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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蓦不动声色躲在林中一颗树的背后,掂了掂手中的一枚石子……
当时,刘协胯下的那匹战马还没跑开十几丈,却不知为何突然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将背上的刘协掀了出去,令杨彪等老陈面如死灰。
“天助我也!”
见远处的刘协摔倒在地,李别欣喜若狂地收起了手中的弓箭,虽说其叔父李傕以及郭汜曾暗中嘱咐过他,如果无法将天子追回,便就地将其诛杀,免得刘协落入其他诸侯手中,但是如果能顺利将刘协带回去……
回想起郭汜对他的许诺,李别美滋滋地鞭打了几下战马,赶上前去,将挣扎着要用地上爬起来的刘协制伏,满心欢喜的他似乎并没有注意到,刘协那匹战马的两条前腿好似被什么东西打断了……
“搜!给我搜!”
“胆敢反抗者,就地格杀!”
抓住了刘协后的李别向麾下飞熊军下令,叫他们下马奔入崤山林中,叫逃窜的百官逐一带回,不过说实话,在看到刘协被李别所抓获后,像杨彪等对汉朝忠心耿耿的老臣早已停止了反抗,瘫坐在地,束手就擒。
只不过一炷香的工夫,那近两百名朝中百官有七成被重新抓获,两成因为拒捕而死于飞熊军枪下,最后的一成虽说顺利地逃入了崤山林中,不过其中大部分却也逃不过飞熊军的搜捕,终究被就地格杀,只有极少几个侥幸逃脱。
而从始至终,陈蓦只是在一旁冷眼旁观,但是不知为何,当他望见刘协被强行按到马背上时,望见刘协通红的双眼中露出绝望的眼神时,望见刘协竭力忍住眼眶中即将夺眶而出的眼泪时,陈蓦心中有些不是滋味。
王师,倘若有机会,你可以教朕武艺么?'
若朕有王师那般武艺,朕誓要诛杀叛逆!'
……朕明白了,王师……朕乃天子,系于天下,是故,朕……不可以哭,不可以示弱,不可以做女儿态……'
王师今日教导,刘协当谨记心中,此生不忘!'
“……”
双手环抱在胸前,陈蓦依在一棵树的背后不知觉地叹了口气。
凭心而论,虽说他一直称呼刘协为烦人的小子,期间也从未对他和颜悦色,但是说到底,陈蓦确实对这位年轻的国君很有好感,正因为如此,陈蓦才不得不对他恶言相向。
毕竟,陈蓦终究是袁术派来刺杀刘协的刺客……
“沙沙……”
几声轻微的响动打断了陈蓦的思绪,他抬起头望去,却见贾诩从草丛中走了过来,默默望了一眼他。
不知为何,陈蓦沉声说道,“倘若你那时提前预警,或许那个小子便能逃脱……”
贾诩的眼神闪过一丝异色,随即故作诧异地望着陈蓦,轻笑说道,“倘若王师竭力而为,陛下依然能够脱身……”
“哼!”陈蓦撇了撇嘴,走向贾诩身后的林中,没走几步,却听身后的贾诩口吻莫名地说道,“这样不是很好么?一切都按照之前的谋划行事……倘若事成,王师可以回去复命,而在下……也不必恪守那可笑的宿命,去辅助诩所痛恨的大汉……”
回头瞥了一眼贾诩,陈蓦将手指放入口中,吹了一声口哨。
没过多久,只听远处林中传来一声马蹄之响,随即,陈蓦的爱马黑风便如疾风一般奔至二人面前。
“好一匹通人性的宝驹!”贾诩微笑着赞誉道,不过若是仔细看,便可以发现他笑地很是勉强。
陈蓦似乎没有理睬贾诩的兴致,从爱马马背两旁的皮囊中翻出一个好似腰带一般的剑套,剑套中插着整整八柄短剑。
望着陈蓦将那个剑套系在腰后,随即又将头发重新整理了一番,披上甲胄,贾诩有些惊讶,轻笑说道,“要换回原来的身份么,奋威将军……陈蓦!”
陈蓦默默望了一眼贾诩,淡淡说道,“王越只是一名剑客,仅此而已!”
贾诩歪了歪脑袋,似乎并不理解陈蓦的话,不过见陈蓦没有解释的意思,他也知趣地没有追问。
“是呢,比起雒阳剑师王越,奋威将军陈蓦那可是被称为颍川鬼将'的大人物呢,栖生于黑夜,形同鬼魅,要杀之人从未有一人逃脱,如同黑夜中前来索命的厉鬼一般,黄巾军中的夜鬼……呵呵!”
“如果这算是赞誉,那么请你闭嘴吧,王……陈某不会感觉到任何荣幸!”用一条黑色布条将发束扎牢,陈蓦冷冷说道。
自找没趣的贾诩自嘲一笑,正要说话,忽然眼神一凛,扭过头望向不远处的草丛,而陈蓦也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蹑手蹑脚朝着那处草丛走去。
走了差不多二十来丈,陈蓦拨开挡在面前的杂草,向前望去,却发现在一棵树的树底下,好似有一个人正在刨坑埋什么东西。
而观那人身上的士卒皮甲,显然是之前刘协逃亡队伍中的一员,是朝中百官之一。
看着那人一脸惊慌的模样,陈蓦心下不禁有些起疑,正要上前看个仔细,却不想右脚不慎踩到了一根树枝,发出咔嚓一声,惊动了对方。
“谁?!”正埋头刨坑的那人猛地回过头来,却只见面前闪过一个人影,还来不及细看,却感觉脖颈处传来一股痛意,随即失去了知觉。
“……”一记手刀打晕了眼前这个家伙,陈蓦这才注意到,这人刨坑想要埋的,似乎是一本书典。
出于疑惑,陈蓦弯腰将那本书典捡了起来,随手翻了几页,他这才发现,这似乎并非是一本普通的书,而是一本记载着无数名字与事迹的族谱。
“咦?”随后而来的贾诩望了一眼被陈蓦打晕的那人,诧异说道,“这不是刘艾么?”
“刘艾?”
“唔,”贾诩点点头,低声说道,“陛下的族叔,亦是皇室宗亲,为人正直,在朝中担任宗正一职……”说着,他注意到了陈蓦手中的族谱,眼中露出几分惊讶,随即轻声解释道,“此乃皇室宗氏族谱,但凡与皇室有关之人,皆被列在其中,刘艾之所以想将其藏在此处,恐怕也是不希望族谱遗失吧……”
“皇室宗氏族谱么?”陈蓦听罢心中一动,一页一页仔细翻阅着,这异常的举动,让一旁的贾诩实为不解。
突然,陈蓦的动作停住了,贾诩诧异地走上前望了一眼,却见陈蓦将那本皇室宗氏族谱翻到少帝刘辨那一页,死死盯着所配帝妃'那几个字,但是不知为何,所配帝妃'后整整一大段文字与注解皆被人用墨汁涂黑,难以辨别原来写的究竟是什么……
第二卷第七十一章人心(二)
更新时间:201282618:19:09本章字数:5823
“呐,贾文和,这个……是可以随意涂改的么?”
也不知过了多久,陈蓦指着手中的皇室宗氏族谱问道。
尽管贾诩了解一些关于陈蓦的事迹,但是对于他与那位太子妃之间的事物却不甚了了,因此有些诧异陈蓦为何会关注于皇室宗氏族谱中所记载的人物,不过即便不问他也看得出来,陈蓦似乎很在意名册中那个人名。
“唔,”怪异地打量了陈蓦几眼,贾诩捋了捋下巴上那一簇细须,思忖半响,沉吟说道,“按理来说,一旦登入族谱名册,是绝不能随意涂改的,此乃欺君、乱国之罪,违者恐有诛三族之祸……”
“那这?”陈蓦疑惑地望了眼族谱被墨汁涂黑的一大段文字,皱眉说道,“莫不是外人涂改?”
“这……”贾诩一听,细想后摇了摇头,说道,“大汉朝宗族族谱,历代以来都由皇室宗亲妥善保管,从不示外,外人若要对其加以涂改……恐怕不是那么容易!”
“既然如此,那这又作何解释?”
贾诩闻言望了一眼陈蓦,见他如此在意这件事实在有些不解,不过却也不好刨根问底。
就在这时,被陈蓦一记手刀打晕的刘艾好似恢复了知觉,在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后,幽幽转醒过来,睁开眼睛待看到眼前的贾诩与陈蓦时,脸上露出了茫然的表情,多半是被陈蓦一记手刀打晕后有些头昏脑胀、浑浑噩噩。
在贾诩怪异的目光注视下,陈蓦蹲下身,一手提着皇室宗氏族谱,一手指着上面被涂黑的那段文字,沉声问道,“是何人将内中文字涂改?”
或许是因为昏迷初醒后脑袋还没转过弯来,刘艾愣愣地望着陈蓦说不出来,而在一旁旁观的贾诩眼中却是闪过一丝疑虑:难道这件事对他而言竟是那般重要,重要到不惜冒着暴露身份的危险去问?
就在贾诩暗暗诧异的时候,刘艾好似清醒过来了,惊讶地望着贾诩,欣喜唤道,“贾大人?”
见陈蓦似乎没有将其打晕的意思,贾诩勉强一笑,拱拱手,恭恭敬敬地拜道,“宗正大人安好,贾诩有礼了……”
“贾大人客气了,”为人纯朴、正直刘艾摆了摆手,随即望着蹲在自己面前的陈蓦,满脸诧异问道,“这位是……”
“宗正大人勿要多虑,此乃王剑师……”
贾诩正要解释,却见陈蓦微微一皱眉,好似有些不耐烦地再度问道,“是何人将内中文字涂改?这段文字所记载的,又是何人?!”
刘艾诧异地望了一眼贾诩,有些搞不清楚状况,顺着陈蓦所指的皇室宗氏族谱一瞧,顿时面色微变,回头一望树底下自己所刨的坑中空无一物,惊声说道,“此乃大汉御用之物,还请阁下速速交还……”正说着,他注意到了陈蓦那双煞气逼人的眼睛,心中一惊,不禁有些惶恐不安,低声说道,“此……此段书文所记载的,乃先少帝御妃唐氏……”
“唐氏……”陈蓦微微张了张嘴,眼中不自觉地流露出几许温情,望着那一大段被墨汁所涂黑的文字,低声问道,“是何人将内中文字涂改?”
见陈蓦眼中的煞气好似退了下去,刘艾心中暗暗松了口气,就实说道,“此乃刘艾所涂改……”
话音一落,别说贾诩万分诧异,就连陈蓦亦是难以理解,狐疑问道,“你,为何要将其涂改?”
只见刘艾摇了摇头,苦笑着说道,“此乃陛下所吩咐的,刘艾虽为陛下皇叔,然亦属人臣,既陛下有命,刘艾又岂能不从?但愿日后祖先莫要怪罪才好……”
陈蓦顿时就呆住了,愕然望了眼那一大段被墨汁所涂黑的文字,难以置信地说道,“是刘……是当今天子令你涂改的?为何?”
或许是因为那一记手刀的缘故,刘艾多半没有细想,见陈蓦问起,暗叹着摇摇头,说道,“陛下曾言,朕兄弟二人自幼与唐妃相熟于深宫,亲如姐弟,如今皇兄已逝,唐妃却未入我刘氏之门,她若有归宿,便叫她去吧,何必以此束缚于她……也算是朕一点心意!'”
说着说着,刘艾似乎感觉有点不对劲,抬头一瞧陈蓦,见他时而皱眉、时而茫然,心下暗暗诧异,忽然,他好似察觉到了什么,仔仔细细打量了一眼身穿黑色甲胄的陈蓦,眼神微变,狐疑说道,“你……你是陈蓦?!奋威将军陈蓦?”
呀呀,被发现了呢……
幸灾乐祸之余,贾诩无可奈何地摇摇头,他原因为陈蓦为了掩饰身份会有什么激进的举动,但是他万万没有想到,沉默了半响的陈蓦仅仅只是淡淡望了一眼面色大变的刘艾,随手将那本皇室宗氏族谱丢到他怀中,随即站起身头也不回地朝着林中走去,看他神情,颇有几分心灰意冷的意思。
而贾诩也显然没有料到陈蓦竟然会如此轻易地放过了看穿他身份的刘艾,正暗自琢磨其中究竟,却见刘艾好似意识到了什么,一脸焦急地说道,“贾大人,陛下已被郭汜所派兵马劫走……贾大人?”
“呃?”贾诩这才回过神来,既尴尬又心虚地点了点头,勉强笑道,“这个……下官有看到……”
“郭汜、李傕二贼深恨陛下逃离长安,此次得以劫回陛下,定会百般羞辱,刘艾恳请贾大人与我一道救陛下于水火……”
望着刘艾一脸义正言辞的模样,贾诩不禁感觉心中有愧,尴尬地支吾几句,随即好似想到了什么,压低声音说道,“救驾之事急不得……下官不明白,奋威将军陈蓦,还有那唐妃,与陛下究竟有何瓜葛?为何……”说着,他指了指刘艾怀中的皇室宗氏族谱。
“这个……”早已清醒过来的刘艾一脸尴尬之色,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而与此同时,陈蓦则走到了自己的爱马黑风旁,不得不说,此刻的他,心情十分糟糕,如果要问其中缘由,那无非是因为刘艾所说的那些事,那些陈蓦本来毫不知情的事。
对于先少帝刘辨的死,陈蓦心中没有任何感触,哪怕刘辨曾经是一国之君,相反地说,他心中或许还有几许庆幸。
毕竟,如果不是刘辨恰时被董卓所毒杀,顾念情义的唐馨儿是决然不会选择跟着他离开京畿的,更别说下嫁于他。哪怕心中不愿意,她依然会嫁给刘辨,嫁给自幼相熟悉、如同弟弟一般的刘辨。
陈蓦暗暗叹了口气。
两年前,他孤身一人闯入雒阳皇宫,刺杀了刘协的生父刘宏,随后又横刀夺爱、带走了刘协兄长刘辨未过门的妻子唐馨儿,眼下,他又要奉袁术之命前去刺杀刘协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