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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老头儿笑呵呵应道,“咱闺女想去就去,圈在家里没出息,若是真能学了她嫂子三分本事,这辈子也不必咱们惦记了。”
曹婆子咂咂嘴巴,想了想就道,“也是这么个道理,那我一会儿就把攒下的鸡蛋拾掇起来拎到果园去。万一蓉姐儿这几日回来,进家门总要吃碗荷包蛋吧。”
曹老头儿点点头,目光顺着大开的雕花门扇望出去,正好把整齐的院子都看个清清楚楚,于是心下越发敞亮,再低头喝粥时就觉得老婆子今日的手艺真是不错。
曹二姐儿被圈在家里大半月,这会儿终于得了自由,恨不得立时飞出家门才好。她吃过饭,拾掇了碗筷就催着娘亲快点儿去果园。曹婆子喜滋滋的换了件新衣裙,又要带全套的金头面儿时却被闺女拦住了。
“娘,我嫂子说冬戴金子夏佩玉,您小心去了果园惹人笑话。”
“是吗?”曹婆子有些不舍的放下金簪子,应道,“那就算了,回头提醒我找你嫂子要个玉簪子。”
“娘,你怎么…”曹二姐儿皱了秀气的小眉头,跺着脚后悔不该忘了老娘贪心的坏脾气。
结果,曹婆子却是哈哈笑道,“你这丫头,怎么连娘开玩笑都听不出来?你放心,娘心里有数着呢。只要你嫂子给我生个大孙子,我给她买玉簪子都成。”
曹二姐儿重新漾起笑脸,应道,“我也想要小侄儿呢。”
娘俩说笑着就拎了装满鸡蛋的筐子出门去了果园,最近四季园里荷花几乎全都开了,远远望去浅粉或者雪白的花朵掩映在碧绿的荷叶间,极是美丽。再加上京都那边传了无数的小道消息过来,青县里的闲人们就多喜聚在这里喝杯酒,品品小菜,赏赏风景,聊聊八卦,果园的生意自然兴隆许多。
刘嫂子正带着几个妇人在后厨忙碌,突然听说曹婆子来了,还吓了一跳,心下盘算着如何把这尊大佛顺利送走。没想到曹婆子见得酒家里坐满了人,居然挽起袖子就帮忙干起了杂活儿。
她正是惊愕的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一行六七辆马车就进了园子门,福子乐颠颠跑进来禀告,“夫人回家了。”
刘嫂子大喜,赶紧请曹婆子和曹二姐上山。董蓉一路上被众人照顾得极好,脸上倒也没有什么疲惫模样,可曹婆子拉着她的手还是不停嚷着瘦了。末了又嘱咐她以后每日早起都要喝一碗鸡蛋水,那个最是滋补身体。
董蓉听得心下发虚,有些犯愁不知如何同老太太说起自己明日又要启程去京都的事。后来还是紫竹机灵,借口禀报事情,来来回回进出了五六趟,曹婆子生怕耽搁了儿媳理家,这才告辞走人。但走前还是把曹二姐儿留下当耳目,专门负责监督儿媳“进补”。
可惜,曹二姐儿早被嫂子收买当了小叛徒。第二日中午,曹婆子听得媳妇儿再次上路进京的时候,马车已经离得青县几十里了。不必说,曹二姐儿狠狠挨了老娘几记“二指禅”。她老老实实任凭老娘出了气,这才摸出一根碧玉簪子插到老娘发髻上,笑嘻嘻撒娇道,“娘,嫂子也不是出去游玩,她是惦记我哥。若是这次能把我哥一同带回来,咱们一家…”
“咱们一家什么?他如今是富贵人家的少爷了,不姓曹了。”曹婆子说着话就叹了气,就连得了玉簪子都没那么欢喜了。
曹二姐儿看不得老娘这个模样,赶紧补救,“我可不管那些,嫂子这次去京都,再回来的时候,我兴许就能抱上小侄子了。娘,你说给小侄子取个什么名字好?”
提起未曾出生的大孙子,曹婆子果然立时就欢喜起来,得意道,“大名儿让你爹头疼去,小名儿我可取好了,就叫安哥儿。我不盼他别的,就盼他一辈子平平安安,把咱们曹家的香火顺利传下去。”
“娘放心,安哥儿必定是个聪明的,兴许以后还会考状元呢。到时候娘就是诰命老夫人了!”
曹婆子被女儿描绘的美好未来哄得眉开眼笑,转而扎了围裙喜滋滋去做饭了。
她这里是转怒为喜了,有人却是正气得跳脚儿。牛氏昨晚一听说董蓉回了果园,恨不得插上翅膀立刻飞过来。可是她既然有所求,总要有些准备。
所以,今早她好不容易带着“衣衫褴褛”的儿女,挎着装了几个菜瓜的筐子赶到四季园,不想看门小厮却告诉她,主子又出远门了。
牛氏极力忍耐着才没有大骂出声,董婷董义也极是失望,本来还指望在便宜姐姐这里多拿些吃食用物,甚至是装了满篮的银子回去呢,没想到居然扑了空。
母子三人为了留出肚子吃点心和瓜果,早起都没有吃饭,这会儿一路赶来就饿得有些扛不住了。牛氏带头就要往果园里走,满以为打着娘家人的旗号,怎么也能混桌酒席吃。不想,刘嫂子早得了消息,下了死命令不让小厮放牛氏进门。
牛氏自然大怒,可是无论她怎么撒泼,那小厮就是不肯松口。她想动手,那小厮不知又从哪里摸出来一根儿臂般粗细的木棍。她立时就打消了硬闯的念头,退而求其次找去了曹家。
曹婆子上次被她们母子几个打砸了家门,尚且没有等到她们赔礼道歉,如今怎么会热情相待?甚至不等他们说明来意,就端了一盆冷水浇了他们个透心凉。
牛氏还要再骂,曹家大门已是咣当一声关了个严实。母子三人眼见十几个村人站在远处瞧热闹,气得更是暴跳如雷,直接取了筐里的菜瓜就砸到曹家大门。
可惜,曹婆子半点儿不恼,甚至还在里面喊着,门漆若是落了就找董家赔银子。
“银子”这俩字可是牛氏的死穴,如今董家只能维持四口人不饿肚子,家里别说银子,就是几百铜钱都拿不出。她恼恨之极的把剩下两个菜瓜摔在石阶上,这才带着儿女灰溜溜走掉了。
曹婆子成功送走了瘟神,得意的大开了院门,一边拾掇破碎的菜瓜一边撇嘴骂道,“真是败家婆娘,好好的菜瓜就是拿去喂猪也好,非要摔着玩儿!”
曹二姐儿躲在门里捂着嘴偷笑不停,第一次觉得“吝啬”的老娘如此可爱…
京都的盛夏,好似比之别处都热了三分,高大厚重的城墙遮挡了调皮的凉风,成功的把这座城池变成闷热的火炉。但京都人许是年年如此,已经习惯了。街道上,该做生意的小贩依旧在高声吆喝,该赶路的行人依旧在低头疾行,而那些有钱有闲的老爷们自然也是如同往日一般坐在茶馆里,叫上一盘切好的寒瓜或者一壶清茶,摇摇扇子,说说新鲜事儿。
当然,最近的新鲜事还是离不了那位横空出世的中山王世子。据说这位世子爷因为自小在农家长大的关系,对农居很是喜爱。最近许是又闲着无事,居然把前些日子皇上赏他的那座别院彻底改成了农家院子,搭了葡萄架子不说,甚至还把花园里名贵花朵都拔了,改种了菜田。
消息初始流传出来的时候,还有人不相信,但很快这消息就被证实绝对不是谣言。因为那些进出别院做工的工匠们已经证实了这事儿,还有菜农拍着胸脯说世子爷把他家的茄子辣椒连秧一起买了去。
于是,京都众人暗地里都说这世子爷脑子许是有些古怪,富贵人家的公子有喜欢收集美人的,有喜欢赌博斗鸡的,有喜欢古玩字画的,还真没听说谁喜欢种菜的。
可是有人听了这个消息却很是欢喜,或者说起码表面上没有反对。皇帝派了亲信太监去别院走了一圈儿,第二日就赏了十几车好玉石,口谕里还要侄儿在菜园里建个玉石的亭子,待得他有空闲就来尝尝侄儿亲手种的菜。
这下子再也没有人胆敢说中山王世子的坏话了,甚至很多大臣家里也相继把花园改了菜园,不知是不是也盼着给皇上留个清廉的好印象。
总之,中山王府的别院在众人的瞩目和议论声里,终于改建完了。很多人都盼着中山王世子下帖子邀请贺客进去逛逛,可是等了又等都没听见动静,于是只能酸溜溜说两句诸如,农家院子有啥好看之类的话就罢了。
(早起码一更,一会儿带姐姐家孩子去打针,胃肠感冒,估计没空再码字了,抱歉,明天继续两更,谢谢大家支持,么么哒,加油!)
正文 第一百四十九章 疯长的野心
柳王妃自然也听说了这些流言,这会儿正气得勒了抹额,躺在罗汉床上闭目不语。
老话说的好,一山望着那山高。初始她费尽心机想要爬上王妃的位置,一半是为了保住自己和儿子的性命,一半是为了报复王爷的滥情寡恩。可惜在亲眼见到儿子成长的如此出色之后,她的野心又像经过春雨滋润的野草一般迅速疯长起来。
同样是慕容家的血脉,凭什么那个病痨鬼太子就能继承整个大齐,而他的儿子却要做个没有半点儿实权的王爷啊?若是自己的儿子坐上皇帝的宝座,她再入主寿安宫,那整个天下岂不是都掌握在她们母子手里了…
理想是美好的,可惜现实却往往很残酷。她心里的野草已是长得高耸如云,无奈儿子就是不肯配合啊。平日无事不愿进宫讨好太后和皇帝就罢了,为何太学的大儒都已漏出口风有意收他做弟子,他却充耳不闻?难道整日蹲在别院里摆弄菜田,那菜田就会长出泼天富贵,长出万里江山?
柳孝贞一边搅动着手里的莲子粥一边偷眼望向自家姑母,心下冷笑不已。可是她嘴里却娇滴滴的劝慰着,“姑母,您不要同表兄置气了,好不好?起来喝些莲子粥吧,若是您气坏了身子,表兄定然更难过…”
“他若是怕我难过就应该进太学,就该常进宫去请安!”柳王妃猛然睁开了眼睛,怒道,“这个不孝子,我为他熬了二十年,好不容易才有今日的局面。没想到他居然半点儿不知珍惜,早知道这般,我当初还不如…”
“还不如什么?”慕容怀德绕过屏风走进来,脸上虽然挂着笑意,但双眸里却满满是冰冷一片。
柳王妃最是不喜儿子这般模样,怒火立时冲到了顶梁门,她一把抓过侄女手里的粥碗就砸了过去。
“还不如当初就让你被害死算了,也好过如今活着气死亲娘!”
慕容怀德轻轻一闪,极容易就躲过了那粥碗,末了自顾寻了个锦凳施施然坐了下来。
柳王妃气得更狠了,刚要开口再骂,柳孝贞已是抱了她的胳膊哭劝道,“姑母,您消消气吧,表兄许是也有苦衷啊。”说完,她又怯怯望向慕容怀德,柔声祈求道,“表兄,姑母…姑母已是一日没吃东西了。你就说句软话吧,好不好?”
她本就长相娇美,这般脸上挂着泪珠小意央求着,仿似梨花带雨一般,极是惹人怜惜。任何一个男子见了,怕是都恨不得把她揽在怀里疼惜。
可惜,慕容怀德就是那个例外。他只淡淡扫了柳孝贞一眼就开口撵人,“你出去吧,我和母妃有话要说。”
“呃,”柳孝贞愣了那么一瞬,转而好似极力忍耐着哽咽应道,“是,表兄。”
柳王妃望着捂着脸跑出去的侄女,心里恼火更甚,责骂道,“秋儿,贞儿是你表妹,你怎能待她如此冷硬?她性子又柔弱,这般回去还不知道要哭多久…”
“性子柔弱?”慕容怀德伸手替自己倒了一杯茶,嘲讽道,“母妃确定自己真看透了这个侄女?”
“你这话是何用意?”柳王妃听得皱起了眉头,坐直身子问道,“难道你表妹哪里惹你不喜了?”
慕容怀德挑挑眉,却不曾开口应声。他虽然自问不是君子,但也做不来背地里说道女子长短的事。
柳王妃见此却以为儿子当真误会了侄女,于是苦口婆心劝慰道,“秋儿,你自小不在京都,从未与母妃娘家走动,同贞儿不熟悉也情有可原。但贞儿确实是个好姑娘,孝顺又善良,难得的是知书达理,以后你继承了王爵,有她替你打理王府后院不好吗?”
“娘想我娶她做王妃,难道只是想让她帮我打理后院?”慕容怀德抬眸看向亲娘,认真问道。
柳王妃顿了顿,末了含糊应道,“当然,柳家是世代,与朝中六部皆有些瓜葛。若是你娶了贞儿,这些…自然会为你所用。”
“然后呢?笼络好六部官员之后要怎么样,入主东宫?”
柳王妃没想到儿子会如此轻易把她的野心挑破,惊得赶紧四下张望,末了低声呵斥道,“还不低声,这话也是能往外说的?”
“母妃既然已经这般盘算了,怎么就不敢说出去?”慕容怀德猛然把茶杯墩到茶几上,冷笑道,“母妃可曾想过您进宫求婚旨时,皇叔为何托词父王有疾不肯应下?难道母妃能想到的事,皇叔会看不到?我若是不整日胡闹玩乐,你当皇叔会这般“疼宠”于我?
母妃,您真该好好想想了。这么多年,我那些去阴曹地府报道的兄弟姐妹,真是您一手谋算成功的吗,皇宫那几位怕是不知在暗中帮了您多少次了。您若是再不知收敛,许是父王归天之时,您就要被三尺白绫送去陪葬了!”
慕容怀德说完,起身就走了出去,留下被儿子质问得哑口无言的柳王妃半晌没有回过神来。好久之后,她哆嗦着手指抹了抹额头上的汗珠儿,低声呢喃道,“我难道错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