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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吗?”李瓶儿听得有兴趣,就像每一个新手妈妈一样,最喜欢别人谈论她家孩子,夸孩子可爱。她伸头瞧了瞧木床内酣睡的官哥儿,爱怜地替他掖了掖被角。
一丈青在板凳上坐下来,手里拿着一顶虎皮小帽做着:“官哥儿之前一定是没吃好,我看这几天他有劲多了,胃口也好。那么小的人,能吃这么一大碗饭呢!”
“我也觉得是。”绣春附和道。
一丈青又道:“孩子就喜欢跟孩子玩,若是庄子里再多一个小孩,他就了伴,会更活泼。”
绣春愣愣的:“现在去哪儿找小孩?就算让六娘现生一个也来不及呀!”
李瓶儿瞪了她一眼:“胡说什么呢。”
其他人瞅着绣春笑,绣春浑不在意,也跟着一块儿傻笑。
说说笑笑间,众人的精神又好了一些,都不犯困了。一丈青道:“杨娘子不是有个儿子么?听她说,她小叔子日日放羊,大宝只好托给邻居。唉,”说到这里,她叹了一口气,“家里没男人,日子就是要艰难些。”
李瓶儿正做着官哥儿的内衣,这个简单,裁好直接缝就行了,不需要绣花。她抬起头:“她不是还有小叔子吗?这不算男人?”
一丈青摇摇头:“小叔子毕竟是小叔子,又不是自家男人。将来小叔子不娶媳妇啊?谁知道能不能合得来呢!”
绣夏接口道:“有小叔子总比没有的好,起码别人家不敢来欺负她。”
绣春紧跟着点头:“这个我知道,要是家里没个男人,任你金山银山也被旁人使计夺了。”
李瓶儿心里一沉,问道:“光有钱还不行?有钱不就可以打点官府了吗?还怕别人使坏?”
一丈青轻笑道:“可见六娘还是太年轻,不知道世道艰险。比如说六娘这样的,要不是有老爷在,别人看您貌美,还有一副好身家,不夺你的夺谁的?光是那些街头混混痞子,就让人吃不消。三天两头的往你家院子里扔砖头瓦片,不三不四地说些不着调的话,邻里风言风语四起,往后还出不出门了?再说官府,哼,官字两个口,你喂得饱这个口却喂不饱那个口!”
李瓶儿:“……”
她本来还打算,趁西门庆死了就自立门户呢。反正她有钱,就算坐吃山空也能吃到下下辈子。没想到,这社会这么黑暗,光有钱没有权也不行,没权你就守不住你的钱,分分钟破产变成穷光蛋。
这年头,女人没什么人权。你可以选择嫁个男人,出了事有男人替你东奔西走。若这个男人有钱又有权,那就更好了。难怪这么多女人卯足了劲儿地往西门庆身上扑呢!
难道,她还得再嫁一回?
可是,嫁给谁呢?
一丈青的话题有些沉重,这几个丫头又都是苦出身,各人都有一本心酸账,一时间,大家都不出声了。李瓶儿也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过了好一会儿,倚翠轻笑道:“你们可真是杞人忧天。老爷壮实又年轻,不仅生意做得好,官也当得好,愁什么呢!”
一丈青笑了:“这倒是。你们不知道,年年都有许多人来找老爷说人情,想把自家子侄或朋友介绍进府呢!现在管着书房的王经,就是韩道国老婆的亲弟弟。”
绣春听了觉得奇怪,便问:“书房原先不是书童管着钥匙的吗?”
一丈青:“还书童呢,书童早跑了,还卷走了一些银钱。老爷差人去捉拿,一时也没抓到人。”
一丈青的消息来源是她男人来昭,来昭经常回府办事,这些事情自然有小厮当成奇闻异事讲给他听,毕竟他现在也算是六娘面前的红人。
李瓶儿是知道这一节故事的,不过不方便讲出来,只好沉默地听着。
其他几位丫头都倒吸了一口凉气,绣春惊恐道:“他的贼胆真大,敢偷老爷的东西。”
一丈青在虎头帽上缝了几针:“等捉到了,他就知道死字怎么写的。”
众丫头想着老爷发火的模样,都不出声了。
李瓶儿对书童的归宿不感兴趣,还在愁苦刚才那个话题。她问一丈青:“若是,我是说假如,假如老爷突然不在了,会怎么样?”
几个年轻丫头对这事没想法,在她们看来,这位老爷没了,自然又有新的老爷补上,就如同那官似的,这个当官的死了,替补的就来了。大不了被卖出去,在谁家做丫头不是做呢?
一丈青年长,自己的儿子都快成年,她格外成熟些,凝眉想了想,道:“今日说的这些话,都是我们心里的悄悄话,你们不要往外面传。”
几个丫头齐齐点头。
一丈青道:“别看五娘现在闹得凶,若老爷……老爷不在,她头一个就要倒霉。”
李瓶儿知道原书中潘金莲的下场,便点了点头。
绣夏、绣秋、倚翠还没回过府,不了解这些人事,只认真地听着,绣春反驳道:“老爷那么疼她,大娘又仁义大度,府里还养不活一个五娘不成?”
一丈青恨铁不成钢地看了她一眼:“你呀,都是六娘越来越惯你了,看你天真的,一点也不知事。大娘,大娘她看着仁义,那是因为老爷还在呢。若是,若是有个万一,头一个被卖的就是五娘。平时不烧香,临了抱佛脚,佛给你一脚,把你踹得远远的,倒是真的。”
☆、第 48 章
李瓶儿感到深深的忧虑; 她问一丈青:“大娘会把所有看不顺眼的丫头和小妾都卖了吗?”
卖丫头她能理解; 卖小妾……她也能理解的; 不然潘金莲怎么被卖了呢?
一丈青点头:“她是正房娘子; 有这个权利。没了老爷; 满府里就她最大。”
李瓶儿紧跟着问:“有没有什么办法,让她不能卖; 也没法卖?”
一丈青:“不要犯错; 多讨好着她。”
李瓶儿沉默了; 她知道吴月娘最忌惮的就是她; 更别提她身边还有个官哥儿,这将会分去吴月娘肚里孩子的一半家产。
想当初,原书中的李瓶儿多么讨好大娘,刚进府,就拿出一百颗西洋大珠子及一件九两重的金丝狄髻; 送给吴月娘。最后这一百颗珠子,在十多年后被吴月娘逃难时带在身上; 想给她儿子孝哥儿的亲家当茶礼。
可吴月娘是怎么对待她的?等老爷一死,她头一件事就是烧了李瓶儿的灵; 把她剩下的财产全锁到自己房里。
李瓶儿沉声问:“如果讨不好呢?”
一丈青忽然笑了:“六娘怎么这么忧心?您放心; 别说老爷正值壮年; 就算真有那么一天,凭着您身边的官哥儿,她也不能随便打发了您。没见过谁家正头娘子会把有子的小妾卖了的。更何况,您有钱; 还有花家人。她要是真敢,您就让花家人去闹,保准她不敢轻举妄动。”
花家人啊?李瓶儿过来后,还没跟花家人见过面呢。那她是不是要把这门亲戚重新捡起来?
李瓶儿:“正房娘子凭据什么卖小妾呢?卖身契么?我好像没见过那东西。”
一丈青指点道:“纳妾也有婚书的。抬小妾进府时,老爷会去官府报备,凭那一纸婚书就是了。”
李瓶儿暗暗点头,心想下回还得把自己的婚书弄到手才行。
她又问:“那二姐姐呢?”
她说的二姐姐是指李娇儿,这个被西门庆从妓院里抬回家的女人,最后却没被吴月娘卖掉,反而还了她全部的箱笼妆奁,放她出府。过后,李娇儿改嫁进了张二官府里。
一丈青:“二娘有钱,再说,妓院里那么多人,可不是吃干饭的。大娘要是真敢,他们就敢日日上门闹。府里光一个女主人,谁经得住?”
李瓶儿又暗自点头,潘金莲吃亏在没钱又没人,家里仅剩一个还靠着她吃饭的潘姥姥,她能指望上谁啊?
想到这,李瓶儿对一丈青道:“回头你让来昭带几盒点心,再拿两匹布,送到花家去。再带句话给花大嫂,让她得闲了就过来坐坐。”
虽然花家并不是她的正经有血缘的亲戚,但好歹也有那么一丢丢的关系,能捡起来还是捡起来得好。
李瓶儿理顺了这些,回头一看,只见几个丫头并倚翠惧都一脸惊惧之色。
她笑了笑,安抚众人道:“放心,只要有我在一日,必不会轻易卖了你们。”
一丈青笑斥几个丫头:“你们好好跟着六娘,伺候好官哥儿,还愁没有将来?”
其他人这才重展笑颜,各自低头绣手里的绣活。
因谈话间提起了大宝,李瓶儿上了心,把杨素梅叫进来问了下,然后跟她说,从明日开始,她可以把大宝一起带来,到时就让丫头们帮着照顾,刚好也给官哥儿找个伴儿。
围绕在身边的大人们再多,也敌不过孩子与孩子之间的天然的亲近。
第二日,杨素梅早早地把儿子叫醒,洗干净手脸,特意给他穿上了六娘送的细棉布做的新棉袄。
秦少正在一旁看着,道:“嫂子,你真的要把大宝带过去啊?会不会不方便?”
杨素梅:“没事,这是六娘特意叮嘱的。她都这样说了,我还能装忘记了?正好,大宝离我近些,我也安心。你也好好养养你的腿,还没完全好呢,又是放羊又是看着大宝的,简直比我还忙。”
秦少正穿着一件半旧棉袄,笑道:“这么点活算得了什么,跟出去做工没得比,这就是在休息了。”
杨素梅看看他,叹了口气:“天越来越冷,我看不多久就该下雪了,你也少出去放羊,外面哪还有青草呢?喂点秸秆就行了。家里若是不够,就去村里买一些,这东西不贵。”
秦少正:“我知道。”犹豫了一会儿,他又问,“六娘她……”
杨素梅没注意他的异状,听他提起六娘她便拍着手笑起来:“你是没看见,官哥儿长得可好了,斯斯文文的,哪像我家这个淘气小子?六娘很会给小孩子做东西吃,大宝过去了也能沾点光呢!青婶跟我说了,六娘让我带大宝过去,就是因为官哥儿没有玩伴。他俩若在一起玩,官哥儿吃东西的时候,六娘还能落下大宝?”
杨素梅拍拍儿子的衣服,又捏捏他的脸蛋:“我们大宝呀,也能吃得饱饱,长得壮壮的!将来若是官哥儿开始读书,大宝没准也能跟着认两个字呢!”
秦少正的心忽然一酸,沉声道:“嫂子,你放心,将来我供大宝去上学。”
杨素梅:“乡下人家,认不认字不都一样?能认得田里的庄稼就好了。我呀,现在就操心你的婚事,你再不成亲,我怎么对得起你死去的大哥?左右大宝还小,再说你也识字,往后有了时间,你慢慢教他认一两个字也就罢了。好了,不说了,我得走了。”
杨素梅将大宝带到庄子里,李瓶儿见了他,赏了一盒糖果、两盒点心,并两匹大布。
大宝快两岁,官哥儿才一岁半,大约是大宝往常没吃饱的原因,两个孩子的个头差不多。但大宝看着结实好动一些,官哥儿则比较瘦弱。毕竟是孩子的衣服,都是往宽里做的,所以不少官哥儿的旧衣大宝都能穿。
李瓶儿整理了一些出来,送给大宝,喜得杨素梅连连道谢。
绣夏和绣秋在院子里看着大宝和官哥儿玩耍,杨素梅下去干活了。李瓶儿和绣春则呆在屋子里给官哥儿赶制冬衣。
有了孩子就有了动力,李瓶儿原先把针线活当成娱乐活动,有官哥儿在这比着,她的积极性增加了不少。她一边忙着手上的活儿,一边朝窗外喊:“绣夏,记得摸摸孩子的后背,若出了汗就赶紧换身衣服。”
“知道了。”绣夏回道,摸摸两个孩子的后背,见都是干的,这才安心下来。
孩子在屋里呆不住,一睁开眼睛就想往院子里跑。官哥儿自从大宝来了之后,整个人更加活泼,眼神也越加活泛起来。他日日跟在大宝身后,像个小尾巴似的。
上房院里还有一个十岁左右的小丫头喜儿,她俨然成了孩子王。
原来只有官哥儿的时候,官哥儿身边随时围着一群人,再加上她知道这是小主子,也没那胆子凑上去。大宝就不一样了,土生土长的乡下娃。喜儿常和大宝一起玩,孩子的天性就是爱跟比自己更大的孩子一起玩。所以,这三人就像糖葫芦似的,扭成了一串。
李瓶儿刚搬来庄子时,喜儿就在院子里伺候着了。
她见对方一副小姑娘的模样,才十岁呢,若在现代,只怕还是家长手心里的宝贝。李瓶儿哪舍得使唤她,平日由着她四处玩耍,只要她不犯大错就行。倒是别的大丫头们平时喜欢支使她跑腿传话之类。
据一丈青说,喜儿家里只有一个老爹,被征调民夫拉纤,劳累不过,死了。临死前,将女儿卖进庄子里,连卖身钱都不要,只求她有口饱饭吃就行。
李瓶儿听了暗自叹息,外面的世道真是艰难,从此对喜儿又宽容了两分。
这一日,李瓶儿午睡起来,问绣春:“孩子们呢?”
因为官哥儿极缠大宝,只要大宝在,他就紧跟在对方屁股后面,连午睡也非得腻在一起,所以两个孩子的午睡就放到了侧间。
绣春服侍她穿衣净面,回道:“刚才还听见他们在院子里笑闹呢,大约又被喜儿领着往花园里玩去了吧?”
李瓶儿:“花园里有水,一定要当心。”
绣春:“绣夏姐姐跟着的,您放心,她最可靠了。”
李瓶儿点点头,绣夏在这三个大丫头里,的确是最稳重的。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