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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青城拂衣在李均之跟前坐下,把玩着手中的烟青色的香囊,眯着眸子幽幽道:“李大人当真是清闲。”
“自然不比战将这府中三妻四妾来得痛快。”李均之是个典型的笑面虎,平日里又是个惧内的,所以性子倒是极好发,不比宋仁义那只老狐狸,不过这胆子却也着实大了些。
战青城眸色幽冷的瞧着他,这李均之却中一脸的嘲笑:“将军,你这脸上是怎么回事?莫不是 刚从哪个姑娘那儿过来?啧啧,这伤处瞧着当真是……孟浪。”
战青城打了个响指,李均之还不知道是作什么,楼着美人笑盈盈的:“要我说,这妻自当是娶回家中好生相待,不相干的女人,才是用来玩,将军别一个劲的喝闷酒啊,素素,去,给将军满上。”
战青城扫了眼那唤作素素的女人,生得很是妖艳,大夏天的衣着露得伤风败俗就不说了,那身材却是极好,不过,这般身材的瞧多了,也显得无趣得紧。
这女人不敢近前,只得隔着半个桌子替战青城斟酒,战青城瞧着那杯酒眯着眸子淡道:“你哪日想明白了,就替我去照顾一个人。”说是照顾,其实怎么照顾,不也就是那么一回事,恩恩怨怨的,总归是要好生‘照顾’的。
“这就奇怪了,将军从来不涉及朝堂,还有什么人是需要我一个探花郎‘照顾’的?莫不是你那岳父魏尚书,细说起来,与我户部虽无甚直接干系,不过,许多的例银用度却还是要从我上司的上头走,我可没有那个能力去照顾一个尚书。”无论是哪种照顾。
战青城瞧着酒杯中荡开的涟漪,吐出几个字:“户部,刘侍郎。”
“那不是你家小妾的父亲吗?怎的?你们这是窝里反了?”李均之生得很平凡,但是那双眼睛却是一双桃花眼,这些年来败在这双桃花眼下的姑娘不计其数。
砰的一声,门被人一脚踹开,一个衣着明艳的女人冲了进来,提了李均之的耳朵,声音透着几分强势:“好你个李均之!先前是怎么答应我的,你说的话怎的就跟放屁似的一放就没了!”
李均之一只手捂着耳朵,一只手按着陆雨薇的手皱着眉头求饶:“误会误会,误会了,我原是与将军有事要议,这完人是一个误会,不信你问问将军,我哪里敢骗你啊。”
陆雨薇这才注意到战青城,忙松了手,整个人瞬间规规矩矩,从泼妇变成了个温婉似水的女子。
速度之快,一旁的李均之不大乐意了:“恶婆娘,你怎的对着他这般温柔,我才是你夫君!”
“起开。”陆雨薇一把将李均之推开,来到战青城的身旁行了个江湖礼。
“陆雨薇见过将军。”
战青城搁了酒盏,朝她淡道:“让李大人先回去,我有事要问你。”
李均之从地上爬起来,凑了过来,朗声道:“不行,她是我女人,孤男寡女的共处一室……”
“呦,这么说,你同这红袖坊的孤男寡女的共处一室,难不成还干了些什么?”陆雨薇杀气腾腾的瞧着探花郎,探花郎吓得不轻,忙摆着手直摇头:“娘子误会,为夫虽身处这肮脏之地,心里独有娘子一人。”
“哪这么多废?滚出去。”陆雨薇提了李均之的衣领子朝外边拖,那些个看戏的人早已经跑得远远的了,生怕晚一步就被这彪悍的陆雨薇给殃及了池鱼。
“唉娘子,爱妻,夫人!!内子……你听我解释……”
砰的一声那门便重重的合上了,李均之站在门口咬牙切齿 不就是笑话了他几句吗?竟要这般作弄他!
李均之扒在门边听着里头的动静。
战青城其实不过是向陆雨薇问了向个女人家的问题罢了,陆雨薇只觉奇怪:“将军才貌出众,岂会忧心这些?想来府中夫人时日久了定会为将军一片赤诚之心所感动。”
战青城饮着酒,面色轻愁:“她与旁的人不同,这大半年了待我还是那么个态度。”
“反正那人已经嫁得将军,捏圆还是搓扁不都看将军的吗?将军只管做想做的就是了,若是有什么不喜欢的,多几次也就习惯了。一辈子可长着呢,总要习惯才是。”
战青城打那红袖坊里出来时已经很晚了,万家灯火在长安城里亮起,战青城挑了一条小路走,府坻后门的灯盏一路向深处蔓延,战青城翻墙去的东屋,东屋里头苏凤锦已经睡下了,睡姿蜷缩着,手里还拿着半截绣线,看样子是绣得累了才这么睡过去的。
芳姨守夜的时候瞧见是战青城,也就悄悄的退了下去。
战青城坐在床边,瞧着苏凤锦,她并无倾城之姿,也没有滔天的才华,脾气更是臭得很,战青城却偏跟吃了药似的,对苏凤锦百般上心,一会儿不见便想念得紧。
以前战青城只想着怎么得到她,若是得不到便会烦燥,甚至想杀人,可是如今他却只想苏凤锦好好的,不受伤,再养胖些才好。
苏凤锦夜里睡得不踏实,热得慌。
战青城坐在床边,替苏凤锦扇着风,后半夜的时候忽的又下起了雨,热意也就这么被压了下去,苏凤锦又觉冷,于是便摸索着去扯被子,结果扯着了战青城的衣袍,战青城也是倦了,趁着苏凤锦迷迷糊糊的劲儿偷偷在她身旁躺了下来,那一觉睡的,当真是美极了,做梦都能笑醒。
苏凤锦浅浅的呼吸就在他的胸口,不过她这睡相,确实不大雅观,那一条腿搭过来搭在战青城的腿上,本就是血气方 刚的年纪,再能忍也不是柳下惠,能够坐怀不乱。于是天蒙蒙亮的时候战青城就偷偷摸摸做贼一样的离开了东屋,搁主屋里头泡了个冷水澡消去了一身的邪火。
初入将军府 第083章 大寿
老夫人的大寿时辰一晃终于到了,整个将军府里瞧着是一派喜气洋洋的,庆熹戏班的那些戏子正在戏台子上唱着戏,婉转的唱腔将戏文传出了很远,好在东屋离老夫人的梧桐院也不近,只依稀里能听见那么几声锣鼓音罢了。
苏凤锦低头绣着她的刺绣,如今衣服已经绣到了秋末的最后一套了,这一套苏凤锦绣的是海棠花,挽珠坐在一旁挽着线,一面不安道:“小姐,今日可是老夫人寿辰,咱们不去真的好嘛?到时候旁的人会怎么说咱们呀。”
近日连着下了好几天的雨,今天倒是天晴了,原也是个大喜的吉日,苏凤锦轻声道:“我若是去了,她们才不高兴呢,既是如此,何必去扫了她们的兴。”
挽珠嘟着嘴:“那咱们就不去了,反正每次碰着她们也没什么好事,还不如呆在东屋呢。”
苏凤锦垂眸绣着,还有三套衣服,她就全部做完了,到时候将银钱存到钱庄里头去,日后若是要用了,也好及时去取来,总比将银钱搁在这东屋来的好。若是哪一日……哪一日她无路可走了,倒还可以逃的。
苏凤锦盘着心里的小心思,春芽提着一个篮子走了来,朝苏凤锦道:“花都晒干了,你可还要做什么点心?”
苏凤锦看了眼那些花儿,摇了摇头:“这两日下雨潮得很,你再晒一晒,明天再做。”
春芽搁了篮子,瞧着苏凤锦那一副悠闲的模样有些着急:“老夫人的寿辰已经开始了,你当真不去瞧瞧?”
挽珠拿了朵干花气呼呼道:“有什么可瞧的,难不成我家小姐多瞧两眼老夫人就长命百岁了不成?那些个达官贵人的原也不是什么好心人,尽会说些难听的话,咱们才不去呢,对吧小姐。”
春芽夺了她手里的花儿,恨铁不成钢:“哼,懒得同你们说,你家小姐就活该将来老死在这个破地方!”
苏凤锦垂眸,瞧着手上的刺绣忽的没了兴致。
芳姨从屋里头走了出来,朝苏凤锦温声道:“奶奶怎的说也是今上赐婚的正妻,那兰馨虽是平妻,可是论起身份来,你到底要高她一些,奴婢已经备了衣裳,奶奶可要换了去道句祝词?也好教外头的那些人瞧瞧,奶奶原也是当得了家的,日后若是爷将将军府的管事权交予奶奶,奶奶也有个服众的由头不是。”
一提及老夫人苏凤锦就害怕,她手脚一瞬间便是一片冰凉:“当真非去不可吗?芳姨,我……”
“那是府中老夫人,奶奶该去一去才是。先前奶奶不是绣过百福图吗?正好这次大寿能够用上,这般的祝词,倒也不失奶奶身份了。”芳姨扶了苏凤锦入屋,屋子里头的案几上搁着一个盘子,盘子上头是叠得齐整的衣袍,那衣袍甚是华丽,苏凤锦常年刺绣是认得的,这云锦少说千金一匹,质地轻薄如羽衣,着身凉爽而华丽。
“这是云锦!怎么会……”苏凤锦有些懵,这般华贵的料子原是宫里才有的,怎的会出现在这里。
“原是前些日子爷治水有功今上赏的,爷照着你的尺寸吩咐文绣院的人做了几套衣裳,瞧瞧这文绣院的手艺,不愧是皇家御用的绣娘绣出来的,虽瞧着不及奶奶的绣工,但是远远的一看也是一般无二了,瞧瞧爷对奶奶的用心,当真是良苦,这大寿你也该去一去才好。”芳姨笑得皱纹都冒了出来,摸着那云锦料子别提多高兴了。
苏凤锦默了一会儿,走向衣柜,挑了一件海棠缠枝的素色衣袍出来,衣料子普通得很,原是苏凤锦来之前她大哥怕她这么过来太寒酸了,所以差人置办的几套衣服,虽比不得云锦的料子好,却也是一片真心。
“把那件衣服还回去,我穿这件即可。”
芳姨瞪着那件衣服一脸嫌弃:“你怎的这般糊涂啊!外头那些个大人们与贵家小姐哪个不是锦衣云缎的,你也好意思穿这件破烂衣出去,这不是打了爷的脸面吗?”
苏凤锦垂眸,目光里透着几分空洞,缓缓开口:“我原就是被他们笑话的,如今穿着自己的衣服,又有什么要紧的,那些难听的话……听的也不少,我……还有什么可以失去的呢。”
名节?声誉?家亲?还是她这条性命?
芳姨忽的有些心疼,叹了叹气只得依了她。
苏凤锦去得前院的时候一眼就看见那个诺大的戏台子,上头有戏子在婉转轻唱着,一群的达官贵人家小姐围着老夫人坐着,兰馨一身华衣锦缎,加上自身非凡的气质,一手掌控着整个大寿的寿宴,瞧着就似府中女主人一般。魏夫人也帮衬着魏兰馨,魏兰馨站在战青城的身旁,陪着他游走于诸多贵客达官之间,推杯换盏,游刃有余。
那些真真假假的话语传进苏凤锦的耳朵里,她忽的觉得心里有些不舒服,一时想不明白,她作什么要来这样的场合。
“将军与夫人当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啊。”
“是啊是啊,这孩子的事情也得抓点紧啊,我家绣绣都已经是两个孩子的娘了……”
战青城只是捏着酒杯浅饮一口,一笑置之,倒是兰馨,还能端庄得体的与他们寒暄一番,到底是世家出来的,那言行举止皆是上乘。
苏凤锦转身便想走,却听得战青城的声音近在咫尺:“锦儿,怎的来了就要走?”
苏凤锦只得僵在原地,在芳姨的催促下转过头去,一抬头便撞进了战青城那双幽深的眸子里,他唇角透着笑,逆着阳光,轮廓变得有些模糊。
“我……芳姨说我该来送份贺礼。”苏凤锦紧握着手中的帕子,清冷的面容上是一双空洞的眸子,若是先前,战青城是瞧不出什么来的,只是如今战青城已经将她摸了个半透,自是知晓,她越是这般面无表情的时候,心里头的浪便翻腾的越发的厉害。
他握着苏凤锦的手,低声轻笑:“难得你也有紧张的时候,你放心,我自不会让旁人为难了你去。”
战青城这么般光明正大的牵了苏凤换往那戏台子前走,苏凤锦不断的挣扎着,低声道:“你松手!我自己走。”
战青城偏是不松,硬是将苏凤锦拽到了老夫人的眼前:“母亲,凤锦来给你贺寿。”
老夫人搁了花盏,悠悠的扫了眼苏凤锦:“倒是难得你有这样的心思。”
这话多少含着些隐喻,苏凤锦低垂着头,只作听不见那里头的意思,跪在地上,朝老夫人慎重道:“苏凤锦恭祝老夫人福寿绵长。”
芳姨瞧着她这没出息的样儿只觉急的肝儿疼,来到苏凤锦的身旁,朝老夫人笑道:“大奶奶许久之前就已经着手备贺礼了,花了足三个月的时间熬了不少的夜,总算是将这百寿图给绣完整了,奴婢祝老夫人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老夫人摸着手里头的玉如意,分明是炎炎夏日,这前院却扎了一个巨大的棚子,在前院挖了好几条水渠,将冰引了进来浸在水里头,呆着只觉万分凉爽,只是苏凤锦体质本寒,跪在地上稍久些就觉浑身冷得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