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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封趁着赵云为他说话,忙将青釭剑解下,双手捧向刘备:“这就是儿夺获的那柄宝剑,此剑锋利无双,甚至连儿的铠甲都能斩入,若不是我反应快,差点就给这拦胸斩断,父亲请过目。
刘备并没有检视刘封手上的剑,而是转过头去,瞪着甘氏喝斥道:“我刘备的儿子,受点伤算得了什么,你还不让医者给阿斗治伤,在这里聒躁做什么。”
被刘备这么一训,甘夫人再不敢吱声,只得抱着阿斗扭头离了人群。
刘备转过身来,本是清冷的目光转眼换上了一副慈祥,他将刘封手中的剑按下,笑着安慰道:“你对弟弟怎样,为父岂会不知。今天你也辛苦了,早些休息吧,明早天一亮我们还要赶往汉津与云长他们会合。”
刘备也没询问刘封的伤势如何,只粗粗的安慰了几句而已。在场之人都已筋疲力尽,事已结束,也没心思再多关注于他,众人各自找地方,依偎在火堆周围,不多时便沉沉入睡。
长坂坡一役,刘家军步军主力损失殆尽,再加上曹军已追至,再强行南下抢夺南郡治所江陵已经不现实。好在过了当阳桥不久,刘备就遇上了从东吴而来的鲁肃,初步商定了联手抵抗曹操南侵的意向。
因此刘备就派孔明等一行人星夜先赶往东面的汉津港,联络统帅水军的关羽所部,待在汉津会合之后再沿汉水南下退往江夏,会同刘琦所部,再做计议。
亲身经历过长坂一战,刘封知道历史已经开始发生改变,但庆幸的是,刘备战略的改变,却似乎仍然按照着历史的进程在发展,如果这样的话,安然渡过这场曹操南侵的危急,应该不成问题。
刘封现下所关心的却并非眼前的劫难,而是方才所发生的那段不愉快的插曲,对自己所造成的影响。
他原想如果自己履行对糜夫人的承诺,成功的救出阿斗,获许能够有助于改善自己尴尬的身份,但是,途中出现的意外,使阿斗受了伤,却又意外的得罪了甘夫人。
尽管刘备明确的表示了对他的信任,但刘封依然能感觉得到,刘备那副慈祥的面容之下,隐约已暗生几分不满。
‘事与愿违了么?’
躺在远离火堆之外的一和角落,刘封仰望着满天闪烁的繁星,心中的阴霾却在加重。身上的伤还在不时的隐隐作痛,但对经历过生与死的他来说,这点痛已经算不了什么。
真正让他如芒在背的,是那双慈祥的眼睛之下,捉摸不透的城府。
第十章牺牲吗?
汉津渡。
没有十万百姓的拖累,一路奔行畅通无阻,两天之后,刘封随着刘备等三十余人,赶到了汉津渡。
驻马山坡,刘备远望着舰船川流不息的渡口,疲惫的面容上难得露出一抹笑意,那是大难不死,逃出升天的笑。
“看来天不绝我刘备也,只可惜了十万无辜百姓,白白被曹贼所害。”刘备庆幸的同时,不忘替那些跟随他的百姓鸣不平。
“那些百姓也不能算白白牺牲,也幸亏当时带着他们,如果没有他们阻滞追兵,主公又岂能安然撤退。”
刘封转头望去,在人群中找到了说这话的人,正是他的“舅舅”糜竺,那老朽的脸上流露着几分得意,不过在刘封看来,这话却相当的不合时宜。
刘备一向以仁义自恃,现下你这个当大舅子的说出这样的话又是什么意思?难道在暗示我刘备是早有谋算,故意带着那些百姓当肉盾吗?
果然,刘备先是惯性的微微点了点头,接着猛然反应了过来,脸上的笑容顿收,立时换上几分不悦。
糜竺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忙愤愤道:“曹贼泯灭人性,连无辜百姓都屠杀,确实可恶之极,只可惜主公势单力微,倾尽全力也挽救不了那些百姓,唉,可惜呀。”
刘备虽不发一言,但他表情的变化刘封却清楚的看在眼里,猛然间心头一阵抽动,原来真相是如此的可怕。
先前从樊城出发时,刘备完全可以轻兵南下,迅速的抢占江陵,但当越来越多的平民自发的携家带口跟随而来时,刘备不得不放慢了速度。在刘封看来,刘备的做法不管是出于真心也好,不得已也罢,总归是遵徇着自己仁义的名号。
可是,如今看来,难道刘备心中还有顺势利用那十万平民,作为阻挡曹军的肉盾的想法不成?
思及这一层,刘封的心中顿时不寒而栗:看来我所知的书本上的那些历史人物,仅仅只是流于表象而已,真实内幕到底有多黑暗,谁也无法猜测。
“走吧,先去与云长会合。”
刘备一挥马鞭,率领着众人冲下山坡,向着近在咫尺的汉津渡而去。
刘备的到达,使汉津码头掀起了一浪接一浪的欢声雷动。这些水军的刘家军们先前听闻长坂坡兵败的消息后,一直都心怀着不安,军中业已流传主公刘备死于乱军中的谣言,这时见到刘备能安然无恙的前来,谣言不攻自破,动摇的军心转瞬间重振旗鼓。
跟随在刘备身后,在栈桥上纵马徐奔,在栈桥的尽头,一个高大英武的身影渐渐逼近,尚有数步之远时,刘封已能感受到那人身上所散发出来的强烈的气场。
那人身高九尺,体型伟岸如山,往环伺的众兵中一站,竟如一堵耸立平原的高山一样。他面色赤红,如同一团烧燃的烈火,漆黑的长髯过腹,丹凤眼半开半阖,不怒自威,即使在刘备面前,依然有一派睥睨天下的孤傲气度。
在他的下半身,似有一团炫丽如火的巨蛇在流转,如梦如幻。近时才看清,那燃烧的烈火只是一匹巨大的赤色战马,战马那修长而劲健的四肢,附于其间的条状肌肉,仿佛钢筋铸成一般,光洁的皮肤明亮如炽烈的火焰。萧萧江风中,随风舞动的赤色鬃毛仿佛千道火蛇在窜动。
美髯公,赤兔马!
即使贵为刘家大公子,名义上是眼前这人的主上,但无论在何时何地,每每遇上关羽之时,刘封的内心中都会被他那浑然天生的,藐视一切的强烈压迫感所慑。
那是一种难以名状的不自在,仿佛每一根神经都被寒气所侵,与之相比,当日许褚所带给他们的压迫感,简直不可同日而语。
“云长啊,你我兄弟险些不能相见。”大难之后,兄弟重逢,刘备感慨无限。
关羽枣红色的面庞平静如水,嘴角微微而动:“大哥不必多虑,咱们从前又不是没有败过,大不了卷土重来就是。”
刘备点了点头,精神重新抖擞:“嗯,没错,卷土重来。”
刘备和关羽等决策人物陆续去了早为刘备建好的大帐,其余人则入驻津口的营垒休息。
关羽所部是两天前赶到汉津渡,在渡口周围建时了简易的营寨,而先期抵达的诸葛亮则先行去往了江夏,在确定可以说服刘琦联手抗曹后,大队人马再顺江南下去江夏会合。在此之前,刘家军全部的人马则暂时停留在汉津,暂作休整,并收容陆续从长坂坡败溃而来的士兵。
一天后的黄昏,刘封百无聊赖的仰面躺在羊皮毯上,帐帘卷起,淡黄色的夕阳从帐门钻入,点点碎碎的洒在他的脸上,有一种久违了的温暖与安静。
耳边穿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脸上的温暖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沁入鼻中的一股淡淡的芳香。半醒半醒中的刘封,隐约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再接近他的身体。
经历过长坂坡的生死之战,刘封已形成了一种武者的本能,即使在睡梦之中,身体仍然能保持着高度的警觉。
猛然间,他醒了。
一个身影挡住了光线,初睁开眼的他视线混沌,一时无法看清来者的面孔。
“什么人!”
他不及多想,虎掌猛的抓住那人伸来的手臂,腰身一挺腾的跃起,闪电般将那人反按于地,在细锐的尖叫声中,刘封已骑到了那人身上,一只手死死的掐住了对方的脖子。
眼视终于清晰起来时,刘封发现被他按倒在地的只是一个女子,他浑身一震,方才意识到自己反应过度,赶紧松了手,将那女子扶起。
仔细再一看,刘封才认出她是谁,不由得大为尴尬。
乌黑的长发如若瀑布般倾泄而下,一直垂过她那水葱似不堪一握的纤腰,娇嫩的肌肤晶莹若冰,仿佛霜雪堆成。
此时的她尚处在惊吓之中,被掐得通红的脸带着怨色看着刘封,樱口急促的地喘息,一双纤纤素手轻轻扶着雪白的脖颈,高耸的胸口随着剧烈的呼吸起伏不定。
第十一章姐妹
“对不住了,月眉小姐,我不知道会是你,你没事吧?”刘封面带歉意的问道。
眼前这女子叫做黄月眉,是诸葛亮夫人黄月英的亲妹妹,当初刘封在到黄承彦府上拜会时,曾有过一面之缘。
那时刘封就惊奇于黄承彦这老头的了不起,一母所生的两个女儿,一个奇丑无比,另一个端庄可人,天与地的差别,实难叫人联想到她们会是两姐妹。
黄月眉的情绪渐渐平伏下来,紧蹙的柳叶弯眉松缓下来,但脸色仍因血液的不通潮红不褪。她俯下身来,将落在地下的小匣子捡了起来,贝齿轻启:“是我不好,应该先吱会一声再进来的。大公子,你坐下吧,我且为你瞧瞧背上的伤。”
她说着打开了那木匣子,里面整齐的叠满了绷带和金创之类的医疗用物。长坂一役,刘家军死伤无数,光在汉津渡收拢的伤卒就有三四百之多,随军的医护人员远不够用,因此许多文武官员的妇孺家眷都不得不加入医护的队伍,以充添短缺的人手。
前日为刘封治伤的只是一名普通的医者,没想到今天竟换成了黄月眉,而且自己还以那样粗鲁的方式招呼了人家,刘封心中自是颇不自在。
“小伤而已,何劳小姐费心。”刘封推辞道。
“大公子身份尊贵,你的伤岂是小事,快先坐下来吧。”
黄月眉低头疏理着药匣中的物品,将绷带什么的依次摆列出来,一副认真负责的样子,似乎对刘封刚才的冒犯已然忘却。她的这般态度缓解了刘封的尴尬,他也就不再扭捏,背对着她坐了下来,将身披的袍子解开,上半身裸露在她眼前。
原本的这一具身躯本就生得英武雄健,光滑的背脊上,一块块坚实却富有弹性的肌肉整齐的排列着,张显着雄性的强健。
黄月眉的睫毛微微眨动,眼神中流露出几分羞涩,但她的表情却从容不迫,极力的摒弃那种不该有的感觉,将目光只集中在刘封的伤口处,一双素手小心翼翼的把那鲜血殷浸的绷带一条条拆解开来。
当最后一条绷带解开时,黄月眉神色不禁吸了一口凉气,高耸的胸脯再度因紧张而起伏。
那一道切入肌肤三分的伤口,整齐的就像是用尺子丈量过一样,仿佛根本没有经历过血肉的磨擦,只在一瞬间就完成似的。尽管表面的伤口周围已经开始结出暗红色的疤,但仔细往伤口深入寻觅,依然能看到那鲜活的肉色。
黄月眉从愣怔中苏醒过来,边拿金创药边问道:“大公子这伤口与旁人大不相同,不知是被什么兵器所伤?”
“一柄削铁如泥的宝剑。”
“原来传言是真的。”
“什么传言?”刘封好奇心起,猛一扭头正好扯到了伤口,痛得牙缝直抽凉丝。
黄月眉忙按住了他的肩膀:“大公子莫要乱动。我只是听人说大公子被一柄宝剑斩断了兵器,所以才导致阿斗公子落马受伤,今日看到大公子这伤口,原来果真有这样的利器。”
原来如此。
刘封叹了口气:“看来不少人都认为我没有尽心保护弟弟,月眉小姐,你也这样觉得吗?”
刘封不是一时空穴来风才随便问她的,黄月眉是黄家的人,诸葛亮又是黄家的女婿,黄家人的看法,很大程度上也代表着诸葛亮的看法,对于这位刘备最信任的谋士,刘封当然不可能不关注他对自己的看法。
“当然没有,阿斗公子是大公子的弟弟,大公子又怎么会不尽心保护他呢。”黄月眉的回答很干脆,而且语气也听不出来有故意掩饰的迹象。
黄月眉的回答让刘封稍稍宽慰,不过这并不代表他就对诸葛亮放心,他深知历史上,诸葛亮对刘备处死“刘封”起了极大的推波助澜的作用,对于这样极富政治手段的人物,刘封绝不可能放松戒心。
一盏茶的功夫之后,黄月眉为他换过金创药,并重新抱扎了绷带。刘封的精神从换药所带来的痛楚中解脱出来,忽然听到帐外有些热闹,便问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好像很热闹的样子?”
“是子德公子从江夏来了,带了好些战船和人马。”
她所说的“子德公子”,既是刘表的长子刘琦,刘表生前委任他为江夏太守,驻守夏口要塞。此人手中握有水陆兵马一万,战船数百艘,又控制着汉水与长江交汇的水口要地,其实力不容小觑。
黄月眉说着收拾好了药匣,起身走到帐门口,向着刘封微微屈身:“公子的伤药既已换好,那我也先告辞了。”
“多谢了,小姐慢走。”刘封拱手还礼,正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