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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周宸的聊天,让陈璟知道,郑王府其实不能得罪。
皇帝既然已经允许郑王的儿子回京,这就是个暗示,郑王迟早也要回来的。
郑王在南边吃了这么多年的苦头。他落魄那些年,必然有逢高踩低的。欺负他的妻子女儿,等他回京之后,肯定要报复。这样才能告诉别人:郑王彻底复位了。
这是个手段。
陈璟不想撞到这个枪口上。
晚上,陈璟也简单把这个情况,和惜文说了。
“下次再见到他们,绕着走就是了。”陈璟道。
惜文点头。
她换了件葱绿色的褙子,月白色的澜裙,似株生机昂然的水仙,亭亭玉立。陈璟很少见她穿这样颜色的衣裳。不由好奇看了她几眼。
惜文聪明通透,顿时就明白了陈璟眼神的含义,笑着道:“这间衣裳。是夫人给我的。她说,这是五小姐未出阁时最爱的样式颜色。
夫人说,我长得有几分像五小姐,身段也像。就寻了几套五小姐的衣裳首饰给我。我从来没穿过这种颜色的。央及瞧着好看么?”
“嗯,很好看。”陈璟道,“你长得好看,什么衣裳都好看。”
惜文讶然看着他。
她眉眼带笑,调侃陈璟道:“从前以为你是个木头。看来是我错了,你也是满嘴甜言蜜语,会哄人开心。”
在周家耽误了两天之后,陈璟他们换了马车。乘车上京。
周宸知道陈璟是去找杨之舟的,仍给陈璟写了几封信。让他带着:“倘若无人接待,就去找他们。这些,都是我的挚友和亲戚,信得过。”
陈璟道谢。
周宸又送了他两个护院,叮嘱他:“行路莫要莽撞。路上不管遇到什么,忍忍也无妨,千万别挑事。”
陈璟又点头,道是。
他拿着周宸的信,带着惜文,从杭州继续乘船,走了几天到了汝州,换乘了马车。
路上,惜文晕车。
她吐得一塌糊涂。
陈璟还特意给她把脉,生怕她是身孕。结果,并不是,她仅仅是晕车而已。
“慢些走。”陈璟特意吩咐车夫,让他们把马车的速度降下来。
惜文还是难受。
原本一个月的路程,他们走了将近两个月。直到四月初五,陈璟和惜文才到京里。这时候,惜文已经奄奄一息。
她虚弱对陈璟道:“我是不打算回望县了。再折腾一回,我这条命就要丢在路上了。”
陈璟笑起来,道:“也好。到时候把你娘接过来,陪着你,如何?”
惜文满足而笑。
他们刚刚进城门,门卫照例盘查。
陈璟下车,和他们打交道,说明自己是哪里人,到京里做什么;有没有同行者,同行者的身份等等。
他说话的时候,有两个守卫一动不动盯着陈璟的脸,似乎想看出点什么。
然后,他们俩窃窃私语。
陈璟有点疑惑。
他看上去,那两个守卫却不和他对视。
然后,其中有个守卫就走开了。
“不好,这是有事。”陈璟见那个守卫公然离开,心里微讶,猜测是出事了。他回想下,他在京里没什么仇人,除了郑王府的二太尉,没有得罪谁。
到底是谁要拿了他?
“进城吧。”盘查之后,守卫对陈璟道。
陈璟的马车就进城了。
刚刚走了两步,就听到身后重重的脚步声。然后,一队人马,大约二十来个人,把陈璟的马车团团围住。
“车上何人,下车!”护卫高声喊道。
惜文很难受,听到这话想要坐起来。
陈璟扶住了她,低声道:“坐下吧,我下去看看。”
他跳下了马车。
刚刚下车,他就被人拿住了。
“这位大人,我所犯何事?”陈璟没有挣扎,只是问道。
那大人却不和陈璟说话,只是道:“抓你,自然有抓你的缘故。来人,把车上的人都拖下来,把马车赶走。”
惜文就下了车。
她也被压住。
“央及,央及!”惜文大叫,喊着陈璟的名字。她并不是害怕,而是为陈璟担忧,一下子就慌了神。
“没事的,不要乱动。”陈璟叮嘱惜文,“很快就没事了,你不要怕。”
第267章审判
第267章审判
惜文是吓住了。
她几乎要哭出来。
但是陈璟目光坚定,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不停对她说没事,惜文也渐渐平稳,不再挣扎说话,任由护卫架着她。
陈璟和惜文被关到了大牢里。
惜文就关在陈璟对面。她难以适应牢里的气味,又泛起了呕吐。吐完之后,没有水可以漱口,异物也无法清理,她简直如身在炼狱。
她很想哭的。
但是看到对面的陈璟,怕他担心,眼泪强行忍了回去,在陈璟没有出声安慰她之前,对陈璟道:“央及,我无妨的,还撑得住。”
然后,她扬唇,露出一个微笑。
陈璟也冲她笑笑。
而后,陈璟问身边的牢卒:“到底是因为什么抓我?”
牢卒态度凶狠,道:“别出声,自然有人问你话。若是再聒噪,少不得一顿打。”
陈璟就闭嘴,静静坐在了地上。
他看着对面的惜文,正痛苦闭着眼睛,蜷缩在墙角,让自己努力去忘记牢房里的异味。但是看她的样子,随时要吐出来。
陈璟很不忍心。
女人跟了他,自然不是受苦的。见惜文这样,陈璟颇为难受。
牢卒不准陈璟聊天,陈璟也怕添了更多的祸事,惹得惜文更加不安,只是看着她,没有出声喊她。
“杨老先生的名帖,不能给这些牢卒。他们都是小角色。把名帖送人,被人收起来,都找不到对证的。还是要见到官员再说。”陈璟想。
杨之舟的信和名帖、周宸的书信和名帖。陈璟都是随身携带。
关了大约一个多时辰,才有人打开了牢房的大门。
进来的,是郑王府的二太尉。
陈璟一点也不惊讶,果然就是这小子。
只是,和两个月前相比,二太尉憔悴了很多,整个人瘦了一大圈。皮肤更加苍白,眼睛也模糊了些,好似是酗酒过度。
他身后。跟着开封府的府尹。
“就是他,这是这小子,把我的爱妾害死了。”二太尉看着陈璟,大声道。“王爷。把他杀死,给芙箬偿命!”
京城里的府尹,在这个年代地位特别高,不同于其他年代,一般都是皇亲国戚来担任的,跟北宋初年一样。
所以,二太尉叫这位大人为“王爷”。
陈璟对此不太惊讶。
“什么?”对面的惜文,发出一声难以置信的惊呼。
但是她的声音很轻。没什么力气,二太尉和府尹都没有听到。
陈璟也觉得惊讶。
他没有想到。芙箬的病情发展得那么快。
芙箬的足三阴虚,已经很多年了。她大约十**岁,肾气充盈,所以暂时没有太大的问题,她自己没有感觉到,大夫们也不曾特意留心。
可是,跟了二太尉之后,芙箬房事频繁,会损耗阴精。虽然足三阴乃是跟肝脏有关,但是肝肾同源,肾气损耗过多,也会导致肝的病情加剧。
“已经去世了?”陈璟看着二太尉,摇头道,“可惜了,原本还可以救治的。当初我便告诉你,她有疾在身,你还以为我诅咒她。其实,都是你自己害死了她。”
二太尉得到芙箬,不过短短半年,正是如胶似漆的时候,热情还没有过去。自从陈璟说过芙箬双足有病之后,没过两三天,芙箬早起时说脚上没劲,然后瘫软在地。
当时,二太尉不以为然,安慰芙箬说,陈璟不过是胡扯,她脚上没病。
可是,没过半个月,芙箬就彻底瘫痪了。二太尉很着急,立马停车给她医治。但是路上没有好的大夫,二太尉带着她上京,请御医医治。
两天后,芙箬突然暴毙,和陈璟所言丝毫不差。
二太尉当时哭得肝肠寸断,丝毫不在意外人的看法。他那是真的很伤心了。
他还想带着芙箬进京享福,不成想芙箬就这么去了。
二太尉认定,芙箬根本没病,是被陈璟的话吓住了。人心里有了惊吓,越想越不对劲,最后自己把自己吓死了。
所以,二太尉觉得是陈璟害死了他的爱妾。
他和开封府现任府尹交情不浅,就说了陈璟的容貌,让各处的人留意陈璟,只要看到他进城,就把他抓起来。
他们已经误抓了七八个,今天才抓到陈璟。
“我?”二太尉大怒,“我害死了芙箬?你这个阴鸷小人,害死了我的爱妾,还推说是我的错!心肠歹毒,还栽赃嫁祸。王爷,给这鸟厮上刑,他才能有句实话!”
跟着二太尉进来的这位府尹,从头到尾都没有说一句话。他沉吟着,望着陈璟,似乎想从陈璟脸上看出点蛛丝马迹。
二太尉发怒,这位府尹大人才开口,道:“老弟不要着急。这样,让本府先问问他,再动刑不迟。”
然后,陈璟就被压到了后堂。
这件案子,不适合公开审理,只得在后堂断案。
后堂里,陈璟被压着跪下,那位府尹坐着。
二太尉站在陈璟旁边,怒意冲冲看着他。
陈璟心里想着,假如真的闹起来,伤了惜文怎么办?那小女子晕车晕得只剩下半口气,不能折腾。
所以,陈璟唯有乖乖跪下。
他跪着,挺直了腰板,打量这个府尹大人。陈璟很清楚知道,他一定是当前正得宠的权贵,否则不能做到京城的府尹。
此乃这时空特定的规矩。
圣上对自己喜欢的皇亲国戚,宠爱无以复加,达到了放纵的地步。
“你仔细把前因后果交代来。”那府尹见陈璟目光直盯着自己打量。心里也是一阵恼火,心想到底是从哪里来乡下人,真是无知者无畏!
他倒也不太生气。
可能是一种高高在上的心态。对下等人很怜悯。
陈璟道:“两个月前,我在江南河面,遇到了二太尉及其小妾芙箬。我乃是大夫,本能所在,见他的小妾身患重病而不自知,就好意提醒一句。。。。。。”
“什么?”二太尉当即就大怒,“芙箬从未有半点不适。她自小就双足不知寒。那是天赋,何来疾病?你个乡下摇铃串巷的郎中,没有把脉、没有问诊。就说芙箬有病?简直是滑稽。你满口胡诌,还敢诓骗大人!”
说罢,二太尉转而对府尹大人道,“王爷。您问他。问他当时有没有问诊、有没有把脉!”
二太尉觉得,陈璟话里漏洞百出。
光他没有问诊就诊断病,足以见他可笑。
但是,那位府尹大人,并没有附和二太尉的话。
府尹眼神微动,带着几分探究,看向陈璟。这位府尹,要么就是自己知晓一些医理。要么就是见过像陈璟一样的高人。
所以,他不为所动。
反而是二太尉贸然插嘴打断陈璟的话。让府尹不快。
故而,府尹看了眼二太尉,微微蹙眉道:“太尉,不如等他先说完,本府再做断定?”
这话有点重。
二太尉心里明白,暗骂这个府尹,觉得此人对他二太尉虚情假意,心里其实瞧不起郑王府。
因为,二太尉连这府尹也恨上了,想着将来找个机会,也要收拾他。
他在心底冷哼。
“你继续说。”府尹对陈璟道。
陈璟道是,继续把芙箬的病情,说了一遍:“太尉小妾的病,全在脚踝上。阴肾、阴肝之经络,皆入内外脚踝。
阴虚则热,那姑娘寒冬腊月裸露脚踝,无疑是很好看,却也看得出她阴虚厉害。肝主筋,阴肝伤则四肢伤。只因为她年轻,肾气充沛,肝肾同源,可以互化精血,所以感觉不到。
跟了二太尉之后,她不再是处子之身,有了房事。二太尉看上去精力很好,只怕房事过度,导致那姑娘肾气损耗。
肾精、肝血亏虚,筋骨失去其滋润,发生痿症。二太尉不曾留意,依旧行男女之好,让那姑娘亏损得更加厉害,故而夭折。
这是她从小添下的毛病,原本就难治。二太尉没有重视,一味索取,才惹得那姑娘暴毙,着实与我无关。”
“你!”二太尉气得半死,却说不出话来。
府尹看了眼他,二太尉的确一脸纵欲过度的模样。所以,陈璟的话,那府尹相信了五成,不由点点头。
“你。。。。。。你没有把脉,就诊断出了这么难的病?”那府尹问陈璟。
这话,不仅仅二太尉一惊,陈璟也有点吃惊。
陈璟抬头,看了眼那府尹。
那府尹正等着陈璟回答,丝毫不觉得自己的问题不合时宜。哪怕陈璟瞧着他,他也正盯着陈璟。
陈璟只得道:“是。”
“好。”府尹最后道,“二太尉,这案子,本府要见姨太太的尸身,请仵作来鉴定,到底是不是阴虚导致的暴毙。”
“这不可!”二太尉立马不客气道,“内妾已经入土为安,如何能打搅她?王爷听信这厮一派胡言,居然要验尸?甚好,甚好!王爷这是不相信我?好,我去找相信我的人。”
然后,他就要走了。
府尹连忙从案后走出来,去追二太尉:“二太尉,您请稍待。”
郑王即将要回京,所以先召回他的儿子二太尉,这是朝廷一个再明显不过的意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