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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我爸，以前就总让我做些什么，然后给我相应的报酬。当然，这是他还在正常工作的时候了。”钱澄说，“比如我帮他去买包烟啊，或者去打点酱油。然后我就知道，可以通过做些事情来赚钱。”
没想到人家还有最基础的财商教育。丁子乐在心里感叹了一声。
“小孩子用钱很多的。”钱澄说，“以前买点小零食啊，买点小玩具啊，都需要钱。我以前还收集金卡呢，一张五毛还是一块钱，反正都是巨款。”
丁子乐有些迷惑，他的童年里没有这些新奇而花哨的东西。他从小就属于高贵冷艳的那一款，连看的书都是百科全书四大名著，画风和钱澄自然是相差十万八千里。
又听钱澄继续说：“我记得以前班上有个女孩子，偷拿了家里一百块钱，请我们吃东西，我为了能吃到最多的零食，不停地借作业给她抄，成功地成为她的跟班之一。”钱澄忍不住笑了笑，“不好意思，就是这么没节操。”
丁子乐笑了一下，不置可否。
“我记得那个时候四驱车很流行嘛，我就向她借——其实就是让她帮我买了，那时候我和她关系好，她就送给我一辆……你别笑！我可供应了一学期的作业呢！结果，悲剧发生了，不久之后她拿钱的丑闻败露了。”
丁子乐无语：“还丑闻……你们小学生都这么多套路啊。”
“那是，”钱澄笑笑，“那个女孩被她爸打得妈都不认得，一夜之间破产，饱尝人间冷暖……其实别的倒没什么，可城门失火我这鱼肯定得变成水煮活鱼啊，她就向我把之前的钱要回来……其他吃吃喝喝的记不清了，可四驱车可是人家斥巨资买来的，于是我就向家里要钱。”
“于是你就被打了。”丁子乐预测。
“你怎么那么聪明啊！”钱澄惊讶道，“我爸下手特别狠，保证你三个月不知肉味……啊不说这个了……反正那个车应该有十几块吧，那时候他们一个月工资才三百呢，所以那个时候突然就觉得，有钱真好，没钱真惨。”
丁子乐默默地听钱澄讲完这个悲伤的故事。
“我从小就想要很多东西，到现在一直没变，只是想要的东西更多了。长大了才知道父母养小孩不容易。”钱澄叹了口气，“你说，现在做什么不要钱？吃穿用度，随便买点什么工资就没了。我妈年纪也大了，以后用钱的地方多了去了……所以说你这样问会被打，你这样真挺幸福的你知道么。”
简直是幸福得令人嫉妒。令人嫉妒到质壁分离。
“幸福？”丁子乐不知道钱澄怎么就得到这么一个神奇的答案。
“是啊，不愁吃穿，父母也不需要你为他们做什么。”钱澄看了看丁子乐，“这不是幸福又是什么？
“我这是没责任感。”丁子乐纠正，“与其说不愁吃穿，不如说我对吃穿也没什么追求。”
“欲望是苦恼之根源啊。我还想吃大龙虾五星自助吃到吐呢，”钱澄说，“怎么样，了解了我们俗人的所思所想是不是很有感触。”
“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丁子乐点点头，“有喜欢的东西是好事，人最怕没目标地活着。”
“得了吧你。”钱澄觉得丁子乐得的估计就是个富贵病，一天天闲出毛病来了。
其实住的地方和单位也不算太远，不知不觉走着就到了。大概是今天他话有点儿多。
“哎小钱快递。”保安叫住钱澄，“有三四个呢。”
“买什么这么多。”丁子乐觉得奇怪，“以前还没怎么见你买东西。”
钱澄拎着盒子看了一下，“买了个花盆，还有点零碎。”
“养花啊？”丁子乐没想到钱澄还有这么风雅的爱好，“摆阳台上么？”
“都可以啊，据说养点植物会让人心情明媚。”钱澄想起了丁子乐摆在客厅茶几上一天擦八百遍的绿萝，“和你的小绿萝做个伴。”
“我的绿萝不小了。”丁子乐纠正，“好几年了都。你打算养点什么？水培的？”
“那就老绿萝。”钱澄笑着说，“养个多肉什么的吧，好养活，要不然仙人球也行。”
丁子乐点点头，似乎对即将到来的仙人球很期待。
钱澄一进房间就把快递拆了。他当然没这个闲情逸致去弄什么观赏小植物。东西倒是不错，钱澄看了看，把花盆弄出来，又从其他的袋子里拿出个挂钟，还有衣钩。
特意叮嘱店家别在上面写产品名字，但显然店家并没有做到。钱澄拿了驱蚊液，在单子上喷了又喷，过了一会儿，上面的字才慢慢消了。
最近钱澄的反侦察能力一日千里，上一秒还跟人促膝谈心的，现在简直犹如悬疑片现场。拿快递的时候钱澄简直紧张得心脏都快蹦了出来，还好刚才丁子乐并没有多心。
钱澄拆开了挂钟，检查了一下，装上了电池，挂钟就安安静静地开始走了。两个挂钩可以放在卫生间和厨房，花盆就放在阳台。
钱澄觉得自己规划得近乎完美，等这些东西都摆上，除了丁子乐的房间，这个家里就没有他的视线死角了。
钱澄觉得自己真是个怪人，会犹豫，但做决定的时候又出奇地果决。他莫名有些激动，报酬当然可观，当然也有钱澄自己也说不明白的成分在里面，也许他想多看一点丁子乐的生活。
一个大男人的日常生活有什么可看的，钱澄觉得自己大概是真的有点问题了。
丁子乐对多出来的挂钟和挂钩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倒是觉得阳台上的那个小花盆很可爱，隔三差五给钱澄建议可以种些什么。钱澄有点后悔提了仙人球的事，最后忍无可忍扔了几颗松果进去，好歹把盆给填满了，丁子乐才停止了建议，但还是按捺不住对多肉植物的思念，最后自己抱了一盆回来。
“你是不是对我没种点什么这件事耿耿于怀啊。”钱澄拖着地板，看着丁子乐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地欣赏着多肉感到有些无奈。
“老绿萝有些孤独了，需要个小朋友陪伴。”丁子乐振振有词，“哎，起个名字吧。”
“给多肉？”钱澄拄着拖把一脸黑人问号。
“对啊，你不是可会起名了么。”丁子乐也不知哪里得出的结论，不过比起他的一二三四咪和裤大塞，钱澄起名确实是属于正常水平了。
“就叫花花吧。”钱澄想了想，说，“告诉它它是个会开花的植物，不要为自己的肉而自卑。”
“嗯，好名字。”丁子乐十分满意，“那绿萝就叫草草吧。”
“你的起名水平基本就是幼儿园级别的。”钱澄笑着说，“能不能考虑下植物的感受？要是这绿萝知道自己被起了个破名字，估计会抑郁而死。”
“它挺开心的。”丁子乐执着地说，“你看，它的叶子多么鲜艳，啊，花枝招展。”
“那是被你擦的，它也挺顽强的，怎么都不掉色啊。”
“值日生，请地板拖干净啊，不要有头发。”丁子乐非常强硬地扭转话题，“不然重做。”
“我们俩男的有啥头发。”钱澄又在客厅里巡逻了一圈，最后把拖把往阳台上一晾，“好了啊，你先别踩。”
钱澄拖完地板就回了屋，轻轻地叹了口气。和丁子乐的关系差不多就这样了。他不得不承认两个人在一起玩挺开心的。别看丁子乐看上去无聊得像套行测申论，但实际上是个心有猫猫狗狗花花草草的小资青年，和他相处，实在是有些愉快。
愉快得几乎要过了头。
可以了，差不多了， 再好一些他就觉得不太合适，毕竟万一哪一天就有可能要老死不相往来的，现在这样其乐融融欢声笑语的实在有些不值得。
以后想起来估计会很难受。
人和人之间的关系有时候确实很难把握，事情的发展往往会出乎意料。钱澄觉得自己和丁子乐现在几乎就差一块儿唱首友谊地久天长了，他仰着头又叹了口气，这钱是越来越不好赚了。
丁子跃最近真是无比乖巧，居然连个电话也没打，等丁子乐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个事实的时候天都已经渐渐地冷了。
自从上次丁子跃以一种堪称是泼辣的方式强行拜访，丁子乐就觉得这位比他小许多的弟弟大概已经长成了他无法控制的模样。可好不容易这个人设已经树立起来了，现在丁子跃的出场率又呈直线下降的趋势，这让丁子乐不得不怀疑，也许真像丁子跃所说的那样，来联系他这位老哥，实在是老妈威逼利诱之下的无奈之举。
丁子乐觉得自己的这份惆怅来得简直是莫名其妙。于是打开电脑上了网，登进许久未逛的论坛里看看有没有什么新人。
丁子乐许久不来，几乎就成了传说，最近顶上来的几个帖子居然还有提到他的。丁子乐饶有兴味地看完，最后总结传说果然就是传说，十句话里能有一句可靠就要谢天谢地。
丁子乐瞥了一眼信息栏，消息不少。正当他准备点开批阅一下的时候，手机居然响了起来。丁子乐看了一眼还是接了。
丁子跃大概是有神通吧。
“哥，”他亲爱的弟弟在电话那边言简意赅，“那个，妈这周想要过来。”
“酒店我订。”丁子乐点开信息栏，“这边你也熟了，你带她逛逛就好。”
“见一下会让你变性吗！”丁子跃的语气实在有些不快，“也就是妈了，你要是跟我这样我肯定要跟你大战三百回合。”
“你就说我在加班。”丁子跃点开最新消息，想了个理由，“走不开。”
“你这个工作要能加班我从楼上跳下去。”丁子跃嗤之以鼻，“找借口能不能找个像样点的，好歹要有诚意啊。”
“是真的忙，”丁子乐眯着眼睛看消息，“最近这边要开会，我们都得值班，你随便上网搜一下都是这个新闻，哪有你想象得那么闲。”
“我就知道跟你说是白说，”丁子跃懒得跟他费口舌，“反正我拦不住她，你就这样倔强着吧，到时候别怪我没提醒你。”
“拦不住也得拦着。”丁子乐叹气，“我说老妈究竟给你什么好处啊，你能这么坚持不懈……时间这么多，不谈恋爱么？”
“我今年才十七！跟你这种大龄男青年不一样，不需要早恋。”丁子跃忿忿，“少把话题转移到我身上……我当然得听老妈的了，万一她不给我做饭怎么办？”
丁子跃的逻辑很简单也很清楚，理由很脑残也很实际，丁子乐知道短时间内他是不可能让这个家伙倒戈了：“算了，爱怎样就怎样吧。”
其实拗到现在丁子乐也不知道自己这份执着到底有什么用，很多时候很多事情，一直在那坚持着，最后都忘了坚持的原因。
见与不见，其实也就是一句话的事。
丁子乐把手机丢在床上，扳正了身子看着电脑。刚刚点开的一条消息撞入眼帘：
“我知道你在哪里上班，住在哪里，我会天天跟着你……所以还是见一见吧。”
还是那个ID。
丁子乐看了一眼时间，是半小时前。
第16章 大晚上的。现在的年轻人都不睡觉吗？
靠，遇到个变态。丁子乐第一反应。
紧跟着的下一个反应是：不会是真的吧？
丁子乐继续点开历史消息，看了半天，也没有别的内容。都是些小广告。丁子乐在圈子里是传说，当然也是低调的传说，和他熟识的那也基本都是刚开始混圈就认识的，一般人都不会在论坛上的私信里找他。丁子乐把历史消息拉到底，匆匆浏览了一遍，然后又返回了最新的一条消息。
“我知道你在哪里上班，住在哪里……”丁子乐笑了一下，说得跟真的一样，谁知道是不是在诈他呢？
他要是个女生估计现在就报警了。不然留着过圣诞节吗？丁子乐想了想，这点小事还是别麻烦周勋了。现在这种事也许真的多得数不过来，要真的都去报警，警察叔叔不得忙死。
跟就跟吧，现在有些人时间也真是多得要命，有这功夫还不如去赚钱呢。
钱澄忍不住又往回看了一下门，一般来说他都不会这么心神不宁的，他这样的角色在悬疑片里基本都活不过前三十分钟，连偷偷看个小录像都能紧张成这个样子。
钱澄又溜到门边检查了一下锁，才蹑手蹑脚地坐回桌前。
大好几百买的东西效果还是不错的，不过看起来并不亲切。毕竟就是个监控，丁子乐的视线基本就没往摄像头那里飘，坐在客厅里基本就是给绿萝擦叶子，然后欣赏多肉，要不然就是捧着本书看，在屋里做什么钱澄也不知道。钱澄也很佩服他，这么无聊的事他居然也能持之以恒地乐此不疲。
大概这就是他自己说的，他对很多事情没什么兴趣。那么就把大量无处安放的精力，放在这为数不多的小小兴趣上了。
钱澄切换了阳台的画面，丁子乐有自己的阳台，所以这个阳台他也基本就是浇花晾拖把，钱澄觉得看丁子乐做事有时候确实蛮享受的，大概是因为他手长腿长，顺带着动作也无比顺眼。切换，最近厨房根本没人用，倒是看见了几只蟑螂。
钱澄隔着屏幕，才控制住自己没跳起来，他决定去买点蟑螂药。
再切换。
丁子乐睡眼惺忪地刷着牙，钱澄忍不住笑了一下，没想到他没睡醒的样子还挺好玩的，垂眉搭眼的像只小犬，用的是电动牙刷吧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