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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蓉跳下车,招呼迎上来的赵青山等人帮忙搬米袋子。上山的小路太过狭窄,马车是无论如何也上不去的。
赵青山摸了一把袋子猜出里面装的是粳米,就问道,“东家,怎么买了这么多粮食?”
董蓉不好说真话就玩笑道,“还不是大伙儿太能吃了,一顿饭只苞谷饼子就要一百个,园子里不多备些粮食怎么行?”
一众杂工们听了这话就嘿嘿笑着抄起粮袋,然后快步往山上跑去了。他们家里都不富裕,园子里的伙食又好,于是很多时候都不吃早饭就来上工,只等中午饱餐一顿。因而一提这话头儿,自然人人心虚。
赵青山虽然不信东家的话,但也不好再问,跑前跑后张罗着卸下粮袋又招呼几个赶车师傅喝水歇息。董蓉见他安排周全就上了山,翻出压在箱子底儿的钥匙递给了傻柱,然后两人一起去了茅舍后的山腰处。
那里有一处缓坡,因为背荫又通风,所以陈家建果园时顺手修了一个很大的藏洞。原本每年秋日都存些果子,如今自然空空如也。
洞口旁边的石壁里镶嵌了一个铁盒子,上面挂的大锁已被风雨侵蚀的锈迹斑斑。傻柱动手开了锁,然后伸手用力扯动里面一根粗绳子,绳子尽头的绞盘缓缓转起,提着洞口的大青石慢慢上升,最后固定在半人高的位置。
董蓉在石门下面过了两次,每每都觉心惊胆颤。若是绳子不结实,石门落下来,岂不是把人压成肉泥了。
正文 第五十九章 提醒
傻柱许是看出她神色里的惧意,拉了她坐在洞外,然后亲自带人把藏洞打扫干净之后,又把粮袋运进去摞好。
赵青山打发走车队,好不容易爬上山来却见到活计都做完了,于是就想帮忙关门落锁。董蓉却拦了他说,“还有几车粮食马上就会运到。”
听了这话,杂工们也都觉得事情不对劲儿了。众人互相望了望,最后就捅咕赵青山开口。赵青山也是好奇,于是拐弯抹角问道,“东家买这么多粮食,可是有别的打算?难道还准备再招人手?”
董蓉方才也在犹豫是不是要给大伙儿提个醒儿,想了又想就含糊应道,“没有别的打算,我就是听说南方大旱,害怕冬日里粮食紧缺,这才多备一些。你们各家若是房前屋后有空地儿也补种些红薯芋头吧,关键时刻都能添饱肚皮啊。”
“东家说的对,今年这天儿是热的厉害,咱们这里雨水也不多。”
“就是啊,听说刘家堡已经有南边亲戚来投靠了,好像是他们那里旱得草都要枯死了。”
众人纷纷开口议论起来,虽然不见得把存粮当做迫在眉睫的大事对待,但起码也都放在了心里。晚上歇工回家就发动老娘媳妇儿孩子,墙头上晒满菜干儿,房前屋后的荒地也翻一翻种上几垄土豆红薯芋头,管它收不收,总之是预备下了。
董蓉提醒了别人,自然也不会落下自家。果园山下那几亩薄田刚刚盖上肥沃的塘泥,如今狠狠犁了两遍,全都种上了红薯。这东西味道甜又充饥,就算人吃不了还可以喂猪,总之不会白种了。
待得忙完这些,人前人后她就再也没有提“饥荒”这两个字。一方面是怕消息传得偏了,哪个小人借机扣她个造谣生事的帽子,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她要专心伺弄几棵苹果树了。
这几晚她忙着把买来的最薄的油纸裁剪之后缝成巴掌大的小袋子,然后赶在董平休沐上山来的日子,一家三口各自分工就忙了起来。
傻柱因为力气太大不适合做细巧活计,所以被派到外围站岗放哨,以防生人闯进来。本来董蓉是打算亲自爬上树给果子套袋的,但董平生怕姐姐再招来毒蛇,死活不肯同意。最后只得由董蓉在树下一边扶着梯子一边指点,好在董平是个聪明又手巧的,套了几个之后就越来越顺手了。
慕容怀德低声嘱咐甲子组帮忙警戒,然后就叼了根草棍儿倚在树干上看热闹。杂工们都在山下忙碌,于老太和刘嫂子等人又被吩咐不得过来,所以苹果林里这一刻极安静。除了鸟雀偶尔唱着歌飞过,就只剩下了董家姐弟的说笑声。
慕容怀德一边侧耳听着山风送来的隐隐笑语一边惬意的合上了眼睛,许是山风太清凉,日光又太温柔,不知不觉间他居然睡了过去。梦乡里,她穿了漂亮衣裙坐在树下微笑,而他正带了可爱的儿女绕树玩闹…
董蓉和董平忙了半晌,晒得汗珠子噼啪往下滴,于是就停了手打算吃过午饭再继续。两人喊了几声不见傻柱回应就一路找了过来,结果就见他睡得极香甜。
董蓉好笑得上前捏了他的口鼻,直到他憋醒过来,这才坐下嚷道,“让你望风儿,你怎么睡着了?梦见什么好事了,笑得傻兮兮的。”
傻柱被她打断了美梦正是遗憾,顺口敷衍道,“我梦见树上结了金苹果。”
董平听了这话也坐了过来,笑道,“借姐夫吉言!”
“哼,”董蓉伸手挨个敲了两人一下,嗔怪道,“我本来种的就是金苹果!”
说完,她抬眼望向不远处迎着山风招摇的一个个油纸袋,骄傲宣布道,“不,我种的是奇迹!”
董平和傻柱互相瞧瞧,故意做个怪脸不肯应声。董蓉懊恼得跺脚,“你们不信就等着瞧!”
傻柱和董平都是笑起来,“好,我等着。”
董蓉自觉被弟弟和傻相公轻视了,自那以后心里就憋着一股劲儿,日日泡在几棵苹果树下,今日捉虫,明日浇水,后日锄草,忙碌个不停。偶尔闲下来的时候,又绞尽脑汁儿回想前世父母是怎么往果子上贴字的。可惜她因为读书离家早,很多技巧都只听过,并没有实际操作过,如今只能一边慢慢摸索一边祈求穿越之神大开金手指了。
就这般,日子流水一样滑过,很快就过了立秋,一面坡村外的苞谷田已是渐渐退了青碧之色,开始往苍黄转变。
四季园里的各处大小工程也进入收尾阶段了,果园四周的灌木墙已是长得半人高,几条沙石路铺得平平整整,池塘中间的茅草亭也全部建好了,甚至连通到岸上的栈桥栏杆都刷好了清漆。临近山脚下,三间土坯房拔地而起,虽然简陋但养上百十只鸡还是绰绰有余。
半山腰下的桃树上,挂得那些毛桃也慢慢红了脸,虽然味道不算上佳,但给孩子当个零嘴儿也是极好的。赵青山请示了董蓉之后就找了个好天气把桃子都摘了下来,然后赶车送去了往年常来往的果品铺子。盘算着这一百多筐桃子,就算卖得不多也有二十几两银子,勉强算是果园的第一笔进项了。
可是,事情偏偏就是不顺利。往年还算熟识的小管事一见赵青山路面儿就没了笑脸,待得围着车子转了一圈儿,开口闭口就是挑毛病,最后甚至扬言把这桃子扔去喂猪,怕是都会惹猪嫌弃。
赵青山气得鼻子都歪了,有心想要不卖,又碍于整个县城就这一家果品铺子,于是只得耐着性子恭维讨好小管事,最后到底还是送了一角碎银子才算得了句实话。
原来这铺子背后的东家姓薛,而薛家大少爷前些日子特意派小书童来传过信儿,今年秋天哪家的果子都收,就是不收陈家果园的,当然就是如今的四季园。
赵青山这才明白自家东家是遇到小人了,他左想右想也没有好办法只得又拉着果子回了果园。
董蓉听得赵青山说完,再一琢磨她所有认识的人里面只有当日欺负董平的那个纨绔姓薛,于是狠狠翻了个白眼,暗道,“当真是冤家路窄。”
赵青山犯愁大堆的桃子无处安放,于是委婉试探道,“东家,那小管事说他们大少爷也在书院读书。您看,用不用找平少爷去说说情…”
董蓉用力摆手,冷笑道,“平哥儿很快就要考秀才了,这时候怎么能因为一点儿小事就惹他分心?”
赵青山搓着手叹气,“那也得想个办法啊,东家,桃子放几日就该烂掉了。”
董蓉皱眉琢磨了半晌,才说道,“这几日让秋嫂子他们都带上一筐,叫卖冰碗的时候顺便卖一卖,记得价格比市价低一些。剩下的桃子全都酿酒,然后埋去桃树底下,说不定明年桃花开了,这桃酒还能卖个好价格。”
赵青山也没有别的好法子,只能低头应了下来。
董蓉见不得他这副垂头丧气的模样,笑骂道,“不过是一点儿小事儿,没什么大不了的,咱们果园又不指望这几个桃子过活!这次薛家铺子不收桃子,想必剩下那些梨子、石榴和枣子也都不会再收了。不如都照这个办法吧,能储藏的储藏起来,不能储藏的就都酿酒。”
赵青山打点精神,勉强算是挤了个笑脸。待得出了屋子,他一边招呼杂工们卸车一边在心里暗自嘀咕,“果园不指望卖果子赚银子,那还能指望什么呢?东家难道被气傻了?”
不提赵青山心中纳罕,只说书院里的薛大少也是百思不得其解,明明铺子里已经传来了消息,说已经拒绝收买董家那泼妇的果子,而且风声也传过去了。怎么就是不见董君诚来找他磕头服软呢?难道董家泼妇宁可赔银子也不愿让弟弟向他低头?
这董君诚到底有什么好的,被先生整日挂在嘴边儿夸赞不说,同窗也各个喜欢与他交往。如今更有姐姐舍了大笔钱财相护,怎么他就这般好命呢?
他这般想着,扭头望向窗边认真读书的董平就发起了呆,完全没有听见先生在前面讲些什么。不必说,不认真听课的后果很严重。厚厚的《论语新解》又摆上了案头,薛大少无数个夜晚就在一边奋笔疾书一边咒骂董家姐弟中度过了。
当然,他的咒骂对董蓉是半点儿影响也没有的。这一晚吃过饭,董蓉站在高处远远望着山上山下这片属于自己的土地如此美丽宁静,心里真是骄傲之极,欢喜之下就拉着傻柱四处转了转。待得回来时就觉晚风凉了许多,于是惊觉应该开始给苹果除袋帖字了。
前几日,做完了活计的桂生结算了工钱,带着老娘回家去了。董蓉很是不舍得于老太太离开,但她这里再好也不是母子俩的家,她只能给老太太多拿了些吃用之物,然后送了她们下山。
不过如此一来,茅舍里只剩了小夫妻俩,倒是更清净也更方便行事了。董蓉取毛笔蘸了墨水在摊开的薄油纸上写字,然后再沿着字迹剪下来。可她的想法是不错,无奈字体实在有些拿不出手,无论前世还是今生都没有机会多多练习,怎么可能写出一手好字呢?
正文 第六十章 吻的疑惑
正是为难的时候,一旁看热闹的傻柱却是接过笔,端端正正写下一个“寿”字,笔力强劲又不失潇洒之意,比之董蓉先前写下的不知强了多少倍。董蓉惊喜的跳起来在他的脸颊上亲了一口,嚷道,“柱子,你的字写得这么好!我怎么不知道?”
慕容怀德只觉脸颊如同被火烫了一般,灼热得好似要把他融化了,胸腔里的心脏更是砰砰跳得剧烈又凶猛。
董蓉端详半晌也没听见傻柱应声,抬头见他如此怔愣才发觉方才做了件孟浪之事,于是忍不住也红了脸,努力装作无所谓的模样,恶声恶气说道,“别发呆了,我是一时太欢喜了,咱们还是赶紧…”
可是不等她把话说完,慕容怀德已是猛然把她搂进怀里,颤抖的双唇彻底擒获了梦寐良久的樱桃小口,炽热阳刚的男性气息瞬间霸道的占领了整个房间。
董蓉恍恍惚惚间只觉自己好像变成了大海里一叶小舟,除了随着风浪上下翻飞之外,再也不知还能做些什么。
好半晌,慕容怀德才依依不舍的抬起头,但眼见怀里女子脸色酡红,眼神迷离的诱人模样,忍不住又低头轻啄了一记。
“你…你怎么能亲我?不对,我不能亲你。哎呀,也不对,我们不…”董蓉回过神来,立时挣开傻柱的手臂,双手下意识的胡乱扯着衣襟和鬓发。
她前世虽然与那负心汉相恋五六年,浪漫情节没少上演,但她多数时候都在忙着打工赚钱,那人则忙着学习,其实很少有亲近的机会。偶尔两人抱在一处,多半也是蜻蜓点水般碰碰唇瓣就算了。如此激烈又热情的深吻,她从未经历过。
虽然平日同傻柱相处亲近,也曾理智分析过同傻柱携手白头是她最好的选择,毕竟这个时空里没有哪个正常男子会允许妻子事事做主。但当真走到唇舌交缠这样亲密的地步,她还是有些措手不及。好像有些什么冥冥中改变了,让她有种说不出的恐慌…
慕容怀德爱极董蓉这副无措模样,但又不愿吓到她,于是很快收了眼里的宠溺与霸道,再次挠着后脑勺做回憨厚的傻柱,“你是我媳妇儿,我怎么不能亲你?刚才你也亲我了!”
董蓉羞得跺脚,实在不知怎么解释两个亲吻之间有何区别,最后只得拿起毛笔塞到他手里,恨恨道,“以后只准我亲你,不准你亲我,知道吗!赶紧写字,今晚忙不完就不睡觉!”
慕容怀德眼底闪过一抹笑意,脸上却装作极委屈的样子,低头继续写字。
董蓉操起剪刀,极力想要把字体剪得漂亮又利落,可惜每每想起方才那个激烈的吻,手指就忍不住哆嗦,一连剪坏了三个字。她懊恼的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