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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衣男人先是一怔,然后仰首大笑。
虎头儿撇撇嘴,不知道这个白痴在笑什么。
良久笑毕以后,白衣男人才恢复平静,看着虎头儿轻声道:“龙虎头儿,你为了那两个谍子自愿深陷死地,已经在我意料之外,但是你现在还能为了他们两个甘愿在这与我拖延时间,更让我意想不到,你别这么看着我,滴水成血的副作用我还是略知一二的,怎么样,现在全身血液沸腾的感觉不好受吧?像不像被人仍在滚烫的油锅里炸了一圈?西凉卫的凶险恐怕对你来说连屁都不是,你有多久没体验过血液沸腾的感觉了?”
虎头儿瞳孔深处已经有点点红芒闪现,虽然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但是他自己知道,自己正在慢慢的朝失控的边缘走去,诚如白衣男人所言,他现在身体非常不好受,身体里的每一滴血液都变得灼热,这在带给他充足力量的同时,也给他带来了十倍的痛苦。
滴水成血门槛不高阻碍不多,但是此次一途之上却鲜有大成者,原因便在于此。
虎头儿强行压下自己心底的淡淡烦躁,吐出四字:“关你屁事。”
白衣男子摇头而笑,自空中慢慢落下,待他完全落地之时虎头儿才看清,原来这白衣男子并非领悟了滞空的神仙手段,只是站在了随身携带的微小如花生粒大小的羽毛上。
虎头儿微微松了口气,这说明白衣男子只是轻身之术高明一些,但是实力却还是被天字门槛死死关注,没有到达那种非人的境地。
白衣男子落地后笑道:“虎头儿,你既然愿意与我讲,那我便陪你聊聊,你当真以为你那两个袍泽能跑的了?后又数百骑兵追击,其中还有十余名我的弟子,而你那名伍长又受了我一刀,不出一里地,他就流血而亡了,虎头儿,你的打算是好的,只是恐怕你的死,一点价值也没有。”
闻言,虎头儿竟仰首大笑,笑毕之后方看着对面的白衣男子豪爽道:“区区马上步卒耳,安能挡我何伍长?”
白衣男子拍掌而笑,道:“虎头儿,我原本有些不屑于你,但是此时却有些由衷佩服你的豪气,你肯定也知道我肯与你花费这么多口舌所为什么,我诚心问你一句,要不要入我麾下?”
虎头儿不屑地看了白衣男子一眼,连话都懒得说。
白衣男子微微有些恼怒,但还是轻声细语道:“虎头儿,你现在不知道我是谁,不知道我代表着谁,你不理解我不怪你,我可以告诉你,我乃”
白衣男子话还没有说完便被虎头儿粗暴打断:“我不关心你是谁,你身后代表的肯定也不是皇帝,既然不是皇帝,有谁还能比王爷更大?”
白衣男子微微一窒,脸色上已经浮现出一丝恼怒,冷声道:“虎头儿你莫要敬酒不吃吃罚酒,我敬你是八尺汉子才诚心要你共谋大事,你莫要”
可惜这次白衣男子的话还没有说完便又被虎头儿粗暴打断,虎头儿看着原形毕露的白衣男子平静道:“其实我很讨厌你这种人,跟你说话都让我觉得恶心,没有滞空的本事随身带着羽毛也要做出高人的风度没有容人的气量偏偏要做出礼贤下士的模样,稍微一受刺激就原形毕露,你这等跳梁小丑不知疲惫的追求面子功夫,对你武道”
“住口!轮不到你这魔道余孽来教训我!”
白衣男子一声怒吼打断虎头儿的话语,瞬间化作一道苍白闪电疾驰而上,虎头儿方才平静的一番话正中白衣男子痛点,白衣男子含恨出手,话还没有说完,不知何时摸出的一支一尺左右的金属羽毛已经欺近了虎头儿咽喉。
虎头儿是身经百战之辈,自然一直便在防备着白衣男子的突袭,白衣男子刚动的时候虎头儿也动了起来,此时他再也不用苦苦压制内心的烦躁与杀意,如猛虎一般嘶吼一声便倒提着西凉刀迎面冲了上去。
面对森然欺近自己咽喉的那支羽毛,虎头儿向后微微一仰身,羽毛擦着虎头儿鼻尖划过,与此同时虎头儿右脚已经抬起,在做出躲避动作的同时脚板已经直向白衣男子小腹踹去。
白衣男子收回羽毛的同时左手向外一推,正中虎头儿沾满泥泞的脚板,一阵巨响震得周围观战之人血气沸腾,虎头儿倒退三步后方才站稳阵脚,白衣男子没有后退,只是轻飘飘地倒飞出半丈有余便卸去冲劲。
只是虎头儿脚底上的泥泞却沾染到了白衣男子手上并且溅射到了其白袍之上,白衣男子脸色恶毒,正待斥责却见虎头儿提起西凉刀便朝着其面门横扫而来,无奈在心底暗骂一声只好暂时后退避其锋芒。
可谁知那虎头儿得理不饶人,一步占了先手之后变像个贪心的泥腿子一样拼了老命也得把这优势扩大,一刀狠过一刀一刀快过一刀,匆忙之间失了先手的白衣男子连连后退,无奈之下只得屈指弹出一枚稍小一些的金属羽毛格挡住虎头儿西凉刀,这才抽身跳出战场之外倒飞出去十丈有余落在一只战马鬃毛之上。
而那战马犹自打着响鼻东张西望,丝毫不知道自己脖子上站了一个人。
虎头儿面色阴沉,他知道失了先手之后自己不太好过了,这种能缠斗的灵活对手是最克自己的,滴水成血不仅会给虎头儿带来莫大痛苦,更是有着严格的时间限制,若是一次运功过度,会给自己终身留下损害不说,到了战斗后期心智更会渐渐迷失,很容易被敌人抓到破绽一刀毙命。
欲速战速决的虎头儿一脚踢飞地上的三口军刀,两口军刀直直飞去贯穿挡在自己面前的二十余人,最后一口军刀则直直飞向白衣男子面门。
白衣男子手里拿着的那支金属羽毛轻轻一挥便磕飞了这口军刀,他盯着虎头儿冷漠开口传令说有马贼:“给我杀了这个魔道余孽,凡是在他身上留下一道伤口者,赏银百两断其一臂者,赏银千两,恢复平民身份取其头颅者,赏银万两良田百亩,封子爵。若有胆敢后退者,不仅你们要死,就连你们在大营里的妻儿老都会受到你们的牵连。”
或许是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亦或许是这些马贼真的见识过了这个白衣男子比死还恐怖的手段,在白衣男子话音刚落的时候便嗷嗷叫着挥刀冲了上去,想以人命填满自己与这一位魔道余孽的差距。
剩余的七名西凉卫齐刷刷的起刀,跳下战马之后便一路奔杀到虎头儿身边,结成一个简单战阵后便护卫着虎头儿朝那白衣男子杀去,所有人都知道只有杀死那名白衣男子才能获得一线生机,盯着那白衣男子的眼神宛如一群老狼盯住了来自己领地冒犯的老虎,拼命也要撕扯下几两肉来。
自古以来,人海战术一直便是最简单的战术,但是于此同时却也是最实用的战术,两百多有马的步卒和随后赶来的五百步卒把这八个人围绕在中央,犹如一片大海包围住了飘摇的小船,一次次发动波浪试图淹没这艘小船,但是这艘小船却格外坚定,虽然在风浪之下摇摇欲坠,但是却始终屹立不倒。
不过所有人心知肚明,这艘小船的覆灭,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白衣男子站在马颈之上,负手于背后眼神冷漠地看着有条不紊地收割着马贼性命的八人,一个接一个的马贼死去丝毫没有让他心智有一点动摇,在他眼里马贼不是人,性命的分量与大街上的烤鸭烧鹅没有一点差别,他只是在心里默默计算着得多久才能耗光虎头儿的最后一丝力量。
面对这名已经砍废了三把西凉刀已经几乎彻底入魔的魔道余孽,白衣男子格外谨慎,每当虎头儿欺近自己三丈以内他便轻轻一跃来到另外一处地方,然后虎头儿与活着的四名西凉卫又被马贼包围陷入苦战之中。
白衣眼神始终阴冷的盯着虎头儿,每当虎头儿身上多添一份伤口他眼神就炙热一分,但是他却始终不肯犯险去主动攻击虎头儿,只是在等待这头老虎被蚂蚁一点一滴啮噬干净。
面对与自己水平相当能对自己造成威胁的敌人,白衣男子一直用来有着充足的耐心与警惕心。
或许这便是千金之子不坐垂堂吧。
白衣男子在心底给了自己一个说法,颇感得意。
蓦然,白衣男子心底闪过一丝威胁。
接近自己四丈左右的虎头儿怒吼一声,身后两个西凉卫竟然一拳锤在了他后背之上,虎头儿借着这股巨力大脚一蹬地面,便朝着白衣男子电射而来。
面对只是苦苦撑着一口气的虎头儿,白衣男子嘴角却露出一丝奸计得逞的笑容,虎头儿刚刚接近他三尺以内,白衣男子的身躯便骤然冲天而起,在其落地之时,虎头儿已经冲过了半个身子,白衣男子丝毫没有留手的意思,脚板用力一跺便踏在虎头儿脊椎之上,与此同时手里羽毛直接射出,准确而狠辣地插入虎头儿脖颈之中,冒着热气的鲜血瞬间迸射出一丈远。
仅存的三名西凉卫怒吼一声,以一种搏命的姿态朝着虎头儿拼命袭杀过来。
白衣男子不屑冷笑,对这三只蝼蚁不屑一顾。
本该安静等死的虎头儿却趴在马背上艰难地转了个身,这个简单的动作不仅让他的脊椎发出一阵碎响,更让他脖颈上的伤口流出的血液又流出三分。
白衣男子此时已经完全有理由相信自己胜券在握,虎头儿折了脊柱丢了战刀,若能再有翻盘的手段,那可真太没天理了。
面对双目充血怒睁的虎头儿,白衣男子只是微微一笑,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手下败将,并未有任何不适的感觉。
不论我采取了什么手段,你都败了不是吗?
可惜时间上很多事情都是不讲道理的。
虎头儿没了战刀折了脊柱,但他还有血啊。
你以为滴水成血为什么叫滴水成血?
虎头儿苍白的脸色露出一个诡谲的笑容。
从虎头儿嘴里吐出的一道腥臭的血箭几乎是以瞬间速度到达白衣男子面门,白衣男子脸庞被血箭覆盖的第一时间便感觉天旋地转,下一刻才感受到自己面门上传来火辣辣的疼痛。
一个坏消息是,他知道,自己姣好的面容,毁了。
另一个好消息是,他以后再也不用为自己面容被毁而伤心了。
接下来的一股血箭直接洞穿了白衣男子心房,虎头儿的血液与白衣男子的血液混合在一起,竟然发出了沸水滚烫时的声音。
在身亡前一刻,白衣男子最后一个念头很奇怪。
杀我的虎头儿还不知道我的名字啊,我岂不是死得很憋屈?1
第一百二十三章 严家雏凤
三日后,清晨,东方的天空刚刚露出一丝鱼肚白。
顾仙佛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自白起特意为他让出的自己所住的窑洞之内走出,坐在场子中的一块巨石之上怔怔出神。
白起在这三十二岭中地位最高,理所当然所住的窑洞是这岭子上最大、最好、最高的。所以走出窑洞之后,顾仙佛把这岭子上大部分的景色一览无余,在这辽阔粗犷的千里戈壁的冲击下,顾仙佛心中的郁结也解散少许。
三日前的一战,三大营付出阵亡一百二十七人的代价后方才斩杀黄鹿升,白起跪降,愿此生此世奉顾仙佛为主,一生听其调遣,不过顾仙佛心知肚明,这种承诺与效忠在玉门关马贼身上一文不值,别看今日白起信誓旦旦能为顾仙佛上刀山下火海,但若是明日顾仙佛失势了,那白起马上就能调转枪头把顾仙佛当成不共戴天的敌手。
这与白起为人无关,纯粹是马贼这个身份所赋予他的特性。
做马贼,狡猾,远远比狠毒重要。
所以顾仙佛虽然收下了这股不小的势力,但是并没有天真的把其当做自己的心腹,更多的是把他们当做与虎谋皮的投机客。
能与长安城皇宫里的皇后娘娘联系上,还不是投机客?
渭水之畔。
顾仙佛一想起这四个字,内心就有一个结。
十六年前,七岁的顾仙佛与娘亲在渭水之畔遇皇后,娘亲以身作上马石,服侍花枝招展的皇后娘娘上了马车。
也就是自那时起,顾仙佛把皇后与太子在自己心中列为不共戴天之仇敌。
那日大战,监察院的谍子并没有出现,他们当然并非临阵逃脱,而是被顾仙佛指派到了白起老窝旁边,白起大军前脚出发,他们便杀了进来,只是付出了三人轻伤的代价便拿下了这个岭子。
皇后娘娘留在这里控制白起的七个联络人活捉四人斩杀三人,这是顾仙佛派他们过来的根本目的。
虽然白起变色的消息最后肯定会传回长安,但是能晚一天,顾仙佛便能多一天来布局。
大战过后的第二天,三营人马便护卫着车队启程,只是因为海婵与李晟二人一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