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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世吉祥-第1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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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怎么说,皇帝总归没有恶意。又何必扫兴说破呢?嘻嘻笑道:“驸马我从来就没敢奢望,委屈了公主倒是真的。”

赵妍轻抚着隆起的肚子,涨红了脸道:“如今我这般模样,让大伯与两位老大人见笑了。公主这一称谓,请夫君日后切莫再提。”

陈文远笑道:“无怪乎自古便有只羡鸳鸯不羡仙这一说!公主也好。庶人也罢,都是流淌皇上血脉的金枝玉叶,总归是无法改变的事实。如蒙公主不弃,老夫就斗胆高攀收你为义女,如何?”

王雨农似笑非笑的道:“文远乃是两朝元老,官至太尉,爵至一等公。皇上曾云,与文远名为君臣,实则情同手足。若能将公主收为义女,再有老夫这个当朝首辅宰相保媒。由同列宰辅相位的义兄主婚,下嫁飞虎侯为平妻,即便小有委屈,也大可说得过去了。只是这喜酒嘛,却是再拖不得了!”

杨致与赵妍登时恍然:三位重量级人物今日一同登门,又是如此配合默契,皇帝可谓用心良苦!王雨农已经说得再清楚不过了,这样一来,既成全了二人的好事,又勉强保全了皇帝与赵妍的脸面。

赵妍百感交集。当即向陈文远盈盈拜倒:“义父大人在上,请受小女一拜!”

陈文远也不忸怩作态,安然受了赵妍一礼,哈哈大笑道:“好!好!想不到我老头儿在垂暮之年还能得此佳女佳婿!”

赵妍心思伶俐。情知三人齐聚府上不全是为了宣旨商议婚事,认了义父之后又向众人款款一福,就此告退。

什么门当户对、谁为媒妁,杨致还真不怎么在乎。重要的是圆了赵妍的心愿,可以给她一个正儿八经的婚礼,给她一个这个年代无数女人视若性命的名分。尽管婚礼和名分注定不会太过光鲜。那也总比没有的好。顺水推舟的拱手笑道:“我虽是乡野商户人家出身,也知道这桩婚事马虎不得,但一应繁琐婚仪我确实不甚明了,一切只好有劳王相、老太尉与大哥做主。我便一心做个甩手新郎官罢了!”

徐文瀚正色道:“三弟,即便皇上爱女亲切有心成全,此事仍自尴尬。王相与你所言俱是不差,不只是拖不得,马虎不得,却又不宜大事张扬,只能从快从简。你行事素来不拘一格,为免落人话柄,日后令皇上与公主为难,做个甩手新郎原是最好。”

稍一犹豫,又接着说道:“王相与老太尉也不是外人,恕愚兄直言,皇上这道旨意与其说是颁与公主,还不如说是颁与你的。”

王雨农点头道:“文瀚既已点到此节,老夫索性把话说破吧。皇上这道圣旨,实有一石数鸟之意。飞虎侯,你文韬武略尽皆出类拔萃,行事机敏果决殊少禁忌。如今大势已定,可皇上一时还少不得你。皇上圣虑深远,处置太子之后如何布局,心中应该已有轮廓。然而凡事皆有难以预料之变数,皇上既要随时准备用你,又不希望你把手伸得太长。成全你与公主的婚事暗含赏抚,也是借此让你暂为回避。”

杨致不以为然的笑道:“多谢老相爷有心了。所谓布局,说白了无非都是为了废储另立,我与几位皇子素无瓜葛,本就半点兴趣也无,压根儿就没打算插手。不瞒诸位,我射杀赵天养又将黑锅扣在他头上的本意,别无其他,只是为了保卫肃不死、保舅兄沈重无恙而留下回旋余地罢了。你们口口声声说我机敏果决,皇上未必比我还差了?我不仅不会碍事,而且绝不会强出头去触霉头。”

王雨农慢条斯理的道:“飞虎侯,话不是这么说吧?帝王心术最难揣测,越王难道不是皇子么?卫飞扬从军不到半年,因灭唐立下奇功而一夜之间官拜勇毅大将军,在军中有何羽翼可言?你或可保沈重无碍,皇上一旦下旨命卫飞扬自金陵回京述职,他奉诏还是不奉诏?若是果真如此,卫肃十之八九性命休矣!你别忘了皇上已年近花甲,要留与新君做的是恩德,而不是难题。”

皇帝曾向杨致提及,王雨农致休后有意让徐文瀚接任首辅宰相,但正式任命要留给后继之君“加恩赐封”。王雨农所言,其实是同样的道理。卫飞扬的人生才刚刚开始,日后还怕少了施展抱负的机会?为了彻底瓦解太子一党的势力,消弭卫氏父子在军方的影响,不给新君留下皇位不稳的隐患,皇帝大可以赐死卫肃,再刻意压制卫飞扬,将他冷藏起来。新君继位后如要重新启用卫飞扬,只需一道诏谕就是莫大的恩典。

杨致心头一紧,干笑道:“皇上雄心勃勃,绝不希望致使大夏一统天下的宏图霸业停滞甚至倒退,或许不至于此。后继之君若是连统驭全局的能力都没有,皇上又怎么会看得上眼?越王尚且年幼,他与我的交往多属胡闹,现在还万万谈不到夺嫡争储的那个层面上。老相爷是否多虑了?”

陈文远嘿嘿笑道:“未必。江山稳固、政局稳定,是推进大夏一统天下之伟业的前提!越王难道不是皇上的骨血?难道他就永远长不大么?若非他年前邀请群臣至宫中饮宴,何来你统兵迎驾之事?谁还敢因年幼而小觑于他?早在你进京之初参与禁军将领选拔,皇上有心让你参选的名目多的是,为何非要给你编排一个越王亲卫的身份?”

王雨农、陈文远与杨致虽然可称交好,但还是第一次和他将话说得如此透彻直白。可这些念头杨致已在脑子里转过无数遍了,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是以不再接口。

徐文瀚只是点到即止,在王雨农引申开来的话题上一言未发。王雨农与陈文远交换了一下眼色,问道:“文瀚有何高见?”

徐文瀚淡淡笑道:“王相不是说帝王心术最难揣测么?皇上乃是雄才大略之主,我等在此妄自议论又有何用?两位老爷子,我们明日一早还要奉旨伴驾进香出巡,还是暂且莫谈国是,好好商量商量我三弟与公主的婚事怎生操办吧!”

杨致先前的猜测很快得到了验证。王雨农肃然道:“文瀚大可不必这般谨慎。实不相瞒,皇上前脚命你宣旨,老夫与老太尉后脚就到府上相邀一同前来,并非巧合。有些话若是烂在肚里不说,即是有罪。但老夫与老太尉稍后只要跨出侯府大门,那便统统不会认账了。”

杨致不禁与徐文瀚相视一笑:两个老家伙一起登门果然是出自皇帝授意!一方面可以证明皇帝对二人的赏识看重已是无以复加,另一方面也说明皇帝对二人不放心到了何等地步!

王雨农叹道:“不仅是皇上,我们也以为两位堪称盖世人杰!依你二人之能,辅以秦氏之财,既可强夏,亦可乱夏!我们两个老货垂垂老矣,行将功德圆满,可称此生无憾,而你们两位却是来日方长啊!我们别无所愿,只愿两位一生心境清明,成为名垂青史的强夏名臣!——老夫既说保媒,不敢大意。正月十九日就是上上大吉的黄道吉日,不知飞虎侯意下如何?”

这场尴尬的后补婚礼,无非是履行从非法到合法的一道手续。在杨致看来,随便选在哪天还不都一样?冲三人团团一揖,笑道:“老岳父、媒人、主婚人这不都齐了吗?你们说了算啊!”

婚期定在正月十九日,也就是说距离今日还有五天,刨去元宵节这一天,实际上只剩下四天时间了。在这四天当中,皇帝到底会干些什么?

第221章行刺

皇帝借王雨农、陈文远之口对杨致与徐文瀚的告诫,不为无因,也并非多余。

值此新旧交替之秋,杨致、徐文瀚、秦空云,再加上手握重兵镇守一方的卫飞扬,才、能、权、谋、财、兵一样不缺,杨致还多了一个常人所没有的包天狗胆,堪称无敌梦幻组合。将来想要操纵朝局如同儿戏,有心支持任何一位皇子夺嫡争储都是轻而易举!怎不令皇帝惊觉百倍?

事实上,此前杨致与徐文瀚曾经几度萌生扶植越王赵启到前台做个傀儡的念头。又打又拉向来是权谋大师们的看家绝活,皇帝无非是既想要他们为己所用,又不想受他们掣肘,也不愿看到他们借机坐大。杨致对此并未太过在意,只是愈加坚信,不管皇帝与他的关系再怎么复杂纠结,骨子里都只是一桩又接着一桩的交易。这等隐秘心思,当然没必要与业已处于“发挥余热”状态的两个老家伙做深入探讨。

皇帝此时颁下的这道圣旨,虽无恶意,但也不乏不怀好意的成分在内。太子赵恒理政多年,“勤勉温厚”几乎是所有人对他的一致评价,很是笼络了不少人心,获得一批朝臣死心拥戴。无论皇帝如何处置,定会有人或明或暗为其叫屈。太子事败,连累皇后与卫妃相继自尽,如今尸骨未寒,连丧仪规制都要眼巴巴的盼着皇帝大发慈悲法外开恩。杨致这头却“恬不知耻”、没心没肺的张罗着操办“伤风败德”的喜事,反差未免太过强烈,怎能不招人恨?——或许皇帝就是想让他招人恨。杨致不是没想到这一节,但真没太过在乎。他是虱子多了不怕痒,本来就没指望太子一党的人有多么喜欢他。

王雨农与徐文瀚都是胸罗万机的饱学大儒,熟谙礼法朝仪,换做寻常婚事,可谓信手拈来不在话下。眼前这场婚事偏偏非同寻常,嫁娶双方背后都有骇人的权势背景。正因如此,本是有意操办给人看的。但拿捏稍有失当,在旁人眼里就会变成一场自曝其丑的闹剧。既不能大事张扬,又决计马虎不得。杨致倒真是无所谓,陈文远、王雨农、徐文瀚实际上是“奉旨”操办。那就不得不谨慎商议了。

老爷子杨炎做梦都没想过,有朝一日会跟皇帝结成儿女亲家。自从儿子不清不楚的把一个金枝玉叶的公主迎入府中那天起,就没睡过一个安生觉。每当闲暇时往深处一想,就禁不住血压升高、头晕目眩。多亏老杨家祖宗保佑,如今好歹有了个各方面都说得过去的体面收场。主动表示无条件提供全方位的支持与配合,甩手幅度比儿子还要高了一个档次:到时候别忘了叫我喝喜酒啊!

说话间天色已至掌灯时分,杨致命人设下酒宴,招呼众人把盏叙话。徐文瀚先前对王雨农的回答,并非完全是因谨慎而敷衍。废储另立是关乎大夏强势扩张的国策是否延续、国祚长远的大事,构筑新的力量平衡格局也非旦夕之功,皇帝本不是庸碌之人,思维缜密,很难为旁人所左右。席间定在五日后的婚事成了绝对核心话题,众人都很自觉的不再议论时局朝政。令人感觉滑稽的是。三位重量级贵宾想得认真说得专注,作为主人的杨氏父子似乎反倒成了旁观的陪衬。

这顿饭直吃到戌时末刻夜色深沉了,王雨农、陈文远、徐文瀚郑重其事,杨致却很是有点心不在焉。三人将婚事仪程议了个大概,杨家父子俩恐怕连听都没太听清爽,就连连点头说好。徐文瀚与杨致有八拜之交,尽心张罗原是理所应当。王雨农与陈文远则唯有无奈苦笑,只当是上辈子欠了他杨家的人情。

三人若是知道,此刻这对宝贝父子心下不约而同升腾起的龌鹾小遗憾,不会两眼发黑才怪:婚事操办的原则是不刻意遮掩但尽量低调。简单而不失隆重。可想而知,杨致与沈玉婚礼的盛况绝对不会重演,还想笑纳折合现银高达数十万两的巨额贺礼是绝无可能。白白浪费了狠捞一注横财的机会,岂不遗憾?

三人意兴阑珊的告辞离去。杨致心道明日要早起伴驾,本打算早些睡下的。礼送三人出府,伸着懒腰回了内院,天色已至亥时,沈玉、赵妍房中仍是烛影闪烁,又不忙去睡了。

杨致不是一个粗枝大叶的人。虽然这是一个男人至上的世界。但对深爱自己的女人,还是有“人性化”的尊重意识。尽管这种表面上的尊重并无太大实质性意义,可总比没有的好。

想了一想,先行轻轻叩开了沈玉的房门。沈玉性情爽朗少有心机,平常的喜怒哀乐尽皆写在脸上。如果不是婚后不久即有了身孕行动不便,也是个坐不住的不安分的主。见杨致进来,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给了后背:“姓杨的,又有新郎官好做了?恭喜你呀!”

“同喜,同喜!”杨致对沈玉颇显无奈的醋劲完全忽略不计,嬉皮笑脸的道:“你还不知道吗?恭喜不恭喜的,其实也就是那么回事。正应了我们老家乡间的一句俚语:屁眼里插当归,这叫后补啊!”

沈玉被杨致逗得噗哧一乐:“该死的!总归是桩喜事,哪有像你说得这么难听的?有话找妍儿说去!来我房中作甚?”

杨致牵过她的手笑道:“你才是杨家正牌大妇嘛!于情于理,我都应该先来征询你的意思。”

沈玉禁不住两眼一红,幽幽叹道:“相公,我有你待我的这份心就知足了。虽说平日里你任事都惯着我,可我并不是个不晓事的人。不管妍儿还是那位玲珑姑娘,都是身份尊贵的金枝玉叶,无论门第、姿容、见识、才具,我都与她们没法比。她们甘愿屈尊降贵的嫁入杨家,已经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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