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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不说话,却在瞬间闪到他的跟前。
赫朗猛地对上一双充满戾气的双眼,直视他眼中的探究,心中一片坦荡,他怀疑只要自己被这强大的气势一压迫,便会直接被这喜怒无常的人给扔出去。
敖立的瞳孔泛着些金属的质感,所以看起来不带温情,只觉得冷酷非常。
他收回目光,微不可闻地应了一声。
赫朗如释重负,立即弯起嘴角,来到他面前的书桌,与他相对而立,然后展开一旁的宣纸,执起画笔,一系列动作流畅自然,作画时也颇有一番美感。
他一直精通于书画,此时寥寥数笔,便让敖立的形象跃然于纸上。
只是画中的他,眼神不似方才看向自己的那般凶恶,反而目带着零星笑意,让人望了便要坠入他的柔情之中。
敖立的脸色开始微变。
如若……他真的笑起来……也是这般模样的吗?
赫朗为了能够画出敖立的模样,少不了多看他几眼。
但就因为这几眼,敖立这就生气了,觉得这新来的护法一点规矩都没有,立即恶声恶气地吼他,“盯着本座做什么?”
赫朗的笑容微顿,但是还是没有退缩。虽然面前这人皱眉生气的模样的确带着一股戾气吓人,但是他却感觉不到杀意,也或许是因为他不畏死亡,所以的确没法真的害怕起自己的任务对象。
“教主生的这般好看,怎么不让人看?”
赫朗是带了分故意的,也根本没注意到这句话是多么惊悚。
原以为这个大家口中威严无比的嗜血教主会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可是他却只是一脸厌恶地转过身,用冷漠又平直的声调命令,“不许看本座。”
敖立恨不得给自己一拳。为什么他的脸颊会这般微微发热?这可真是奇怪极了。
赫朗见他不动手,越来越得寸进尺,认真地开始扯出冠冕堂皇之词,“为什么?属下身为您的护法,可是要时时刻刻看着您的啊。”
“……你长得太好看,被盯着,不自在。”敖立垂着头,嘴巴微动着呢喃了几句。
可不是吗,当那个人望着他的时候,眼中似乎烟波流转似的,还带着亮晶晶的笑意,还那么专注,似乎他眼里只有自己似的……这算什么,他明明只是个无关紧要的新护法。
只是他的话说的微不可闻,赫朗只好重新问了一遍,“教主说了什么?属下没听清?”
“……”空气在一瞬间凝滞,又瞬间汹涌起来,如同狂兽嘶吼。
“滚!本座让你滚!”
敖立颇为气急败坏骂道,手掌微动,便迸发出一股强劲的内力,直接将赫朗轰出了门外,让他招架不了一分。
赫朗灰溜溜地被轰出来,狼狈至极,如若不是有着习武之躯,只怕又要被他这看似随意却强劲无比的掌风轰断几根肋骨。
这人真是蛮横无理!赫朗揉了揉身子。
不过虽然心中对他印象不太好,但是毕竟还是他的属下,赫朗也只能对他恭恭敬敬。
……
由于第一天就被敖立这么轰出来,赫朗自尊心受损,再加上身上还有旧伤未痊愈,所以赫朗这天就没有去教主身旁当值。
其实这也并非他所愿,只是左护法在第一天晚上就给了他一个下马威,说不愿意与他共事,便自顾自地决定要与他轮流当值。
赫朗无奈,也只好点头。这教主的确不好相与,他间插着一天来喘口气也不错。
翌日,左护法便后悔自己昨日所言了,他明明如同平时一般兢兢业业,代替他处理教务,可是教主的脸色好像一直都没好过,板着脸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只盯着书桌上的一幅画看了一天。
而且这幅画里的人物还是教主自己?左护法壮着胆子小声问了句,希望让他能够放松心情,却被教主反瞪了一眼,身后魔气腾腾,吓了他一跳。
左护法的心哇凉哇凉,心想教主今天的脾气见长,他倒是宁愿出千里之外出任务了。
还好准备到了休息的时间,他也可以回屋休息了。
看到了天黑,也不见那个人来,敖立才慢慢地开口问道:“他呢?”
左护法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教主口中的他是昨天新来的右护法。
“这个……啊……右护法负伤了,所以今天未前往教主跟前服侍。”
敖立闻言,又皱起了眉头。
负伤?但是擂台上他没有受伤,难不成是昨天他的力道未控制好?他一向不开心都是这么轰人的,也未见左护法有什么伤,那人真的这么脆弱吗……
教主晦暗不明的神色看得左护法心惊。他原本只是不满这小子与他同起同坐,想要在教主面前多一些表现的机会,但是现在看来,他还是回去让那个小子来受这个罪吧。
赫朗还没休息够,就看见左护法居高临下地命令他以后每天都要跟着教主。
赫朗不懂规矩,还是把他当做前辈看,以为这是教主的意思,也就点了点头。
左护法心满意足地离去,多了一分期待,以为自己能够有机会看这小子的笑话了。
第二天赫朗上班的时候,还有着一分担心,想着医药费能不能报销,他这算不算工伤……
但是出人意料的是,敖立看他来了,竟然像松了口气似的,随即又面无表情地丢了一瓶药给他,嫌弃得像是施舍给乞丐的废弃物。
赫朗也不甚在意,接过便向他自然地道谢。
在日复一日的当值(守着敖立)之中,赫朗发现这个教主非常的……按照瓜兔的说法,就是宅。
他每天也无所事事,就这么站在他身后看着他,无聊至极,于是敖立便使唤他画画给自己看。
起码这也算有事可做,赫朗又从每日习武的日子脱离了出来,回到了每天吟诗作画的日子。
他也从高级仆人变成了专属画师。
只是赫朗怎么看,都觉得这殿里财大气粗,为什么就不舍得请一个画师……
作者有话要说:越来越少人看了!难道是因为文案有种虐渣感…然后其实内容慢热,所以…大家都跑了吗,耳朵已经被基友吐槽得体无完肤了,我还是加快速度吧Σ(っ °Д °;)っ
☆、画遍人间
敖立这个人的确不像是肩负了整个魔教的一教之主; 在相处下来之后,赫朗觉得他冷酷外表下,藏着的或许会是一个不谙世事的青年。
这个想法让赫朗会心一笑。
敖立一瞧见他这副盯着自己笑的模样,立即浑身抖了一下,恶声恶语地催促他去端茶倒水,然后滚回来画图给他看。
赫朗如命是从,为他沏好了茶; 便拿了一排新的画笔回来。
以往他都是站在敖立对面,与他之间隔着一张书桌作画的,但是这次; 他却准备了一张椅子在他旁边坐下。
敖立看着那人自然而然地落座,心中那种别扭的异样感再次出现,冷眼相看。
赫朗故意不去注意他寒冰四射的视线,自顾自地整理着桌上的画纸; 拿起木案抚平。
“属下坐在教主身边,教主便可以看得更加清楚。”
这句解释倒是不错; 他自然而认真的态度说服了敖立,让他像是一只狂兽瞬间安静地蛰伏下来一般,静静地看着他的动作。
赫朗抿嘴一笑,无奈地摇了摇头。明明这人其实并不排斥与人接近的; 但是却像是守着自己地盘的野兽,非要给别人展示一番自己的威严才肯罢休。
这次他所画的皆是教中之人,有敖立每日都见的左护法,也有待在教中已久的几位长老; 包括葛如兰,还有葛堂主,鬼医,甚至是长发绺男子……无论喜恶,他皆是一笔一画地让他们的形象跃然于纸上。
大概画了七八成,赫朗停笔,道:“这些皆是教徒,他们性格各异,各有善恶,却皆愿意跟随于教主,开口便是要为您赴汤蹈火,您不觉得有幸么?”他微微感叹。
敖立微微蹙眉,似乎不太明白他想说什么,眼中也一时笼罩着淡淡的迷茫。
这些东西他从未想过,他只知道,自己很强,所以很多人愿意听他的话,除此之外的东西,他从未想过。包括这些属下口中的一统大业,称霸武林,他似乎也没想过,他也不知自己能否承受得住他们的期望。
他的生活,便只是活着。
敖立的心情似乎有些纠结,他鲜少与人交流,也从未从他们的话中有什么想法产生,但是赫朗这番话让他思考了起来。
看他皱着眉,似乎什么都未想过的模样,赫朗也就作罢。
他挑选出一支握感细腻的软毫,放到敖立的手边,想教他作画,这也是他要坐在敖立身旁的原因之一。
“教主如有兴趣,可以照着属下所画一试。”
敖立握起笔,犹豫不决,最后还是干脆地把笔撂下,摇头拒绝。
赫朗耐心问道,“教主是不想作画,亦或是不想临摹属下所画?”
敖立依旧沉默不语,就这么与他待到了天黑。
看着赫朗的背影一点点消失,他的目光又移到了面前的桌上,他所做的画,还有那只今天他递给自己的毛笔。
他深吸了一口气,直起身子,执笔在空纸上涂涂画画,直到掌灯的弟子斗胆相劝,他这才作罢。
第二天,赫朗起的比往日早了许多,便提前来到了敖立平时待的大殿里。
殿内空无一人,只看见宽大的桌上摆设凌乱。
赫朗便走近一看,案头上有一副未着墨迹的画,只大概勾勒出了人形的框架,线条青涩,还有一处墨印,他猜测作画之人画时必定在犹豫不决,拿不定主意。
赫朗抿嘴,看向旁边许多被粗暴揉成一团的纸。
他将这些纸小心翼翼地一一展开一览,发现画的内容都是一模一样的,只是眼睛或者眉毛,鼻子处有瑕疵,所以被主人丢弃了。
而画中之人……赫朗抿了抿嘴,怎么感觉画的是他?可是做清洁的弟子从未被允许触碰教主的物品,桌上的画纸与画具更是,那么作画之人不就是……?
“放下!”
背后传来训斥声,赫朗立马将手里的东西放下,恭恭敬敬地退到一旁。
只见敖立站在门口,恼羞成怒地皱着眉,没有踱步而来,直接闪身来到了桌前。
赫朗微微对他颔首,右手贴至胸口,“教主,日安……”
只是未等他说完,敖立便已恼羞成怒,黑着脸将桌上的画一把扫到地上。
“闭嘴!”
赫朗识相地不再说话,远远地退到一旁,生怕他又再次把自己轰出门外。
原以为敖立生气了还要稍稍惩罚一番他的,但是他又没了动作,好像只是自己生着闷气,弄的赫朗一头雾水,不知如何是好。
趁着休息的一会儿间隙,他打算去向左护法讨教一番,这种情况他应该如何应付?
于是,他先找到了万事通葛如兰,可她却告诉赫朗左护法出任务去了,大概就是给白道之人捣捣乱,让他们疏通下筋骨。
赫朗恍然大悟地点头,他原以为左护法的的职责也与他差不多,算是一个高级仆人,但是他现在才知道,原来护法还是要做任务的……
葛如兰看他这副模样,睨他一眼,啧啧叹道:“看来你这右护法当得不简单。”她以为这小子走了狗屎运当上护法之后会在教主身边学到不少东西,但是怎么却相反地变得越来越傻,连职责都未弄清,他这护法怕是白当了。
赫朗摸摸鼻子,坦然告诉她,毕竟他每天只在教主身边端茶倒水写字画画。
葛如兰美目瞪圆,万万没想到他当着护法竟是做这些下人做的事情。
不过看他身体强健,没有以前那副可怜样,看来过得也不赖。
她拉了拉肩上的绸带,看了看四周,突然压低了声音,兴致盎然,“既然你已是护法,日日服侍教主,必定知道不少秘闻趣事,给姐姐说说些也无妨……比如,教主性格如何?都听人家说教主脾性暴躁,你就不怕?教主在你眼中是何模样?”
赫朗听着,摸了摸下巴深思,教主在他眼中?
“有点……幼稚吧。”
他的回答让葛如兰大惊失色,“什么?!”
她敲了敲赫朗的脑袋,“你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可莫要被别人听了去,不然你的项上人头就不保了 !别什么话都乱说!”
赫朗听话地点了点头,不在她跟前做反驳。
其实他心中自有一番思量,他认为敖立并不像别人口中所言那般嗜血残暴……虽然脾气的确不太好,但是他从未见过他有何恶行,即便下人犯了错他也只是瞪几下吓唬吓唬他们,没个实在的刑罚,比起他曾经待过的皇宫,这魔教竟还要更轻松些。
一点点摸清敖立并非真正暴戾之人,赫朗便像是作死一般,成日主动撩拨他。
只是敖立不肯搭理他,只肯看他画画。
赫朗微微抿唇,发现主动撩拨什么的还是不适合自己,于是便打算将自己的所想画进画里。
敖立听闻他主动作画,虽然依旧面无表情,但是双眼之中毫无阴鸷之色,看得出是心情愉悦。
赫朗也放松了心情,扭了扭手腕,便一改平日精细的画风,换了几只软硬不同的毛笔,用色也是各有不同。
敖立觉得新鲜,盯着一瞬不眨。
可以看出画中先是两人并肩同游,然后身后出现了各不相同的景色,一处是开得正好的洁白梨花,一处又是妖冶粉嫩的桃花,另一处则是点点红梅,花树堆雪,四季凌乱,怪异之中却又蕴含趣味,美轮美奂。
这画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