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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诸葛亮推测的那样,杨仪前脚刚到,后脚便侦知一支数千人的敌军,正走夷水小道向羊渠方向急行军而来。
杨仪根据情报,事先做了充足的准备,料想这支奇袭的敌军,必会趁机抢城,故而早就暗中在城中布下弓弩手,只等这个时候打敌人一个措手不及。
杨仪做到了。
撤退的黄忠所部,在城上密集的箭雨攻击下,死伤不计其数。
败退的黄忠收拢败军,清点人数死伤竟达五百之众。
天明时分,黄忠离羊渠二十里边依山下寨,派细作暗中打听,方才得知城中的兵马是前几天才刚刚进驻,如此一来,黄忠便知庞统的奇袭之计被识破。
无奈之下,黄忠不敢再行攻城,只得一面分兵往四周乡中搜集粮食,一面派人沿原路返回,向刘封禀报奇袭失败之事,请他示下接下来该如何用兵。
几天之后,正在巫县城前大张声势,佯做大举强攻的刘封收到了黄忠兵败的情报。
中军帐中,刘封手拿着那道情报帛书,反反复复的看了数遍,不禁叹道:“这计策多半是被诸葛亮识破,此人实在是个难对付的角色。看来想要攻破建平,非得强攻不可了。”
马谡的脸上,亦是浮现着惊叹,他是惊于庞统的这盘棋本已料敌于先机,谁知仍被孔明所识破,这二人智谋之深不可测,实非自己所能超越。
“主公,我军不过两万,而守城之军有三四千之众,再加上这巫县城坚地险,硬攻的话,只怕会耗以时日,一旦拖到刘备攻下成都,这仗再打下去也就没有意义了。”
马谡的顾虑没错,自己这般仓促的西征,为的就是跟刘备抢时间,刘璋那边死扛了刘备一年多的狂攻,究竟还能撑多久还是个未知数,自己绝不能在这群山峻岭中消耗掉宝贵的时间。
踱步于帐中,剑眉深凝,刘封似乎陷入了无计可施的尴尬境地。
合肥的周瑜,到底能把曹操拖多久,同样是个未知数,如果合肥之战很快结束,葺操的大军再度兵临襄阳,自己该怎么办?
如果刘璋没能撑到自己打通人蜀之路的那一刻,自己该怎么办?
如果合肥之战孙权失利,转过头来又盯上荆州这块肥肉,又该怎么办?
种种的假设与不安,统统都归结于眼前这座蒋琬把守的坚城,刘封忽然有点懊悔,为何当年自己没能抢在刘备之前,把蒋琬这个后起之秀拉拢到自己麾下。
难道说,巫县一地,就是牺牲我刘封,成就你蒋琬大名的伤心之地吗?
正自感慨之间,同样眉色紧凝的马谡,蓦然间眼眸一亮,压低声音,却面带兴奋道:
“主公,我想到了一条计策,或许可以助主公攻破巫县。”
一个谋土总归是不够用的,哪怕似庞统这般智冠天下的谋士,依然也会有算不到的时候。马谡之谋虽不及庞统,但每每灵光一现的时候,总能给刘封带来惊喜。
“幼常有何妙计?”刘封迫不及待的问道。
马谡暗使了个眼色,刘封遂将左右的侍从尽数支走,就连帐门口守卫的士卒也一并支远。
再无耳目之时,马谡方才将自己的计策道出。
听罢马谡洋洋洒洒的一番奇恩妙想之后,刘封的嘴角露出一抹得意的冷笑。
合肥。
芍陂决堤的消息,让整个合肥城为之震惊,稍懂点地理常识的人,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合肥已经变威一支孤悬于南的孤城。
原以为曹操的大军很快将至,但转眼之间,张辽他们又一次见识到了周瑜狠辣的手段。
宁可决破堤防,淹死无数无辜的平民,也要阻止曹操大军的南下,周瑜夺取合肥之决心,由此可见。
不过,芍陂决堤的消息,反而让张辽和乐进两个本是互相敌视不满的将领,彼此间做出了一些让步,似乎是因为陷入绝境的原因,使他二人意识到,只有与对方齐心合作,方能守住这一座孤城。
事实上,除了与寿春失去联系之外,整个合肥城的形势尚未达到不堪一守的地步。
逍遥津一战损失了李典和近两千的兵马,以及几乎全部的骑兵,但城中尚有五千多精锐的步军,再加上合肥城经过已故扬州刺史刘馥多年苦心经营,城池极为坚固,以五千兵马抵御吴人五万大军的进攻,只要守御得当,未必不能撑下去。
最重要的是,城中囤积的粮草,足支全城军民一年之用,只要有足够的粮食,让大家能够吃饱饭,人心的不安总归只是皮毛之患而已。
张乐二人和解之后,迅速的安抚人心,对内谎称曹操的大军已经在路上,吴地山越生乱,断了吴军的粮道,吴人乏粮,很快就会不战自退云云。
张乐的安抚人心之词,倒也不完全是胡说八道。
周瑜确实缺粮,自打上次曹军南侵以来,至少有七万的吴军一直部处于作战状态,时间长达半年之久。
曹操的兵马基本都是职业兵,用不着担心影响粮食生产,但吴军却都是半职业兵,放下武器就是佃农,拿起武器就是战士。
七万多的青壮长期无法回到田地生产,今年的秋粮减产已成定局。如果不是周瑜打了一个漂亮的开头,先是逍遥津大胜,接着又水淹了淮南,让孙权对他有了更多的信心,这会恐怕孙权已经因为粮食问题,不得不强令他撤军了。
即使是这样,孙权给周瑜攻下合肥的时间只有三个月,也就是说,如果在秋收之前不能拿下合肥,那就必须撤兵。
事实上,用不着三个月的时间,曹操就会修好芍陂之堤,那个时候,不用孙权下令,周瑜自己也会识相的退兵回江东。
时间紧迫,水淹淮南,完成对合肥的包围之后,诸将他们便纷纷请战,要抓住这宝贵的时间,拔掉合肥这根眼中钉。
周瑜并没有压制将士们的积极性,当即下令对合肥城展开四面围攻。
五万大军,云梯、冲车、投石机,诸般攻城手段统统用上,对合肥城展开了连续三个昼夜的狂攻。
诸将当中,有不少人都随着周瑜参加了当年的江陵之役,对于攻打这类坚城也算经验丰富,但张乐二人的守城能力丝毫不逊于他们的进攻实力,凭借着五千步军,运用各种手段,一一化解了吴军狂风骤雨般的攻势。
三天下来,合肥城连块皮都没少,而吴人却为此付出了干余死伤的代价。
三天之后,周瑜果断的下令停止攻城,在其后的数天里,都再无动静。
“都督,将士们锐气正盛,为何迟迟不下令攻城?”
大帐之中,凌统的口气有点着急,他的情绪也代表了大多数将领。
周瑜淡淡道:“城中那二将颇有些手段,前几天的强攻效果你也看到了,我不能再拿将士们的性命,做这等无用的尝试。”
“话虽如此,可是都督决了芍陂之水,不就是为了争取这宝贵的攻城时间吗?我军兵多粮少,敌人兵少粮多,拖下去只会对我们不利呀。”凌统叹息道,对于敌我双方的优势与劣势,他还是一清二楚的。
周瑜又何尝不知这利害关系,作为一名将领,也许他可以不惜士卒性命,不顾一切的去攻城,但作为一名统帅,他的眼光却不得不放眼全局。
倘若攻下合肥,却付出惨重的代价,介时曹操大军南下,以惨胜之军,又如何抵抗。
埋身于帐中数天,周瑜正是在为此而伤神。
看着凌统那焦虑的表情,忽然之间,周瑜的眼中闪过一丝灵光。
红润的嘴角微微上扬,俊美的脸庞流露出自信的微笑。
他当即写下一道将令,将之交于凌统:
“速将我这道命令传遍全军,这些天大家就不要做别的,统统给我做这件事。
凌统接过那将令一看,一张脸顿时为前所未有的困惑不解所占据。
(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七章粮多又有何用
“都督,你这是……”凌统茫然之中,又有几分诧异,仿佛不相信这样一道不可思议的命令,竟然会是周瑜所下。
周瑜淡然一笑,摆手道:“你不用多问,依令而行便是,十日之后自可见分晓。“周瑜的那份泰然与自信,让凌统心头的困扰更重,但他对眼前的这个儒雅潇洒的统帅从来都有一种深信不疑的信任,虽然一时无法体察其意,但既是周瑜有令,他便不再多问。
凌统将这一道命令传达下去,正如他所料的那样,吴军上下部被周瑜的这道命令给弄傻了,上上下下议论纷纷,谁都猜不到他们的周大都督是何用意。
更有甚者,私下里还猜想周大都督是不是旧病复发,脑子糊涂了。
只是,军令如山,尽管吴军将士们有着深深的不解,但却只能抱着一腔的困惑,按照周瑜的命令分头行事。
十天之后。
经过士卒们多番努力,再加上后方地方官吏的全力配合,周瑜所布置的任务终于完成。
这日清晨,周瑜再度下达了攻城命令。
东方晨晖正暖,朝霞将合肥城乡绣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边,近两万吴军列阵于合肥城南。
兵甲森森,旌旗招展,全军上下热血在激荡,将士们个个跃跃欲试,巴巴的盼着合肥城能够成为自己扬名立万的最好的舞台。
“步军开阵,炮车上前。”
周瑜勒马于中军,面带微笑遥视着合肥,下达了一个奇怪的命令。
所谓的炮车,即是一种简单的木制投石机,利用原始的扛杆原理,最远可将石弹投出近两百余步的距离。
这种投石机的优点是杀伤力大,射程远,但缺点却是精度极差,如果想令其发挥作用,就必须集结数百车炮石,同时发动饱合式的进攻,以数量来弥补精度不足的缺陷。
而此番布于阵前的投石机,不过三四十门,根本无法对敌方城墙造成实质性的威胁。
故而周瑜一下达这命令,稍有点见识的将士,自然便会觉得奇怪。
“把我们的秘密武器给我推上来。’
第二道命令下达,只见数十辆牛车从后军上前,车上装满了一个个的陶罐,炮手们满怀怪异的将那些陶罐装上了发射架。
见此阵势者,无不诧异惊奇。
唯有凌统,猛然间却似猜到了几分,惊喜的向周瑜叫道:“都督,你莫非是想…,凌统没把话说完,但周瑜却知他已经悟明了自己的计策,遂微微一抬马鞭,笑道:“好好看热闹吧。”
此刻,城头上,张辽与乐进已全副武装,率领着数千曹军严阵以待,准备迎击吴人的又一次强攻。
先前三天三夜的那场攻防战,张辽他们成功的击退了吴人进攻,但同时也见识到了吴人的强悍的战斗力,在没有骑兵的情况下,双方的战力其实是相当的。
原本张辽会以为吴人会不分昼夜的继续攻城,但令他奇怪的是,三天的强攻之后,就是一连十天的静寂无声。
吴人对合肥城围而不攻,这种平静反而让张辽感到不安,他有种预感,那个周瑜一定又在耍什么花招,所以这十天以来,他没有一刻敢放松警惕。
然而,让张辽感到不解的是,吴人没有任何动静,直到今天,再次以一种强攻的姿态出现在城外。
“张将军,你看吴人这葫芦里到底卖得是什么药?”乐进沉眉问道。
张辽摇头道:“周瑜此人诡计多端,实在难以猜测。你看见没有,吴人的投石车装的都是什么?”
乐进凝目细看,神色间疑惑骤起,奇道:
“好像都是些陶罐,用陶罐来攻城,吴人都变疯了吗?”
“应该没那么简单,先看看再说吧。”张辽不敢轻视,当即下令全军不可懈怠,打起十二分精神准备应敌。
在众目睽睽之下,三十多门投石机全部装上陶罐,随着一声令下,炮车齐发,三十多个陶罐腾空而起,向着城墙方向呼啸而来。
尽管陶罐的杀伤力非石弹可比,但砸在身上也必受伤不轻,曹军士卒忙是俯身避于女墙之下。
吴人的命中率出奇的差,三十多个陶罐没有一个轰在城头上,而是全部掠过城墙一线,径直的落入了城内。脆弱的石罐一触即碰,几乎没有对城中人员房舍造成任何杀伤。
曹军士卒们原本紧张的心情,因是吴人这拙劣的射术一扫全无,几千号人从女墙下直起了腰板,乐呵呵的瞧着吴人继续那笨拙的表演,众将士又是嘲讽又是大笑,俨然在看笑话一般。
“这个周瑜,他在给我们逗乐吗?“乐进的心情亦轻松了不少。
张辽却没那么轻松,他抬头看着那一个个从头顶掠过的陶罐,困惑的目光中,凝重之色却渐重。
周瑜绝没那么简单,他岂会真的做这种让别人笑话的傻事!
猛然间,张辽意识到了什么,几步便奔向城墙的另一边,目光如电般扫视着城中,仔细的盯向每一个陶罐的落点。
蓦的,神色之中涌上一种震怖似的惊骇。
那些陶罐并非空无一物,其中竟然装了许多的老鼠,陶罐一破,那些老鼠破罐而出,吱吱叫着着四处乱窜,转眼便逃进了房角阶下的空洞中。
“老鼠,罐子里装的全是老鼠!”张辽指着城中乱窜的鼠群惊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