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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朗松了一口气,继续与他对话。
“不才堪堪略懂皮毛,担当不起贵千金的仰慕。”
虽是这么说,但他觉得如果能由此拉拢到尚书,也不算亏。毕竟他最后的目标便是让甄溥阳权掌天下,在这条路上,有太多的不确定,人生只能来一次,如果有任何的机会,他都不想放弃。
“哪里哪里,贺太傅乃一品正官,年纪轻轻又英俊多才,是小女高攀了。”付尚书听他拒绝微微惋惜,两人碰杯。
赫朗不知怎么回答,只淡淡地笑,就像他方才一样,面上拒绝,实则态度暧昧不清。
响亮的瓷杯破裂声打断了两人的对话,原来是甄溥阳一个不当心,将手上茶杯给摔了。
“无碍吧?”赫朗紧张地上前,吩咐着下人收拾。
甄溥阳面色沉静,眼神幽黑,抚了抚下摆上的零落的茶水,起身搅乱这个谈话,“无碍。只是先生与他谈完了么?阳儿想去先生的书房。”
第22章 江山易主
赫朗看了一眼付尚书,摇了摇头,“殿下想去,便自行去吧,臣还要与尚书大人谈事。”
甄溥阳面色更加不满,冷哼一身,谈事?他们有什么事可以谈?谈他家的千金何时才能嫁入先生府中?他怎么可能给先生这个机会?!
他固执地拉着他的胳膊,死活不肯放开,就这么耗着,赫朗无奈地看了一眼尚书。
尚书也是会察言观色的,见这位小祖宗面色不佳,知晓自己打扰了两人,也立即对甄溥阳行礼告退,“时候不早,臣先行告辞。”
“恭迎尚书下次莅临。”赫朗客套了一句。
甄溥阳一把扯过他的袖子,咬了咬牙,瞪了他一眼,还有下次?
这种越来越不自觉流露出来的霸道气息让赫朗皱眉,只要他和别人接触过近,他都会露出恨不得吃了他的表情,教给他的沉稳此时都去哪里了?
赫朗摇头,以为夺位之路还需时日。
却没想到,一夕之间,风云骤变。接下来事情的进展之快也是无人能想到的。
甄溥嘉原先将皇位视作囊中之物,所以在皇上龙体抱恙之后更是心急难耐,所以才会有他询问甄溥阳是否也有意于皇位那一出。
他以为自己了解甄溥阳,是无心于皇位的,所以对他也不曾设防,但他对待其他兄弟可就不一般了,他仗着自己先人一步的优势,和绝对的地位,暗地下就已经解决了几个拙劣的竞争对手。
可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隐藏更深的甄溥齐将这一切看在眼里,他先是试探了甄溥阳,却没得到他的回应,暗讽他不过如此,连何人劫的车辆都寻不出,也就不再放心思在他身上,直接将太子当做宿敌一般,一心一意地对付。
甄溥嘉哪里是甄溥齐全力一击的对手?太子摆在明面上的王牌早就被他一一扳倒而他全然不知,还以为自己有所依仗,与甄溥齐挑明之后便在乱斗中身亡,尸骨不存,此时也被甄溥齐第一时间遮盖了下来,糊弄了过去。
从知情人手上得到真相之后,赫朗和甄溥阳皆是嘘唏不已,没想到甄溥齐会如此心狠手辣。
不过甄溥阳回忆了片刻,也发现情有可原,犹记得大家幼时,太子哥哥是经常欺负甄溥齐的,而甄溥齐也是因为他高贵又得天独厚的身份而深深嫉妒着他,不仅是长子,生母还是后宫之主,一路顺风顺水,让出身完全相反的甄溥齐如何不恨。
只是后来甄溥齐出落得越来越高大且性子讨喜之后,大家也就忘却了,他骨子里对其余人的仇恨一点没少,只是随着年岁的长大而埋藏的越来越深罢了。
还好,甄溥齐从来没将看起来纨绔的甄溥阳放在眼里,他甚至认为甄溥阳连国事都鲜少接触,是个不成器的竞争对手。
况且他除去甄溥嘉之后,离皇位最唾手可得的人就是他,近十几年的隐忍和被深深记在脑海中的欺辱已经成为了对权势的执念,在近距离的成功下,沉静如他,也不免激动得冲昏了头,自然没有心思解决甄溥阳。
于是,这就给了他们大好的可乘之机,赫朗也感叹天助我也,鹬蚌相争,渔人得利,而他们,就是最后得利的渔人。
眼下甄溥齐刚弑兄,这般大事始终是纸包火,接下来他一定无法再按捺,直接逼宫。
猜测到他会如此,赫朗微微松了一口气。
提督训兵多年,威名远扬,手里的兵力远远不止大家所认为的那些,这也是赫朗为何让甄溥阳一直哄着蒋语晴的原因,如果能让自己的女婿登上皇位,届时自己的女儿,便是尊贵的嫔妃之身,他没理由不帮。
而甄溥嘉的支持者大多数是家族高官,有了血脉的羁绊,情感自然不同,更别说甄溥齐这突然插一脚,甄溥嘉陨落之后群龙无首,更让他们整个家族手足无措,自然也对甄溥齐恨之入骨。
皇上也到了年纪,仅仅是一场风寒,就让他浑身的生气正在被衰老慢慢吞噬,经常罢朝。
趁这时机,在众人都迫于甄溥齐的淫威不敢声张他所做杀案之时,甄溥阳以身试险,在群臣上下中揭露了他的所作所为,立即获得了从前甄溥齐党派大片倒戈的支持,一呼百应。
除此,他还将当初赈灾一时调查出来的证据公之于众,在众目睽睽下定了他的罪名,不仅妨碍赈灾大事,竟然还私底下筹备军队,当真可以说是造反大罪了。
知情人大多是不敢与他甄溥齐结仇,生怕卷入夺位之事,将自己惹得一身腥,可有关于自己的利益,又咽不下这口气,只好敢怒不敢言。
这时,一向不被他们看好的纨绔皇子竟然站了出来,并且胸有成竹状地贴出证据,识时务者都自有打算,即使他们以前不看好这位皇子,但还是也不由纷纷联合,见风使舵。
甄溥齐因为这瞬息万变的局势而面色骤变,恼羞成怒,平时风度翩翩微笑自若的模样烟消云散,此时他扭曲的面色在他们眼中就像是狐狸露出了尾巴,让群臣不禁大骂一句道貌岸然。
怕甄溥齐在气急之下会做出格的举动,甄溥阳继续保持先发制人,打了个清脆的响指,众人噤声,接着,正统的守卫军甲胄加身,鱼贯而入,将毫无抵抗力的甄溥齐团团围住。
他能弄出这么大的阵势也是甄溥齐万万没想到的,此时他被数把长矛相对,只要稍微轻举妄动或许就会一命呜呼。
甄溥齐面上的淡定与优雅尽失,浓眉深锁,愤怒与悲哀,不甘与疑惑一齐涌上心头,他从未料想过事情会变成这样,自己会变成众矢之的,自己的性命竟然会攥在自己以前看不起的皇弟身上。
他仍旧不愿接受现实,入了魔似的连连摇头,心中极力否认,甄溥阳不该是这样的……不会的,到底他是什么时候开始改变的?他猛地想起一个人,当即将如炬的目光穿过层层包围,准确无误地投在赫朗的身上。
赫朗也微微抬眼看向他,又颔首,温声道:“承让。”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甄溥齐觉得自己几乎要一口血喷出,眼眶欲裂,刚朝他的方向走了一步,甄溥阳就面色一沉,挥手让人将他彻底架起来,听候发落。
大殿被折腾得一片狼藉,最后甄溥阳顺利地打着清君侧的大旗,将部分甄溥齐的支持者收入麾下,方才还心思各异的群臣也拱手诚服,谁让目前只有他是唯一可以做主的皇储呢。
短短一月内,这江山便易主,赫朗总算是觉得自己看到了曙光。
登基大典那天,甄溥阳第一句问的话便是,“先生开心吗?”
赫朗点头,他也跟着松下心,微微弯唇,眼中罕见的露出了柔软的情绪,和一向锐利的他,格格不入。
“您看,我做到了。五年后的我,没让您失望罢?”
这句话让赫朗微微触动,原来他是一直记着的,说来惭愧,他初经历这个世界,尽管想压下他的目的,却还是掩饰不了,但是他即便知道了,还是听他的建议,即便自己少年时说过要游戏人间,却还是继续与他为谋,步步为营,斤斤计较,做着他最不屑做的暗事。
这就像是,这个皇位是为他夺下的一般。
赫朗垂眼,心中升起一种大事已成的满足感,为甄溥阳拉好龙袍,细细抚摸过金贵布料上微微凸起的龙纹,笑道:“皇上,您要自称为朕了。”
甄溥阳拧了一下眉头,不喜欢他这么称呼自己,但看他的笑还是不想扫兴,微微扯了扯嘴角,拉住他的手,低头问他:“先生会一直陪朕守住这座江山的,对吗?”
虽然是个大喜的庄重节日,但是甄溥阳却总觉得,先生目的已成之后,心就不在他这里了。
这个念头让他有一瞬间失控,他似乎发现自己在这几年间,学会沉稳也学会隐忍,以前不能容忍的事情已经可以很好的压制,可是唯独关于太傅的事情,他始终控制不了。
他可以容忍一切,去做许许多多自己厌恶的事情,却容忍不了太傅的心不在自己身上,他甚至觉得,他所作的一切,最终的目的也只是为了这个——他要他的心。
谁叫他就是喜欢太傅喜欢得无法自拔,情字一劫,他算是认了。
而且到现在,他已现在是权势滔天之人,一切压抑和担惊受怕也不再对他造成影响,他也不是在乎风言风语之人,即使要背上昏君的称号,他想,他也不会在意。
甄溥阳的心态转变之后,眼神也逐渐不复压抑,逐渐炙热起来,越靠越近,像是禁锢住内心情感的锁链已经逐渐松开。
赫朗或许理解不了他的执着和深沉,只感觉此时心下奇妙。
他犹记得这种眼神,曾经的他也对赫征露出过,那是钦慕着另一个人时才会自然流露出来的,眼神里面包含的心情呼之欲出,一样的眷恋,不舍,只要能够多看对方一眼,便必定会一瞬不眨。
经历过一世,他以为自己或许懂了些的,只是这终究只能落花有情流水无意,他的灵魂不再完整,并且有着手册的束缚,总是要离去的,只是时间的问题。
没有一丝震惊,也没有厌恶,或许是早就隐约有了察觉,失去会为爱跳动的心之后,他只有恍然大悟的了然,叹道原来如此。
不冷不淡地推脱,赫朗开口一句,“您才是权掌天下的一国之主。”
“没了先生,这江山朕要了有何用。”听不到赫朗具体的答复,甄溥阳的脸色不是很好,很快将他不痛不痒的话推了回去,逼近他一步,忽略赫朗为百姓为社稷的说辞,直截了当。
“朕才不管别人过得如何,朕只要先生回答我一人。”
那样殷切的眼神像是一双有力的双手,扣住了他的咽喉,让他半句话都说不出,知晓他的固执,他不打算再躲避,赫朗微笑,深邃的双瞳弯起,如同脉脉春风,试图消融面前这人浑身的冰雪,答道:“臣会的。”
这句答语如同一把能够解开他心上重锁的钥匙,甄溥阳像是破涕而笑的孩子,一下子便从阴郁的面色中挣脱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我知道这里进展太快了……但有点小偷懒不想写,而且太长了,想要结束,原谅我吧么么哒【试图撒娇】
第23章 再度停留
有先生会长留于他身边的承诺,甄溥阳登时觉得自己能够所向披靡,无所畏惧,当上一个受人爱戴的好君王,所有幼时从未想过的可能,因为生性不羁而不敢触碰的未来,都在此刻实现了。
他恢复了生气,然后得意在两人的头顶上比划了一下,开口:“先生,朕生的比你还高了。”
多年前的时候,甄溥阳还是一个半大的少年,他的愿望就是如此。因为只有比太傅长得还高,还要强大,才可以将他紧紧握在手中。
赫朗微笑着拉了拉他的衣襟,明黄色的龙袍衬得他今日尤其稳重,面色如玉,果真是叫许多女子倾慕不已的成年男子了,一时间看得感慨,过了时间,他才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快些去吧,别叫文武百官等急了。”
于是,甄溥阳转身离去,在那条铺满光辉的道路上,身影越来越小,在千百人的等待下,他迎着目光,昂首阔步,意气风发,君临群臣,好不风光。
在群臣簇拥,似乎远的像千里之外的高台上,赫朗不禁从他不羁又自信,对天下势在必得的表情中想起另一个人——赫征。
在他将所有兄弟,包括他都杀净之后,黄袍加身,满载敬畏登基的那日,是否也是如此,意气风发,雄心壮志呢?
……
在登基大典结束之后,朝廷局面开始了大洗牌,皇宫上下也都忙碌了起来,收拾内务,将宫殿里的东西重移,在这片如火如荼的场景下,赫朗却是做好了离开的准备。
他抱着瓜兔,打开了手册,又看了一遍权掌天下的字眼,疑惑道,自己已经让甄溥阳登上了皇位,难道还不算是权掌天下?怎么这本小册子还是没有给他半点提示,还有他复活回原世界的消息?
瓜兔好心地帮他翻了翻,终于发现了原因所在。
原来是因为甄溥阳初登皇位,根基不稳,且夺得皇位的办法有些胜之不武,不能服众,特别是顽固又高傲的两朝老臣,便是其中最大的阻碍。
他们依仗着年龄与多年的为官经验,以为甄溥阳不过是个毛头小子,不足为惧,认为他缺少长期的帝王教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