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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走前,李家两个粉头还朝李娇儿递了个眼神,这才依依不舍地走了。
西门庆最近忙着替朝庭采买古器的事情。
他没找人合伙,自己东挪挪西凑凑,凑够了二万两,独自揽下了这事。
他让人四处收购大批古器,一一检视,打包整理好,然后派差役送上京去。
朝庭给的价格非常好,虽然他也得把上面的人的胃口喂饱,但落到自己袋里的数目还是很可观的。
他算了算,赚个三四番那是铁板钉钉。
他在书房独自用晚饭,意得志满之下,让玳安烫了小半壶金华酒,端着小酒杯慢慢啜着。
桌上摆着几样下酒菜,其中有一盘是红丝水晶脍片,还有炖得酥软的羊肉暖锅。
他夹了一根姜丝扔进嘴里,吸溜一口小酒,心里美滋滋的。暗想:哼,张二官那贼人,前世还敢跟我抢这笔生意?就他那点家底,不跟人合伙能做得下来?真是笑死人了!
算算时间,来保和韩道国该回来了吧?
西门庆夹了一块羊肉,扔进嘴里恶狠狠地嚼着。
李瓶儿院里也有这两道菜。
她指着红丝问绣春:“这是什么?红萝卜丝?”
绣春笑道:“是糟过的生姜,用米酒泡过,所以看起来红红的。”
“哦,”李瓶儿点点头,尝了一根,挺爽口的。她又夹了一块透亮的薄片,细细品尝,原来是冻肉皮。
她喜欢这道菜,冻肉皮好吃啊,能补充丰富的胶原蛋白。
官哥儿对红丝水晶脍没兴趣,倒是羊肉暖锅极喜欢,足足吃了两小碗。
吓得李瓶儿抢下他的碗,道:“不能再吃了哦,再吃就积食了。”
绣夏和绣秋赶紧带着官哥儿去院子里玩耍,省得他积食闹肚子疼。
李瓶儿独自将一盘冻肉皮吃得精光。饭后,她捧着浓茶解腻,想着前几天送来的10两月银,心里也美得很。
这日子好啊,有吃有喝有月银拿,还有好几个丫头忙前忙后地伺候她和官哥儿。
当家老爷西门庆,则学起了和尚的作派,变成禁欲大神。
多么美妙!
再也找不到比这更幸福的养老退休生活了。
西门庆用完饭,打了一套拳,洗过澡,换了家常白绫道袍,坐在书房里看书。
坐了好半天,一个字也看不进去。不知道是酒还是生姜的缘故,总觉得身上热热的,下腹处一股热流在冲撞。
唉,有两个多月没近女人身了吧?
他一面觉得自己真是凄惨可怜,一面暗骂李瓶儿,想让我求你?做梦吧!一面又站起来,扔了手里的书,对玳安道:“去看看官哥儿。”
是的,他只是去看儿子的,可不是去看那个没心肝的六娘。
李瓶儿在院里散完步,坐在榻前和绣春一起做绣活。
绣春做得既快又认真,李瓶儿则纯属是为了打发时间,有一针没一针地慢慢磨洋工。
绣夏和绣秋则带着疯玩够了的官哥儿去洗澡。
玳安在院外拍门,惠庆走过去开了门,恭敬地给老爷行礼问安。
“官哥儿呢?”西门庆问。
惠庆低头答道:“在洗澡。六娘在榻上做针线。”
西门庆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心里很不满意。
我又没问六娘,你这个奴才真多嘴。
西门庆进了里间,并没有去净房。
官哥儿洗澡自有丫头们伺候,再说那小子调皮,他要是去,肯定会被他弄一身水。
正在磨洋工的李瓶儿最先发现老爷进来,她连忙下了榻,行礼。
绣春扔下针,跟着行礼。
西门庆走近榻前,在绣春之前坐的位置上坐下来,明知故问道:“这是做什么呢?”
李瓶儿朝他笑笑,把桌上的绣篮朝里推了推,老老实实地回答:“官哥儿的衣服。”
惠庆悄悄朝绣春招手,两人轻手轻脚地出去了。
李瓶儿已经调整好了心态。
西门庆就是她的领导,如果将来她死在他前面,那么,她这辈子都得活在这位领导的管辖之下了。
所以,和领导搞好关系是很有必要的。
要恭敬有礼,但不能过于谄媚;对方的吩咐要第一时间办到,但也不能有求必应,失去了自己的底线。
这是一门技术活,三言两语说不清。
想到此,她抬头又朝西门庆笑了笑。
西门庆微微惊讶,真难得,她今天如此温驯听话。
他心里高兴极了,尽量克制不在脸上露出一丝一毫,板着脸道:“你也坐,不必站着。”
李瓶儿在他对面坐下来,又朝他笑了笑,算是多谢他的赐座。
有得坐,谁愿意站着啊?她的脚又不是很好使。虽然她把脚强硬的扳过来了,但和天足没法比。走多了路、站久了就疼痛难忍。
西门庆一连得了她三个笑容,心里飘飘然起来。
整了整衣袖,心想,我供她吃穿住,让她陪我说说话,也是她应尽的本分。
“咳,”好久没认真同瓶儿说过话了,他有点紧张,有点不自然,只好先清了清嗓子,正在暗想起个什么话头时,绣春进来了。
绣春端着托盘,上面摆着两碗茶,几碟点心,几样细巧果子。
她放下托盘,在桌上一一摆好,然后才转身出去。
西门庆先不喝茶,盯着瓶儿面前的茶碗,问:“你这喝的是奶?”
李瓶儿眨眨眼:“羊奶。”她可不是成年后还喝人|奶的人。
西门庆脸色微红,他想起了前世自己的荒唐行径,竟然喝人|奶补身,结果什么用都没有。
他咳了一声,朝外喊:“绣春,也给我上一碗羊奶。”
绣春在门外应了。
想跟领导搞好关系的李瓶儿,赶紧将自己那碗移到西门庆跟前,热情道:“老爷先喝着这个吧。”
“唔。”西门庆点头应了,心里受用得很。
他慢慢喝着羊奶,把自己没碰过的茶碗递给李瓶儿,对方虽然接了,却并不喝。
他问:“怎么不喝?”还在嫌弃他吗?他又没碰过!
李瓶儿解释道:“喝了浓茶,一会儿该睡不着了。”
他点点头,浓茶能醒神,便把茶碗移远了些。
这时,官哥儿洗好澡,由绣夏抱着出来了。
官哥儿上身穿着大姐儿送来的大红薄袄,显得他唇红齿白,一双又黑又大的眼珠滴溜溜直转。
“官哥儿,过来!”西门庆一见他就笑眯了眼,伸出双手。
官哥儿不理他,径直朝李瓶儿怀里扑,笑道:“点心,点心。”
西门庆若无其事地收回手,端起自己喝过的羊奶,凑到儿子跟前,笑道:“先喝口奶润润喉。”
官哥儿在李瓶儿怀里扑腾,李瓶儿好不容易才制住他,一时没防备,飞快地接话道:“我们不吃你爹的口水,让绣春给你上碗新的,好不好?”
西门庆放下茶碗,嘴角的笑飞快地隐没。
李瓶儿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犯了个错误,怎么能在领导面前肆意乱讲呢?就算这是你的真心话,对着净桶讲就好了,干嘛当面说出来?
这不是拉仇恨吗?
“呵呵。”她尴尬地笑了笑。
李瓶儿的嘴巴不够利索,潘金莲都经常怼得她哑口无言。急切之间,想不出弥补的办法。
西门庆垂着眼皮道:“我今晚喝了些酒,嘴里有酒味。”
“就是就是,官哥儿还小,不能用酒。”李瓶儿的尴尬得到缓解,头一回觉得西门庆还是挺可爱的,有那么一两个可取之处,忍不住讨好地夸赞道,“老爷,您真是善解人意。”
“呵呵,”西门庆目光沉沉,凉凉道,“善解人衣?我都多久没解过你的衣服了?”
李瓶儿不善于讨好奉承人,自从打定主意要像对待领导般的对待西门庆,她就一直在摸索实验中。
没想到头一回出手,不仅没拍到马屁,反而被马蹄踢了一脚,讨回了一句调戏。
顿时羞得脸色暴红,嗫嚅道:“您听错了,是人意,不是人衣。”
这厮真是换汤不换药,换皮不换骨,再怎么改变,他还是那个张嘴就来的个中高手啊!
西门庆似嘲讽又似调戏般的紧紧盯着李瓶儿。
她窘迫得快坐不住了,正好绣春端着羊奶进来,笑道:“六娘,我拿了两碗,正想着官哥儿该洗好了,他也得喝一碗呢。”
“快拿来,快拿来。”李瓶儿站起身,忙不迭道。
官哥儿喝完羊奶,西门庆也喝完了。
两人对点心都没兴趣,官哥儿张嘴打哈欠,西门庆刚刚饮了半壶酒,这会儿也睡思渐浓。
“走,爹带你去歇会儿。”西门庆起身,从李瓶儿怀里夺过官哥儿,抱着往炕边走。
李瓶儿顿时怔住,西门庆在她屋里歇过一回,不过那是为了哄官哥儿睡午觉。
现在可是晚上,一睡就得到天亮吧?
她本来以为这厮已经皈依佛门,不近女人身了,可他刚才调戏起人来还是那么驾轻就熟。
她很犹豫。
她是非常乐意和领导好好相处的,但不代表她愿意献出自己的身体。那样的话,她和粉头有什么区别?
粉头是为了钱,她为了什么?
她又不缺钱!
西门庆搂着官哥儿躺下,将被子搭在两人身上,看了远远站着的李瓶儿一眼,心里哼笑一声。
我才不会求她,谁离了谁还不能活了?
李瓶儿眼见西门庆快要闭上眼睛,只得赔着笑,上前轻声道:“老爷,那您和官哥儿歇着,我不吵你们了,这就出去。”
然后,她就像身后有鬼似的,一溜小跑着出去了。
西门庆看都不想看她,听着细碎的脚步声远去,他才翻了个身,紧紧搂着儿子。
心想:我有儿子,还稀罕你?我和官哥儿相依为命就够了,你们这些女人,一个个的都没有真心!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扁豆豆1223】灌溉的营养液。
☆、第 88 章
西门庆搂着儿子睡得很舒服; 几乎不愿意醒过来。可到了丑时初的时候; 他饱睡一觉之后; 还是睁开了眼睛。
桌上点着灯烛; 屋里静悄悄的; 一个人也没有。
他轻手轻脚下了床,替官哥儿搭好被子; 悄悄走到旁边一看; 只见李瓶儿正躺在侧间的床上睡觉。
守在榻前的绣春察觉到有人; 迷迷糊糊睁开眼; 见是老爷,顿时吓得醒了神。
她哆嗦道:“老……”
西门庆不理她,扭头就朝院外走。
绣春赶紧跟出去,替他开了院门,恭送他出去。
西门庆临去前; 嘱咐道:“官哥儿一个人在里屋,你看着点。”
“知道了。”
西门庆一路往书房而去。
绣春闩好院门; 先进里间看了看官哥儿,这才进了侧间。
李瓶儿半睁着眼; 问她:“是谁来了?我听见院门响。”
“老爷刚走。”绣春收拾榻上的铺盖; “六娘; 您在这睡,我去里间守着官哥儿。”
“啊,他走啦?那我也进去睡。”李瓶儿爬起来,披上外衣下了床。
四周一片漆黑; 天边挂着稀疏的几颗星星。西门庆踏着夜色径直回到书房,春鸿和玳安还没歇下。
见他进来,春鸿忙着簇火盆,玳安问:“老爷,可要用些茶食?”
“你们还没睡?”西门庆一边脱外衣,一边道,“不用了,你们下去歇着吧。”
两人齐声应是,走到书房外间各自歇下。
西门庆躺在里间,炕上暖烘烘的,床边的火盆也燃得旺旺的。他在床上辗转反侧,虽也是锦褥绣枕,但总觉得没有六娘的床舒服。翻了好几回,气性上来,他气哼哼地想:还是书房自在,起码不用被人嫌弃。
春鸿听着里间的动静,小声问同睡一铺的玳安:“老爷在烙饼?你不去问问?”
玳安没好气地翻了个身,背对着他,心想:管他呢!谁知道老爷是不是在哪受了气。
因为等老爷等得太晚,玳安懒得再回下人房去。前边的角门早就关了,他懒得吵醒守门人,也不愿自己在寒风中拍门,便和春鸿挤一晚。
只是,没想到春鸿这么聒噪!
韩道国和来保拿着四千两银子,往江南置办货物。他们年前就起身,如今才返家。
在临清码头,遇见许多乡贩带着银两在码头抢货。
因为河南、山东大旱,田里颗粒无收,棉花布匹蹭蹭涨了好几番。
韩道国微笑道:“我们这批货进得及时,哪怕就在码头卖了,也够赚了。”
来保问:“先问声老爷吧?省得回头怪你自作主张。”
韩道国点头:“我和胡秀在船上等着纳税,你跑一趟,脚程快些,回府报与老爷知道。再讨一封他的书信,做个人情,我们也少纳些税银。”
来保点头,雇了一匹马,骑上飞奔回府。
来保一路急赶,风尘仆仆地下了马,直奔书房见老爷,将临清一带的行情一一细说。
西门庆沉吟道:“先不急着卖,我这里修书一封,你和……玳安、来安再跑一趟,把货好好护送回来。”
来保顾不得歇息,只吃了两块点心,就和玳安、来安一起,又朝码头飞奔。
西门庆到了前边铺子里,吩咐傅铭收拾出地方,好堆放货物。
傅铭应了,马上指挥伙计去办,又问道:“老爷,您前些天说要买一批能写会算的能干下人,我托人四处打听,总算寻到了几个。您看……”
“哦?”西门庆抬脚朝铺子楼上走,“把他们都叫过来,我先见见。”
能写会算的下人,价钱是比较贵的,西门庆细细查过他们的身家底细及来历之后,留下了好几个人,一一安插在铺子各处。
其中一人立马顶了贲四的位置,当即在典当铺记账。
韩道国一直管着他的绒线铺,西门庆也安排了一个人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