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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到周围有更多的战友倒下。我拔出第二把手枪,开了火,给其中一个敌人脑袋上添了个窟窿,但此时他们纷纷朝我冲来。我砍倒了一个又一个敌人。下手毫不留情。他们意识到下一个进攻我的人将会送命,其中几个开始畏缩不前,这让我有机会张望另一边。只见爱德华遍体鳞伤,已离死不远,但他保持着跪地的姿势,仍然奋战不休。残忍的敌人包围了他,不时用弯刀砍劈。
我发出无比愤怒的呐喊,袖剑和弯刀交织成一片死亡之网,逼得敌人连连退后。我抓住机会,冲向前去,踢倒了面前的那个人,随后以他的胸膛和面孔借力,冲破了我周围的人墙。我在空中挥动刀剑,两个敌人顿时血溅当场,鲜血带着清晰的“啪嗒”声拍打在甲板上。我落在地上,然后飞奔着穿过甲板,前去协助我的朋友。
我没能赶过去。我的左方冲出一个魁梧的水手,挡住了我的去路。那个彪形大汉重重地撞上了我,我们两人先前都跑得飞快,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惯性带着我们越过舷侧,落向下方的海面。
在我落下之前,我看到了一件事。我看到我朋友的喉咙被人割开,鲜血倾泻而下。黑胡子双眼翻白,倒在地上,再也没法起来了。
第四十六章
1718年12月
如果你没听过膝盖被铅弹打碎时的惨叫声,那你根本算不上听过惨叫。
我们抢来了一艘英格兰奴隶船,而这就是查尔斯·维恩对那位船长的惩罚。这条英国奴隶船几乎击沉了维恩的船,所以我们只好把寒鸦号开到近处,让他的手下登船。维恩对此十分恼火,但这不能作为他乱发脾气的理由。毕竟这场远征是他自己的主意。
他是在萨奇死后不久想到这个计划的。
“这么说萨奇被干掉了?”维恩说。这时我们正坐在寒鸦号的船长室里,醉醺醺的白棉布杰克挺直双腿躺在椅子里,那姿势看起来随时都会滑下来。他也是拒绝接受国王赦免令的海盗之一,所以我们也带上了他。
“他当时寡不敌众。”提起黑胡子,那凄惨的一幕仿佛又在我的眼前浮现,“我没能赶过去。”
我记得自己坠下船去,看到他死去,鲜血从喉咙里涌出,就像一条被人砍死的疯狗。我又灌下一大口朗姆酒,好把那一幕赶出脑海。
他们把他的脑袋挂在船首斜桅上,至少我是这么听说的。
他们根本没资格叫我们人渣。
“该死的,他作战起来凶狠勇猛,内心却完全相反。”查尔斯说。他用刀子划着桌面。换作别的客人,我早就出言阻止了,但查尔斯·维恩不同。他先是败在了伍兹·罗杰斯的手下。如今又在哀悼黑胡子的过世。最重要的是,查尔斯·维恩的手里有一把刀子。
查尔斯说得对。即便黑胡子逃过了这一劫,他也显然不打算再过海盗生活了。作为我们的领袖,率领我们走出困境——这些对爱德华·萨奇来说没什么吸引力。
我们陷入了沉默。或许我们都在想念拿骚,想念它过去的样子。或许我们都在思索未来该怎么做,因为过了一会儿,维恩深深地吸了口气,似乎恢复了镇定。他用拳头敲了敲自己的腿。
“没错,肯威,”他宣布道,“我一直在思考你的那个计划。你一直说的那个什么……观象台。我们要怎么才能知道它是不是真的存在?”
我瞥了他一眼,想确认他是否在说笑。毕竟,他不是头一个对我这么说的人。他们为观象台的事嘲笑过我很多次,我没心情再听一遍了,尤其是在那个时候。但他没在说笑,他非常认真,他在椅子里的身体前倾,等待着我的回答。白棉布杰克继续呼呼大睡。
“我们可以去找一条名叫公主号的奴隶船。那船上应该有个名叫罗伯茨的人。他可以带我们找到观象台。”
查尔斯思索起来。“所有奴隶商人都为皇家非洲公司干活。我们只要随便找一条他们的船,问几个问题就行。”
对我们两人都十分不幸的是,我们遇到的第一艘皇家非洲公司的船就把维恩的游骑兵号轰出了几个大洞,我们只能把他们接上了船。等到我们的手下制服了奴隶船的船员以后,我们才登上了船。就是在那里,我们找到了奴隶船的船长。
“船长声称公主号每隔几个月就会离开金斯敦。”我告诉维恩。
“很好。我们要定个计划。”维恩说。于是我们做了决定:我们要驶往金斯敦。而那位奴隶船船长原本能安然无恙地离开的,可他却愤怒地喊道:“你们这些混蛋,把我的船搞得乱七八糟。这个仇我记下了。”
所有了解查尔斯·维恩的人都会告诉你接下来会发生的事:可怕而无情的暴力。当时的情况正是如此:他猛地转过身,拔出枪来,迅速而凶狠地走到那船长面前。然后他将枪口抵住了对方的膝盖,举起另一只手,准备挡住飞溅的鲜血。然后他扣动了扳机。
一切都发生得那么快,又那么理所当然。随后,查尔斯·维恩转身走开,正要经过我身边的时候,我大喊道:“见鬼,维恩!”
“噢,查尔斯,你可真是个粗暴的魔鬼。”白棉布杰克说。他罕见地清醒过来,这个事实几乎和船长撕心裂肺的尖叫同样令人震惊。但随后这个酒鬼似乎想要挑衅查尔斯·维恩。
维恩转身看着自己的军需官。“别惹我,杰克。”
“我惹你是天经地义的,查尔斯。”白棉布杰克吼道。平时醉醺醺的他今天却像是要挑战维恩的权威了。“伙计们。”他命令道,于是几个忠于他的人不约而同地——仿佛一直在等待时机那样——走上前来,武器在手。我们寡不敌众,但这并不能阻止阿德瓦勒。但他正要拔出弯刀,就有人用刀柄的护手狠狠砸上了他的脸,让他瘫倒在甲板上。
我上前想要帮他,却有许多只枪口对准了我的脸。
“瞧啊……在你们浪费时间的时候,”白棉布杰克指了指被我们占领的奴隶船,“这些伙计和我商量了一下。他们觉得我比你们这些轻率的笨蛋更适合当船长。”
他指了指阿德瓦勒,接下来说出的话让我怒气上涌:“我打算把这家伙带到金斯敦十块钱卖了。不过对于你们两个,我可不打算冒险。”
在重重包围之中,我、查尔斯和我们的手下都已无力反抗。我感到头晕目眩,思索着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我们有那么需要黑胡子吗?是因为我们太依赖他,所以他离开后情况才会急转直下?看起来是的。看起来是的。
“你会为这一天后悔的,拉克姆。”我嘶声说道。
“反正我几乎每过一天都会后悔。”叛变的白棉布杰克叹着气说。他那件五颜六色的印第安衬衣是我看到的最后一样东西:有人走上前来,将一只黑布袋套到了我的头上。
第四十七章
在受损的游骑兵号上漂流了一个月以后,我们发现自己来到了荒无人烟的普罗维登西亚岛。
杰克给我们留下了食物和武器,但我们没法操纵舵轮或者风帆,所以在海上的这一个月里,我们徒劳地修理着损坏的索具和桅杆,又用大部分时间去操纵水泵,好让船能继续航行。在这一个月里,我每天都被迫听着维恩不停的抱怨和咒骂。他会朝空气挥舞拳头,说些:“我会逮到你,杰克·拉克姆!我会把你开膛破肚。我会扯出你的内脏,做成一把血淋淋的鲁特琴!”
1718年的圣诞节,我们是在游骑兵号上度过的。我们就像漂流瓶,在海浪里浮浮沉沉,祈祷着老天手下留情。船上只有我和他。当然了,我们没有日历之类的东西,所以我没法判断圣诞节是何时过去,新的一年又是在何时到来的。但我敢打赌,这一切肯定发生在查尔斯·维恩的骂声里:他咒骂着大海、天空和我,尤其是他的老跟班,“白棉布”杰克·拉克姆。
“我会逮到你!走着瞧吧,你这卑鄙的杂种!”
我想要告诫他,便暗示说,或许他不停地大喊大叫对我们的士气有损无益,而他转头看着我。
“好吧,可怕的爱德华·肯威发话了!”他大吼道,“拜托告诉我们,船长,我们该怎么摆脱这种困境?告诉我们,你有什么天才的点子,能驾驶这么一条没帆又没舵的船?”
我始终不明白,我们当时为什么没跟彼此动刀子,但上帝保佑,最后我们惊喜地看到了陆地。我们欢呼雀跃,高兴得抱在一起。我们从游骑兵号上放下一只小艇,夜幕降临时,我们划到了岸边,随后瘫倒在沙滩上,精疲力竭却又满心喜悦——经过一个月的海上漂流以后,我们终于来到了陆地上。
次日早上,我们醒来时发现游骑兵号撞坏在沙滩上,于是开始咒骂对方忘记事先抛锚。
等发现这座岛究竟有多小,便开始咒骂自己的运气。我们被困在这儿了。
这座岛名叫普罗维登西亚,它小归小,却颇有一段历史。血腥的历史。英格兰的殖民者、海盗与西班牙人为了它争夺了大半个世纪。他们争斗不休。四十年前,伟大的海盗船长亨利·摩根经过一番努力,从西班牙人的手里将它夺了回来,并一度将这里作为他的根据地。
维恩和我来到这座岛上的时候,它是几个殖民者、逃脱的奴隶和罪犯,以及剩下的本地土著——米斯基托族印第安人的家园。废弃的要塞可以自由出入,但里面已经没剩下什么了。至少没有可吃可喝的东西了。你可以游到圣卡塔利娜岛上,但那座岛更小,所以我们白天大都会去捕鱼,以及去小水池里摸牡蛎,时不时地还得和路过的土著,衣衫破烂、四处游荡的殖民者以及捕龟人对峙。特别是那些殖民者,他们总是一副惊恐而疯狂的表情,却不确定自己应该攻击还是逃跑,举动也难以预料。他们的眼珠似乎能同时朝着不同的方向旋转,在阳光下发干开裂的嘴唇也不时怪异地抽搐几下。
在一次类似的对峙后,我转身看着查尔斯·维恩,正要开口,却看到他脸上也带着那种疯狂的表情,眼珠似乎在眼窝里旋转,在阳光下发干开裂的嘴唇也怪异地抽搐着。
直到某一天,查尔斯·维恩那根绷紧的神经终于断裂,他转身离开,去建立新的普罗维登西亚氏族。只有他一个人的氏族。我本该劝他别这样的。“查尔斯,我们应该团结一致。”但我已经受够了查尔斯·维恩,而且我总觉得,这不会是最后一次见到他。他先是偷走了我的牡蛎,随后匆忙逃出丛林,头发和胡须都乱糟糟的,衣服破破烂烂,眼神就像个疯汉。他夺走我刚刚摸来的牡蛎,骂我是个杂种,然后又匆忙跑进树丛,在那里继续咒骂我。我开始把时间花在海滩上,游泳、捕鱼、在海平线上寻找船舶的影子,但自始至终,我都知道他正借着树丛的掩护窥视着我。
有一次,我试图劝说他。“你能跟我说说话吗,维恩?你还要继续发疯下去吗?”
“发疯?”他答道,“挣扎求生可没什么疯狂的,不是吗?”
“我不想伤害你,你这蠢货。我们像文明人那样一起解决问题吧。”
“噢,真见鬼,听你唠唠叨叨,我的头都开始痛了。现在给我退后,别来打扰我平静的生活!”
“只要你别再偷我找来的食物和水,我就不会再打扰你了。”
“我不会听你的,除非你血债血偿。就是因为你,我们才会去找奴隶船。就是因为你,杰克·拉克姆才会抢走我的船!”
你明白我有多头疼了吧?他已经失去理智了。他为明显是自己的错误而责怪我。是他提议去寻找观象台的。也是他对奴隶船长做出的暴行导致了我们如今的窘境。我有充足的理由恨他,正如他觉得自己有充足的理由轻视我。我们之间的区别在于,我并没有失去理智。至少目前还没有。而他则试图改变这一状况。他变得越来越疯狂。
“是你和你的童话故事让我们陷入困境的,肯威!”
他仍然藏在灌木之中,就像漆黑树丛里的一只老鼠。他蜷缩身体,蹲坐在树根上,双臂抱着树干,浑身散发出臭气,用怯懦的双眼盯着我。我开始觉得,维恩也许想杀了我。我把袖剑和弯刀擦拭得干干净净,虽然我不会佩带在身上——我已经习惯了几乎一丝不挂的打扮——但总是放在触手可及的地方。
在我有所察觉之前,他的疯狂行为就从躲在灌木丛里朝我咒骂,演变成了在我的必经之路上设置陷阱。
直到有一天,我觉得自己受够了。我不得不杀死查尔斯·维恩。
我着手去做这件事的那个早上,心情很是沉重。我思索着,有疯子作伴会不会好过独自一人。但他是个痛恨我的疯子,而且恐怕还想杀死我。不是他死,就是我亡。
我在一个水坑边找到了他。他蹲坐在那儿,双手伸到两腿之间,一边试图生火,一边唱歌给自己听——内容毫无意义的歌。
他背对着我,显得破绽百出。我努力告诉自己,结束他的生命是在帮他摆脱痛苦,一边悄然接近,弹出了袖剑。
但我没法说服自己。我犹豫了。就在那一刻,他发动了陷阱。他甩出一条手臂,将滚烫的灰烬丢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