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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就坐在火堆前,手里拿着一根稍长的木棍,轻轻拨弄着火堆。火光与星光在他身上重叠,半是人间烟火,半是出世无尘,分明是截然不同的两极,却又无比协调地融合在他的身上。
他盘膝而坐,脊背依然挺直,侧脸的轮廓看起来比初识时坚毅了许多,棱角分明,却又一点也不显得张扬霸道,反而处处透着沉稳与温柔——沉稳得仿佛可以担起一切,温柔得让人甘愿沉溺其中,哪怕万劫不复。
“怎么,我有这么好看,都看呆了?”男人的声音带着几分低沉,又夹杂着几分戏谑,白玉堂听在耳里,顿时一个激灵,一下子清醒过来,脑后枕着的软绵绵热乎乎的小东西动了动,毛绒绒的尾巴绕过来,在他面上轻轻扫过。
白玉堂一下子坐了起来,身上盖着的衣裳滑落,他一手接住,一面回头,就见珠珠团成一个超大号的毛球,趴在自己方才枕着的地方,轻轻晃了晃尾巴。
白玉堂扶额,三秒钟后——“猫儿你怎么能这样太没有爱心了珠珠那么小万一给压坏了怎么办!”
展昭转头看他,扬了扬眉毛,淡笑道:“本来是让你枕我腿上的,不过后来生了火,怕烟气熏着你,才换了个地方。这次出来又没带枕头,只有她合适了。”一面说着,一面瞥了珠珠一眼,“而且,瞧她不是挺乐意的么?”
珠珠站了起来,尾巴在身后晃来晃去,冰蓝色的眼眸映着火焰,看上去就像在发光。
白玉堂无语,甩了甩头,这才注意到身上的衣服,拿起来一看,是一件深蓝色的冲锋衣,不禁奇道:“这哪儿来的?”
展昭指了指旁边,一个大号的旅行包放在地上,周围密密麻麻摆满了各种各样的野外生存工具。白玉堂看了它们两秒钟,终于想起来在哪儿见过,“哦哦,就是你走之前打包准备带的那些?”
“嗯,”展昭一面应了,一面递给他一个煮好又放凉了的罐头,“吃点吧。”
白玉堂摇摇头示意不用,目光看向四周,只见他们身处于一片平坦的荒原,一望无际,地上是土石沙砾,地上偶尔会有一簇两簇植物生长,颜色是极深的墨绿,看起来也是恹恹的,毫无生气。
他们身侧是一块突兀的巨石,三米多高,一米多宽,斜斜地从地底冒出,刚好可以避风。飞飞卧在石头顶上,目光如炬,监视着四周的一切动静。
“这是……”白玉堂喃喃开口,心里已有了猜测,“大荒?”
“应该是的,龟前辈不是说要送我们去么?”展昭将罐头放下,见他还暗自思量着什么,不由得皱了皱眉,语气重了几分,道:“晚上凉,把衣服穿上。”顿了顿,又道:“我已经看过了,你的伤居然都已经长好了,恢复得真快。”
白玉堂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一点没考虑到自己的伤在肩头而他却偷偷扒了自己衣服看这种问题,反而先伸手捏了捏他身上的衣服,见已经添加过了,这才将自己怀中的冲锋衣披上,看见他身侧的罐头,皱了皱眉,心底忽然起了一丝猜测,问道:“你吃过了么?”
展昭点头。
白玉堂眯起了眼,“当真?”
他目光雪亮,带着毫不掩饰的怀疑和审视,展昭迟疑了片刻,最终决定坦白从宽,“是吃了,吃的压缩饼干,果腹足够了。那东西味道不好,怕你吃不惯,就煮了罐头,不过罐头我只带了两盒,我们还不知道要在这儿待多久,能不能找到吃的……”
他话未说完,白玉堂就竖起了眉毛,怒道:“你当我是什么,娇生惯养的纨绔子弟,这点苦都吃不得?何况五爷我早已得道,五谷杂粮一口不吃也一样能活得好好的,要你操那心!”一面说着,一面一把拿起罐头塞进他手里,“吃了!”
“我已经……”
不等他说完,白玉堂又一把拿回了罐头,将叉子狠狠往那午餐肉片上一叉,串了四五片在上面,直递到展昭嘴边,板着脸,冷冷道:“张嘴。”
珠珠轻轻晃了晃尾巴,一副不忍直视的模样,转过身子,一跃就跃上了巨石顶部,眼不见心不烦,和飞飞做伴去了。
展昭被他盯着,只好张嘴被塞了满口,一面囫囵嚼着,一面伸手接过他手里的罐头,小心道:“我已经吃得够多了,这些明天早上再吃吧?”
白玉堂哼了一声,却也没有反对,任由展昭将东西拿走放好,这才道:“现在是什么情况?为什么你会比我先醒?”
展昭是凡人,白玉堂则是仙身,若论受到的震荡伤害怎么着也该是展昭更大,恢复起来也更慢,可事实上居然是展昭先醒,实在是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我也不知道,反正我醒来的时候就在这里了,只有我们四个。”他一面说着,一面拨动着渐渐暗下去的火堆,又折了几根细柴扔进去,盯着火堆,迟疑着道:“那个怪物……”
白玉堂想起昏迷之前最后听见的那一声惊呼,接口道:“那是穷奇,与梼杌并列,都是镇守魔界的恶兽。”一面说着,一面回想起穷奇从青蛟腹中破体而出那血腥画面,忽然道:“猫儿,你说……穷奇应该也是来了大荒的,对吧?”
展昭想了想,点点头,神色也严肃了起来,“你的意思是……”
“与龙瑞勾结合谋,趁机潜伏进它体内,又撞入法阵,会不会都是算计好的?目的就是来到大荒,因为大荒锁闭已久,几乎无人知晓,它必须靠那老乌龟才能到此。而来到大荒……”白玉堂声音低了下去,忽地灵光一闪,豁然抬头,恰对上展昭灼灼目光。
“仙界!”
二人异口同声,一起给出了这个答案。
对望一眼,都看出彼此眼中的恍然与凝重,定了定神,白玉堂接道:“他们的目的和我们一样,都要去仙界,只是我们是为了送龙髓玉,而他们……他们想做什么呢,以邪魔之身入仙界,生怕自己死得不够彻底?”
“等我们到了仙界,大约就会知道了。”展昭轻轻出了一口气,沉吟片刻,道:“我们先歇息一晚,明日就出发。”
“去哪儿?”
“去找龟前辈所说的,冥水绝境,通天之井。”
“往哪儿找?”白玉堂看了看头顶的星光,压抑住翻白眼的冲动,“东南西北?你知道那冥水在哪儿啊?”
展昭想了想,好像是这么个道理,于是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那就别想那么多了,先休息,明儿再说。”顿了顿,抬头看向巨石上的两只小动物,一点也不客气地吩咐:“你俩守夜。”
白玉堂一时不知自己该做何表情,展昭看他犯傻,不由得笑了出来,站起来走到巨石边重新坐下,背靠巨石,双腿伸出,恰在白玉堂身后,拍了拍自己大腿,“凑合睡吧。”
白玉堂一见着架势就知道他是想让自己枕着,脸上不由得有些热,却是低低啐了一口,骂道:“呆猫,真压一晚上,腿不想要了?”说着便起了身,走过去也在巨石边坐了下来,一面紧了紧身上衣服,一面朝他靠紧了些,嘟哝道:“没那么娇气,就这么着吧。”
展昭看着他的模样,脸上笑意更甚,也不再说什么,也将自己往他身侧靠了靠。经过了妖界的那一场苦战之后,两人就这么紧紧依偎,温暖着彼此,缓缓进入了梦乡。
在他们头顶的巨石上,珠珠和飞飞低头看着已经睡下的两人,对望一眼,缓缓地站了起来。
珠珠的右爪在巨石上一按,一道白光就从她肉乎乎的爪子下亮起,形成一道屏障,将两人连同巨石及火堆一起罩了起来,光芒流转一圈,就消失不见。
飞飞展翅飞起,略一盘旋,双翅间一道红色光幕落下,罩在白光之外,同样又很快消失,更有一粒红润的光点落进火堆里,火堆略亮了亮,随即又恢复了正常。
一切做完,她俩各自转身,朝不同的方向掠去,转眼就看不见了。
静夜无声,没有人看见在他们附近,地面上那些白天还恹恹的植物突然有了动静,原本只是零零散散贴地而生的它们,渐渐地舒展枝叶,升高、膨胀,从中生出无数藤蔓,一时间就连夜空也被遮蔽,无声而缓慢地朝火堆旁的两人伸去。
两人尚自睡着,根本没有察觉死神已悄然来临。就在那些藤蔓靠近他们五米的位置时,忽然白光亮起,一道白色屏障无声矗立,触及的藤蔓立即化作粉末。
那些藤蔓似有所感,立刻后退,可就在下一刻,白色屏障内又亮起一圈红光,炽热的光芒瞬间散开席卷周遭,方才尚未退走的藤蔓瞬间焦黑碎裂,化为尘土,纷纷扬扬地落到了地上。
须臾,光芒消失,藤蔓也消失不见。夜风拂过,他们周围的地面上变得干干净净,一簇植物也没有了。
白玉堂是被一团重物压醒的。
睡梦中,他只觉胸闷气短,迷迷糊糊睁开眼,才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枕在了展昭大腿上,而胸口端坐着一个白嫩嫩的大号毛团,生生压得他喘不过气,醒了。
没睡醒的结果就是起床气极大,白玉堂眯着眼,一把抓住白猫肥得看不出脖子的脖子,拎起来,随手往边儿上扔了去。动作略大了些,一下子惊醒了展昭,他还带着几分熟睡的迷茫,“嗯,怎么了?”
“没怎么,天亮了。”白玉堂撑着地坐起来,活动了一下脖颈,没有丝毫不适。再看展昭,靠着巨石歪头睡了一夜,毫不意外地,落枕了。
瞧着展昭稍微一动脖子就疼得呲牙的模样,白玉堂心头微暖,却又忍不住轻斥了一声“蠢猫”,靠过去双手按在他肩头颈后,轻轻按揉起来。
他并不会什么特殊的手法,只是那么随意地按揉着,微凉的指尖渡过几缕清凉的气息,一下子就缓解了他的疼痛。展昭配合着放松身体,唇角扬起一个满足的弧度。
被扔在一边的珠珠默默地转过了脸。
巨石上的飞飞默默地望向了天。
天色已经亮了,但却是灰蒙蒙的,笼着厚厚的云,光芒也昏暗,太阳只剩下一个模糊的轮廓,分明是早上,看起来却如黄昏一般。
展昭细细打量着四周,暗自盘算着,就听身后人问了一句,“可好些了?”
展昭那一瞬间冒出一个十分无耻的念头,“不好”二字在舌头上转了一圈,又被他的良好教育及修养给压了下去,一面默默反省,一面用力地点了点头,“好了,玉堂辛苦。”
“嘁。”
那人轻轻哼了一声,站了起来,先四下一望,又低头打量一番,忽地“咦”了一声,“怪事,这火怎么还没灭?”
珠珠看看火堆,又抬头看飞飞,飞飞眨眨眼表示自己十分无辜,然后火堆一下子灭了。
白玉堂:“……”
沉默片刻,他先看珠珠,又看飞飞,板着脸,指了指火堆,“爷让你灭了吗?”
片刻后,火堆又亮了起来。
这么几句话的时间里,展昭已经整理好衣服走了过来,走到了自己的大背包里找出一包湿纸巾,拿出一张递给白玉堂,“擦擦脸吧。”
白玉堂一面接过,一面扬起下巴,点了点放在旁边包好的罐头,道:“你赶紧热热吃了,咱们好出发。”见展昭看了过来想要说话,立刻补了一句,“爷不需要这些东西。”
展昭盯着他,以他工作多年的审视姿态与勘破谎言的经验,终于确认他说的是真话,默然片刻,终于点了点头。
大约二十分钟后,两人收拾好一切,展昭将大背包收好放进那个随身空间里,收拾好一切,终于问出了那个最关键的问题,“那我们现在,往哪个方向走?”
“唔,”白玉堂抬了抬下巴,“问她们。”
珠珠胡子抖了抖,默默地把自己缩成了一个球;飞飞歪了歪头,双翅一振从巨石上飞起,在他们头顶盘旋一圈,便向着某个方向飞去。
白玉堂眯了眯眼,目光中露出几分“果然如此”的意味,低头看了珠珠一眼,也没说什么,只道:“走吧。”
两道光芒点亮这昏暗沉寂的天空,一行人再次踏上未知的征途。
这么一走,就走了快有三个小时——展昭的手表自打来到大荒,就失去了作用,再也不动了,也无法判断准确时间——白玉堂皱着眉头,显出几分焦躁来,“怎么回事,都这么久了,别说活物了,就连个鬼影子都没见着,冥水更不知在何处……”
他们此次并没有飞得太高,在云层下方飞快前进着,一低头就可以看见这无比荒凉的大地。茫茫大荒,根本看不到头,这一路走来不知几百里了,入眼的景物和他们之前露宿的地方没有什么区别,都是一般的荒凉与死寂。
“不然怎么叫大荒呢?想来就是这个原因吧。”展昭在他身侧,速度丝毫不逊于他,看着前面悠然飞翔带路的飞飞,沉吟片刻,道:“至于这路……会不会错了?”
他话音刚落,就觉得前方一道幽幽目光落到了自己身上,满含怨念、满含委屈、满含心酸,看得展昭顿时负罪感蹭蹭上涨,一个恍神,脚下忽然不稳,人已跌落云头,一下子朝地上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