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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对魏四道:“都是我的错。应该拦着你,别砍什么树桠。等明日请人,也不过一顿饭的工钱。竟都是我的错,我害了当家的。”
她的两个女儿连忙过来安慰她。
母女三个都哭了。
魏四疼得说不出来话,也流了眼泪。不知是心疼妻女为他担心,还是太疼了。他时不时的呻吟,简直是割肉的刀,一下下滑过他亲人的心头。
陈璟又是一番诊断。
“陈东家,我。。。。。。我是要瘫了吧。。。。。。。”躺着的魏四,突然艰难问陈璟。他浑身都痛,钻心的痛。
他根本不能翻身了,下半身好似没有半点知觉。
魏四也不是此刻才有这个念头。
他有个堂叔,生活艰难,是个匠人,做些泥瓦活。有次去城里做工,帮人家修葺屋顶,从屋顶掉下来,摔了背,从此就瘫了。
那位堂叔没活几年,因为生活越发艰苦,就去世了。当然。这跟瘫痪没关系,很多人瘫了也能活几十年。
摔了背就瘫痪,这其实是个常识。
做苦头的人。不少这样的,魏四不仅仅有亲人是这样,他也见过的。
“暂时,还不能确定。”陈璟回答魏四。
魏四说出这种话,他自己、魏上幸和他的妻女,全部盯着陈璟,恨不能让陈璟周身发光。像救世菩萨那样的光,给他们希望。
陈璟看着他的眼神,心里窒闷。很是难受。陈璟是大夫,若是前世,他可以帮忙联系一位医术高超的骨科西医,也算是能救了病家一命。
现在。却只能无力的回答。
他是见惯了生死。原本有点麻木的。但是,遇到一些病,因为条件的限制无法治疗,陈璟也会难受。
这种难受,多半是恨自己学得太少。
“真。。。。。。真的要瘫么?”魏四的女人问。她握住了大女儿的手,依靠着她,极力维持她的镇定,身子却似筛糠般抖了起来。幅度越来越大。
脸色刷的苍白,几欲晕倒。
“不能确定。”陈璟抬头。继续回到,“我还没有看完。”
然后,然后对朱鹤和魏上幸道,“我想安静给病家诊脉。你们陪着几位,先去楼上歇了。等我看好了,再下来不迟。”
他先把魏四的媳妇和女儿打发走。
朱鹤道是。
魏四的媳妇和女儿们相视一眼。她们不约而同想到了陈璟超高的医术,心里是相信他的。在这里,她们自己又何尝好受?
特别是魏四的媳妇,都站不住脚了。
她也想坐下来。
朱鹤把魏四家的几个人送上楼之后,留下魏上幸照顾她们,又立马跑下来。见魏四仍在痛苦呻吟,而陈璟还在仔细侦查,朱鹤也感觉不太好。
在世俗的常识里,摔断了背就是瘫了,治不好的。就好似断了头是接不上的一样,根本没有道理可讲。
魏四年纪不大,才四十出头。他的两个女儿,至今在人家做丫鬟,没有出嫁。魏上幸又小,还有个不爱说话的毛病。若是他从此瘫了,也是遗憾,儿女没有一个成家立业的。
“陈。。。。。。陈东家,不必费事。。。。。。。若是治不好,也是我的命。。。。。。。”魏四痛苦的对陈璟道。
他能感觉到陈璟的挣扎。
陈璟似乎想努力救治,所以诊断格外仔细。越是这样,越发说明没救了。魏四心头全凉了,只剩下绝望。
“。。。。。。胳膊折了,后背也摔得狠了。”最后,陈璟道,“我还要再看看,先把胳膊接起来吧,胳膊不碍事。”
腰椎没有受到明显的伤,若是没有伤到神经,就可以治好的。
陈璟此刻,心头半明半暗。
这个病,他也不知道会如何。
没有仪器的年代,里面到底伤得如何,通过把脉无法准备的判定。这个伤,陈璟需要万分把握,才可以最后说如何。
他深吸了口气。
陈璟往朱鹤帮忙,按住了魏四。接骨这方面,陈璟算是行家了。他曾经就有通过下别人胳膊来打架的。
于是,他握住了魏四的肩胛骨。
魏四吃痛。
陈璟下手飞快,托住了他的胳膊,再缓缓拉伸出来,将胳膊的折曲延展,然后用力一托。
一声清脆的和擦声,胳膊接上了。
魏四都没有感觉到怎么疼,这胳膊就接好了。只是到底断了,仍是隐隐作痛。这种痛,是在骨头里面的,痛得难以言喻。
“不要动。”接好了胳膊,陈璟对魏四道,“现在不要想着自己的背,更不要翻身。先这样躺着,我要给你用针,试试情况。”
魏四道是。
陈璟仍通过摸骨的方法,把他的脊椎和腰椎那里摸索了一遍。他最后确定,腰椎没有受伤。这样的话,哪怕真的断了神经,也不至于大小便失禁。
哪怕是卧床不能动,也体面些。
这是最坏的打算了。
*
第242章扭转
第242章
魏四的伤,陈璟感觉非常棘手。
脊椎有伤,这是可以肯定的。但是伤到了什么程度,光靠着号脉的方式不能百分百确诊。
没有仪器,像这样的大病,就很棘手。
陈璟后背的汗,不由自主流下来,早已打湿了他的衣衫。他用了不同的方法,来确定魏四后背的伤。
他一脸的汗,不停滴下来。
他喊了朱鹤过来帮忙,帮他擦汗。
朱鹤暗地里觉得不好:“东家一身汗。。。。。。明明没做啥,深夜又凉快,他这么身汗,应该是急的。”
陈璟有神医之称,似乎没有过不能治好的病。光这一点,他已经超越了其他名医很多。陈璟自己是不是也有压力?
非要每个病都治好?
朱鹤反而更担心陈璟。
“东家,要不您歇歇吧。”朱鹤对陈璟道,“我瞧着魏四已经好了些。若是您也没有确定,只怕是没有其他伤了。。。。。。”
“有伤。”陈璟道,“后背有伤,胸椎有点问题。”
伤得并不厉害。
朱鹤立马噤声,不敢再说话,怕打扰陈璟的救治。
魏四疼得不停呻吟,甚至要昏睡过去,也没有留意陈璟他们在说什么。他的大脑,已经无法处理事情,唯有疼这个念头缠绕着他。
又过了一刻钟,陈璟这才敢说:“还好,是非完全性横断损伤。可以通过针灸和用药,自身的调理,有康复的可能。”
朱鹤看了眼陈璟。一时间感慨万千。
从高处跌下来伤了背,从此就瘫痪了这种事,朱鹤也是听闻过的。所以,他之前就在想,魏四怕是不行了,这辈子只得卧床。
可怜他儿子还小,不足以支撑门庭。
如今。陈璟说能好起来,朱鹤自然也替魏四高兴,同时也怀疑陈璟这话是不是真的。毕竟。朱鹤也没见过。
“也许,东家是不能允许自己有治不好的病吧?”朱鹤默默对自己道。
东家身上背负着少年神医的名头,也许给了他很大的压力。朱鹤觉得,人应该要认清自己。只是人。不是神。
光这点,他想劝说陈璟。
“先帮他把挪位的骨头接好,再固定好腰。”陈璟对朱鹤道。他吩咐主动,去拿了夹板过来。
“船老大,你不能动,接下来可能会更痛,且要忍耐几分。”陈璟对魏四道。
魏四已经疼得神志不清,胡乱点点头。
接腰骨的时候。陈璟把店里的两个小伙计、朱鹤和魏上幸全部叫了过来,让他们帮忙扶住魏四。
“手脚要轻。”陈璟反复叮嘱。让他们挪动魏四的时候要小心翼翼,千万不能有任何大幅度的动作。
几个人都越发谨慎。
魏上幸很想问陈璟,他父亲到底会如何。但是话到了嘴巴,瞧见陈璟这满身的汗,前胸后背都汗湿了,魏上幸就知道,陈璟真的尽力了。
不管能不能治好,都是他父亲的命,问了东家也是给东家添了麻烦,所以魏上幸没有问。
他帮着陈璟,把魏四扶好。
接腰骨的时候,太疼了,魏四大叫起来,把他的老妻和女儿们都惊动了,几个人站在二楼的楼梯蜿蜒处,想下来,又怕打扰治病,就都立在那里抹泪。
“上幸,去把你母亲请过来。”接好之后,陈璟让他们把魏四放平,依旧躺在桌子上,然后他对魏上幸道。
楼梯蜿蜒处的魏四媳妇和女儿们,不等魏上幸去叫,都立马下来。
“陈东家,我当家的这伤,是什么个光景,您只管告诉我。”魏四的媳妇低声哭着对陈璟道。
陈璟把他们叫到了一旁,认真和他们说了魏四的伤。
“。。。。。。脊椎骨是断了,却没有紧压迫神经。神经有损伤,却不是完全横断,可以努力救治,也许将来能站起来。”陈璟很保守,又要顾忌魏四家人的情绪,慢慢说道,
“别说伤得这么重,哪怕是折断了胳膊,也要歇息几个月。你们谁也不能操之过急,更要劝魏四叔别急。用药半年到一年,若是能站起来,杵拐杖能行走,这就是造化了。”
他说得这么含蓄,但是魏四的妻子和孩子们都听明白了。
因为原本就不难理解,他们家就有个摔断了腰瘫痪的亲戚,大家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从魏四摔下来,他的媳妇和女儿们都做了最坏的打算。
现听说他还有可能站起来,无疑是极其高兴的。
“只要他还能站起来,多少可以自理,不用你们太过于辛苦。”陈璟对他们道,“这些日子回家,也是静养。撑船这个营生,今后是做不得了。。。。。。”
魏四的媳妇点头,道:“这还是多亏了陈东家。若是换了个大夫,还不知如何呢。我给您磕头。”
陈璟忙扶住了他。
当晚,陈璟和店里的小伙计、朱鹤一起,把魏四送回了家。等到了魏四家里,已经快黎明了。
陈璟累得有点脱力。
魏四已经昏睡过去了。
陈璟又开了药方,把药方给魏上幸,让他煎药给魏四喝。
“这是续腰汤。”陈璟对魏上幸道,“熟地一斤,白术半斤,熬煮成一碗浓汁,一日喝一次,一连先喝五天,我再开其他方子。”
一斤的熟地和半斤的白术,在用药方面是非常大剂量的。陈璟也怕魏家的女儿们不放心,求了邢太太张氏,给魏四请其他大夫,到时候看到这方子害怕,要更改。
所以,陈璟仔细和魏上幸说:“腰骨折伤,内伤肾脏,活血不能入肾。肾血不足,无力通气接续,腰伤不容易好。
所以,我重用了熟地和白术。这方子,你心里清楚就好,不管谁来问,别告诉我们,免得坏了事。”
魏上幸常年跟着陈璟。若说这个世上最相信陈璟的人,魏上幸绝对是其中之一。
陈璟交代的,他一定会做到。
这点,陈璟也放心。
“是。”魏上幸回答。
陈璟拍了拍他的肩膀,对魏上幸道:“你不用担心,你父亲调养一年半载,是能动的,只怕不会那么灵活。
人有旦夕祸福,这个不是谁的错,这话也要安慰你母亲。家里缺钱,我可以相助,只管开口。”
钱这个方面,陈璟觉得不用太担心。
魏四夫妻是有点积蓄的。
将来魏四的问诊和用钱,陈璟是不会收他的钱,所以他们还和平常一样,没什么大花销。而魏四的女儿,是邢太太张氏身边最得力的丫鬟。
邢家财大气粗,张氏知道魏家的祸事,自然也有赏赐。
几方面加起来,魏家往后几年不至于太拮据。再过几年,魏上幸长大了,他可以做大夫,能挣到钱。
“东家,我不要钱。”魏上幸突然抬头,看着陈璟。他噗通给陈璟跪下,“东家,我想做大夫,给您做子弟,您收下我吧!”
他不等陈璟回答,就连忙给陈璟磕头。
陈璟扶起了他。
“你到了我身边之后,我一直教你读书识字,你知道我将来必然会收你做子弟的。”陈璟对魏上幸道,“你父亲生病,你也莫要心浮气躁,安心侍奉左右。
我原打算过些日子再问你的想法。如今我知晓你愿意做我的子弟,这很好,我甚是喜欢。以后呢,还是照从前那样,我想先教你认字,不必着急。你心里有数,我心里有数,就足够了。”
魏上幸颔首,道:“是。”
他其实是想快点学会医术,好去挣钱。魏上幸虽然总是沉默寡言,心里却敞亮,不喜欢占别人的便宜。
他知道他父亲卧床之后,不管是陈璟还是邢家,都会帮助他们。
这份帮助,在魏上幸看来,就是占了别人的便宜。
他虽然着急,陈璟对他的劝慰,倒有管用。
“这样吧,你先照顾你父亲。”陈璟最后对魏上幸道,“等过了一个月,若是你仍想做我的徒弟,你父母也同意,你就正式拜师入门吧。”
魏上幸惊喜看着陈璟。
一时间,他眼里竟然有泪。
陈璟拍了拍他的肩膀,对他道:“好孩子,安心侍奉你父亲吧。”
魏上幸道是。
安顿好了之后,陈璟和朱鹤等人从魏家出来。
“你们明天上午等倪先生来了,都去补觉吧。”陈璟对朱鹤道,“我可能要下午才到铺子里。”
“东家好好歇息。”朱鹤道。
陈璟点点头,拖着疲惫的身子,回了锦里巷。
到了锦里巷,几乎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候。陈璟抹黑进了后花园,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