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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平扭头望望院角随风招摇的槐树,树下的石桌儿,盖着青石板的老井,半旧的独轮小车,他的脸上慢慢也溢满了笑。虽然这小院儿才住了两月多,但他却觉得这里比槐树村那座自小生活的宅院要亲切的多。原因无它,这里有天下最坚强也最疼爱他的姐姐。若是能在这小院儿里永远生活下去就好了,他不必回槐树村受后母冷眼,姐姐也不必回曹家忍受婆母刁难…
“铛铛!老苍头儿开门啊,我回来了!”
董平正想的入神,突然听得门外有人叫喊。他扫了一眼正从井里往外拎水的喜子就摆手示意他不必停手,然后亲自走去开了院门儿。
院门外站了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许是在烈日下赶了极远路途的关系,一身青色长衫上沾了厚厚一层灰土,晒成褐色的脸孔上也布满了汗珠子,粘得他花白的头发都贴在了脸颊边,模样很是狼狈。
董平愣了愣,迟疑着开口问道,“请问您是…”
这敲门之人见了董平更是惊讶,愣了半晌才应道,“你又是哪位?怎么不是老苍头开门?”
董蓉正端了一盘水煎包子出来,扭头见弟弟和一个陌生人杵在门边就赶忙过来问询,“这是怎么了,可是路人要进来歇歇?”说完她扫了一眼那门外之人的模样,又道,“进门就是客,大哥若是不嫌弃就进来喝口水,吃两个包子垫垫肚子吧。”
那敲门之人皱着眉头摆手,“我不是路过讨水喝的!我是这院子的主人!你们是什么人,怎么在我家院子里?”
董蓉心下一抖,脸上笑意却更加灿烂了,她一边热情的侧身把人让进门一边笑道,“原来是张老爷回来了,快进来坐下歇歇。我这就让人去找苍老伯回来!”她说完就给董平使了个眼色。
当初租院子的时候,董平也在一旁,自然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其实说起来,老苍头是背着主家私自租了院子给他们,若是主家不回来自然万事无忧,但如今主家突然冒出来就大事不妙了。
俗话说,解铃还须系铃人。为今之计,他们只能先稳住这张老爷,其余之事却要老苍头儿自己想办法了。
董平出了院门甩开大步,按照老苍头儿先前留下的地址直接找去了他家。老苍头儿的儿子许是这俩月得了好吃食,药汤也供得上,身子骨显见好多了。老苍头儿见得今日天气好,正笑呵呵扶了儿子在院子里转悠,突然见得董平找来说起东家回来一事,老头儿惊得差点失手摔了儿子。但毕竟姜还是老的辣,他低头琢磨了半晌,许是下了什么决心,末了小心翼翼扶儿子进了屋子,然后就一言不发跟着董平去了小院儿。
张老爷坐在小院儿里喝了几杯茶,许是精神缓过许多就开始问询董蓉前因后果。但董蓉也不是傻子,顾左右而言它,说了半晌也没说到正题。
张老爷正是心急想要发火的时候,老苍头儿终于赶到了。这老头儿也是个狠人,一见到张老爷二话不说,噗通跪在地上就开始咣咣磕头,直磕得头破血流也不罢休。
张老爷不知出了何事,惊得上前扶了他就道,“苍伯,你这是怎么了,有话好好说啊。”
老苍头儿死活不肯起来,一边痛哭一边说着他不该耐不住艰难日子,租了院子给外人。张老爷原本瞧着老家人这般模样,还以为他把院子卖了。这会儿听着只是租了出去,而且还有三五日就到期了,心底就重重松了一口气。
他手下用力把老苍头儿拉了起来,沉声安慰道,“苍伯,我一走就是许多年,辛苦你替我守着这份家业了。算起来我还欠了你几年工钱呢,又怎么会怪你私下租了院子?”
老苍头儿一听这话又跪下了,千恩万谢主子不罪之恩。末了他爬起来,仔细打量主子衣着容貌,很是惊疑的问道,“老爷,您这是从哪里回来?夫人和小姐呢,还留在南边吗?”
张老爷脸色更黯,摆手叹气说道,“以后再说吧。”他说完又转向董蓉姐弟,沉吟片刻说道,“既然你们付了租金就继续住在这里吧,但一旦租期到了,还请二位速速搬走吧。”
董平一听这话就急了,姐姐的制冰法子需要保密和遮掩,城里城外想要找这样合适的小院子实在艰难。若是离了这里,一时又找不到合适的地方,那岂不是要耽误了生意?
董蓉也是皱了眉头,但她到底比董平沉稳许多,她再次不动声色的扫了一眼张老爷的衣着神色,然后就笑着应道,“张老爷刚刚远路而回,想必还没有落脚之处吧。这院子厢房多,我们一家也用不完,若是张老爷不嫌弃就一同住几日吧。至于租期,过几日咱们再商量,可好?”
张老爷许是想要拒绝,但扭头瞧瞧一身破布衣衫、头上又磕得血糊糊的老家人,只得无奈点了头。
董蓉笑得更是欢喜,一边喊着喜子换茶水一边带着满脸忧色的杜鹃开始张罗饭食。很快,红烧鱼、溜肉段、酱牛肉和清炒笋片,外加一大陶盆雪白的粳米饭就端上了桌子。
董平私下拉着姐姐问过姐夫不在家,于是就坐在了主位陪着张老爷吃喝。老苍头惦记家里有病的儿子,死活不肯留下来吃饭。董蓉想了想就把先前煎好的那盘包子装进一只大陶碗里,送他拿回家去吃。老苍头欢喜之极,谢了又谢才辞别张老爷匆匆赶回家去了。
不知是董蓉的手艺太好,还是张老爷许久不曾吃过这般丰盛的饭食,他足足吃了三大碗米饭这才略带尴尬之色的放下了筷子,末了借口路上疲惫,自己选了一间厢房躲了进去。
董平眼见那厢房门关上就迫不及待的拉了姐姐,问道,“姐,这可怎么办?离了这院子,咱们要搬去哪里?我下午就出去寻中人…”
董蓉拍拍他的手,小声笑道,“又不是火上房了,你急什么!我瞧着这张老爷一身颓丧之气,许是在外面做买卖赔了本钱。只要他缺银钱,咱们就还有机会再租几月或者干脆把这院子买下来。”
董平听得眼睛发亮,点头道,“若是那般可就太好了。”
“咱们两手准备吧,这两日正巧你休沐在家,若是无事就替姐姐去街上寻中人问问,有合适的宅院也去转转。”
“好,我听姐姐的。”董平心里对姐姐是万般信服,只要姐姐拿定主意,他就有了主心骨
正文 第四十八章 无价之宝
董蓉想起不知在喝何处游山玩水的傻柱,恨恨的敲了敲筷子,嗔怪道,“你姐夫也不知道跑哪里去了,平日用不到他的时候,他总在眼前晃悠。等到要他帮忙了,他又不见影子了。”
董平听得好笑,自家姐夫心智堪比孩童,除了能帮忙做些重活之外,这般租院子之类的大事,就是他在身边也帮不上半点儿忙啊。姐姐这般埋怨,恐怕就是惦记姐夫了。
董蓉扫了一眼贼笑的弟弟,忍不住也是有些脸红,起身一边拾掇碗筷一边撵他出门去找中人。
再说姐弟两个口中念叨的某人这会儿正坐在马车上一边写信一边赶路,负责赶车的清风抬头望望耀眼的烈日,伸手抹了一把汗珠子咒骂道,“这该死的天儿,怎么就不能下场大雨凉快凉快!再这么晒下去,别说庄稼,人也晒死了。”
慕容怀德听见这话扔下手里的毛笔,顺着撑起的车窗望向道旁晒得半枯的苞谷秧,眉头皱得更紧了。
这八九日里,他昼夜赶路总共走了四个省府,北地还算好些,入夏之后多少还沾了些雨水,庄稼虽然免不了欠收,但也不至于绝产。可一过京都再往南,所见就不容乐观了。早稻已是颗粒无收,晚稻根本就栽不进田里,原因无它,没水。
大河断流,井水干涸,正常吃水都困难,哪里还有水往田里灌溉。入目所见,皆是满脸绝望的百姓,有些脑子活络的人已是打点细软准备拖家带口北上谋生路了,而京都里那些官员权贵们却照旧日日声色犬马,完全没有提前预备赈灾的打算。
只有他这个小小的商贾,只有他的孝义园在拼命的收购粮食,试图在即将到来的大灾难里尽力救得几条性命。这无疑是螳臂挡车,但也比眼睁睁坐而待毙要好得多。先生常赞他明大义,仁心仁德。其实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他是在为那人赎罪,为那些本该富贵无双,如今却不知投胎何处的兄弟们积德…
“清风,还有多远才到京城?”
“公子,再有一百多里就到了。”清风扯了袖子扇风,勉强咽了一口唾沫润润嗓子,末了小心赔笑道,“公子,这眼见就到了正午了,咱们是不是找个车马店喂喂马啊?”
慕容怀德有心继续赶路,但眼见清风被太阳晒得暗红的小脸儿又有些心软,于是点头说道,“找一家干净铺子,吃了饭立刻就走。”
“好咧,公子,您坐好了,前边十几里就有一家老店。以前小的陪着冯先生出游曾在那里打过尖儿啊,别提多干净了!”清风终于捞到歇息的机会,手下的鞭子甩得啪啪响,催着两匹大马跑得飞快,不到片刻就远远见到那飘摇在树梢儿的酒旗了。
车马店的小活计见得有客上门,麻利的小跑上前接了缰绳。清风跳下来活动了一下僵硬的双腿,随手扔给小伙计五六个铜钱,然后大声吩咐道,“给马添好料,有泡过的豆饼也加上,少不了你的赏钱。”
那小伙计乐得眉开眼笑,一迭声应了,待得清风开门请了主子下车就赶紧牵着马车送到后面卸车。
慕容怀德走进店里,四下扫了一眼擦得锃亮的桌椅和湿润的地面,满意的点点头。那掌柜的端了茶水上前,笑问道,“这位公子可是去京都的?这大热的天儿实在是受苦了,小店处在乡野,只有几样好野味,公子可要尝个新鲜?”
“捡新鲜菜色上两样,再来两碗米饭。”
老掌柜欢喜应了就去后厨吩咐厨师准备了,清风饿得受不了,大口灌了好几碗茶水。待得终于见到饭菜端上来,他嘿嘿笑着望向主子,盼着主子赶紧动筷子,他也好解解饿。
慕容怀德好笑得扫了他一眼,举筷子夹了点儿野菜。清风大喜,立刻端起饭碗拼命的往嘴里倒,可是那粳米实在是太粗糙,噎得他直抻脖子,好不容易缓过气来就嚷道,“掌柜的,你这是要谋财害命啊,这米饭蒸得都要噎死人了。”
那老掌柜听见这话赶紧过来赔罪,鞠躬作揖道,“客官您多担待啊,如今粮价一日三涨,我们这小本儿买卖,实在是买不起精米待客啊。”
慕容怀德想起南边千里赤野也没了胃口,挥手打发了老掌柜就放下了筷子。清风偷偷吐吐舌头,恨不得给自己两耳光。小时候又不是没挨过饿,才过几年好日子怎么就矫情得吃不下糙米了?到底惹得主子也扔筷子才肯老实?
他眼珠儿转了转,抬腿就跑去后边马车里翻出个小小的油纸包,然后讨好的送到主子跟前,“公子,这是出门那日您赏的,小的没舍得吃。”
慕容怀德伸手接过,一层层展开油纸包就露出了里面一只小小的金色酥饼,虽然已经被挤压的不成样子,但香甜的味道却半点儿未少。
想起临走时他的小媳妇儿一边满地转着为他拾掇吃用之物一边仔细叮嘱他早早回家的样子,他就忍不住笑了起来。这几日他不在身边,也不知她是否又被曹婆子为难了,不过她那吃软不吃硬的脾气,想必也不会让自己受委屈。
“账上记你十两银子,什么时候想支取了,自己去拿。”
“哎…哎!谢公子赏!”清风欢喜的嘴巴都咧到了耳根,一个小酥饼就换了十两银子的大赏,这买卖简直太合算了。看样子以后要多留意曹娘子,自家公子这般看重她,说不定以后她还有场大造化。
慕容怀德一口口慢慢把酥饼吃掉,眼见清风心不在焉的扒着米饭就道,“多吃些,晚上连夜赶路去京都,巡视完孝义园,接了冯先生就回家。”
清风一听又要赶夜路,立时苦了脸,开口问道,“公子,您不见见老主母吗?”
慕容怀德沉了脸,一抹极淡的痛色在眼底深处一闪而过,“不必,直接回家。”
清风最是机灵,见主子这般模样立时就后悔不该多嘴。他赶紧一股脑把桌上的饭菜填进肚子,然后就跑去后院张罗套车。
慕容怀德摸出一角碎银子扔在桌上,起身刚要离开。不想,一直在柜台里算账的老掌柜却是撵了上来。
这老头儿也是个眼尖儿的,方才清风一拿出酥饼,他就偷偷仔细瞧了半晌,结果越看越觉这小面饼外形讨喜,远远嗅着味道也好。若是自家铺子可以把这面饼方子学到手,到时候做出来卖给南北来往客商当干粮,恐怕生意想不红火都难啊。
慕容怀德微微皱着眉头,好不容易听得老掌柜委婉说明来意,他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末了摇摇头又向外走去。
老掌柜怎么舍得送到眼前的聚宝盆飞走,他又厚着脸皮撵上前,低声劝说着,“公子,小老儿出重金相求。二十两,可好?不,不,五十两!”
正巧清风拉着马车到了门前,慕容怀德双手撑着车辕跳上马车,末了才道,“方子有价,情谊无价!不卖!”
老掌柜很是失望,忍不住嘟囔道,“不过就是个小小的干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