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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无言装扮成宗源已有数年,他自己都忘了到底有多久。即便很多时候他都不用装扮,只需告诉石期自己云游四方,但不可否认,装扮宗源仍然花去了他很多的时间的精力。所以关于路程,他自作主张地决定,反正有南宫跟着,先在江南玩一圈。南宫对此自然是毫无意见。宁杨虽然来往频繁,不过论起游玩,还是没有正式地到处走过。宗业自己自相矛盾着,根本没时间表态。白以书尽管心里着急,可毕竟易无言才是找到宗源的关键,因此只限制了他时间,其他的也就随他去了。陈良并未请辞,不过也没有要跟着的意思,碍于易无言的盛情邀请和宗业频频飘动的眼神,最后还是跟着一起过来了。
一行六人从扬州一路东行至海州,进而北上。
易无言自恢复身份以来,行动也恢复如初。于是六人一人一匹快马,多余的行囊都就地留下。无言既有易守轩轩主身份,自然是见多识广博览群书,再加上恢复自己性格,给众人解说一路,时常逗得大家哈哈大笑。南宫自有家族势力在此,虽年轻气盛,但对江南琐事了解甚多,免不了时常与无言理论。于是看无言调侃南宫,又是路上的另一个节目。宁杨出身西域,往来再频繁仍会对中原有很多不了解,宗业暂且放下关于宗源的烦恼,不停地回答宁杨一些稀奇古怪的问题。在其他四人吵吵闹闹好不欢乐的时候,只有陈良和白以书在后面互不相看也不说话。偶尔白以书扭头,刚好能看到陈良的眼神转向别处。有时候走的烦了,几人就找个清净地方简单比划比划,轻功谁也快不过陈良,内力好像谁也高不过以书,身法谁都不如易无言诡异,力气谁都大不过宗业。宁杨都比不过,就不定时地给其他几人下药,然后再救回来。南宫更无奈,于是就自己骑马跑出去很远,然后在远处等着其他人。
行程不知不觉已经过了大半,眼看就要临近京城,六人不自觉慢了下来。或许是因为即便没有开口,但也都心照不宣地珍惜着短暂的相聚,又或许是担心,一旦到了京城,更多的变故会接踵而来。最后大家落脚在了当地最大的客栈。
“离京城也就一天的路程,说不定还可以再快。为什么停下来哦?”喝酒聊天的时候,宁杨问。
“因为没必要走那么快,京城最近也不安定,等我让人探探情况再说。”易无言解释着,“不要想这些有的没的了。你说说,当初你来中原是为了什么啊?你师傅也没让你过来啊。”眼看着宁杨跟南宫有点喝多了,易无言不自觉地问。
宁杨举着杯子笑,“你又知道了?就你知道最多,那你猜猜,我为什么过来啊。”
“我只管中原的事儿,你们西域的事儿我哪知道那么多啊。”无言自嘲。
“去一边儿去吧,那我问你,你说,他为什么一直肯跟你走?”宁杨指了指扶着头的陈良。
宗业朦胧地看到她的动作,就替无言回答,“当初是我拜托良兄跟我们同行的。我当时还以为是要刑剑找以书姐呢,后来无言才跟我解释,是要刑剑来吊着你。”
“那现在陈良怎么还跟着啊?”宁杨醉醺醺地说。
“当然是因为需要陈良大哥来保护我们呀。”南宫红着脸笑眯眯地说。
“胡说八道——你们不说,他是古氏家臣么?”
宗业摆手,“他就是啊。”
“那他怎么可能跟来?”
易无言一直没有插话。
“古神医亲自劝说他的。”宗业这样说。
“算了吧啊,古氏家臣终身不得离开医都或族长身边,除非,被驱除。”宁杨打了个酒嗝,“你说,古神医怎么可能轻易放弃这样一位高手啊。”
宗业一哆嗦,酒醒了一半。
白以书端起来酒杯,还未及唇就放了下来。
易无言默默叹息。
南宫喝得有点愣了。
宁杨看似摇摇晃晃地端起酒杯,“不会吧,不要告诉我,只有我一个人认为,他跟着的目的不普通?”说罢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眼底还闪着一丝精光。
说到这里,白以书问:“陈良他人呢?”
南宫指了指楼上,“刚才一直头疼得厉害,上楼休息去了。”
宁杨笑了笑,“好吧,那就不管他了,反正大家都一起这么久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来,咱们接着喝!”
夜晚,陈良缓缓从楼上走下来。他晃动了一下脖子,感觉有点饿,想下来问问有没有什么吃的。结果一下来,看见店小二头疼地对着一桌子喝得东倒西歪的人。
“不会吧,他们从中午一直喝到晚上?”陈良简直不敢相信。
店小二也无奈:“没错客官,您看我们早这就打烊了,能不能行个方便。”
陈良点点头,“好吧,你等我一下,我得一个一个把他们背上去。”
店小二忙满脸堆笑:“那这账您看能不能顺便也结一下?”
陈良看着他们喝的一坛一坛的酒,不得不谨慎地摸了摸钱袋。付过帐之后,他更加不情愿地将所有人一个个背上楼,先是宁杨,然后宗业,接着易无言,南宫,最后才是白以书。
闻到她身上有这几个人中最浓的酒气,他竟不自觉地笑了起来。白以书虽然也是喝醉了倒在桌子上,但在他看来似乎她倒下的姿势怎么看都比其他几个人好看。他静静站了一会,缓缓扶住她背起来。背过四个人的他,此时已经有点疲惫,于是他上楼的步伐格外的慢。上到最后一个台阶的时候,背后那人原本垂在他脖间的双臂突然环住了他的脖颈,他甚至可以感觉到挂在她腰侧的良箫,他这才惊觉:凤白剑她居然没有带在身上。
他定住了。
一个声音低低地充满蛊惑意味地在他耳边响起:“下午那整段时间,你去了哪儿?”
白以书的唇在他耳边很近的位置。她的声音很低,只有靠得如此近才能听得见。
陈良把她在背上颠了颠,没有做任何回答,只是把她送回了屋内。
第二天一早,众人被易无言的敲门声惊醒。所有人的脸上都带有一丝茫然,但是看到易无言难看的脸色,也都清醒了一半。
“虽然是最不好的时候,但是我们可以出发了。”
“发生了什么事,你的脸色这么难看?”宗业打着哈欠问。
易无言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说:“到了京城你就知道了。南宫呢?”几人骑着快马走了一段。
“他在那边,回来了。”宁杨朝另外一个方向指。
“干什么去了?行程很紧。”无言十分不满。
南宫挠挠头,“哦,没什么,那边有人围一圈,我去看看什么事。”
“什么事儿?”白以书问。
“没什么,路边死了一匹马,大家在那猜怎么回事呢。”他看到其他人的表情,“呃,听那边议论,跟咱们没关系啦,放心啊。”他揉揉头,宿醉的感觉还是很不舒服。
几人挥动马鞭加快速度,将近半日就到了京城。只见京城大门门口排着很多人等待进入,有些人被推了出来,有些人进了去,甚至还有些人直接被大门附近的官兵带走。
“人怎么这么多?京城出什么事了?”白以书担忧地皱眉。
易无言摇头不回答。
“人这么多,有没有其他的入口啊?”南宫问。
“这条路其实一直人不多,通过的速度也很快,所以当初我才选择这条路。如今变慢,不单是因为突然出入戒严,而且还因为城门打开的时间比平时晚很多。这附近只有这一个入口,只能从此进入。”易无言一边解释,一边拿出通关文书。
宗业扫了一眼,愣住了。
“你这……你这直接是兵部文书啊。”
易无言挑眉,“行走江湖,你要知道,认识一些官府的人,总会有方便的。”说罢,他把文书交给大门官兵检查,看守官兵没有多做为难,一行人直接进入京城。
“进城尽量不要远离我,官兵肯定对身份查的严,我这文书还可以挡一挡。”看到满街的官兵,易无言轻声对其他人说。
“京城发生了不得了的事啊。”宁杨的声音很小,但是却有种莫名的兴奋。
“是啊,”易无言带着大家轻车熟路地走。他竟然带着几人直接走到薛王府大门。门外有不少官兵守卫。大门的正上方有两个巨大的暗红色血迹,有人正站在梯子上试图把血迹擦洗掉。大门外用布包着两具尸体,布已经有一些被染成了红色。门外几乎没有百姓敢围观。所以易无言只让大家看一眼,就迅速带大家离开,“刑部尚书及其部下被杀,尸体就用最普通的铁剑直接钉在薛王府的大门上。”
☆、异姓王爷(一)
安顿好大家后,易无言出门了。他说自己必须独自去见那个老朋友,一来看看有什么情况,二来正好问问宗源的下落。他把文书留给白以书,自己只身离开。
大家看看外面有些紧张的情况,看到四处走动的官兵,都不太敢说话。
陈良喝着水,一抬头,看到白以书正看着自己。他摸摸自己的脸,问:“怎么了?”
白以书摇摇头,过了一会还是没忍住,走过来伸手就要扯陈良的脸,陈良脖子一歪,躲了过去。
“你要干什么?把我的脸像易无言一样一撕就碎了吗?”
白以书笑而不答,“你很像我认识的一个人。”
“谁?”
“就是……一个人。”
陈良翻了个白眼,不再提问。他看出来就算自己追问,白以书也不会说。两人只得静静坐在那里。
“哎,宁杨,”南宫小声地唤着她,“你看你看。”
“嗯?”
“你不觉得,他们两人坐在一起,看起来还不错哦。”
宁杨探究式地观察着,“嗯,是有点。哎不对,你怎么不跟宗业说去。”
“这,以书姐毕竟是他庄主啊。这我哪敢说啊。”
宁杨不理他,换了个方向,他又不依不饶地蹭过来。
“哎哎,那你之前说的那个事儿……”
看着在一旁嘀嘀咕咕的宁杨和南宫,宗业头疼地不断猜想易无言去了哪里,本来他如果追去,也没有什么,但是以书出言阻止,他也没办法。
这时,一个衣着普通但姿态十分庄重的年轻书生走了过来,手中一把黑色扇子上单字一个“选”字,他径直走了进来直接坐在了白以书的对面,他的身后还跟着两个穿着盔甲但从面容上看来都是老江湖的士兵。
年轻书生礼貌地微笑:“白庄主,久仰。”
白以书没有说话,只是露出一个微微疑问的表情。
“薛王爷一早听闻落白山庄白庄主一行目标是京城,可惜他事务缠身,不能亲自来迎接白庄主,作为他的朋友,我自然希望可以为他排忧解难。鄙人姓王单名选,既受王爷之情,不知白庄主可否有空来薛王府一叙?”
“薛王爷与我素不相识,何来一叙之说?”白以书并无心刁难,而是实在不想与那个跟风尘之死有关的人有什么接触。
王选轻笑,“白庄主此言差矣,王爷早在多年就已在武林大会上见识过白庄主的风采,仰慕已久,庄主失踪多年之际王爷也曾派人寻找,终无所获。如今庄主身在京城,正是王爷所在,如果王爷不能尽一尽地主之宜,那对于王爷来说实在是遗憾。”王选一招手,一位士兵拿出了几本文书,“由于今日全程戒严,白庄主离开或许会给其他几位朋友造成不便,所以王爷特地吩咐,给几位事先准备了文书,以防京城内的各种检查。”
白以书简单思索着,并没有去翻看放在桌子上的几本文书。
王选往前倾了倾身体:“如果白庄主对此都不感兴趣,那么是否对一位老友的情况感兴趣呢?”
白以书抬眼看他。
“白庄主应该在不久前听过这个名字,”王选颇有深意地笑了笑,“那位老友,名字叫做风尘。”
“风尘……”白以书喃喃地重复。风尘风尘,风中尘埃,风中尘世,不知道风尘的名字到底是哪个意思。她伸手探去,没有摸到凤白剑,这才想起,凤白剑她已经交给其他人保管。她抚摸到的,是缠在腰侧的良箫。她摸了摸钢箫上细微的痕迹,心里突然变得很柔软。“既然如此,”她终于回答,“我同你一起去见薛王爷。”
王选轻笑着点头。两人站起身,旁边的宗业他们也纷纷站了起来。白以书扫了一眼王选的表情,转头冲大家做了个不要跟的手势,然后就跟着王选一路走回到刚刚路过的薛王府。
虽然薛王府的建造不到十年,但是王府内的各处建筑却俨然有世代传承的风范。据说薛王府是改建于之前被封的一个亲王府,具体□□,白以书也并没有太多在意。她的耳朵动了动,然后对王选说:“你应该知道,或许我的话对宗业有效力,但是其他几人并不是落白山庄的人,他们未必会听我的话。也许我不让他们来,他们偏要来呢。”
王选走在前面,回头对她说:“庄主放心,王爷早已料到此事,所以自有他的安排。”此时他的两位护卫已经不见了,他在王府中厅门口站定,“还望白庄主万事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