苹果递给苏凤锦,淡道:“我要光复战家,无须凭靠他人。”
顾烨扶额,那张同战青城一般英朗的面容上尽是轻愁:“你怎么就不不开窍呢?若是能有梯子一步登天,为何不用,再说了,那伏令司的大司主可难得见上一面,如今居于大司主府,也是一种机缘,你若是要见,我便陪你一道去。”
战青城拿了苹果默默削第二个:“不必了,七殿下回吧,寒舍简陋,招不起贵客。”
柳客舍打墙那头窜了过来,段均亭也凑了出来,两人挤作一团,最终跌进了小旧院里的荒草地上。
柳客舍拍了拍身上的泥土与草,嚷嚷道:“你说你好好的推我做什么!不就是提及那大司主那个冰块儿么?要我说,那大司主同大哥也没什么差别,那说一句恨不能冻死个人。”
段均亭躺在地上好一会儿,见没有人拉他,慢慢吞吞的爬了起来,啧啧道:“你是不知道那大司主有多凶狠,就跟一头狼似的,那眼睛盯着你都能让你腿脚发软,当年打击贪官的时候,他手里头可没有一个没招供的,那打贪官家里头搜查出来的银钱,直接就填了大半个国库,简直救国民于水火之中!”
战青城的脚不动声色的挪到了苏凤锦的脚边,正要有行动,被苏凤锦轻踩了一脚,那脚就好似挠痒似的,一点用处也没有。
柳客舍抱着手臂,捏着折扇狐疑道:“那位大司主,似乎与缥缈门颇有渊源,江湖传闻说这一任大司主乃是上一任缥缈门主的小弟子,是个极阴狠的人物,虽不曾见过,却瞧过画像,啧,懒得很,能躺着绝不会坐着。“
战青城扫了眼坐在对面的苏凤锦,撇了眼身旁的位置:“坐过来。离这三个祸害远些。”
柳客舍指着自己微微瞪眼:“大哥,你这话就不对了……”
段均亭难得没同他唱反调:“确实不对。”
苏凤锦挪到战青城的身旁,战青城的手宽大的衣摆抽了出来,不动声色的握着苏凤锦的手,懒洋洋道:“都说完了?”
柳客舍咳了两声:“大哥,你看这天也不早了,咱们是不是该吃饭了。”
苏凤锦欲抽手,战青城握得死紧,她偏又不敢闹太大的动静出来,只得暗中掐了他两把,笑道:“今日赵大人家公子的生辰宴,我要去吃酒。”
柳客舍不敢去,于是连带着了也不让段均亭去,只哄了段均亭去红袖坊里头寻美人。
七殿下有帐要同苏凤锦算,便同苏凤锦一道去,战青城怕苏凤锦受欺负,便也跟了去,于是,三人站在赵府的府坻门口,气氛有些微妙。
一个七殿下同赵府颇有几分仇怨,一个顾家家主同赵府也无甚干系,还有一个是赵阮诚前妻的前夫……
众人瞧着这三个人纷纷低声细语。
赵阮诚向七殿下行了礼,这才望向苏凤锦,他伸了手去拉苏凤锦的手,笑意春风满面:“恭候多时。”
战青城一把将苏凤锦拉开,同赵阮诚握了手:“顾爷手头,赵大人若是有什么过于亲好之举,不妨让战某代劳。”
被战青城挤到一旁的苏凤锦哭笑不得,只觉得今儿的太阳烈了些发,这些人盯着苏凤锦的目光恨不能将苏凤锦给一把火烧了。
傅文樱今儿着了件胭脂红的长裙,上头是一件杏花色的的上裳,整个人气色很好,瞧见苏凤锦怔了怔:“凤锦,你怎么……”
苏凤锦视线落在她怀里娇小可人的孩子身上,她取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