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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几双眼睛齐刷刷的移向地图,顺着徐庶的手指凝目扫去,看到了两个字陆口。
“这陆口的地形又有何特殊之处,我非得去争不可?”周瑜这话显然是承认了徐庶的判断,但却仍然饶有兴致想听听他推断的理由。
看着地图上的陆口,听着周瑜口中的“地形”二字,刘封猛然间想起了孙子兵法中的一段话:夫地形者,兵之助也。料敌制胜,计险厄远近,上将之道也。知此而用战者必胜,不知此而且战者必败。
根据那份神秘笔记中的注解,这段话换成通俗易懂的说法,就是说地形是用兵的辅助条件,正确判明敌情,制定取胜计划,研究地形的险易,计算道路的远近,这些都是将帅的职责。懂得这些道理去指导作战的,就必然胜利,不懂得这些道理去指挥作战的,就必然失败。
地形,对于一场战役的成败,即使不是决定性的,也必定是至关重要。
刘封的目光再度移到地图上,褐色的瞳仁中倒印着的是“陆口”二字,他心中在反复思索着,那不起眼的一个小地方,到底有何特别之处,竟让周瑜不惜远离大方后的支持,不惜将补给线拉得长,长途急进,溯江西上跟曹操正面交锋。
忽然间,刘封的注意力,从陆口处转移到了旁边用青色所画的那条细线,在周瑜的这张地图上,那代表的是河流。
‘夏口有汉水,樊口有樊水,那么陆口的话,就应当是陆水入江的口子,这条陆水看起来似乎有点特别呀。’
正当刘封看出点门道时,地图边的徐庶紧锁的眉头尽展,笑道:“陆口乃陆水入江之口,曹军若抢占此地,便可沿着陆水河往上游走,穿过南岸幕阜山,再走陆路可直抵柴桑,若是骑兵仅仅只需数日功夫而已。即使曹军不取柴桑,亦可从陆口经咸蒲走廊,从背后攻击夏口,此等要害之地,若是让曹军抢占,后果将不堪设想。都督,这才是你要抢占陆口的真正原因吧。”
一席话,令在场众人恍然大悟,就连周瑜也是面露惊容。
不过,周瑜的惊讶只是一瞬而已,随即他便起身走向地图,哈哈大笑道:“徐先生今日总算令我大开眼界呀。不错,徐先生所说深合兵法中地利之道,只是,我这一次溯江西上,要跟曹贼抢得却不是陆口,而是这里。”
素白如玉的指尖在地图上轻轻一点,顺着他的指尖寻去,刘封的心头微微一动。
他所指之处,赫然写着两个细小之字赤壁。
第三十七章低级别大才
2012将至,提前祝大家新年快乐了。
赤壁二字,犹如一道闷雷灌入刘封的耳朵,隆隆的雷音刺破他的耳膜,冲入他的脑海,将积聚于头脑中的诸般思绪的乱麻斩断。
自樊城南撤以来,他就一直以为赤壁之战会按照他所知的那样发生,但是自从抵达夏口以来所发生的诸般种种,越发的让他怀疑这场战争是否还会按照他所知的走向进行下去。
强大的两路曹军,夏口人心的浮动,东吴迟迟的不发兵,这一切都让刘封对这场战争的结果开始产生怀疑,他甚至一度认为,刘孙联军在兵力不足的情况下,固守夏口,依靠坚城和水军的优势才是上策。
所以,这些日来他一直都在思索,曾经的历史上,那些事关生死的战争,为何会是发生在赤壁,直到今日,在听过了徐庶和周瑜的一番对话之后,刘封才终于解开了心中的疑团。
根据地图上所标记,那赤壁位于陆口以西二十余里之处,以赤壁山而得名。该山以西的陆地水泽密布,极难行军。而过了赤壁山后,虽仍不乏水网山川,但中间却有一段较为平坦的咸蒲走廊。
因此,周瑜想要拱卫陆口,最佳的选择就是抢占赤壁,依仗山险之势阻止曹军陆路进兵,逼迫其只能在长江上同自己进行擅长的水战决战。
远在柴桑,在尚未出兵前就拟定了如此周密深远的作战计划,实可谓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之外。
这就是周瑜的谋略实力吗?
刘封感慨的同时,在场的众人也都恍然大悟。徐庶智慧超群自不必说,刘备和在场的东吴诸将,哪个不是身经百战之辈,连刘封这个初窥兵法的人都能看出来,周瑜为何要将战场选在赤壁,更何况是他们。
“公瑾实在是令我茅塞顿开呀,公瑾这般深谋远虑,我等愧不能及。”省悟后的刘备,不吝美言的表达着对周瑜的赞服。
周瑜的脸上始终挂着春风般的柔和笑容,刘备对他的美溢之词,看不出是得意还是不以为然,不过,在某一个瞬间,周瑜那如秋水般明澈的眼眸中,却似乎闪过一丝异样的眼神。
那一丝异样,只有刘封这样的有心人才会注意到。
“既然都督决定在赤壁与曹贼决战,那我们之前商定的协作计划,或许也应当稍作改动。”在场之人中,徐庶首先推测出周瑜的战略意图,他的心思也转变得最快,马上将话题从对周瑜的赞美转到了正题上。
周瑜很干脆道:“这个简单,计划还是不变,汉水的北路曹军,仍由玄德公你们负责,西路曹军交给我方就是了。”
‘既然周瑜这么自信,那就把曹操这块难啃的骨头交给他好了,我们正好坐享其成。’
这么好的美事,刘封原以为刘备会一口答应,但他却瞟间徐庶向刘备暗使眼色,刘备便双眼一眯,呵呵笑道:“此乃军机要事,还当细细商议一番,不急于马上做决定。不过既然抢战赤壁的大方向定了,那这三万石劳军的粮草,就直接送到都督的船上吧。阿封,你速去交待人把这件事办了,要快,不可耽误了都督进兵。”
刘封正琢磨着周瑜那一闪即逝的异样眼神,到底潜藏着何种心思,听到刘备的吩咐只好暂时放下,当即得令先行告辞。
离开周瑜的旗舰,乘坐着自家的走舸回到了夏口水寨,此时已日当正午,十几艘粮船尚候在码头。
“主公有令,速将粮草送上吴军的舰船,都动起来吧。”
等着吃午饭的水手们终于等到了命令,不用多催促,个个麻利积极的行动起来,都打算赶紧把粮运完,好回寨吃饭。
刘封徐步于栈桥,监督着两侧停靠的粮船,忽然,耳朵里传来一声轻叹:“看来吴人真的是打算去直接去守赤壁了。”
这一声看似随口而出的感慨,却令刘封心头为之一震。要知东吴的舰队初至,整个夏口的军民,都以为吴人打算在这里帮他们抵抗曹军,就连刘封自己,若不是方才去见了周瑜,此刻和其他人一样,根本不知道周瑜的真正作战意图。
说话那人,又是从何得知的呢?
刘封停下了脚步,转过头来寻声望去,他很快找到了那个人。
那是一个比自己略大几岁的年轻人,相貌清秀却不乏阳刚之气,一身青衣的儒生装束,五官堂堂正正,尽管身材有点瘦,却不乏儒雅之态,是那种标准的,头一眼看去就能让人眼前一亮的男子。
那人手捧着竹册,正在清点着什么,看来只是一个低级的粮官而已。这样一名年轻而职卑的小人物,竟然可以提前预判到了周瑜的作战计划,岂能不引起刘封强烈的好奇心。
于是,在打发走了粮船之后,刘封并没有直接回营,而是径直走到那年轻人跟前,微笑道:“我还有些事情交待,随我来吧。”
那年轻人怔了一下,方才认出是大公子叫自己,赶紧将手中的粮册交给旁人,紧跟在刘封的后面而去。
“随便坐吧。”回到大帐之中,刘封表现的很随意。
“属下……”那年轻人显然因职位卑微,不敢在堂堂左将军大公子面前随意。
“你站着,我坐着,难道叫我仰视着你说话么?这样脖子会很累的。”刘封有意的开了句玩笑,以缓解那年轻人紧张的心情。
那人这才不再拘礼,安心的坐了下来。
刘封提起茶壶,亲自为他斟了一杯,那年轻人赶紧起身接了,一脸的受宠若惊:“多谢大公子。”
“方才我在栈桥上听你自言自语,说是‘吴人果真打算直接去守赤壁’,我很想听听你这么说的理由。”刘封进入了正题。
那年轻人又是一怔,眼睛眨了一眨才想起刚才自己似乎确实这般自言自语过,怎想被大公子给听去了。不过他也没觉得不好意思,很坦率的答道:“属下只是闲时翻了翻地图,觉得陆口一地乃柴桑和夏口的要害,吴人若是聪明,肯定会去守陆口,而若守陆口的话,自然就要抢占赤壁。”
他的分析跟徐庶当时在船上的剖析分毫不差,如果刚才他还在怀疑这年轻人只是信口胡猜的话,那么现在他则对眼前这年轻人着实有些刮目相看。
惊奇之下,刘封不禁问道:“对了,还没问你的尊姓大名。”
茶到嘴边的那年轻人呛了一口,赶紧将茶杯放下,拱手道:“属下马谡。”
第三十八章我的势力
听到马谡的名字,刘封的心头着实一震。眼前的这个年轻人,也许在这个时候声名不显,但对于刘封这个穿越而来的人说,却是如雷贯耳啊。
尽管街亭一战的失利,给历史上的这个人蒙上了一层难以消除的污点,但刘封从未曾怀疑过马谡的聪明才智,若他真是个庸才,又怎能的提出‘攻城为下,攻心为上’这等奇策呢。
而在听到马谡自报家门之后,刘封先前的好奇也就迎刃而解,微微点头道:“原来是马幼常,这就难怪了。”
听大公子的口气,似乎认识自己,这自然让马谡心头一阵的窃喜,但那一句“马幼常”,却又令马谡面露茫然。
“谡今年虚年十九岁,家父还未曾赐字,只怕大公子是认错人了。”
刘封先是一怔,旋即省悟自己方才是一不小心说漏了嘴。按照这个时代的习俗,男子虚岁二十才算成人,还要举行一场所谓的成人冠礼,表示业已成年。
所谓的冠礼,就是先进行一通占卜仪式,然后受冠者在受邀而来的亲属朋友们见证下,从长辈手中接过只有成人才可以穿戴的三套不同用途的服装和帽子。受冠者一一试穿,然后再展示给大家看。而在这项成人冠礼的最后,长辈则会当着全体来宾的面,宣布授予受冠者字。
刘封只记得马谡字幼常,哪晓得人家今年才虚十九,根本就不到拥有字的年岁,他这脱口而出的一句“马幼常”,毫无疑问有漏出马脚的迹象。
不过刘封脑子转得极快,举杯饮一口茶,以掩饰说漏了嘴的心理活动,杯子放下时便已有了对策,于是哈哈一笑:“马氏五常,季常、仲常表字尾都带着一个常字,你又是马家五兄弟中最年幼一个,令尊将来为你所命名的字,多半就是幼常了。我随口开个玩笑,你可别见怪。”
刘封是少主,少主跟你开玩笑那代表着一种亲近,马谡高兴还来不及,又岂会见怪,而且他听刘封推测的颇有道理,心中更多了几分钦佩,忙道:“谡年幼才疏,没想到大公子竟然也知道我的微名,这是谡的荣幸才是。”
从马谡的神色和语气之中,刘封能够看得出来那份发自内心的“欣喜”,虽是如此,但他的言词与举止却仍不失君臣之礼,并未因刘封的亲切而表现出几分随意。
“不知马兄弟现下官任何职?平时都做些什么差事?”刘封打听起了马谡详细的情况。
“属下现任粮曹书佐,平时所做,无非清点粮册而已。”
马谡回答的口气虽然平淡无奇,但那双眼眸中一闪而过的失落却难逃刘封的鹰目,很显然,眼前的马谡虽然年纪尚轻,但对自己的才华却极为自信,他并不满足只屈任为一个最低级的文吏。
马谡表情的细微变化让刘封心里有了底。他很清楚,自己将来的命运必须要掌握在自己手中,而不是寄希望于刘备的仁慈,所以他必须要有自己的势力,而这股势力又不能太过张扬,从而过早的引起刘备的猜忌。
刘琦虽然和自己的关系很好,但以他的身份和能力,自然是指望不上。而徐庶,尽管刘封对他有救母之恩,但他很清楚以徐庶现在的身份,自己根本没有拉笼于他,甚至是左右其立场的能力,同理,跟自己有传武之谊的赵云也是如此。至于其他诸如关羽、张飞之辈,那就更不用说了。
马谡的出现,却忽然给了刘琦一个灵感:培植自己亲信势力,何必非要从徐庶这般已有地位的人下手呢?自己什么都给不了人家,又凭什么让人家死心塌地的跟着自己呢?
而马谡这样的人就完全不一样了,身怀大才,却因没有什么资历,只能默默的屈居于低级的官职,等待着有朝一日能得到上峰的青睐。而刘封却能打破他们的寂寞,给他们所期盼的,展现自我的机会。
心中渐渐有了一个更成熟而深远的构想,刘封的嘴角微微上扬,闪过一抹不易觉察的诡笑,随即叹道:“以我之见,马兄弟这样的才华,做一个屈屈的书佐,似乎有些屈才了。”
“大公子过奖了,只要能为主公尽一份绵薄之力,我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