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驾进宫清道开路,而后才分派人手把守皇宫四门,部署接管宫内要害位置警戒,归置原任内廷侍卫出宫集结等诸多事宜。仅仅顿饭工夫,王文广居然又能赶了过来伴驾随侍。此人如此精明干练,飞黄腾达之日还会远吗?
皇帝与太子父子之间的这场较量,虽也可称得上惊心动魄,但太子连毫无还手之力都算不上,简直是半分还手的机会都没有,或者说太子压根就没想过该当如何还手。皇帝先前计划卯时进宫辰时早朝,杨致心下窃以为未免过于乐观,不想待到尘埃落定,天色仅只到寅时末刻光景,竟还有所提前。
这一场大戏已然宣告结束,另一场大戏刚刚拉开帷幕。皇帝回宫之后的第一站。既非东宫太子府,也不是皇后寝殿,而是须臾不停的走向自己所居寝宫。
皇帝寝宫灯火通明,距离尚远便能隐隐闻到药香。无需皇帝吩咐。王文广便抢先一步命部下军士肃清原有内廷侍卫,将寝宫围了个密不透风。宫内原先服侍皇帝起居的太监婢女跪了一地,皇帝脸色阴郁的径直走进内室,只有近侍马成激动的上前叩拜,高喊道:“恭迎皇上圣驾回宫!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马成无疑是秦公能将皇帝成功调包脱险的关键人物。这段日子无一刻不是将脑袋别在腰上度过的,不难想象这是一种何等痛苦的煎熬。是以行礼参拜之后,禁不住扯着公鸭嗓子嚎啕大哭起来。
马成贴身服侍皇帝已有多年,不管他是真情流露,还是终于熬到头了宣泄,这一哭怎不令皇帝感慨万分?皇帝一声长叹道:“朕这不是好好的么?你这杀才哭什么?起来吧!”
龙榻上的假皇帝仍是目光呆滞、口角歪斜、涎水直流,与活死人无异。榻前跪着的二人浑身如筛糠一般瑟瑟发抖,除了皇帝御驾亲征时亲点随驾的李太医、胡太医,还能是谁?
“朕要更衣。哦,致儿。尔等无需回避。”皇帝连看都没看他们一眼,马成抽抽噎噎的还未来得及起身站稳,立马就去取了皇帝平日上朝所穿的全套行头来。皇帝无心再讲究往常那样繁缛的排场,脱下玄色衣袍与里面的护甲随手扔在一边,也不用马成服侍,连内服与朝靴都免了,只戴上金冠换上龙袍。而后自行走到铜镜前略作整理,眼见以前那个令人不敢仰视的皇帝又回来了,方才长长吁了一口气。
杨致完全能够理解皇帝此时的心情,只有这样皇帝才会有一种踏实、真切的归属感。皇帝随后指着龙榻上的替身吩咐道:“马成。你将此人料理了。至于这两位医术精湛的太医嘛……。”
两个太医趴在地上连大气都不敢出,闻言登时大骇,连连以头撞地哀求道:“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啊!小人都是受了太子……。”
皇帝眉头大皱,回头轻喝道:“秦用!”
秦用略一点头。连杨致都只见老头儿右手稍稍抖动,两个倒霉蛋太医的哀求声便戛然而止,像两摊烂泥似的软软倒了下去。有这么一位无声无息杀人于无形的大师级专家待在皇帝身边,杨致心知自己超级保镖的任务已然圆满完成,接下来的事他不想也不愿掺和。一心只想着如何择机开溜,好去与徐文瀚会合。商量怎样才能保得卫肃不死。
马成对生不如死的假皇帝的料理,也无需耗费太大气力。到龙榻前顺手扯过团龙锦被,往假皇帝头上捂去。只听得假皇帝呜呜了两声,四肢稍作挣扎抽搐便已不再动弹。自从被选作皇帝替身的那一刻起,此人早已应该做好了会有今日这一天的准备,想来秦公至少也会保证其家人子女终生衣食无忧。
皇帝面无表情的看完这一切,冷冷道:“文广,除马成外,此间内侍宫婢一个不留,尸体即刻运去化人场。——致儿,起驾东宫!咱们去会一会朕那个孝顺的好儿子!”
众人跟随皇帝刚一踏出寝宫宫门,身后便传来了一阵阵凄厉的惨呼。此时此刻,除了遵旨行事,没人会傻不拉几的多说一字。皇帝差一点在亲生儿子的阴沟里翻了船,对寝宫生有心理障碍那是肯定的。处置那些无辜的内侍宫婢,无非是为灭口,但对遮掩此事并无太大的现实意义。与其说是灭口,还不如说是皇帝心头的无名邪火无处发泄。
王文广与严方配合紧密,行动迅速且殊少纰漏。东宫太子府早已清场,被数百军士围得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严方已在宫外恭候:“启禀皇上,微臣……。”
“无需多言。”皇帝骤然停步摇了摇头,深吸了一口气,轻咳一声昂然而入。
太子府内并无一片狼藉的乱像,显然没有进行徒劳的抵抗。太子赵恒脸色煞白,两眼满布血丝,眼神迷离,身着严整的储君袍服冠带,如同凝固的雕像般高坐在银安殿上,竟是对皇帝与杨致等人视而不见。太子脚下一动不动的仰卧着一个身穿华贵宫装、姿容仅是中上的少妇,七窍流血却神色淡定,手上兀自握着玄黄酒盅,显见是服毒自尽,已然死去多时。
这宫装少妇必定就是卫肃之女、义弟卫飞扬的同胞亲姐,当今太子妃卫氏了。杨致仅与卫妃遥遥见过两三面,连面目都未曾看得十分清楚,此刻竟已成阴间一鬼,不禁暗自唏嘘不已。
严方从旁呈上一张素笺:“启禀皇上,微臣赶到东宫之时,太子妃已仰药而亡,所幸太子手中毒酒为微臣及时夺下。微臣无能,万乞皇上恕罪。这是太子妃留下的绝命书,恭请皇上御览。”
素笺上密密麻麻约有洋洋数百言,字迹工整娟秀,绝非临死之前仓促写就,由此可见卫妃至少是在昨夜兵围大内时,便已萌生死志。
“卫氏的心意朕知道,无非是以死为这逆子与其父其弟说情脱罪而已,不看也罢。”皇帝神色复杂的接过素笺,果真不去瞧上一眼,就手缓缓撕碎,喟然叹道:“朕这个儿媳秉性纯朴、贤淑知礼,当年是朕一手促成了这门亲事。是朕害了她!传旨:朕不另加罪于卫氏,仍以太子妃之礼厚葬。卫氏所出两位皇孙,送交梅妃好生照料。”
蓦然抬头望向太子,一脸讥讽的道:“敢问太子殿下,这等贤妻因你而蒙羞含辱横死,你就不感到半分愧疚么?”
太子骤然如癫似狂的大笑道:“哈哈哈哈!父皇,你赢了,该满意了吧?我是愧对卫氏,本想陪她共赴黄泉的,可没能死成。死了好啊!一了百了。我自被立为太子的这十多年来,何曾一日有片刻安枕?我……我实在乏透了。这下好了,日后不必这么累了,总算是到头了!”
皇帝蔑笑道:“那是你烂泥扶不上墙,庸人自扰!你落至今日田地,全然是咎由自取,又怪得谁来?再怎么说你身上都流的是朕的血,瞧你这点子德性!怎么?有胆子弑父谋逆,却输不起么?”
太子冷笑道:“天家无父子,帝王无家事,这是你教过我的。弑父也好,谋逆也罢,都是你逼出来的。输了就是输了,我无话可说。我的命本来就是你给的,原本就没什么输不输得起,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父子二人到了这个地步,太子也不再有什么顾忌。自打出娘胎以来,在皇帝面前从来都是低眉顺眼战战兢兢,还是第一次敢跟皇帝这么说话。在崩溃绝望的同时,心底竟感觉说不出的痛快。
皇帝给太子噎了个足实,气得须发皆张浑身打颤:“你?!你……你这逆子!你死到临头,居然犹自不知悔改?你以为朕当真不敢杀你么?”
杨致冷眼旁观,算是看出来了:太子上演这一幕最后的疯狂,是一心只求速死,分明是想故意激怒皇帝杀了他!
第214章揭幕前奏
杨致未经请旨悍然射杀赵天养,就是为了给皇帝准备一个替罪羊。皇帝盛怒之下,难保还顾忌什么担负杀子恶名。太子一死,卫肃断然无幸。
如今之势,太子已成死老虎,是生是死,于杨致而言并无分别。适时进言劝道:“皇上,请息怒。史笔如刀,杀子之名,实难背负!臣以为,不如将太子暂行囚禁,命其静思己过。至于如何处置,还需彻查太子是否受人挟迫,乃至一时糊涂,待皇上与诸宰辅之臣商议之后,再行定夺不迟。皇上不是说要辰时早朝么?如今乍逢大变人心惶惶,诸事繁杂千头万绪,您是不是此时便传召几位宰辅重臣进宫,先行议个章程?”
杨致这番话说得十分到位,为皇帝善后留下了充分回旋的余地。既是劝谏皇帝太子不是杀不得,而是不那么好杀。太子是不是“受人挟迫”以至“一时糊涂”,还不是你皇帝怎么需要就怎么说?同时提醒了皇帝,眼下最重要的稳定局势,尽快将事态控制在一定范围内。
皇帝心机阴沉一世枭雄,当然不至于随随便便意气用事。冷哼道:“朕岂是不教而诛之人?你所言有理,朕便依你所奏。传旨:召福王赵行、龙渊阁大学王雨农、集贤殿大学士徐文瀚、致休太尉陈文远即刻进宫议事!致儿,趁此间隙,再陪朕去皇后那里走一遭。若非那贱人在背后呐喊撑腰,谅这逆子不会有那个胆量!朕倒要看看,这母子二人在狗急跳墙之时究竟是何德性!”
太子自被册立之日起,便唯恐被其余皇子取而代之,受命署理民政多年,一刻不敢懈怠,素有勤勉仁厚之名,兼之平日十分留意笼络邀买人心,在朝堂内外颇有人望。如今落得个身败名裂、性命不保的田地,众人心下对太子多少抱有几分同情。都隐隐有些不忍,只是自感位卑言轻,不敢妄言而已。
听了杨致这么一谏,皇帝眼睛都不眨就准了。不但没有否认不急于为太子的罪名定性的说法,而且还顺势将罪名往皇后头上引。天威难测,众人虽然一时勘不透皇帝的心思,却都莫名的为太子松了一口气。都说千古艰难唯一死,太子赵恒原本就不是什么性情刚毅的人。先前意欲服毒自尽,不过是基于骤然陷入失败的懊丧和恐惧,又怎会甘心只求一死?不由自主的抬起头来望向杨致,眼中满是难以置信的讶异。连原先想痛骂无需杨致假惺惺做滥好人的场面话,都唯恐进一步激怒皇帝改变主意,硬生生的咽了回去。
皇帝尚未移步,严方又近前跪倒,将一条血迹斑驳的绢巾高举过头奏道:“微臣罪该万死!还有一事方才不及向皇上奏明。微臣奉旨赶至皇后寝殿时,皇后业已悬梁自尽,只留有血书一幅。”
“什么?!你说什么?母后……她悬梁自尽了?”太子骇然大惊。随即伏地恸哭起来:“母后!儿臣不孝,是我害了您啊!母后!”
太子呼天抢地,哭得伤心欲绝,恐怕绝非虚假。虽在乍闻事败时禁不住对皇后口出怨言,但自始至终真心真意不遗余力支持他的,只有自己的母亲。他心里清楚,卫妃、皇后相继自尽,都是试图以死替罪,都是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
皇帝只愣了一愣,随后神色间却显得出奇的平静。似乎早已料到皇后会是这么个结局。默默接过皇后的血书绢巾看得半晌,递给了杨致,叹道:“也好。”
皇帝这一次的对手不是别人,是自己的妻儿与亲家。本就是极为痛心、万分尴尬的“家丑”。所谓天家无父子、帝王无家事,在存亡取舍关头,当然是顾不上讲究这么多。一旦胜负已分,那就不得不认真思量了。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若是痛下狠手,势必为天下人耻笑。让皇族朝臣彻骨生寒,动摇的是自家天下的根基。皇帝不是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否则也不会对杨致射杀赵天养做替罪羊予以默认,更不会纳其谏言谨慎处置太子。一个太子是杀是留,已经够令他头痛的了,如果还要考虑如何处置皇后,也将会是十分棘手。皇后决然自尽,死则死矣,皇帝需要考虑的只是给她安上怎样一个“死法”了。
杨致展巾一看,亦是不胜唏嘘:臣妾有幸侍奉陛下三十余载,有情乎?无情乎?唯冷暖自知尔。恒儿自幼温善勤勉,却深为陛下不喜。臣妾唯恐其有朝一日为陛下所弃,是以全心擘划行此大逆之事。事已至此,时也?命也?臣妾自知罪无可赦,已无颜再见陛下。李氏无异心,虎毒不食子,万乞陛下切勿迁怒他人,大事株连!
皇帝与皇后当年联姻,原本就是一桩赤裸裸的政治交易。凭心而论,皇后与太子母子俩数十年来如履薄冰谨慎自处,何曾享受过一丝半点的舒心畅快?皇后的遗书,可谓字字血泪!
皇帝目光空濛的问道:“如何?”
杨致摇头道:“可悲,可叹!”
皇帝重又拿回血书绢巾,在身旁的巨烛上引燃,扔进了兽炉。鄙夷的看了痛哭流涕的太子一眼,冷冷道:“不错。但也可恶,可恨!马成,传旨礼部会同太医院好生装殓皇后,丧葬规制待议。”
太子抽抽噎噎的请求道:“父皇,请您看在母后侍奉您数十年的情分上,允许不孝儿今夜为母后守灵。”
皇帝猛地一脚踹了过去,恶狠狠的骂道:“这个时侯你倒想起要做个孝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