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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t’ll be the the ballot or it’ll be the bullet。 It’ll be liberty or it’ll be death。 And if you’re not ready to pay that price don’t use the word freedom in your vocabulary。是选票还是子弹。是自由还是死亡。如果你还没有准备付出代价,那么就请不要说什么自由。”
没有翻译,没有做任何评价,行遗爱下台后,我只能用马尔科姆·艾克斯一次演讲的开头作为这次练习的结束语,奉劝那些听懂了那篇洋洋洒洒“反动演讲”的孩子们要三思。也有些无可奈何,我个人欣赏这孩子的表现,甚至如此的言论我也不反对,只是,毕竟,这在社会主义中国,而且,他们还只是十六七岁的高中生。
一直到清好包,关上办公室的门,走在安静的校园里,我还在想着晚自习上那个让人惊讶的男孩儿,后生可畏啊。高跟鞋踩在青砖上“嗒塔”作响,一如我此时妖娆的心情:是的,行遗爱的极至清淡只会滋生我心底更斑斓的色彩。
“我真没想到你可以安分教书,”
一道低雅的声音在前面响起,我抬起了头。露出了微笑。
美是没有固定标准的,所以对美人的判定一直也没有什么可靠的指标。但是源于人类在母系社会时就形成的“女神崇拜”情结,人们对于某一类母性气息强烈的女人,还是有相对共通的审美判断的,比如对方扣这样的女人。
记得二十毛边时,常为了显摆腹有诗书而看一些晦涩的古文,其中《诗经。卫风。硕人》一篇中的佳句,是要经常在有女生的聚会上,顺口滑出,来谄媚或者狎戏一下的。是的,那时的文抗抗曾被加拿大上流社会形容成“虞澍身边没有教养的女孩儿”。还好,他们还没说我下流。
什么“硕人其颀,衣锦褧衣————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象庄姜那样的美人在加拿大那样的“蛮夷之地”是不会真正碰到的,国外再美的女人,皮肤依然粗糙,首先,“肤如凝脂”这点就做不到,可方扣————幼时,这个女人就是个美丽的女神了。
7
“我活在世界里像一根葱一般纯洁绿色的叶须和乳白的杆儿我是纯洁的起码在我还是一根葱的时候我抱着我的娃娃她已经腐烂的掉渣象丢弃的香蕉皮,软塌塌地匍匐在我的胸上她已经是一只骷髅但我还好好的活着象一根葱一样的活着纯洁的活着我什么都不是,但更不是垃圾我是一个人一个美丽的人。”
扣子沉哑着声音漫不经心地吟着这首什么也不是的小诗。是的,她的字字句句都应和着那个夏天的每一个音节。怎么会忘,当年十三岁的我站在烈日下的主席台上雄赳赳气昂昂地朗诵着自己创作的这首小诗时,台上台下的千余师生们是用如何惊诧怪异的眼睛看着我?
扣子轻笑出来,“啧,啧,抗抗,怎么能想象你这样的末世儿童能当上人民教师,”我只是微笑着摇头,手里拌着“鱼翅捞饭”。碰见扣子,准能吃顿上好的,扣子嘴叼着呢,也莫怪扣子自见着我起就一直揪着我这身“一本正经”的教师行头打趣。我的种种“前科”确实有违这门神圣的职业。从小,我就不是个让老师省心的好孩子。曾经,儿童的身份,不是幼稚的象征,反倒给了我信口开河的特权,当然,满嘴胡话也不乏一针见血之力,这让我在那群孩子里赢得了敬重。
“子秋还是个实诚孩子,真让你找着了,”“怎么,你不想被我找到?”扣子挑起了眉头,啧,还是那么精致。看见我漫不经心地和着饭,她掩下了眼,“子秋当然实诚,她跟着车后面记下了的士车牌,我又一个车行一个车行的去问——…”语气是落寞的,扣子是从来不会有这样的语气的。也许,我的话是有些伤人。
清了清喉咙,我大口嚼了口捞饭,“恩,不错,国人生活水平是见长啊,这等佳品吃一顿他妈的涨一辈子福,”扣子笑出来,也大口包了一口,“你这些年混到太平洋上去了,还佳品,你上山西去走走,这些东西,山西人狠狠地吃了几年,如今是一提就烦。而提起来还不太烦的,是和牛、鹅肝以及法国五大酒庄的出品,人现在还只吃进口的,国产的不要。饭前饭后,再来几道不知年潽洱什么的。在外地,‘燕鲍翅’一般是领导和老板躲在包房里吃,在大厅散座里的司机和随从没份;在山西,领导和老板在包房里吃啥,散座的司机和随从就吃啥,‘燕鲍翅’被吃得完全消灭了阶级属性。”
“呵呵,典型的‘餐桌突围’,‘燕鲍翅’遭遇‘除魅’,其‘阶级定位属性’开始被弱化了,”“酸,这也要上纲上线,”两个人又象以前样儿打嘴巴官司。我和扣子以前都属于嘴较贫又毒的人,可是,是不是人,咱不轻易开口的。
“咳,瞧我看见谁了,”挑着饭粒,我玩味儿地笑开。扣子顺着我的视线望过去,“你学生?”
是的,他还穿着校服,斜背着书包,干干净净。
“走,去看看,他来这儿干嘛,”纸巾擦了擦嘴,我饶有兴致地起身走过去。这里碰见行遗爱同学,我真的挺好奇,他不象来用餐的,熟悉地直往后厨走,“嗤,你对学生挺上心哩,”扣子戏谑地瞟了我一眼,优雅地起身,跟着我走了过来,“你不知道这孩子——…”跟后面的扣子还没有调侃完,只听见厨房里行遗爱一贯不急不徐的声音,我住了嘴,“其实,鲍鱼、鱼翅之类,本来也可以吃得不俗。高级粤菜馆餐牌上必备的‘鸡煲翅’,早年是被扬州盐商吃出来的。盐商也是商人,毕竟是安徽的读书人出身,懂得在应酬时把鱼翅这等‘俗’物藏在鸡肉里,‘鸡煲翅’原是‘鸡包翅’。唐鲁孙先生说,当年江苏泰县谦益永盐栈经理潘锡五请江省长韩国钧吃饭,命庖人刘文彬做‘鸡包翅’,‘选用九斤黄的老母鸡来拆背,拆离骨时能把鸡翼鸡腿也能完整无缺的褪下来,鱼翅是用小荷包翅,排翅太长不容易处理,鱼翅先用鲍鱼火腿干贝煨烂后,再塞入鸡肚子里,用细海带丝当线,将缺口处逐一缝合,以免漏汤减味,另加上去过油的鸡汤文火清蒸,约一小时上桌,一轮大月月,润气蒸香,包孕精博,清醇味正,入口腴不腻人。韩紫老认为既好吃又好看,如果仍然叫它‘鸡包翅’,未免愧对佳肴,因为此菜登盘荐餐,圆润莹洁,恍如瓯捧素魄,于是合席同意,赐以‘千里蝉娟’四个字。这道菜经韩紫老品评赐名之后,在抗战之前,着实出个几年风头。”
一番话清清淡淡下来。我望了眼旁边的扣子,朝里面使了个眼色,“怎么样,”“是个好孩子,”扣子微笑着和我一起走出来,“这孩子有点象杭晨,挺静的,”我说,发现扣子的笑意更深了,甚至有些不怀好意,“这是你自己说起来的,你的杭晨和莫耐——…”淡笑着看向远方,没有说话。是有些后悔,提他们干嘛。
8
我的背部文着莎士比亚《李尔王》中的一句话:“我们都会嘲笑镀金的蝴蝶”。(‘镀金的蝴蝶’本指李尔王身边的廷臣,这里指纨绔子弟们)
杭晨的肩口,莫耐的心口,都文着同样的话。
事实上,我们都是不折不扣的纨绔子弟,我们在嘲笑自己:确实胡闹的人生。
三个支点可以撑起一个最稳固的等边三角形,这个定理唯独遇到爱情就不灵。试想,如果二人世界被楔入了第三个支点,意味着什么?裂缝?破碎?亦或普希金式你死我活的决斗?当然,到最后总会变成街头巷尾的桃色故事,小报杂文中的绯闻噱头————
哈,不,有三个孩子偏不信这些,这种暧昧的悖论,残酷的浪漫,他们偏要试试。于是,长长一段时间里,他们对自己那三分之一份浪漫泰然处之,心照不宣,恬静地维系一段微妙的平衡。
也许,我自私的还算错了这笔帐,我获得的只是三分之一吗?我得到的绝对是脚踏两只船的快感。虽然,杭晨,莫耐,拆开任何一个来看,都绝对不可能想象到他们竟然对此事求全淡然的地步,因为,常人眼里,这是两个多么有性格的孩子。
哦,别想错了,他们都不张扬,即使莫耐从小高傲地掉渣,可依然行事低调。杭晨,那是一个和菩萨一样干净的男孩。但,无疑,这两个孩子都具有绝对的领袖气质。从小,他们身边聚集着不同类型的人群,不同的社交,不同的个体,而这两个圈子又能时而奇异地融合。也许,男孩儿间的友谊就有它这样独特的力量与魅力。
我呢,从来就是个没有定性的孩子,三分钟热度,喜新厌旧,那种狂热、毁灭式的东西显然不适合我。我没有想象过占有这个世上任何东西,随缘,随性,随心,我就会过的很快活。即使以前的人生有多么的荒唐不羁,我从中修改了许多,但,依然没有让我学会去“占有”。
“有没有想过,去抢回你的男孩们?”
扣子到底是了解我的,她这样打趣我时揶揄的成分何其多。是的,如今,杭晨、莫耐各有所属,一切平静的掩埋。非常好。
“能不见面就不见面吧,”
“也许,他们是恨你的,我也恨你,”扣子的怨恨看起来如此妩媚,
我笑着摇摇头,“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只是,文小舟让我的筵席散了个早场,”
“抗抗,你这些年到底去了哪里,院儿里只传闻你爸爸把你早早送出了国,具体哪里竟然谁也不知道,你也狠心,走了竟一点儿消息也不给我们————我们都恨你!”
“怀旧是件奢侈品,我们都消费不起了。扣子,我现在只想往前看,有些心愿,完结了,这辈子就满足了。算了,能不见面就不见面吧。”
我笑着向后走了几步,
“你不见其它人不干我事,如果你还有良心,我们是出生后就粘在一起的——…”
“呵呵,扣子,我是说杭晨、莫耐他们。”摆摆手,转身离开。身后,是扣子飞扬的裙摆。
9
第三章“《红楼梦》”“flirting scholar”“什么意思,”“正在调情的学者。”
“啊?”
“是这样的,”“那《三国演义》呢,”“Romatic of Three Kingdoms”“三个王国的罗曼史?”
“切,老外就会曲解我们的名著,这翻的什么东西,”“哎,文老师,我来问一个,恩,〈鹿鼎记〉,”孩子们的眼睛都盯着我,“royal tramp”“这什么意思,”“皇家流浪汉,”“呵呵,文老师,这个是你瞎编的吧,”小家伙们眼底都有揶揄。我摇摇头,“绝对权威。”
孩子们笑开了颜,“文老师,这些就是李文杰要求你找的东西?”
“恩,”我微笑着点点头,把找到的各种小说影片的英文翻译工整的抄写在一张红纸上。我在班上承诺过,如果一次小考能勇夺全班第一,我会满足他一个要求。这些孩子都很有分寸,提出的要求虽然希奇古怪,可也都能办到,例如这个叫李文杰的学生蛮有个性,他给我列出了长长一条影片著作的清单,只要我帮他找出英文名即可,挺有意思。
“咳,我要是得了第一,就让文老师带我去看航模展,今年的航模新品特酷,”“切,你英语能得第一?六月天下雪才有可能,”“孟丽,你别小瞧人好不好,我那是没用功,我要是用功——…”孩子们七嘴八舌在我旁边争论着。我发现行遗爱同学一直望着我,我看着他,稍歪了下头,“想什么呢,”孩子们都看向他,“遗爱才是真正没有用到功,他以前英语特棒,是和以前的唐老师搞犟了——…”有孩子就说。其实,这段时间观察,行遗爱在学生中很有威信。
“搞犟了?”我看向那个说话的孩子,那孩子刚想接着说,旁边有学生又插进了嘴,“其实也是唐老师做的过分,遗爱根本没什么,”“是的,唐老师就会搞‘师道尊严’那一套,”眼看着要开“批斗会”了,我刚想止停,一直没说话的男孩儿开口了,却是问的很执着,“是不是我考了第一,你也能满足我一个要求,”我笑着扬了扬眉,“只要我能做到,当然可以,”他突然皱起了眉头,“你可能做不到。”这话,说的可真不客气。不过,我听下文,“我想去参观潮皇食府的满汉全席,就在这个月23号。”
许是我定力好,不过,还是被他这个要求搞地有点丈二摸不着头脑,他对那感兴趣?
10
“爷爷,一个男孩儿?要去看什么满汉全席?”手指夹着烟头敲了敲烟灰,眯着眼睨着墓碑,“去问问你们家文小舟,潮皇食府那是个什么地儿,滋生贪污腐败的好地儿!!”又嘬了小口白酒,我依然一个人醉醺醺地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