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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金莲心念急转,迅速做出决定,道:“我晓得了,你下去吧,不要把这事告诉别人。”看来,她也得找个机会见一见那能帮人生儿子的薛姑子才行。
玉箫出了一身冷汗,终于过了这个坎,谁知留在书房的书童见势头不好,急忙忙地搜刮了许多汗巾手帕,挑牙簪环,并老爷收下的人情等物,又跑到外边铺里柜台上,哄骗傅伙计支给他二十两,谎称要替老爷办事。
然后,书童径出城外,租了一匹马,一路疯奔到码头,坐上船回老家去了。
西门庆在上房慢慢用完早饭,逗弄了官哥儿一番,走出来找书童有事,到处寻不到人。一路找到外边铺子上,傅伙计报告说书童找他支了二十两银子,说替老爷办事。
西门庆听了,心说不好,赶紧跑回家,到了书房一看,只见里面翻得乱七八糟,丢了许多东西。气得他大怒,狠狠砸了两个茶盏,令人报官备案捉拿书童,嘴里狠骂道:“这死奴才,等捉了回来,看我不活活打死他!”
书童早就坐上了船,这个时候已经过了不知多少道弯,多少座山,哪里还找得到?
西门庆得了信,将满府下人聚齐到一起,一个个敲打过,又发了狠话,再将书房的钥匙交给了王六儿的弟弟王经看管,这才出门,准备往庄子上去找李瓶儿散散心。
他刚走到大街上,被应伯爵看见了,一把扯住马僵,硬拉着他到妓|院去玩耍。
应伯爵会说话,且善长自黑,常常哄得西门庆哈哈大笑。他们在妓|院呆了好几日,西门庆倒把思念李瓶儿的心淡了一些,连去庄子上的事情也暂且搁下。
西门府里那么多女人,全都盼着西门庆一个人,他就算有三头六臂也难每个都顾忌到。
他不在府的这几天,潘金莲又整出了幺蛾子。
她趁着薛姑子进府找大娘说话,偷偷把她请到自己屋里,给足了银钱,也要买一贴生仔药。薛姑子接了钱,喜得眉开眼笑,连声保证,等药一配好立马给她送过来。
薛姑子走了,潘金莲却陷入了沉思。
府里已有一个官哥儿,再加上月娘也正怀着,她已落后了一步,就算将来她生了儿子,哪怕生十个八个呢,也抵不过官哥儿和月娘肚里的那一个。如果有机会,这府里最好还是只有她生的儿子才好。
潘金莲心里烦闷,老爷又不在家,长日漫漫,没个去处,她在府里四处乱走,打发时间。
这一日午后,府里众人都午睡了。潘金莲因上午醒得太晚,这会儿并不困。她慢慢晃到花园角门口,花园里一个人影也没有。因老爷不在家,大娘将各处门禁管得很严,陈经济没事不敢到后边来。
潘金莲的苦闷无处诉,一路乱走,竟然走到了大厨房。
时近年下,老爷偏爱大鱼大肉,所以厨房添治了许多活物,用来做年食,比如鸡鸭鹅鱼之类。鱼全装在一个大桶里,一半活吃,一半用来做腊鱼。鸡鸭鹅则关在一个竹笼里。
厨房里没人,管着厨房的孙雪娥见老爷不在,也懒散了几分,安排好各人的午饭,她就回屋去歇午觉了。
金莲在厨房外面的院子里走了一圈,见到墙角的竹笼来了几分兴趣,站在旁边看了看。
鸡和鸭大约是被关久了,神情恹恹,萎靡不振,都耷拉着脑袋缩进翅膀里,蜷在竹笼的一角。唯独那只大公鹅,生龙活虎,在竹笼里踱着四方步,巡视它的领地。
潘金莲扑的笑了:“你这扁毛畜生,倒还挺精神!”说着,踢了竹笼一脚。
公鹅受到惊吓,扑扇着翅膀嘎嘎乱叫,似乎还想出来和她打一架。
潘金莲气极,又踢了竹笼一脚:“就你这畜生还想欺负我?小心晚上拿你做菜!”
潘金莲穿了一条绿绢绣花裙,公鹅扑到笼边,伸嘴啄她的裙角,气势汹汹。
潘金莲退后一步,皱眉看着公鹅。半晌,她提起裙角,在竹笼边来回走动,果然,公鹅随着她的裙角转动视线,时不时还想扑上来。
她笑了,正想做点什么,旁边的一道门开了,孙雪娥站在门口,没好气地问:“原来是五姐。你不睡午觉在这儿干什么呢?倒惹得这群畜生叽叽乱叫,扰人清梦。”
潘金莲柳眉倒竖,骂道:“我在哪儿要你这个奴才来管?自己整天懒得皮子发痒,倒嫌我吵到你睡觉。老爷在家时,你也敢这样?”
孙雪娥对着天空翻了个白眼:“这不是老爷不在家么!”
“睡你的觉去!我爱在哪儿就在哪儿。”
孙雪娥砰地一声关上门,再也不理她,径自又睡下了。随五娘折腾去,就算这些畜生有个好歹,再买就是了,反正花的也不是她的钱。她急什么啊?
潘金莲对着紧闭的屋门骂道:“等老爷回来,看我对不对他说!”然后气冲冲地走了。
潘金莲走回自己屋,春梅在她房间歇午觉,只有秋菊搬了个小凳子,坐在门口打着磕睡。她连屋门都没进,也没吵醒秋菊,转身又去了上房。
上房里,吴月娘是身孕的人,本来就比别人贪睡,这会儿睡得正好。
小玉和如意儿也歇下了,如意儿在睡前托不想睡的玉箫帮她看着官哥儿。官哥儿正躺在炕上,手脚一动一动的,睁着眼睛,自在玩耍,玉箫在一旁做着针线活。
潘金莲悄悄进了侧间,玉箫见她进来,手脚慌乱,连忙向她行礼,讨好地问:“五娘怎么不睡?我去给五娘倒杯热茶,再拿几样点心。”
“嗯,去吧,我替你看着官哥儿。”潘金莲坐到炕上,伸手逗弄官哥儿。
官哥儿穿着一身绿绸璐棉袄,上面用浅色线绣着小片的树叶子,手腕上戴着黄灿灿的小金镯。他正用手拔弄着小金镯上面的金铃铛,听着声响儿,嘴里无意识地啊啊小声叫着。
“胖小子,家里的好东西全都使到你身上了。”潘金莲趁着没人,在官哥儿胳膊上用力拧了一把。谁知,官哥儿也不叫痛,只看了她一眼,又移开视线,继续玩铃铛。
“真是个傻子。”潘金莲嗤笑道,“连痛都不知道,就算长大了又有什么用?”
玉箫端着托盘进来,上面放了一碟米糕,一碟鲜菱角,一碟瓜子儿,一盏果仁泡茶。她把东西在炕桌上摆好,请五娘品尝。
潘金莲索性脱了鞋,盘腿上炕,接过玉箫亲手递来的茶盏,呷了一口,开始嗑瓜子。
金莲的牙口好,嗑起瓜子来既快又清脆,发出的声音比官哥儿的金铃铛还好听。他干脆也不玩铃铛了,专门盯着五娘的嘴看,看得目不转睛。
潘金莲笑了,指着官哥儿对玉箫说:“你看,他贼不贼?这么小就晓得这东西好吃了。”她从嘴里吐出一颗瓜子仁,递到官哥儿嘴边,“来,五娘让你尝一个。”
玉箫吓了一跳,赶紧拦住她:“官哥儿的牙齿还没长好,不能吃这个,别呛着了。”
“哪有你说得那么严重?瓜子多小啊,没事。来,不怕,五娘给你尝的。”潘金莲不肯听玉箫的,正好官哥儿伸出舌头,舔了舔那粒瓜子。她笑着对玉箫说,“你看,他不是挺喜欢的吗?”
玉箫急得不行,想拦又不敢:“大娘说了,像这类东西是不许给官哥儿吃的。”
“嘁,你还真以为大娘是真心爱这个孩子?”潘金莲见四下无人,嘲笑道,“等她肚子里的那个生了出来,看她还拿不拿这个当宝贝。”
玉箫哪里敢在这个地方说月娘的坏话,只为难地笑着,并不搭话。
“放心吧,”潘金莲知道她在担心什么,“大娘好命,这会儿睡得正香呢。也只有我这种苦命人,才在这时候落得看守孩子的活儿。”
“五娘,您喝茶,我来看着官哥儿。”玉箫陪着笑。
“没事,我爱跟官哥儿一起玩。好吧,不喂他瓜子了,这米糕总能喂吧?”
“能,能。不过要少喂一点,大娘不许他吃这些呢!”玉箫道。
☆、第 42 章
潘金莲拿了一块米糕; 用一条销金青葡萄手帕托着; 掰下一小块; 喂到官哥儿嘴边。官哥儿嘴一张; 一口就吃下去了; 几乎连嚼都没嚼。
金莲见了小公子这副贪吃模样,笑道:“玉箫; 你快看; 他一定是饿极了。贼奴才如意儿; 让她奶着官哥儿; 动不动她就歇下了,要不就是夜里缠着老爷,她真当自己干的那点龌龊事别人都不知道呢?也只瞒着大娘一个人罢了。”一面说,一面又掰下一大块米糕要喂官哥儿。
玉箫这回再也看不下去,急忙伸手去拦:“五娘; 这一块太大了,官哥儿会噎住的!”
“噎什么啊?就你瞎操心。”
这一块的确太大; 官哥儿用几颗门牙将递来的米糕咬成两截,金莲把官哥儿吐出来的另一半用手指头托着; 硬往他嘴里塞。官哥儿咽下前头那一大块; 赶紧将后来的这一块也跟着咽下; 哽得瞪眼伸脖子。
潘金莲看了玉箫一眼,没好气地说:“大娘就在隔壁睡觉,你别咋咋呼呼的,当心吵醒大娘你不好交差!行了; 我心里有数,官哥儿要真是噎着了,我不会给他拍背?不会喂他喝茶水?你去我屋里,把我前几日做的那双蝶戏花的绣鞋拿来,我也做一会儿针线。”
玉箫想了想,冲她福了福,转身去了。
潘金莲见玉箫走了,眼珠转了转,伸手又取了一块米糕,一分为二,一半放到仰躺着的官哥儿的下巴前,逗他:“小哥儿,你自己吃着玩儿,我得去一下净房。”用青色手帕包着另一半米糕,握在手里,转身出去。
官哥儿轻声啊啊叫了两下,也不在乎没人陪他,自己抓着米糕就啃,脖子上、肩膀上全是掉落的米糕屑。
潘金莲紧握着手帕,一路潜踪,溜到厨房外的院子里。还是一个人影也没有,孙雪娥睡得正熟,她的房门紧闭,不见一丝声音,就连墙角处的几个生畜笼子也是一片寂静。
潘金莲来到笼边,轻轻踢了一下竹笼,鸡鸭俱无动静,只有先前那只好斗的大公鹅撩开眼皮睃了她一眼。
“呵,瞧你这贼眉鼠眼的样儿!”潘金莲轻声骂了一句,揭开手帕,露出里面的米糕,逗弄那只鹅,“想不想吃?你看看这是什么。”说着,掰了一小块扔进竹笼。
大公鹅长脖一伸,也不嫌弃就将米糕啄来吃了。吃完,它歪头看着潘金莲的手,似乎对她的手帕更有兴趣。
“畜生就是畜生,不懂好坏!”潘金莲又踢了竹笼几脚。
竹笼上的竹扣做得不够结实,可能是这几天开开关关的使用多了,就有些松动,被潘金莲这几脚踢得竹笼颤颤巍巍地开了巴掌般大的一条缝。
大公鹅贼精,一见有路可走,赶紧伸脖扭腰挤了出来。院子被下人们打扫得干干净净,连一根草也没有。它径直奔着潘金莲的绿裙而去,扑扇着翅膀就要开啄。
潘金莲没想到它这么凶残,又心疼自己新做的裙子,提着裙角就往回跑,大公鹅在后面嘎嘎怪叫了两声,一路追赶。
屋里沉睡的孙雪娥听见这两声怪叫,气得在床上扯着嗓子骂了一句:“畜生就是畜生,大中午的也不让人清静!”
金莲不睬她,轻手轻脚出了院门,特意将院门半敞,大公鹅从后面追赶而来,顺着她的引逗,竟然一路被引到了上房。
金莲闪身进了官哥儿睡觉的偏房,玉箫还没回来,她进了屋就躲到屋当中的八仙桌后面。大公鹅长得高大壮实,伸长脖子都能够到她的大腿了,她也害怕,只远远地将脆绿欲滴的青色手帕团成一团,朝着炕上扔去。
大公鹅毕竟是畜生,见眼前闪过一团绿色,赶紧追着那一团而去,飞扑上了炕。
官哥儿正在一边玩一边吃米糕,忽然见了这么一个大活物,竟然也不害怕,还笑了两声。
潘金莲暗自撇嘴,悄悄溜出来,将门关紧,然后进了不远处的净房,坐到马桶上。
大公鹅上了炕,找到那一团手帕,尽力啄了半天,这才发现自己上了当。它气性上来,又扯着脖子怪叫了一声。
隔壁屋的月娘正在睡觉,听见怪叫声,迷迷糊糊地问:“什么东西在吵?”
没人应她。
她仔细听了一回,见那声音不再响了,便没放在心上,闭眼又睡了。
大公鹅和官哥儿大眼瞪小眼,瞪了好半晌,它似乎对官哥儿身上的绿绸袄儿极有兴趣。它在炕上来回踱着步,末了,朝官哥儿身上狠狠一啄,官哥儿穿得厚,也没觉得疼,还嘻嘻笑起来。
大公鹅又啄了绸袄儿好几下,不忿没食物进嘴,倒是官哥儿脖子和肩膀上的米糕屑吸引了它,虽然不如青草那么美味,好歹能哄哄肚子。
它放过绿绸袄儿,尽力啄官哥儿□□在外的脖子。
这一回,官哥儿挨不住痛,大声哭闹起来。
大公鹅被他吓了一跳,也跟着怪叫,一面抓紧时间继续啄米糕屑吃。
隔壁里间睡觉的吴月娘这下被吵醒了,她吓得打了个机灵,坐起身喊两个丫头:“玉箫,小玉!死哪去了?官哥儿怎么在哭?”
没人应她,她只好挺着大肚子起床,披上外衣,走来偏房察看究竟。
刚推开偏门的房,就见炕上有一只大鹅正扑扇着翅膀在啄官哥儿,官哥儿边哭边闹,挥动着两只小手去挡大鹅,手背反倒被啄了好几下。
月娘惊叫一声:“哎呀!谁把鹅放进来了?”几步走上前,伸手赶鹅,“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