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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坚持下来,每次他分我吃得的时候,都说江湖人讲啊,救急不救穷,下次我可不给你了。但等第二天,他还是会分给我一份。到了第七天的时候,小石头设下的一个陷阱竟然逮到了一只野鸡!”
说到这里,邓新岐握着酒樽的右手青筋暴起,在手背上那些纵横交错伤疤的映衬下,显得格外恐怖:“野鸡啊!淑妃娘娘!这是在三个月前,哪个下人要是敢把它端到我面前我就把他腿打折的玩意儿!但那一夜,我看到那只在陷阱里惊慌失措的野鸡的时候,我哭了,真哭了,我记得那一夜的月亮和这不一样,是圆的,我看着月亮,哭得像个孩子。小石头半个时辰就把野鸡草草做熟了,我捧着分给我的那一根还带着些血丝的鸡腿,当时我就想,现在谁要是能给我一点红油和岩盐,我愿意拿十万两雪花银去和他换!”
刘姝静静地听着,最后干脆用白皙的右臂支撑着自己下巴,听邓新岐讲这些琐事。
讲完这个故事,邓新岐摇了摇头,神态几乎在瞬间又恢复成那副波澜不惊的样子,笑着告罪道:“真是抱歉,刚才下官失态了,让淑妃娘娘见笑了。”
刘姝摇摇头,追问道:“你说,那夜你吃的那根鸡腿,是不是你有生之年吃得最好吃的饭食了?”
邓新岐蹙眉,低头认真想了好一会儿,抬起头说道:“不是,当时我是这么觉得,但是从山里走出来,我就忘了那根鸡腿的味道了。”
刘姝微微一怔,随即展颜一笑,道:“也对,做人还得往前看,你说堂堂左相的公子被一根鸡腿就给降服了,那以后若是有人出两根鸡腿,那可怎么办?”
邓新岐认真地点点头,“淑妃娘娘说得在理。”
刘姝似乎是觉得说这么久有些口渴,自顾自端起酒樽直接饮尽杯中果子酒,这次也没有以袍袖遮面,放下酒樽后自然有伺候着的老妪悄无声息走上前把酒樽添满。
待老妪退回原地,刘姝才又开口说道:“现在监察院不是重点放在监察文武百官上了吗?监察院前任大司马龙且的事情我还是听说过的,似乎是因为跟顾相眉来眼去所以被陛下给撤职了,想必陛下把你扔进监察院,就是想看看监察院到底是不是还姓赵吧。既然这样,你又拼命往深山老林里钻作甚?难不成在老林子里还有贪官污吏等着你们去行使监察之责?”
这次邓新岐没有理会刘姝的玩笑话,正色道:“钻林子的本事,是每个谍子都得学会的。这玩意儿啊,就像凫水一样,不好学,但是学会了也不好忘,都是刻在骨子里的东西。不会钻林子的谍子,还叫什么谍子?”
刘姝浅浅一笑,不知是华荫殿内太热还是她这身绛紫色大袍不合身,柔软如灵蛇的身躯轻轻一扭动,胸前的衣襟摆动间,大片的雪白细腻和深深沟壑就这么若隐若现了起来,刘姝歪着脑袋,看着邓新岐道:“看来把你丢到监察院这三个月,还真没白丢,你吃的那些苦也没白吃,你这三个月的变化之大,我看了都觉得不可思议。”
邓新岐似乎并没有感受到华荫殿内的旖旎气氛在不断升温,依然正襟危坐,道:“我若没有吃这三个月的草根,也没法从这一盘茄子中吃出些许以前没吃过的味道来。”
刘姝朱唇轻启,徐徐吐出一声叹息,柔美的脸庞上浮现出阵阵阴霾,唉声叹气道:“可惜啊,我今夜请你吃了一盘茄子,昨天却有人在闻香下马请祁祭酒吃了一锅羊肉。”
邓新岐眉毛微蹙,慢慢说道:“这事儿,我有耳闻,毕竟执金吾的阵仗太大,想装看不见都难。不过,我们也不能排除东宫那边是在借祭酒大人的东风,再说了,祁祭酒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清楚?他啊,谁的请都敢吃,谁的请都去吃,你会不会有些,草木皆兵了?”
被邓新岐直呼你的刘姝缓缓摇摇头,哀叹道:“祁钺那个死老头子的脾气秉性我当然知道,但是现在,陛下龙体状况越来越差,难道祁钺还能和以前一样摇摆不定?在陛下驾崩之前,他是香饽饽,谁都想吃一口,但若是陛下驾崩以后呢?他现在的摇摆不定,对他以后可是致命的打击。扶龙之术自古以来一直被历代臣子视为登天的青云梯,但是谁又注意过,每次王权更迭,那张梯子下埋藏着多少前臣的尸骨?”
邓新岐伸出右手拇指按了按太阳穴,低着头悠悠说道:“收下你银子的人不少,可是敢花出去的可不多啊,六皇子这边,身后站的最高的,也就是药师了,而现在顾家恩宠日减,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是陛下为日后储君登基铺路了,所以从这个道理上来讲,祁祭酒选择这时候把自个儿卖出去也是无可厚非,但是祁祭酒,可不是这种唯利是图的人啊。”
刘姝深以为然地点点头,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身上衣袍,边绕桌而走边浅笑说道:“咱俩现在讨论这个问题,真是杞人忧天了,祁祭酒的心思,可不是咱们这些凡夫俗子能猜得到的啊,其实也不用管这些,煜儿一路走来,碰到的艰难险阻什么时候少了又?只要陛下一日不死,赵焱一日不继承大统,煜儿就有机会,自古以来哪一个皇帝不是尸山血海中爬出来的。”
“说得好!”邓新岐赞同地符合点头,半转身右臂一探,如捉小鸡一般把淑妃娘娘抓到了自己怀里,双臂环抱淑妃腰间,低着头嗅了嗅,轻笑道:“几日不见,又丰腴了不少。”
脸颊慢慢变红的刘姝心安理得地躺在邓新岐的怀抱里,闭着双眼慢慢向后倒去,嘴里却喃呢道:“哪里有丰腴,明明是消瘦好不好?倒是你,这么多日子不见,又健硕了不少啊。”
邓新岐的右手已经从刘姝宽大的衣袍下伸了进去,一边用力揉搓着那一份雪白细腻一边咬着刘姝耳朵道:“是否健硕,你马上就能见证了,淑妃娘娘。”
华荫殿伺候的老妪面对此情此景,还是面容肃穆,似乎一切正常。
红烛灭,夜风起。
第六十六章 割了头颅来换酒
陶孟良喜欢下棋。
三十余年的岁月把这个深山里土生土长的糙汉子打磨得愈发精致,初见陶孟良的人很难相信这个带有一丝儒雅书生气的男子在十年前还是一个跑野山喝浑水,在山谷的烈风中沐浴的铁汉。
虽然三十余年的光景磨去了陶孟良的粗糙,但也磨去了他的锐气,现在他明明能提动刀,却很少在再提刀了。寨子里的事情,也不像之前那样事必躬亲了。在陶孟良刚刚统领寨子的时候,还讲究盗亦有道之类的说法,劫财,但不伤人性命。当时庆山下路过的商贾也多,那些精明的生意人敢走这条路就是吃定了庆山上姓陶的大爷吃供奉不吃人。
但现在,陶孟良不管这些了,他任由手下那群猴崽子去翻天覆地,去伤天害理。而他只是在有空闲得时候,让刘癞子搬一把竹椅搁在寨子中央那一面黑旗下面,摆上棋盘,自个和自个下棋。
从后山传来的那一声清啸他听到了,虽然他心里有些疑惑为什么来的人没折在二当家的手上,但他却不在乎这一些了,他所有的精力都放在眼前的棋局上,都放在了下赢自己这一件事上。
陶孟良抬手拈起一粒黑子,停在半空,想了想还是没落子。
大寨前的喊杀声越来越近了。
寨子里的所有猴崽子都操着刀嗷嗷叫着跑出去了。
但是却没有一人回来。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陶孟良停在半空中的手终于动了动。
一颗黑子落在了天元。
黑旗的大门轰然崩塌。
陶孟良终于抬头,把目光从棋盘移到大门上,但是只看了一眼,就把目光重新锁定在了棋盘上。
似乎在他眼里天地之间就那盘棋局了。
李庆远把那一对宣花板斧递交给身后的一名甲士,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水,独自一人走到陶孟良对面站定,环顾四周似乎是想找座位,但是这战火连天的寨子里想找到一个座椅还真不是简单的事。
李庆远弯腰,拽过来三具山贼的尸体上下叠放起来,然后一屁股坐在上面,细细瞅着棋盘。
陶孟良又拈起一颗白子,仔细考量了一会儿,落在了棋盘上的某个角落。
“喝酒吗?合阳城的杏花酒,你得有几年没喝到了吧?”李庆远看了一会儿棋盘,从怀里摸出一个铜壶,拧开,递到陶孟良面前。
陶孟良把心神从棋盘上收了回来,看了看对面血迹斑斑的李庆远,接过铜壶,轻缓却郑重地抿了一口,然后舒服地啧了一长声,把铜壶搁到棋盘正中,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窝在竹椅上,眯着眼睛看着天空,却还是没有开口。
李庆远也不恼怒,自顾自地从怀里再掏出一个铜壶,如鲸吸牛饮一般全灌到大口中,随后把铜壶随手往地上一扔,伸出右手抹了抹嘴角,笑着看向对面出神的老伙计。
陶孟良咳嗽两声,把目光放到李庆远的脸上,缓缓开口道:“三年多没见,你的斧子还是没落下。”
李庆远伸手挠了挠裤裆,嘿嘿笑着:“这合阳城又不太平,怎么敢落下?尤其是这半年以来,寨子里的猴崽子们调皮得很,越来越过分,越来越无法无天。”
陶孟良嘴角勾了勾,却没有言语。
李庆远叹息一声,道:“我知道,你是想给狄大人一个剿灭黑旗的借口,也是不想让这些匪贼带着遗憾和愤懑做了我老李的斧下鬼,反正他们也都是必死之人了,就让他们在死前放纵一把,对吧?但是老陶,你有没有想过,这样做,那些死在黑旗下的冤魂,他们投胎路走得安稳吗?”
陶孟良拈起一颗黑子在手里慢慢把玩着,低头瞅着手里的棋子慢慢说道:“三年前,我陶某人就被革除了军籍,死于法场,现在的陶孟良,就是一个游荡于人间的孤魂野鬼罢了,我哪里能管的了那么多人间事?你说那些过客枉死,这些猴崽子就不冤枉了?”
陶孟良身体前倾,抄起铜壶又抿了一口杏花酒,顺便指了指被李庆远坐在屁股下面的一具温热尸体:“这小子的姐姐被合阳城里一个衙门小吏看上,他爹去要人的时候被那小吏乱棍打死,三日后他姐姐被仍在了合阳城外的水沟里,次日母亲自缢,你说说,他惨不惨?他冤不冤?可他现在被你坐在屁股下面,他能说什么?”
说完这些话,陶孟良表情还是波澜不惊,重新倚靠回椅子上,望着天空悠悠说道:“这世道,哪有好人啊?”
李庆远挠挠头,沉默良久才接口道:“老陶,按说我确实没资格说你,三年前的中秋,若不是你主动请缨,那么领合阳城都尉的人,该是你。上山落草的,该是我老李。你把你的那一份给了我,自己挑起了那一肩的单子,这份情,我记着。”
陶孟良摆摆手,看着李庆远笑道:“你这话没道理,我是狄大人的弟子,狄大人是顾相的弟子,恩师有事,弟子服其劳。这才是道理。你一个外人添什么乱,你想落草,那得等我们这些做弟子的死干净了才行,不过,我看你是没命活到那一天喽。”
虽明知陶孟良这段话是安慰,但是李庆远心里确实舒服了不少,嘿嘿一笑,粗声粗气道:“老陶,自咱俩认识以来,我就没一次能说过你,有好几次明明知道你说的不对,但就是不知道不对在哪儿,等我回到家自个倒上一杯酒一琢磨,倒是琢磨出了点门道,但是第二天早上起来,又忘了,你说冤不冤。”
陶孟良不置可否的笑了笑,转身朝后山看了看:“顾小子快上山啦,可不能让他看到我丢人的模样,我怕这小子日后喝酒都喝不痛快,来来来,割了陶某人的头颅去,到合阳城换一碗杏花酒喝。”
李庆远面色不变,握着斧柄的右手却青筋暴,站起身,却又不知第一脚该怎么迈出去。
陶孟良端起铜壶饮尽湖中杏花酒,不满地望着进退失措的李庆远,皱眉道:“三年不见,斧子耍的利索了,人怎么反而不如以前了?”
李庆远倒提着宣花板斧龙行虎步来到陶孟良身边,单手举起一面板斧,却突然说道:“老陶,你记得有一次你跟我讲,子非鱼安知鱼之乐的典故吗?”
陶孟良一怔,马上回忆起来,点头道:“自然记得,子非我,安知我不知鱼之乐。”
李庆远郑重严肃道:“知子莫若父。”
陶孟良一怔,旋即开怀大笑。
豪迈笑声中,斗大的人头冲天而起,似要直冲九霄。
第七十章 法天象地
天刚蒙蒙亮,路上行人只有寥寥几个,一辆宽大的马车自晨雾里驶来,精钢打制的车轮碾碎了官道上难得的寂静。
顾仙佛捧着一香艳话本在车厢里看得津津有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