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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派了福生去请。”一个大丫鬟回答。福生是外院的小厮,平日里帮着请客、跑路。
“怎么还不回来!”李大郎声音不由提高。
满屋子的丫鬟、女眷们都吓得噤声。
寂静的屋子里,李芊芊的啼哭就显得更悲凉。她也哭不出其他的,只是反复说:“娘,娘,我好痒。”
虽然丫鬟已经在帮她抓,可根本不管用。她是全身发疹,丫鬟的轻抓是杯水车薪,毫无作用,反而更加痒。
李芊芊自己有长长的指甲。要是自己能狠狠挠几下,该多舒服!
可惜,她的手被她母亲紧紧攥住,手腕都发红了。
她唯有不停的哭娘。
她痒起来,恨不能在床上翻滚,只可惜被她母亲抱着,根本动不了。她几乎痉挛,痒得骨头里,痛苦万分。
李大奶奶也被她哭得心里发酸,不知不觉泪流满面。
她们母女这样,李大郎不知道怎么办,越发急了,脸色更加难看,声色俱厉对丫鬟道:“再派人去请。让李德他们,全部去请大夫,多请几个来!”
李德是李家的总管事。
大丫鬟得令,急匆匆去了外院。
“大哥,你别急,大夫快要来了。”李八郎劝李大郎,然后稍微压低了声音,“娘在这里呢。。。。。。”
李大郎只顾忧心女儿,忘了他母亲还坐在一旁。
老母亲在此,他这样生气发怒,也是不孝。
“娘。。。。。。”李大郎意识到自己失态,收敛情绪到老太太跟前,施了一礼。他不仅仅是父亲,也是家主,他如此方寸大乱的确不妥。
老太太却很能理解儿子的心情。她摆摆手,道:“无妨。大夫还不来,也够拖沓的!”
她心里更急。
“不如,我开个方子,熬点浓汁,给芊芊外敷吧。”李大郎和李八郎进来,打断了陈璟和老太太的对话,也让陈璟彻底被无视。直到此刻,陈璟才有机会再说话。
李大郎眉头轻蹙。
他目光里,满是不信任。
“。。。。。。大哥,让央及开个方子试试。我们家姻亲贺氏二公子,病了五年,诸多神医无可奈何,就是央及治好的。郎中还没有来,让央及试试,免得芊芊遭罪。”一直没有开口的李二娘,终于道。
芊芊那么难受,外人看了都不忍,李二娘也不忍心。
况且,陈璟的确是曾经治好过两例恶疾。
李二娘这次回娘家,多次提到陈璟治好了贺振。可李大郎听了,过耳不过心,只相信二三成。
饶是这二三成,也意味着陈璟是会点医术的。
现在,她又这么说。
李大郎犹豫了下,眸子微闪。
“我不开内服的方子。”陈璟知道李氏众人的顾忌,道,“等大夫来了,再开方用药。我开个方子,将药材熬煮成汁,用来泡澡,缓芊芊这奇痒,解她一时痛苦。虽然治标不治本,也能让芊芊暂时少受些罪。”
内服的药,如果服用错了,可能致命;而外敷的药,哪怕是错了,也不会害命的。
芊芊这么难受,作为亲属,任何方法都愿意尝试的。
李二娘又不停讲陈璟有医术。
“好,那就劳烦央及了!”李大郎道。不管怎样,都要试试,好过现在这样干着急。
“老爷。。。。。。”听到这话,李大奶奶吓了一跳。她是不相信陈璟,怕陈璟害死她女儿。丈夫居然答应让陈璟开方子,李大奶奶心惊肉跳。
男人的心怎么这样宽?
李大郎转头,目光犀利。
李大奶奶触及他的目光,又低垂了头,不敢多言。
丫鬟拿了纸笔来。
陈璟起身,到外间的案几上,伏案写方子。
李永容跟了出来,站在一旁看。只见陈璟在纸上写:“五倍子半斤、蒲公英两斤、苦参两斤。”
“咦,用这么大剂量?”李永容问道。
大夫开方子,都是几钱、几钱的开。
而陈璟,居然论斤开药。
陈璟解释:“这些药材呢,都能清热解毒、抑菌止痒。煮了一大锅水,倒在澡盆里,让芊芊浸泡上半刻钟,她的痒暂时就能缓解,所以剂量大。。。。。。当然,这个治不了根本,她还得吃药。”
后世治疗荨麻疹,外用药剂的成分,包括这几样药。
李永容听了,点点头,虽然他没听说过什么叫“抑菌”。不过,他不懂医,医学上很多的词,他都不知道,所以没有深究。
等字迹稍微干了点,陈璟拿进去,给李大郎看。
李大郎也看不明白,见剂量如此大,也问了句为何。
陈璟把刚才的解释,又说了一遍。
“快,拿到外院,派人去抓药,速去速回。”李大郎得到了陈璟的解释,就转手把药方交给身边的丫鬟。
丫鬟拿着药方,急匆匆跑了去。
约莫过了半盏茶的功夫,仍不见大夫,李大郎好不容易压制的恼怒,又涌了上来。
而芊芊,仍在哭。
孩子嗓子都哭痒了,不停在床上扭动身子,来对抗奇痒。
李大奶奶抱不住她,让丫鬟和乳娘帮忙,将她按住,不准她自己去抓痒。
这时,最先出去请大夫的小厮李福生回来了,噗通给李大郎跪下:“大老爷,孙大夫被莫家请去了,小的晚了一步。
小的去莫家找,说我们家姑娘急病,在莫家门房上等了半个时辰也不见孙大夫出来。后来,莫家的小子出来说,让小的回去,孙大夫今日走不了,他们家老太太留着孙大夫用膳。”
大户人家请郎中,总是有个固定的。
因为固定的郎中,熟悉脉案,治病更加得心应手。医者和病家之间熟悉,彼此信任,治病也更容易。
孙大夫擅长妇人科,李家内宅女人生病,总是请他。
没想到,今日这般不巧,和莫家撞上了。
怪不得李福生耽误到现在才回来。
“去请其他的大夫!”李大郎厉声道,“再派个人,去莫家问一声,就说我家姑娘等着救命,问莫家的午膳,能不能改日再吃,我们定然记莫家和孙大夫的恩情。”
李福生道是,转身跑了出去。
李大郎脸色,一时间阴晦不明。
明知他家姑娘等着救命,孙大夫居然因为要陪莫家的老太太用膳,就不来了。到底是人命重要,还是巴结莫家重要?这副嘴脸,真是可恨。
那莫家也可恨。若不是莫家挽留,孙大夫也不好不来。
李大郎脸色难看,屋子里其他人的脸色未尝就好看。
一旁的李八郎,也暗暗攥了攥手。
片刻后,去买陈璟开方子的小厮回来,提了药材进内院,屋子里气氛才松懈了几分。
第051章方子
第051章方子
陈璟要的五倍子、蒲公英和苦参买了回来。
他让厨房的下人全部倒入一口大锅里,煮出满满一锅水。
等药汁熬出来,就可以药浴。
家里下人连忙去准备。
起灶熬药汁,是很慢的。大约等了半个时辰,才将一锅药熬住了棕黑色浓郁的汁水。添了温开水,灌了满满一浴桶。
丫鬟们搀扶着李芊芊去沐浴。
李大奶奶仍在担心,不停的嘀咕:“。。。。。。那一身的红疹,能见水吗?若是泡坏了,起了身脓疱,人就活不成了!”
李大郎瞪了她一眼。
李老太太也觉得这媳妇生性多疑,又胆小、易反复,没有半点自己的主张,眉头轻轻蹙了蹙。
“不妨事。”陈璟对李大奶奶道,“那是药水,只有好,没有坏的,您放心。”
他话音刚落,从净房里传来了李芊芊凄厉的尖叫声。
李大奶奶脸色大变,连忙要跑进去看。
李老太太重重一声咳:“那是药汁熬出来的水。芊芊刚刚入药浴,只怕是有点疼。你慌什么?”
她的语气有点重。
李大奶奶就停住了脚步,慢慢折回来。
大家各自坐下,心事重重。
从李大郎进内院到现在,已经一个时辰了。
一个时辰,就是两个小时,连药汁都熬好了,仍是不见大夫来。
不仅仅是李大郎,连陈璟这个外人也觉得不对劲了。
姚江也是县城。经济、人口比望县稍微次一点,医馆和郎中却是不缺的。李家派了不少人出去请大夫,两个小时居然没人回来。
不同寻常。
“这是怎么回事?”李大郎终于忍不住,出声道,“让李德派人去请大夫,他派了不曾?惠儿,出去看看!”
惠儿是李大奶奶身边的管事丫鬟。
“是。”惠儿得令,行礼急忙退出去。
她刚刚走到院门口,就见李德脚步急速往这里赶。
惠儿忙把他带进来。
“。。。。。。小人去了崔氏药炉。崔大夫原本说要来的,只是回屋去拿他的行医箱。不成想小人在大堂等了一刻钟也不见他出来。派了小伙计去问,小伙计出来说,崔郎中家里有事,先回家了。
小人心下觉得不对劲,却念着姑娘的病,不敢多纠缠,又去了姜大夫府上。姜家的下人说姜大夫在家的,把小人引到中堂喝茶稍等。又等了半刻钟,下人出来说,姜夫人出门了,前言不搭后语。”李德把自己耽误这么久不回来的事,一一解释给李大郎听。
满屋子的人都懵了。
这是怎么回事?
为何大夫都躲着他们家?
这些大夫里,崔大夫是时常到李氏行走的,李氏逢年过节也要给他下礼,关系还不错。崔大夫医术、医德都颇好,李大郎很推崇他。
如今见死不救,是怎么回事?
“老爷,咱们家是得罪了谁吗?”李大奶奶担忧问。
李大郎也是一头雾水。
不止这一件事。
这半个月来,很多事不对劲,李大郎一开始没有多心。前天,和他们铺子要好的曹氏钱庄,突然说要来算算账。
李氏的铺子和钱庄常年有往来,都是年终算账的。
当时,李大郎还以为是曹氏钱庄出了事,需要钱应急。都是老朋友了,李大郎也没有多问,就和他们把账算清了。
可和今天的事联系一处,就透着蹊跷了。
“能得罪谁?”李大郎浓眉紧锁,“我们家从不仗势欺人,做生意更是光明磊落。。。。。。”
坐在一旁的李八郎,脸色却难看至极。
他不由望向陈璟。
陈璟也在看他。
兄弟俩对视一眼,心里都有底了。
杜家!
杜世稷输了二万两现银、十八匹上等良驹,合计四万两。
杜家不甘心,在报复李氏。
一百五十两银子,可以供陈璟一家人大半年衣食无忧。那么,四万两,无疑就是天价,再财大气粗的家族也要肉疼。
杜世稷纨绔,银子当流水花,当时输了就输了。杜世稷不当家不知柴米贵,杜家却不肯吃这个亏。
在整个姚江,他们还没有跌过这么大的份。
这口恶气,怎么咽得下?
他们这是要一点点整死李永容,把整个李氏扳倒,弄得李氏一族在姚江不能立足。
这只是开始。
“老八,你在外头惹事了不曾?”李大郎倏然把目光转向了李永容,厉声诘问。
家族的子弟,哪怕会惹事,也惹不了大事,因为没那么本事。
只有李八郎,他认识的人,不管是朋友还是敌人,都有点家底。
李永容被长兄的气势一震,心里怯了几分。好半晌,他才整顿好心绪,故作无辜道:“没有,我能惹什么事?我最近这十来天都不曾出门。。。。。。”
“你为何不出门?”李大郎心里倏然一惊,目光更加犀利寒冷。
端阳节后的半个月,是马球的盛举。李八郎从小就喜欢马球,这是受他父亲的影响。家里那八匹马,不算什么良驹,是他父亲在世时,亲手挑的小马驹驯养的。
后来他父亲去世,李大郎兄弟几个要卖了那些赛马,李老太太不同意,觉得那是对先父不孝,应该保留下来。
那几匹马,就交给了李八郎。
这几年,为了那些马匹,兄弟几个不时争论,到底怎么处置。因为养那些马,每年需要大笔的钱,李八郎的几个哥哥私以为不值得。
李家又不是真正的富足。
后来,是李老太太贴了自己的私房钱,供给李八郎继续养马、打马球。
每个月,李八郎都要出去打五六回。到了“端午、中元、重阳”这三节,姚江有半个月的马球赛,李八郎从不虚场。
这次的端阳节后马球盛况,李八郎却十来天不出门。
从来没有这样过!
还说没惹事?
没惹事,干嘛躲在家里不出门?
“说,你到底惹了什么事?”李大郎豁然站起身,声色俱厉问李八郎。
“没有!”李八郎也恼了,梗着脖子粗声道,“没惹事!”
他越是这样,越是说明他真的惹了事,还不知悔改。
李大郎一口气没喘上来,脸色涨红。
“好了!”老太太重重将手里的拐杖,嗑在地上,紧绷着脸道,“是芊芊的病要紧,还是追究谁惹了事要紧?”
李大郎回神,神色微敛。
事情有轻重缓急,他女儿的病,还没有请到郎中呢,现在的确不是责骂弟弟的时候。
李大奶奶心里急了,在一旁低泣。
李二娘是嫁出去的女儿。李家这些家务事,她是不方便插嘴的,就在一旁坐着,轻轻给老太太拍背,低声道:“娘,您别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