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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秉生本来还想敲诈张其结,作为他不给自己面子的教训,仅仅是看刘国建也盯上了张其结,而刘国建对自己有用,这才勉勉强强的把这块肥肉吐给刘国建,就这样,他已经敢指着刘国建鼻子骂娘了。方秉生这是来干活还是来收龙川银元的?这小子不仅自己敛财,而且还干净利落的把他的一切目的全部实现!
方秉生,本质上一个平民,靠的就是利用和平衡各方势力,从中渔利,而且所有人都被整得服服帖帖的。这难道就是京城精英的赚钱技巧和敛财速度?刘国建是看得非常眼热啊,而且还不甘心,因为方秉生说穿了就是利用他手里的权力,好比月亮发射太阳光芒那般,问题是太阳辛辛苦苦的收入还不如月亮的一个零头呢!
因此,刘国建见张其结胆寒服软,并不是喜笑颜开的收取果实,相反他咬着牙狮子开大口了,深深吸了一口烟,接着深深的吐出去,然后他对张局长说道:“10%不行。这些事都是方秉生和洋药行会在背后做的,和我无关。但是我既然已经做了,也脱不了身,总不能查税半途而废吧?别人怎么说我?而且洋药行会和方秉生那里并不好打理。所以我要20%,外带龙川纺织厂的总账房职位给我的人。”
张局长目瞪口呆,他盯着刘国建,叫了起来:“你可想好了!20%?你这是太过分了!那可是人家辛辛苦苦建立的厂子,别说是个人,就算是个麻雀,你去他窝里抢蛋,他也要给你拼命吧?而且公司最重要的就是人事权和财务大权,他把总账房给你?我擦,这公司到底是姓张还是姓刘了?”
刘国建并不在意张局长没有叫自己尊称,因为事实也不需要,大家已经正儿八经的在交易了,没有官民在交易的时候还是官和民,而只有“狗娘养的”和“你才是狗娘养的”之分,他大手一挥,直接说道:“他不让我的人进去账房,我怎么知道他骗我呢?这些生意人最精明最坏了,他给我股份,我怕是还得花点小钱买。买了之后,他年年把账本做成巨亏,我不仅没有分红,还得替他还债吗?”
张局长气得笑了起来,他双手夹着烟头,十分无礼的指着刘国建鼻子道:“刘国建,你这是疯了!你鬼迷心窍了!”
刘国建把烟头往地上一扔,狠狠用皮鞋拧灭,对着张局长张开手道:“我鬼迷心窍什么了?你妈的!这个县城要不是我,他们怎么赚钱?我这三年累死累活,有人感谢过我吗?没有我,能有十大模范小城龙川吗?不仅不感激我,他妈的!反而到处说我坏话造我谣言,编排我的亲戚!你妈的!广东人了不起?歧视我们福建人?我还看不起你们呢!”
张局长闻言一愣,叫道:“刘国建,你说话放清楚。老子是广西人!而且这件事里有人歧视你吗?你不要胡说。我只告诉你,凡事有价,凡事有度,这里不是清国,你别做事做太绝,出了事,老子也得跟着倒霉!”刘国建冷笑一声,指着张局长说道:“我告诉你,很快就是清国!看看这里,除了一窝窝的基督徒刁民,和清国有什么不同?清国有灭门县令,我现在才发现,我也可以当宋国的抄家市长!”
说罢,刘国建转身就要走,但张局长扔掉烧了手指头的烟头,猛地拽住了刘国建的胳膊,怒喝道:“姓刘的,你疯了吧?你非得一把火烧了龙川才罢休吗?你知道不知道你这么绝,把整个龙川的黑道白道全得罪光了!为了什么?就为了莫名其妙的选举?那个无耻王八蛋的四眼毒蛇?为了自己能升官吗?你确定你能升上?你确定以后和一群仇家在龙川共事吗?”
“得罪个屁!”刘国建唰的一下把胳膊从张局长手里挣脱开来,转身吼道:“我是官!他们是民,官哪有得罪民的?我是以前对他们太好了!反而养了一窝白眼狼,对我恩将仇报!不敲打敲打他们,他们不知道谁是主,谁是奴!”
“主和奴?你根本不是基督徒啊。”张局长冷冷的说道,并不愤怒,倒像是一种威胁,因为大宋以神立国,官场上互相攻讦,除了宋国法律之外,往往就抓对方的宗教信仰,将对方的行为往宗教标准上死扣。
“我不是?你是吗?”刘国建毫无惧色的反驳,他指着远处的中心教堂厉声叫道:“李医生嫖妓!张其结偷税!李广西从不掏钱募捐!范林辉赌博!席胜魔仗势辱人!你黑白两道通吃,也不是好货!什么狗屁基督徒,一群伪君子!天天骂儒家,和那些儒棍没有什么不同!”
张局长愣了好一会,一时间无人说话,吹过的热风好像都被两人之间的气氛冰住了,好久张局长苦笑着摇了摇头,说道:“何必呢?你何必呢?”刘国建也从暴怒中回过神来,略略有些后悔,他有些尴尬的别过脸去。
张局长没有再拦他,刘国建听到背后传来张局长幽幽的一声叹息:“老刘,你知道吗?我三年前就认识你,那时候你刚来龙川,是很热情、热心、好心、勤勉、有才干的官员,是你把龙川变成这个样子,我很佩服你,其实龙川人都很佩服你。但你现在变了,知道吗?你变得厉害,为什么?”
刘国建背对着张局长,驻足凝立了好久,然后他挥了挥手道:“要是帮长老会,就是我这个价码。我现在很忙,先告辞了。你要是病好了,也赶紧回来上班吧。”说罢唰唰的顺着台阶就往下面等着他的下属走。在人力车上,刘国建坐在车座上随着车辆颠簸,脑子里却全是刚刚张局长的话:“你变了。”
“是啊,我是变了。记得刚偷渡来宋国的时候,我住在一分钱一天的最破旅店里,天不亮就出去找活做,一直干到半夜才回去睡,坐在破席子上数自己赚的第一把大宋铜角子的时候,是多么的开心啊!那时候我跑到江边对着月亮大叫:‘爹,我赚到宋国的洋钱了!’……
记得刚认识小刀军团老乡,他们让我做宿舍施工的时候,那时候我就是个小包工头,住在租来的最差四合院里,努力学广东话,努力看报纸识字,雇佣来的工人就睡在我的地板上,我睡在两张拼起来的桌子上,拿到那个合同的时候,虽然才能赚五十大洋,但那时也多么的开心啊!
记得刚做县令的时候,多开心啊,我终于从清国人变成宋人,又变成宋国官员了!天天在城里四处跑,帮着李广西联系客户、帮着张其结从码头运输机器、通宵不睡和施工队研究三一广场施工图、穿着布鞋跑去惠州城巴黎银行求那群洋人设立个办事处、又跟着李医生去总会求教会援助教师和资金、每天夜里领着治安官和护卫队巡视城区治安打击犯罪,虽然每天都那么累,但多么开心啊!
现在,我比刚做县令的时候富裕几十倍了,我穿着燕尾服大礼帽、我在县里一呼百应、我被亲人环绕、很多人开始给我送钱,我坐着什么也不干,每周也是几十、上百大洋进账,我在家乡村子里鼎鼎大名,连县城里的人也听说了我,来到宋国就来找我了,我在大宋所有县官里也是声名卓著。
但是,我已经很有钱很有名很有权了,我为什么不开心了呢?我每天都在痛苦,哀叹我赚钱不够多,哀叹我地位不够高,这为什么呢?我已经比刚来宋国时候那个渔民富贵一万倍了啊!为什么我不开心了?我从什么时候不开心的?我从什么时候不开心的?我从什么时候不开心的?我怎么记不起来了?”
刘国建在车座上皱着眉头,满脸痛苦,最后只是轻飘飘的一声叹息,摔碎在风里。
110、【周六】一无顾虑
周六晚上11点。“哎!停!停!停!”方秉生盯着面前的一张牌,叫了起来,伸手摸向牌摞的另一人凝固在那里。“我胡了!”方秉生单手推倒面前的十三张麻将,大笑起来。“方先生好手气啊!”大家都笑了起来,身后的山鸡立刻端着烟灰缸站起来,让笑容满脸的方秉生把嘴上的雪茄烟灰弹进来。
方秉生还是一只胳膊吊在脖子里,却轻伤不下火线,笑意盈盈的坐在玉石麻将面前指点江山,他上家坐着的是喊刘国建舅姥爷的秘书,对门是喊刘国建三侄儿的师爷,下家是一样是刘国建亲戚的茶楼老板,山鸡坐在方秉生后面,替一只手的方秉生看牌、洗牌、码牌、点烟。
虽然胳膊上挨了两刀,但方秉生心情非常不错。龙川的事情已经彻底解决了,所有敢捣乱的人全部被制服,而且他还趁机敲诈了几个富人一大笔钱,毕竟这也是工作,不让他们出血,他们还捣乱怎么办?
听齐云璐说,长老会几个人原来也就是想凑个四五百银元参选,但是现在不是进了大牢就是被方秉生搞了五百、上千银元,遇到这种偷鸡不成蚀把米、偷牌不成反而被剁手的教训,谁还敢不服?谁还有心继续投钱和方秉生斗?这种如猛将般攻城略地、又财源广进的工作怎么能让人不开心?
而今天上午,刘国建也终于朝朝廷发出了《再次严格审核候选人:求开除王鱼家、张其结候选资格》的报告电文,他决意要把张其结先搞进牢里再慢慢榨油,方秉生的收获大大激发了他的野心,方秉生的手腕也让他看到原来那些富商都是一群贱人,用点狠的就扑扑的给你塞钱。你要是对他们太客气,他们反而蹬鼻子上脸,刘国建已经决心从张其结开刀,整点油水出来。
当然他也不后悔前几年对那些富商太好,因为本来就是他扶持起来的,而且当年没有这么多亲戚帮衬,他一个外地县令对一个穷比县城怎么大开杀戒啊?刘国建电文一发出,就意味着张其结也彻底完蛋了,所以方秉生所有对手,黑的、白的、富的、穷的、坏的、好的全消失了,因此方秉生也就放下了心。
正好山鸡也赶回来了,大家晚上好好吃喝了一顿,就来刘国建的茶楼二楼赌场玩牌了。而刘国建还要准备明天视察三一街,这段时间忙着折腾准备选举的工作还掺和了方秉生和自己的暗中操作,累得不行,而且钦差可能明天就到,他还得准备迎接,所以早早上床睡了。方秉生就由他的三个地位高的亲戚陪同着在贵宾室玩牌。
这时,将大厅和贵宾小室分割开的屏风缝隙里一只眼睛晃了晃,然后这个眼睛的主人拿着一块白毛巾坐回了大厅里的赌桌,问对面的衙门师爷道:“林大人,那后面坐的是谁啊?就是手打着绷带的那位先生,刚才我看市长秘书他们陪着他进来,好像很有派头的样子,是什么官啊?”
“哦,那就是铁路公司的副总方先生,来这里搞选举的,你这个江西人当然不认识。”林师爷随口说道,接着把手里的一把筹码全推到了桌面中间,叫道:“我全下!”
虽然已经晚上11点了,大厅里和往常一样,每张桌子上都点着烛台或者洋油玻璃灯,橘黄色的光晕充满了整个二楼,所有赌桌坐的满满的,二十多人在兴高采烈的玩着各种赌博,茶楼伙计瞪着两只熊猫眼,手里端着瓜子、毛巾、茶壶、鸦片烟不停穿梭着。
虽然明天刘国建要带着人迎接钦差,但是他的亲戚们必然玩到凌晨1、2点已经是习惯了,借着贵客方秉生也来玩的东风,大家也没有跟着老大刘国建早早休息,八九个福建师爷和往常一样坐在这里,撸起袖子兴高采烈的赌博。
就在这时,站在大厅正门口迎客的茶楼伙计听见门对面楼梯上一阵咚咚咚的皮鞋脚步声,听起来一群人上楼来了,接着有人敲着房门。“咦,生意这么好?今天人这么多啊!谁来了?看起来没有空桌了啊?”今夜管事的人看了看大厅里人满为患,他皱了眉头,他坐在正门侧面卖酒兼收钱换筹码的柜台后面,对伙计招呼了一声,伙计打了个哈欠,打开了门。
“这几位爷欢迎光……”伙计惯用的迎宾语说得贼溜,可以打着哈欠气也不喘的从喉咙里滑出来,但看清门口站着的那群人,却立刻瞠目结舌,半截话生生的卡在舌头尖上。“你们?这?”伙计睡意没有了,但话语已经结结巴巴的了。
堵住门口的就有四五个治安官,大厅正门全是制服,他们后面还站着不少人,领头的就是席胜魔。他推开伙计,冷着脸迈进赌场,慢慢转头看着大厅里满满的赌徒。看到一群治安官进来,赌场里洗麻将、大喜叫胡、哀叫输钱的声音微微一停顿,刚刚热闹的大厅彷佛在几秒时间里凝固了,什么声音也没有了。
但是回头看了是谁来了的林师爷看清是谁,又转回身去,握着自己手里的扑克大声招呼同桌的赌友:“没事,没事,继续玩啊!”“那都是治安官,没事吗?”旁边坐的是江西来的客商,看来有点胆怯。“有个屁事,我就是衙门的,这茶楼也是衙门开的,那群制服耗子也是来玩的。”林师爷大笑着回答,接着伸手继续摸牌。
于是这个大厅仅仅安静了三秒钟,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惊讶,随后各个赌徒再次热火朝天的赌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