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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僵在原地多久,刘封早已不见了影子,一股冷风扑面而过时,糜竺激愤的心情才总算稍稍平伏下来。
糜竺的脸色渐渐阴沉下来,看着刘封消失的方向,心中的报复之意渐渐在凝聚:哼,没想到这个小子竟如此嚣张,看来我不提前把那事捅出来是不行了。
在沿廊尽头的隐蔽之处,刘封鹰一般的目光正悄然注视着糜竺变化,口中喃喃道:“老家伙,该忍不住要发难了吧,我等着你给我铺路呢。”
第七十章重大决策
不再理会糜竺,刘封一路去往了议事堂,还在门外之时,便听到了里面传来的热闹声。
‘庞士元,希望你所说的机会就在今天出现。’
刘封深吸了一口气,带着沉着的微笑信步走入了堂中。
一眼映入眼眸的,自然是端坐在大堂中央主座的刘备,在那张爬满岁月痕迹的脸上,刘封看到了四个字:春风得意。
此刻的刘备,正在与旁边那人谈笑风生。
那人身上披着黑色的战服,身量极是魁梧高大,在那衣服下面的骨架非常宽,手脚长而粗大,显得雄壮异常。而他的肤色则仿佛经过烈日的暴晒,黑里透着微红,两道斜插发间的剑眉下是一对点漆般的眼珠,四方的国字脸留着一圈寸许漆黑漂亮的髯须,充满了刚猛霸道的雄性张力。
此时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聚集在中央的刘备身上,当刘封低调的轻步走入堂中时,即使是距离他最近的孙乾也没有察觉,而那个人却像一头嗅觉敏锐的狼,陡然之间嗅到了异常的味道。
他猛然转过头来,如炬的双眼扫门口这边,那黑色的眼珠似狼似虎,带着一种狂野的兽性凶猛,却惟独少了几分人气。
那个人,正是张飞。
狂野的眼神蓦的褪去,一丝笑意慢慢的从嘴角扩散开来:“兄长,阿封来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跟着一转,一双双眼睛齐刷刷的射向了刘封。
刘封轻吸一口气,大步走上前来,沿途与下座的其余文武幕僚微笑示意,最后他来到刘备跟前,屈身一礼,拱手道:“见过父亲。”
躬身之时,刘封的暗暗咬牙:刘玄德,这是我最后一次向你低头,下一次,我便将以敌人的身份,昂首挺胸的面对你。
“封儿来了,坐吧。”刘备微笑着点了点头,表情略有些平淡,事隔许久再见这个儿子,脸上看不到久别重逢的欣慰之色。
刘封转而又向张飞拱手一礼:“三叔,许久不见了。”
张飞的表现则是相当的热情,他起身大步上前,虎钳似的大手掌重重的拍向刘封的肩膀,笑呵呵道:“是许久不见了,阿封你不但长结实了,而且听说你在鲁山还击败了许褚那厮,真是给你父亲长脸啦。”
关羽和张飞身上虽然都散发着一种浑然天生的霸气,但关羽的那种孤傲的霸气,对任何人都会产生强烈的压迫感。张飞则不同,他的那种傲然之气,虽会对敌人会施以极大的震慑,但对自己人时,却变得含而不露,甚至会让人产生一种亲切之意。
此刻站在张飞跟前,刘封已感受不到初始时的那种原始的兽性,眼前这号为万人敌的虎熊之将,俨然只是个形容有些粗犷,但性情却相当豪爽的邻家大叔。
只是,此时热情的叔侄,也许很快就将成为非此即彼的敌人。
对张飞的赞赏,刘封只付之一笑,却用略带几分伤感的语气叹道:“二叔之赞,侄儿实在是愧不敢当。鲁山一役其实都是小舅的功劳,只恨我没能保护好小舅,让许褚恶人害死了他,唉”
刘封这是以退为进,为呆会糜竺的表演给在场的观众们先预热一下。
果然,张飞非但没有怪他,还安慰道:“阿封你这是什么话,你小舅是被许褚那厮害死,你能在先败的情况下反败为胜,这已经是相当的不容易了。兄长,你说是吧。”
刘备怔了一下,忙点头道:“翼德说得对,封儿你就不必过多自责了。”
和其他诸人客套过几句后,刘封回到了自己的座上,刚刚浅饮过一口茶,便见糜竺也进了来。在与刘备等人见礼之后,糜竺坐在了自己的对面。
刘封低头饮茶之际,悄悄的瞟了一眼对面的糜竺,方才被他气晕了的这个舅舅,此刻正在目不转睛的死死盯着自己,眼睛都不带眨一下。
刘封岂会畏惧糜竺的眼神,但在场的这些人当中,不乏眼光锐利之辈,刘封怕被这些人瞧出几分端倪,便假装无视糜竺怀有敌意的怒视,只顾坦然自若的喝茶。
大约半个时辰后,除关羽、诸葛亮外,徐庶、张飞、赵云、简雍、孙乾、伊籍等文武先后到达。
“兄长,你此番把咱们都召集在一起,必是有什么重大的决策吧?”张飞等不急诸葛亮到,便忍不住问道。
刘备环看了一眼众人,微微笑道:“其实这一次我仓促的召集诸位前来,主要是为了两件事,孔明军师既然暂时还未到,我便先说一下这第一件事。”
众人都打起精神,洗耳恭听。
“这头一件事自然是关于赤壁决战。在我离开赤壁之时,探知对岸乌林的曹军已经开始把战船铁锁连舟,周公瑾的诸般计策均已奏效,相信最后的决战很快就可以见分晓了。”
在场诸人,除了刘备亲赴赤壁外,大多数人都留守夏口,对于赤壁方面的局势,众人都所知甚少。而这些人当中,有相当一部分都对赤壁一战能否得胜持有怀疑,如今忽然听刘备说战事很快就要见分晓了,很多人都感到有点惊讶。
“兄长,决战的胜算有多少?”张飞急着问道。
刘备抚须而笑,却并没有回答。
次座的徐庶一眼洞穿了刘备的心思,便笑道:“翼德将军难道还没看出来吗,此战,主公是志在必得呀。”
徐庶替刘备道出了心声,诸人都跟着长松了口气,眉宇间尽显欣喜之色。
“主公,曹操赤壁一败,必然水军尽没,到时候他只有走陆路逃往江陵,介时军心惶惶,正是咱们趁火打劫的大好机会。主公这头一件事,应该就是关于乌林追击战的人马部署吧。”
天下智谋之士所见略同,徐庶虽然一直在汉水一带协助关羽,但仍然能准确的推断出赤壁一战的走势,这般智计,不禁令静静旁听的刘封暗暗赞叹。
刘备的双眼眯成了一道线,呵呵笑道:“元直果真是料事如神啊,没错,这头一件事正是为此,虽然孔明军师尚未到,我们倒不妨先议一议。”
话音刚落,一直默不做声的糜竺忽然大声道:“主公,在议此事之前,必须要先解决另外一件生死忧关的大事!”
第七十一章被激怒的糜竺
端茶自饮的刘封,嘴角微微一扬,表情中诡异的细微变化一闪即逝。
糜竺的突然发言,让众人都稍感意外,刘备便道:“子仲有什么事稍后再议吧,先把最重要的事议完。”
在刘备眼中,自然没有比应付眼前的赤壁之战更重要之事。
糜竺腾的站了起来,走到大堂的中央,拱手正色道:“所谓祸起于萧墙,这件事极有可能关系到主公和我等的荣辱兴衰,岂能轻易对待。”
糜竺的表现让众人意外之余又添几分惊讶,而他用冷峻严肃的口气所说出的这番有点“危言悚听”之词,则让所有人为之动容。
刘备的眼眸中闪过一丝警觉,但表情却依然平静,他看了一眼一本正经的糜竺,点头道:“好吧,究竟是什么事关荣辱的大事,子仲不妨说来听听。”
糜竺侧目瞟了刘封一眼,那眼神中带着几分欲将恨事一吐为快的得意,刘封虽表面恍若不知,但心里边却清清楚楚。与此同时,刘封还感受到了另一双眼睛也是暗中的关注着自己,而其中的眼神却与糜竺截然相反,暗含着几分忧虑与关怀。
那眼神来自于赵云,在这诺大的议事堂中,除了糜竺之外,就只有他二人知道接下来将要发生什么。
刘封的目光随意的扫过诸人,在经过赵云时稍有停留,泰然之色一闪即逝,在不经意间给了赵云一个暗示,他是在告诉赵云不必为他担心。
糜竺沉顿了片刻,稍稍酝酿过感情之后,他深吸一口气,高声道:“主公,你可还记得已经死去的主母,也就是竺的小妹糜氏吗?”
刘备眉头微微一凝,显得有点意外,显然如果不是糜竺这次提起,他已经快要忘记那个已死的正妻。在这样士气正盛,转机将至的时候,糜竺这话自然是有点哪壶不开提哪壶的意思。
很快,刘备的脸上便浮现出伤感之色,他深深一叹:“夫人她为救阿斗而自尽,这般重情重义之人,我刘备就算是到入土的那一天也绝不会忘记她。”
刘备对糜氏的这一番深情怀念,让糜竺的脸上浮现些许欣慰,但他的表情立时又冷峻起来,沉声道:“主公心念亡妹,她在天之灵必然也会安慰,不过,却绝不会瞑目!”
沙哑的声音中,饱含着恨意,糜竺这莫名其妙之词,让大堂顿时陷入了沉寂。
“子仲,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刘备的脸色稍有不悦,显然他以为糜竺那话在针对自己。
糜竺猛一转眼,目光如刃直刺向刘封:“因为小妹她死得不明不白,她的在天之灵,岂能安息。”
这一番话让在场众人大吃一惊,而糜竺用那般目光盯向刘封,这个奇怪的举动更是引起了众人的注意,瞬间,十几双眼睛齐刷刷的投向刘封。
这时的刘封,不能再故作不知,那样反而会让别人看出他是在演戏。于是他跟其他人也是一样,以一副吃惊的表情面对着糜竺几乎想把他绞碎的眼神。
“子仲,夫人她又如何死得不明不白?”刘备的口气也凝重起来。
糜竺遂将自己如何派弟弟悄悄的潜入当阳长坂坡一带,如何按照刘封先前所说的地点找到了糜氏的尸体,以及糜芳发现尸体时,从尸体的现状,所推测出来糜氏死之前的状况详详细细的当着众人的面尽数说出。
在场的这些文臣武将都不是普通之辈,糜竺所说出来的这诸般的疑点,指向性已经很清楚,他们目光不约而同的又转向了刘封,那一道道目光中,有震惊、有猜忌、有自以为是,当然,也有寥寥无几的信任。
刘封虽然面带惊色,但眉宇中却全是坦然,心中却在暗笑:糜竺,你果然是经不住我的激将法,还磨蹭个屁,赶紧把你想说的说出来啊
糜竺洋洋洒洒一大通后,吞了口唾沫,泛黄的舌头舔了下干瘪的嘴唇,正视向刘备:“妹妹她生前显然并未受过伤,所谓拖累阿斗之词根本就很勉强。换句话说,就算她真的怕拖累阿斗,可是先前她亦曾数度落入敌人之手,都没有选择自杀,而这一次她却为何非要自杀呢?”
刘备先前在徐州屡败之时,曾数度抛下妻子,虽说以这个时代的道义眼光来看,并非什么污点,但对于一个男人而言,总归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而糜竺的精神已经进入亢奋阶段,为了“揭露”刘封的所谓真面目,说话时已经忘记了忌讳,当着诸多下属的面,竟然提起这等事,这岂非是让刘备的脸当众挂不住。
果然,本来已经被糜竺的诸般猜测所引诱,开始对刘封产生怀疑的刘备,一听这话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他干咳了几声,冷冷道:“子仲,你到底想说什么?”
铺垫并未完成,糜竺还不急于说出最终的想法,而是走向了面如冰湖的赵云,拱手道:“子龙,我记得当日当阳桥南相聚之后,主公问起舍妹是怎么死的时候,你曾说小妹是撞墙自尽。我想问一句,这是你亲眼所见,还是听大公子所说,请子龙凭着良心如实回答。”
尽管这一刻赵云始终不愿它发生,但终究还是发生了。
冰湖般的表情下面,是一颗无奈的心,尽管他十二分的相信刘封,但一生的做人原则却不会因此而改变。
赵云正视着糜竺的目光,淡淡答道:“我赶到时,主母已然身亡,我并未亲眼看到主母死亡的过程。”
此言一出,大堂中顿时死一般的沉寂。
那一张张的脸中,有的在唏嘘,有的在憎恶,也有的人在自以为是,仿佛早就料到了一样。
而刘备的脸则阴沉的如黑云密布的夜空,那灰暗的皮肤下,青筋在时隐时现。
所有铺垫都已完成,此时的糜竺脸上流露着得意,他大步走到刘封跟前,抬手指向刘封的鼻梁,厉声道:“所有证据都在表明,你在撒谎,你的母亲并非死于自杀,而是为你所害!”
怒斥之声在空寂的大堂中回荡,刘备的目光缓缓的移向了刘封,在那褐色的眼睛中,刘封看到了几分杀气。
他的心头却在冷笑:你们的表演终于结束了,该我上场了。
第七十二章丢人的真相
刘封突然间跳起来,脸上涌动着惊愕和委屈,声音嘶哑的向着糜竺吼道:“你胡说八道,我没有杀母亲!”
“既然你没有杀,那你母亲又是怎么死的?”糜竺逼上前一步,嘴巴里喷出来的唾沫星子几乎溅在了刘封的脸上。
“我早说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