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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亥刚说了句豪迈无比的话,心内正自得意,却被庞统兜头浇了一桶冷水,瞪圆了眼睛,咂吧着嘴,却是不晓得该如何辩驳才是。
“二位军师!”起初就立场分明,赞成刘辩称帝的贾诩伸手捋着下巴上的胡须,眼睛微微眯着,对庞统与徐庶说道:“二位军师只言其一,却不说其二,岂非有些耸人听闻?”
听得贾诩说他们只言明了其一,却不说其二,徐庶向贾诩做了个请的手势说道:“贾中郎若有高见,庶愿闻其详!”
“军师只言有野心如公孙瓒者,却并未提及,忠义如冀州袁公者,会当如何?”放下捋着胡子的手,贾诩抱拳面朝着刘辩,对厅内众人说道:“若是公孙瓒等敢于对殿下群起而攻之,袁公等忠于大汉宗室之能臣,岂会坐视不理?届时殿下只须集中兵力,自弱而强逐个攻破,其余乱军,均由各路义军讨伐,天下如何不定?”
“贾中郎说的倒是轻巧!”贾诩的分析并没有得到徐庶与庞统的认可,反倒是惹来了庞统带着些许讥诮的冷哼,只听庞统说道:“若是各路义军届时只顾保全自家,隔山观虎,殿下又当如何处置?”
“定然不会!”这次没等贾诩说话,袁熙就迫不及待的接口说道:“家父令末将前来,便是向殿下表明忠心,只要殿下称帝,家父定然率冀州兵马,与殿下休戚与共!绝不背弃!”
“口说无凭!”庞统轻叹了一声,摇了摇头,嘴角挂起一抹淡淡的笑意,对袁熙说道:“若是令尊届时反悔,殿下又当如何处置?”
看着庞统那张挂起怪怪笑容的丑脸,听了他一句恰好切入要害的质问,袁熙是满脸的茫然。他根本不晓得该如何回应庞统,至少在他出发之时,袁绍与冀州一干幕僚并未想到会将他陷入如此尴尬的境地。他唯一能够确定的,便是自打董卓乱政以来,袁绍就从来没有承认过刘协的皇帝身份,一心只想扶持刘辩重新登基。
以往三番两次催促刘辩尽早登基,袁绍已是表明了全部的诚意。可庞统这句话,却是暗含着浓重的怀疑,怀疑将来刘辩一旦登基,袁绍会来个釜底抽薪。只要到时袁绍如此选择,刘辩将面临的,便是朝堂之上那群臣僚以及对江山社稷有着觊觎之心的枭雄讨伐。
以刘辩眼下的实力,讨伐一路实力不算强大的诸侯,或许还有胜算,但是面对数路诸侯共同进犯,他却是完全没有抵御能力。
庞统的顾虑,也不可说是完全没有道理!
庞统的话音落下,大厅内又陷入了一片让人窒息的宁静,包括刘辩在内,所有人的目光全都聚集在了袁熙的脸上。
被刘辩的眼睛盯着,袁熙只觉着浑身都不自在,他沉默了片刻,突然双手抱拳,半跪在地上,对刘辩说道:“殿下,我冀州袁家,当以殿下马首是瞻,从今往后,但凡殿下要征讨之人,冀州袁家定然率先起兵征讨,以为先锋!”
“小将军且回去歇息,待本王与众位僚属商议之后,再回话如何?”得了袁熙的允诺,刘辩低头沉吟了片刻,才对他说道:“此事关乎大汉社稷,更关乎本王声誉,本王不得不慎!”
“末将告辞!”刘辩提出要他回避,袁熙心知已是无有理由留在此处,赶忙抱拳躬身,向刘辩行了一礼,朝后退了两步,随后专身往前厅正门去了。
韩珩见袁熙离去,也赶忙向刘辩行礼告退,跟着袁熙,径直出了前厅。
“殿下!”待到袁熙与韩珩出了前厅,徐庶等人各自归位,刚回到矮桌后,徐庶就抱拳对刘辩说道:“袁绍欲要殿下称帝,想来不过是要在殿下重振大汉雄威之后,从中得些好处,以稳固袁氏于朝堂之上的地位,应是无有更多深意。可殿下如今着实不宜称帝,眼下只可虚以委蛇,先请袁绍发兵攻打公孙瓒,再做计较!”
“正是!”出乎除刘辩、庞统之外所有人意料的,是徐庶这句话才说完,先前还与袁熙立场相同,一力怂恿刘辩称帝的贾诩也站了起来,对刘辩说道:“臣下不才,自投效殿下,尚未立得寸功,肯请殿下允臣下前往冀州面见袁绍。公孙瓒屡次与殿下为敌,我军若要征讨,必定受那长途奔波之苦,假使可说服袁绍出兵,待到北方战事明了,我军再行出征,当可一战击破公孙瓒!”
听了徐庶与贾诩的话后,刘辩微微一笑,对他说道:“本王晓得轻重,也不会急于称帝。文和既有把握说服袁绍出兵讨伐公孙瓒,那便由你辛苦一趟,过几日送袁熙返回冀州,与袁本初好生谈谈出兵之事。”
“谢殿下!”得了刘辩允诺,贾诩赶忙跨步走到前厅正中,抱拳躬身,向刘辩谢了一声。
“这几日,好生招待袁熙!”手肘支在大腿上,刘辩一只手捏着下巴,微微蹙起眉头,想了片刻,才对贾诩说道:“方才文和与他一同劝服本王称帝,想来他对文和是颇有好感。袁熙好棋,文和多与他手谈几局,待到将来前往冀州,身旁多个袁氏子弟作为助力,成事的把握也会更多几分!”
“臣下定当全力以赴!”贾诩保持着抱拳躬身的姿势,再次应了一声,这才退回到矮桌后坐下。
“若无他事,众人且散了吧!”事情已然商议妥当,刘辩朝众人摆了摆手,对他们说道:“今日所议之事,断然不可外传!”
说着话,刘辩下意识的扭头看了一眼管亥。
见刘辩扭头看他,管亥眨巴了两下眼睛,站了起来,抱着双拳瓮声瓮气的对刘辩说道:“末将曾口无遮拦,给殿下添了许多烦心,若是再敢将于此商谈之事说出去,殿下只管割了某的舌头!”
说到割舌头,管亥还真的将舌头给伸了出来,用两只手指捏着舌尖,另一只手的手指朝着舌头上比了个划拉的动作。
管亥的举动,让厅内众人感到很是好笑,可由于刘辩也在厅内,众人又不好打趣他,只得憋着笑,把脸扭到一旁,不去看他。
第385章没有血渍的凶杀现场
金秋的风儿带着几分凉意,掠过新翻建的洛阳城街道。
街道上的行人,身上的衣衫已是比前些日子更要厚实一些,几个吃不得冻的小贩,站在街边的摊位后,双手拢在衣袖里,缩着脖子,一边望着街道上来来往往的人群,一边不时的发出一两声叫卖的吆喝。
凌云楼三层的一间包房内,国渊背靠墙壁坐着。
他的脑袋软软的耷拉在一旁,一双空洞且无神的眸子凝望着地面,整个人竟是连半点声息都没有。
三层正厅内,一个穿着宝蓝色深衣的婢女双手捧着一只托盘,托盘上摆放着两盏热气腾腾的茶水,走向国渊所在的包房。
“主人,茶水来了!”立于门外,婢女轻轻的向屋内唤了一声。
屋内毫无声息,丝毫没有回应。站在门口,婢女等了好一会,又提高了些声音唤了一句:“主人,茶水来了。”
还是没有回应,除了厅内不时传来解棋女子的说话声,偌大的三层大厅竟是静的出奇,就连大棋盘前围观的众人,也是没有发出半点声响。
心内疑惑,端着茶水的婢女弯下腰,将托盘放在一旁的地面上,伸手轻轻拉开了房门。
房门打开,她看到国渊背靠墙壁坐着,这才松了口气,重新端起托盘走进屋内。
先是向国渊微微欠身行了一礼,随后婢女跪坐于矮桌旁,将托盘上的两只茶盏放在矮桌上。
摆好了茶盏,婢女站起身,双手持着托盘,将托盘挡在小腹前,朝国渊微微躬了躬身子,福了一福。
靠墙而坐的国渊并没有回应婢女,他依然保持着圆睁双目瞪向地面的姿势,就好像根本没感觉到婢女存在似得。
抬脚朝门口走了两步,身后的国渊依旧那么靠在墙上动也没动。想到方才与国渊一同进入包房的客人此时不见了踪影,婢女心内犯了一丝疑惑,她回过头又向国渊看了一眼,再次轻轻唤了一声:“主人……”
国渊依旧没有理她,使得她心内那种不祥的感觉越发浓重。
双手捧着托盘,婢女回到了国渊身旁,跪坐于地上,一双漂亮的大眼睛带着几分慌乱的望着国渊,又唤了一声:“主人……”
大厅内,两名棋手正在对弈。他们每落一子,解棋女子都会在大棋盘相应的位置挂上一颗大棋子并加以讲解。
棋局正在紧要处,围观的众人一个个屏着呼吸不敢吭声。就在这时,国渊所在的那间包房内,突然传出了一个女子满带着惊恐的尖叫声。
尖叫声异常刺耳,不仅刺破了凌云阁内部的宁静,就连附近街市上的行人也都听到了这声尖叫而纷纷止住脚步。
街面上的行人,一个个仰起脸望着凌云阁三层,不晓得那里发生了什么。
而凌云阁内,听到这声尖叫的人们,纷纷朝着三层蹿了上去,至于那些早就在三层的人,则涌到了女子发出尖叫的包房门外。
包房内,婢女瘫坐在地上,浑身不住的打着哆嗦,抬起一只手,用颤抖的手指指着靠墙坐着的国渊,一双充满了惊惧的眸子,死死的盯着国渊那张苍白到没有半点血色的脸上。
挤在门口,站在最前面的几个人满脸愕然的望着靠墙而坐的国渊。而后面的人,则都踮着脚尖,想要看清屋内到底发生了什么。
屋内没有半点血渍,国渊的身体靠在墙上,虽说保持着跪坐的姿势,但他的脊背却是呈不协调的曲线折向后面,给人一种看上去很无力的感觉。
沉寂!方才因婢女惊叫而暂时骚乱起来的凌云阁陷入了一片死一般的宁静之中,人们几乎可以听到屋内婢女上下牙齿磕碰时发出的“咔咔”声。
约莫半柱香之后,洛阳王府后园。
刘辩与袁熙坐在后园凉亭内,正闲谈着一些关于冀州的事情,一名羽林卫飞快的跑到凉亭外,半跪在地上,抱拳对刘辩说道:“启禀殿下,凌云阁主人被杀死在包房之内!”
“凌云阁主人?”听了羽林卫的禀报,刘辩扭头看着袁熙,向他问道:“小将军曾与那凌云阁主人对弈,不晓得可有从他话里听出他会被杀的端倪?”
跪坐于刘辩对面,袁熙想了一会,先是点了点头,随后又摇了摇头,微微蹙起眉头,语气中带着几分不确定的对刘辩说道:“当日对弈,凌云阁主人中途曾被人邀出去一次,待到返回屋内,末将只觉着他的脸色有些不对。向他询问可是身子欠安,他却不说。只因交情浅薄,末将才未有深问。如今想来,会否当日他便被人要挟?”
“告诉邓展,要他领上一队龙骑卫!”扭头看着还半跪在亭外的羽林卫,刘辩向他吩咐道:“另外告知洛阳官府,莫要搬动尸体,本王亲自前去查勘。任何闲杂人等,一律不许进入死者所在包房。”
“诺!”得了刘辩的命令,那羽林卫应了一声,起身飞快的朝外院跑去。
“小将军随同本王前去凌云阁走上一遭,如何?”待到那羽林卫跑远,刘辩站起身,低头看着跪坐于对面的袁熙,向他问了一句。
“殿下有令,末将怎敢不遵!”袁熙赶忙站了起来,抱拳躬身应了一声。
来到洛阳,袁熙带的也有一支负责保护他的队伍。可由于要随同刘辩前往凌云阁,韩珩等人不得随行,只能留在王府前院等候。
一队百余人的龙骑卫,簇拥着刘辩,向洛阳东城缓缓行去。
在刘辩的左边,与他并骑而行的,是穿着一身绛红色华服的袁熙,骑马走在刘辩右侧的,则是身披将军铠甲,早已脱了游侠气质,俨然一位威武战将的邓展。
骑在马背上,邓展一手提着缰绳,另一只手按着剑柄,身体随着战马走动,微微摇晃着。
策马跟在刘辩右手侧后方的袁熙,一边缓辔前行,一边微微蹙起眉头,在努力的回忆着凌云阁主人与他对弈之时怪异的举动。
走在仨人身后的百余名龙骑卫,身上铠甲的款式,与羽林卫一模一样。他们与羽林卫唯一的区别,便是头盔上那根金灿灿的羽毛。
上百人的骑兵走在街道上,街市上的百姓赶忙侧身立于路边,目送着刘辩带领这队骑兵朝凌云阁方向行去。
凌云阁楼下,早已聚满了看热闹的百姓。
百姓围堵在凌云阁楼外,将这座三层的木质小楼围的里三圈外三圈,所有人都伸长了脖子,仰头望着顶楼发生命案的包房窗口,就好像这样能看的到包房内情况似的。
在凌云阁正门外,一队负责城内防务的偏营兵士,正围成一圈,死死的守着大门。
楼内的客人已被清了出来,许多看到现场的客人,正喋喋不休的跟身旁同样围观的人叙说着他们看到的情况。当然,其中不乏一些擅长夸大的人,甚至还杜撰着他们想象中国渊死前与人打斗的场景,就好似他们亲眼看到了国渊被害的过程一样。
平日常常宾客爆满的凌云阁一层大厅内,此时已是空空如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