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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夜晚-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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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像她父亲?”
“她承认你比他年轻十岁,但她总说你确实像他。”
我顿感十分沮丧。
两天之后,我发现她在等我——又是早晨8点,在我的办公室外面。
我紧张地打开门。她似乎注意到了我的顾虑,这次没有关门。她坐在写字台前面,没有显得烦躁不安,仅仅注视着我。
“事情又发生了。”她说道。
“在教室里我没看过你一眼。”我回答。
“不,后来我去图书馆的时候,”她痛苦地吸了一口气,“还有,稍后些——我在宿舍里吃晚饭,又清楚地听见你的声音。我能断定当时你在自助餐厅里。”
“什么时候发生的?”
“下午5点半。”
“学时我正和系主任一起喝鸡尾酒。相信我,萨姆,我没向你传递什么信息。甚至根本没有想过你。”
“简直无法相信!你就是要我跟你上床!”
“我只想从系主任那儿拿钱,没考虑别的事。脑海里缭绕的只是尽力说服他。后来没有得到那些钱,我就气得什么也干不了了,只有喝得酩酊“你的声音——”
“那不是真的。假如我有意于你,干吗不承认自己做的事?当你问起我时,我干吗不加以证实?为什么我要否认?”
“我感到害怕。”
“你是因父亲而烦恼。”
“什么?”
“我的助教说你将我认作你父亲。”
她变得面色苍白:“那是秘密!”
“萨姆,我问过他。他不会对我撒谎。”
“如果你使我想起父亲,而我想跟你上床,那么我一定想要跟——”
“萨姆——”
“——跟我父亲!你一定认为我令人作呕!”
“不,我认为你脑子乱了套。你应该寻求帮助。你应当去看——”
但她没让我讲完。因蒙羞而涕泪交加,她歇斯底里地逃出了房间。
那是我最后见到她。一小时后我开始讲课时,她已不在班上。又过了几天,我从注册文员那儿收到一张留言纸条,通知我说她已经取消所有的课程。
我就不再把她当回事。
夏季来临,秋天接踵而至,然后到了11月。在一个秋雨连绵的星期二晚上,我和妻紧张地熬夜观看电视里全国选举的结果,为我们的总统候选人担心。
凌晨3点,电话铃响了。那么晚了不会有人打电话,除非……
我去取冰箱里的啤酒时,铃声大作,震撼了我的大脑。我揉揉突突跳动的头颅静脉,警觉起来。我妻子琼也从起居室跑过来,瞥了一眼厨房间的电话。
“可能是朋友打来的,”我说,“有关选举的闲聊。”
不过我担心我的父母,或许他们中谁生了病或……
琼拎起了电话,我不安地观望着。
“喂?”她忧心忡忡地听着,然后皱着眉头将手捂在话筒上说,“是找你的,一个女人。”
“什么?”
“她很年轻,她要找英格拉姆先生。”
“见鬼,是个学生。”
“凌晨3点?”
我几乎忘了把电冰箱的门关上,气极败坏地猛力拉开易拉罐啤酒顶盖。
我的婚姻还算成功。我得承认我和她之间是有些磕磕碰碰,每对夫妻都如此。但是我们一直正视这类摩擦,因此过得快乐。琼今年三十五,很有吸引力,聪慧而耐心。但是她对我的信赖在那一瞬间明显地要经受考验。凌晨3点打电话给我的女人肯定与我关系不菲。
“让咱们看看是怎么回事,”我抓起电话。为了向琼证明我的清白,我粗鲁地说,“喂,什么事?”
“我听见你的声音了。”那位女性的嗓音脆弱而悲伤,有些颤抖。
“你是谁呀?”我气愤地问道。
“是我。”我在电话里听见一串细小尖锐的嗓音。
“什么我不我的?告诉我你的姓名。”
“萨姆。”
我的双膝发软,颓然倒在墙上。
琼注视着我说:“什么事?”她怀疑地眯起双眼。
“萨姆,现在是凌晨3点。究竟有何要事,致使你等不到上班时间再打电话给我?”
“3点钟?不可能。不,现在是1点。”
“是3点。以上帝的名义,萨姆,我还识别得出时间。”
“求求你,别生气。在我的收音机里,新闻播音员刚才报告说是1点整。”
“你在什么地方,萨姆?”
“在伯克利。”
“在加利福尼亚州?萨姆,时区不同。在中西部,时间要晚两个小时。
这里是3点。”
“……我想是忘了。”
“太荒唐可笑了。你喝酒了吗?醉了吗?”
“不,并不完全是。”
“你是啥意思?”
“噢,我服用了药丸。吃不准是什么药丸。”
“哦,上帝。”
“当时我听见你的声音,你在对我讲话。”
“不,我告诉过你是你的大脑出了问题。那声音不是真实的,你在幻想——”
“你在召唤我,说要跟我上床。你要我来找你。”
“来依阿华?不,你得弄明白。别做傻事。我没有召唤你。”
“你撒谎!告诉我你为什么要撒谎!”
“我不想跟你上床。很高兴你在伯克利,呆在那儿吧。去看医生。老天爷,你还没有意识到吗?那些药丸,使你听见我的声音,它们使你产生幻觉。”
“我……”
“相信我,萨姆,我没有给你信息。我甚至不知道你去了伯克利,你玖在离我有两千英里之遥。你说的事不可能发生。”
她没有回答。我所听见的是轻轻尖啸的静电声。
“萨姆——”
突然间出现了拨号音的嗡嗡声,我的心往下一沉。我惊慌地将听筒紧赃在耳边,嗓子发涩。我把电话搁回座架上时,身体显然在摇晃。
琼紧盯住我说:“那是谁?她不是什么‘萨姆’。她想跟你上床吗?在凌晨3点?你要的什么把戏?”
“都不是。”我一口气喝下啤酒,但喉咙仍然干渴。“你最好坐下来,我去为你拿啤酒。”
琼气得直揉她的肚子。
“事情并不像你想的那样。我保证没有对任何人作非分之想。不过事情很糟糕,我很害怕。”
说罢我递给琼一听啤酒。
“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去年春天,上午8点我到了学校……”
琼心烦意乱地听着。后来,她打听萨姆的详细情况,当得知她相貌平平而可怜时,她的情绪才慢慢平静下来。
“你说的是真话吗?”琼问我。
“我向你保证。”
琼打量我一番,“你没有怂恿她吗?”
“绝对没有。直到我发现她在等我时,都没有注意到她这个人。”
“有没有无意识地表示过呢?”
“萨姆也这样问过我。我仅仅是用我知道的最好方式在教学。”
琼盯着我看了一会儿,然后点点头,眼光移到那听啤酒上,“那么她是自作多情。你也帮不了她。我很高兴她搬迁到伯克利。处于你的地位,我也会害怕的。”
“我的确很害怕,她像个幽灵。”
下个星期六的晚宴上,我将发生的事情告诉男女主人,其动机不仅仅是需要别人分担我的恐惧,而且因为那位男主人是我的朋友兼同事。他娶了一位临床心理学家为妻,我需要听取专业人士的忠告。
女主人黛安漫不经心地听我把经历讲到一半时,忽然挺直了身体,目不转睛地望着我。
我惊得声音发抖:“怎么啦?”
“别停下来。还有什么?”
我皱着眉讲完了故事,静待黛安的反应。她没言语,反而给我斟了些红酒,添了意大利卤汁面条。
“你有些烦心。”黛安将她乌黑的长发捋到耳背后,“但是没什么。”
我便说:“我需要了解你的看法。”
黛安冷峻地点了点头,说:“仅仅根据你的叙述,我还无法作出判断,否则是不负责任的。”
“但是假定……”
“仅仅是假定。她听见你的声音,那是一种严重的紊乱症状。例如妄想狂、精神分裂。那个开枪射击约翰·列农的男子,称其听见一个声音。曼森也是如此。萨姆的儿子也一样。”
“我的上帝,”琼插话说,“她的名字也叫萨姆。”琼将手中的叉子重重地放下。
“我想起了同样的事情,”黛安说,“查克,如果她把你认作父亲,她也许会对琼和孩子们构成危险。”
“为什么?”
“忌妒心。去伤害相当于她母亲或姐妹的竞争对手。”
我感到要呕吐,红酒在胃里变酸。
“还有另一种可能性,同样不太妙。如果你继续拒绝她,她就可能危及你。她不再将你当做父亲,而把愤怒转向你,满怀醋意地针对你。她会以杀害你的方式,发泄对她父亲的挫折感。”
我惊恐万状:“真可怕。”
“你要理解我讲的是一种假设。有可能她在对你说假话,其实她根本没有听见你的声音。或者如你猜想的那样,那些药丸使她产生幻觉。可能存在多种解释。在没有见到她和未作适当测试的情况下,我不敢对她的症状妄作诊断。因为你是好友,所以我说了。也许她是嗜杀成性的人。”
“告诉我怎么办。”
“你先离她远点。”
“我在努力。她从加州打来电话,威胁说要回来见我。”
“告诉她断了那个念头。”
“我不是心理学家。不知道该怎样对她说。”
“建议她向专家咨询。”
“我曾经试过。”
“那就再试试。不过你如果在办公室见到她,不要和她一起进入室内。
可以找来其他人,大家在一起可以保护你。”
“但在早上8点,大楼里没有别人呀。”
“找些借口离开她。琼,如果她来到你们家,别让她进屋。”
琼脸色苍白:“我从未见过她,怎么认出她呢?”
“查克描述过她的模样了。不要取巧。不要信任任何长得像她的人,并密切关注孩子们。”
“如何看得住?吕贝卡12岁,苏珊9岁了。我无法坚持让她们就呆在房子周围。”
黛安转动着她的酒杯,不再说话。
“哦,老天爷呀。”琼喃喃自语。
接下来的几周简直像地狱般难受。每次电话铃响起,我和琼都条件反射似的吓一大跳,呆呆地望着电话。不过那些电话均来自我们的朋友或孩子们的朋友,要么就是一些绝缘材料、杂志、宅基地推销商。每天我从楼梯间上楼去办公室时,都得鼓起勇气。我虔诚的祈祷总算没有白费,萨姆从未露面,使我的紧张感渐渐消除。我开始感觉她似乎不会再纠缠我了。
感恩节来临——这是我所知的最后一天和平的日子。我和琼去了教堂。
我们双方的父母住得太远,无法与我们共度佳节。但我们邀请朋友来吃晚饭,一起观看足球赛。我帮助琼做火鸡调料,还做了一些南瓜馅饼。那天我们邀请的是同事及其太太——那位临床心理学家。她问起那个学生是否还在骚扰我,我将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似的,咧嘴而笑,举杯庆幸。
客人们呆到很晚,跟我们一起看了场电影。我和琼虽然累得筋疲力尽,但非常高兴,享受了精美的食品、醇香的美酒以及好友光临的甜蜜。午夜过后,我们把所有的餐具刷洗干净,然后上床,做爱,折腾到飘飘欲仙,酣然入睡。
电话铃突然响起,我像触电般地被惊醒,连忙摸索着去开床头灯。琼惊恐地睁开双眼,抓住我的手臂,用手指向时钟——恰好是凌晨3点。
电话铃声响个不停。
“别去接。”琼说。
“假如是别的人来电话呢?”
“你知道不是的。”
“如果是萨姆,我不接的话,她就可能来我们家。”
“以上帝的名义,让她停止吧。”
我抓起电话,却觉得喉咙不听使唤。
“我来找你了。”电话里的声音在悲泣。
“是萨姆吗?”
“我听见你的声音了,我不会使你失望的。我很快就会到你那儿。”
“不,等一等,听我说。”
“我一直在听着,每时每刻都听见你的声音。你的声音里含着痛苦。你乞求我来到你身边,拥抱你,和你做爱。”
“那是不真实的。”
“你说你妻子妒忌我,那我会使她相信她并不公正。我还会迫使她让你离开她,那样我们就快活了。”
“萨姆,你在哪儿?还在伯克利吗?”
“是的,我独自一人过感恩节。我爸爸不想要我回家。”
“你必须呆在那里,萨姆。我没有跟你说过话。你需要忠告,得去看看病。你愿意为我这样做吗?就权当帮忙?”
“我已做过了。但甘佩尔大夫理解不了,他认为我所听见的是幻觉。他开我玩笑,没有意识到你是多么爱我。”
“萨姆,你得再跟他谈谈。你必须告诉他你打算做的事。”
“我不能再等了。我不久就去你那儿,要和你在一起。”
我的心狂跳,脑袋里嗡嗡作响。我软瘫了下来,手中电话被夺走。
琼对着话筒大喊:“离我们远点!别再打电话了!停止恐吓——”
她疯了似的盯住我说:“那边没有人,电话挂断了。我只听见拨号音。”
我尽可能快地将这件事记录下来。没有更多时间了,当时差不多是凌晨3点。
那天夜里我们不再试图重新入睡,无法做到。只得穿上衣服走到楼下,喝了咖啡。我们决定该怎么办。早上8点,等到帮孩子们穿好衣服送上车后,我们驱车去警察局。
他们同情地听完我们的叙述,但表示爱莫能助。毕竟萨姆没有触犯任何法律条款。她在电话中没有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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