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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时节的河水,只有表面一层是温的,底下非常寒冷,正常人都要冻出病来,何况是那个病得皮包骨头、惹了寒邪怕冷的贺振。
“太过分,太过分了!”胡宸也气得变了脸。
他们俩准备快步下去救人,却听到湖中心的陈璟,大声对陈七道:“哎呀,你按他的肩膀啊!你使劲按他的头,他就算不沉下去,也要呛死的。你按他肩膀,我提着他的胳膊呢,他沉不下去,你使劲按。
你按住他肩膀,不要让他上来;我提着他胳膊,他掉不下去。。。。。。”
“哈哈!”陈七大笑。
“救命,救命!”贺振发出凄厉的呼救声。他的衣裳,全部被水浸湿,两只手又被陈璟拎着,他是上不得、下不得,整个人浸在寒冷的湖水里。
贺振非常怕冷。别说这么冷的水,就是一点风,他都要瑟瑟发抖。
此刻,他感觉无数的寒意,全部涌上来,如万剑齐攒的痛。
他的叫声,凄厉似要被人千刀万剐。
“叫什么叫!”陈七恶狠狠的按住了贺振的肩膀,不让他爬上来,“叫你坏,叫你坏!你杀人的时候,痛快不痛快?现在怕冷了?那是你活该,你就该也被推下去,活活冻死!”
沈长玉和胡宸微微一愣。
他们也听说过贺振当年弑母杀弟的事。只是贺家人极力否认,外人也无法确定是真是假。现在听陈七这么一说,应该是真的了。
因为弑母而导致的中邪,虽然可怜,却也可恨。
沈长玉再看湖中心的陈氏兄弟,对他们的憎恶减轻了几分。
可也不能任由他们杀人啊。
官府才有资格给一个人判罪,陈氏兄弟没有。
“走,快去。”胡宸见沈长玉愣神,拉他,“那对陈氏兄弟是黑了心要杀人的。”
若是单纯要杀人,他们可以把人推下来,然后让贺振沉了,再说他是失足掉下去的。但是陈氏兄弟,一个拎住贺振的胳膊,一个按头,这分明就是想活活冻死贺振。
这是折磨致死,就太过分了。
“饶命啊,饶命啊末人。”贺振哭着大喊。他因为生病,声音前所未有的虚弱,但是此刻生死关头,他的声音居然洪亮尖锐。
他一个劲的挣扎。
每个人都有求生的念头,贺振此刻求生的念头特别强烈。
他咬着牙,不停的想要爬上来。
水里太冷了,冷得他的身子和腿都有僵了。若是平常,他根本没有这个力气。但是生死关头,人的潜能都发了出来,贺振使劲挣扎。
水里的一切僵硬和冰凉,不能阻止贺振想爬上来。他在这个挣扎的过程中,脑门上全是水,不知是溅起来的河水,还是汗水。
“末人,你会不得好死的。”贺振哭着,一会儿求饶,一会儿骂,不停的挣扎,痛苦万分。
渐渐的,他的体能到达了极限,眼前冒金花,人要昏厥。
“住手,住手!”岸上,传来男子的吼声,“我都瞧见了,杀了人你们也跑不了,快住手,我还能不告诉你们二哥!”
说话的,是胡宸。
陈七回头,看到是胡宸和沈长玉,不由心下一慌,他是很倾慕沈长玉的。而且沈家是望县第一门第,很有势力。
陈七害怕沈长玉去告状。
他只是听了陈璟的话,想捉弄捉弄贺振。
看到贺振那么狼狈在水里挣扎,陈七觉得痛快极了。
陈七并不知道水底那么冰,也不知道贺振这畏寒的身子浸在水里有多么痛苦。他还以为水底和水面一样温和凉爽。陈七的手按住贺振,也和水接触,他觉得不冷啊。
所以,在陈七看来,贺振这么痛苦的尖叫,只是害怕。
陈七觉得解气,觉得好玩,因为他根本不知道贺振在承受什么样的折磨。
“怎么办?”陈七问陈璟。
陈璟头也不回,只是看着河里的贺振。贺振承受了太多的痛苦,已经奄奄一息。
“快把人拉上来。”胡宸喊完,见陈璟依旧把贺振按在水里,沈长玉也大怒,气得喊了起来。
循水亭只有那么一条船,沈长玉和胡宸过不去,只能干着急。
陈七也有点胆怯,问陈璟:“要不,就算了,把他拉上来吧?”
“等一会儿。”陈璟使劲拉着贺振的胳膊,观察贺振的面色,道,“再等一会儿,他就要晕了。”
岸上的两个人越发怒了。
陈七也越发不安了。
“算了央及。”陈七劝陈璟,要去帮忙拉贺振,“下次再教训他。”
“这是治病。”陈璟终于道出实情,“要等他冻得晕过去。。。。。。”
“啊?”陈七懵了下。
治病?
治什么病?你小子方才不是说,先捉弄捉弄贺振,再治病吗?这到底是捉弄,还是治病?哪有把人呛在水里治病的?
贺振可是得了寒症。
把得了寒症的人呛了河水里,只会添重他的病情,算什么治病?
“好了,帮我拉起来。”陈七懵得那个瞬间,陈璟突然喊他。他发怔的时候,贺振终于两眼一翻,晕死过去了。
陈璟的目的达到了。
两岸的沈长玉和胡宸还在喊,让他们赶紧把人拉上来。
这边,贺振已经晕了。
陈七连忙搭手,把贺振拉上来。
等贺振拉上来,陈璟也无力坐在船上。
陈璟的后背,都湿透了,额头全是汗。
贺振原本不重,但是他穿得多。那么多衣裳,浸了水,重量添加了十成。贺振还不停的挣扎,更增加了重量;而为了不让他出水面,陈璟诓骗陈七,让他把贺振按在水里。这个按的过程,又增加的重量。
而这些重量,都靠陈璟提着。
等贺振拉上来,陈璟松了紧提着的那口气,整个人也累得脱力,差点也晕过去。
第026章秘密
第026章秘密
贺家兄弟今日来南庄,并不是单纯给陈二道喜。
老大贺提得知了一件事,和陈氏将来的声誉有关,他想私下里告诉陈二,卖个人情给陈二;而他弟弟贺振,因为许久不曾见客,也想到亲戚家的庄子上散心。
贺提还没有机会单独和陈二说话。
而他弟弟,和陈七、陈央及兄弟俩倒说得热乎。
最后,他们三个居然起身,要出去走走。
“早些回来,一会儿要开席。”贺提叮嘱弟弟。
陈二也吩咐陈七:“别捣乱,听到不曾?”
陈七是最听陈二的话。
“知道了二哥。”陈七回道。
表兄弟三人出去后,贺提见陈二的贵客沈长玉也出去走走了,陈二正好得空,他就给陈二使眼色,低声道:“二哥,借一步说话。”
贺提今年二十五岁,长得虎背熊腰,外人可能以为他是个莽夫。殊不知,他只是天生长得这样,为人一点也不莽撞。他十四岁就帮着三姑夫做生意,比起弟弟贺振的荒唐,贺提可是贺家兴家之子,聪明能干。
因为混生意场,贺提精明百倍。所以,贺提说借一步说话,自然是有比较隐晦的事要告诉陈二,而不是故弄玄虚。
陈二当即就起身,带着贺提往后面的小厢房。
正院后面,有间小厢房,是宴请时,供宾客歇脚用的。怕宾客喝醉了,或者不舒服等。院子里种了两棵梨树,年岁依旧,虬枝如盖,翠叶葱葱,只是已经不结果子了。
陈二带着贺提到了小厢房,开门见山问他:“表弟有何话要告诉哥哥?”
贺提却警惕看了眼外面。
四下里静悄悄的,远远还能听到正院的鼓乐声,庭院唯有乳燕蹁跹,落在梨树梢头,流连呢喃。
“。。。。。。是关于沈家的。”贺提悄声道。
然后,他俯身,在陈二耳边,说了半晌。
陈二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等贺提说话,陈二眼眸温和尽敛,寒光如冰。他袖底的手紧紧攥了起来,努力让心绪平复几分。
沈家,就是那个“一门两进士、合族三举人”的南桥巷沈家。
今日的贵客沈长玉,就是沈氏子弟。
“。。。。。。消息确实么?”片刻后,陈二声音平稳问贺提,他幽深眸子锋利收敛,似古谭无波,平静却寒凉。
“不敢说十分把握,也有六七分了。”贺提道,“虽说是五舅舅屋里的事,若是闹出来,整个陈氏也有受人指点,二哥还是要早做打算。”
“我自有分寸。”陈二冷声道,“多谢表弟告知。只是,不知这件事还有几人知晓?”
“。。。。。。就我和周掌柜。沈氏针线房一年四季的布料,都是咱们铺子里挑了上好的送去。不是我亲自送,就是周掌柜送。这事,是沈家针线房里的管事,告诉周掌柜的。周掌柜是我们家的老人,我和我父亲都很信任他,他懂得轻重。
他知晓此事后,立马告诉我了,让我私下里和二哥说一说。到底还是要查证一番,免得起了误会。”贺提道。
陈二一颗心稍安。
“。。。。。。这事,也劳烦表弟保守秘密。”陈二道,“我自当谢你!”
“二哥言重!”贺提道,“咱们陈贺两家是姻亲,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岂会乱说话,坏了陈家的声望?二哥无需担心我。别说我,就是周掌柜,我也敢下保,他绝不会外说。”
陈二颔首,给贺提深深作了一揖:“多谢表弟。”
“二哥,这是应当的,应当的!”贺提忙扶起陈二,转身也给陈二作揖回礼。
两人客气一番,小厢房里重新归于沉寂。
很安静,院子里静谧得阴森。
陈二立在轩窗前,久久没动。他静静看着院子里,在沉思什么,眼眸如刀刃锋利。
檐外,一只灰雀轻掠而过,引得虬枝树叶簌簌,掀起了阳光金色的纹路,陈二的眼睛里,也起了点滴涟漪。
陈二终于回身,笑着对贺提道:“走吧,快要开席,叫客人等咱们,倒是咱们失礼。”他已经恢复了平日里的淡然温和,目光幽静自信,丝毫没有刚刚的阴鸷狠戾。
贺提心里一紧。他有点害怕这样的陈二。
“是。”贺提笑着应道,转身要替陈二开门。
外面,却传来脚步声。接着,就有人敲小院门。
陈二从小厢房出来,亲自去打开反锁的院门。
来的,是五房的长子陈珑,排行第八的堂弟。
因为陈二和贺提刚才提到了沈家和陈氏五房,倏然见五房的陈珑,陈二神态有点控制不住,阴森顿现,看着陈八。
陈八被二哥这样吓了一跳,到了嘴边的话也吓得咽了下去,怔忪一瞬,不知该说什么。
“什么事?”陈二的情绪一闪而过,声音低沉温柔问陈八。
陈八回神,怯怯后退两步,才说:“。。。。。。我是来找大表兄的。”
贺提就上前几步,笑着问他:“何事,八弟?你方才不是跟着末人和央及,怎么自己跑过来,末人他们呢?”
他往陈八身后望了望。
贺提有点担心,是不是自己的弟弟贺振和陈末人闹了矛盾?那个陈末人,是个混沌不知道理的家伙,最是顽劣,他才不管谁能惹、谁不能惹。
要是他们闹起来,虚弱的贺振肯定要吃亏的。
贺提不由在心里暗急。
“七哥和央及哥哥带着二表哥,去了循水亭。央及哥哥说,他读了几本医术,会治病,他要给二表哥治病,让我特意来告诉大表兄。大表兄心里有数,若是治好了,别忘了诊金万两。”陈八道。
说罢,他自己又不着痕迹后退半步。
他来传这么不靠谱的话,挨骂是免不了的。
果然,听了这话,陈二和贺提脸色皆变。
“去循水亭做什么?”陈二低喝,“那里湿气重。。。。。。”
这话一说,贺提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贺提扭头问陈二:“二哥,七弯巷的那个央及,他会医术吗?”
陈二苦笑了下。
贺提就知道,陈二的答应是“不会”。贺提再也不顾了,快步往循水亭方向跑去。
自从两年前陈璋进京赶考然后失踪,七弯巷日子就越发拮据。陈央及念了点医书,听闻贺家放言谁治好了贺振就酬谢万两白银,心里起了主意,想赚那个钱,贺提能理解。
但是,也不能拿贺振的命开顽笑啊、!
贺振的身体已经虚弱至极,只要稍有不慎,就会要了命。
贺振是贺提唯一的兄弟,贺提比父母还要关心贺振。听到如此胡闹,他又气又急。若是贺振有个三长两短,杀了陈央及也无济于事!
陈央及的命,也换不回贺振的命!
贺提疾步快奔,往循水亭而去。
陈二在身后骂了陈八几句:“末人胡闹,你也跟着胡闹?医者掌生死,那是随便玩的?若是水曲有事,你们可怎么办?”
陈八哭丧着脸:“这是七哥和央及哥哥的主意,我原是不肯的。。。。。。”
“你还犟嘴!”陈二呵斥,“回头再收拾你!”
说罢,他也快步跟上贺提,往循水湖而去。
“治病是假的。末人看水曲那么怕冷,想把他弄得湖里去,捉弄捉弄他,怕是真的。”陈二心里暗暗叹气。他是最了解自己那个庶弟的,平日里想方设法整兄弟们,以此取乐,不知轻重。
陈末人看贺振那样怕冷,把他推到湖水里,贺振肯定更加怕冷挣扎。陈末人就喜欢用这种残暴的方式来玩闹。
贺振病成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