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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同情地听完我们的叙述,但表示爱莫能助。毕竟萨姆没有触犯任何法律条款。她在电话中没有什么污言秽语;要证实性骚扰相当困难;她也没有作出公开威胁。除非她事实上伤害了我们,否则警方无法采取行动。
“请保护我们。”我坚持诉求。
“怎么保护?”警官反问道。
“安排一名警员守卫我家的房子。”
“守多久?一天,一星期,还是一个月?那个女人也许不会再打扰你们。我们工作负担过重,人手不足。我实感抱歉——无法抽调一名警员仅仅是看住你们的房子。我可以派一辆警车,不时地巡视一下。仅此而已。不过要是那个女人真的出现来骚扰你们,就给我们打电话。我们会关照她的。”
“但是那可能太晚啦!”
回到家后,我们强迫两个孩子呆在屋里。尽管萨姆还没有从加州赶到这儿,但我们还能做别的什么吗?我没有防身的枪支。如果我们大家呆在一起,就有自卫的机会。
那天是星期五,我睡得很警醒。凌晨3点,电话铃响起,当然又是萨姆。
“我来了。”
“萨姆,你在哪里?”
“在里诺。”
“你没乘飞机吗?”
“不,我不能。”
“回去吧,萨姆。去伯克利。去见那位大夫。”
“我等不及要见到你。”
“求求你——”
只听见拨号的蜂音嗡嗡作响。
次日早晨我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打电话到伯克利的信息台,因为萨姆曾提及甘佩尔大夫。但是接线员在黄页电话号码簿上查不到他的电话。
“再试一下大学,”我不假思索地说,“查学生咨询处。”
我说对了,甘佩尔大夫果真是一所大学的精神科医生。这是星期六,我无法跟他的办公室取得联系,不过在他家里有位妇女接了电话,说要等到下午才能找到他。下午4点,我终于拨通了他的电话。
“您是否有位病人名叫萨曼莎·佩里?”我问道。
“有过,但不再是了。”
“我知道。她动身前往依阿华城,要来见我。我很害怕,也许她对我有威胁。”
“噢,你不必担心。”
“她不构成威胁吗?”
“曾经有潜在的危险。”
“请告诉我,当她到达时我该如何应对。你在为她治疗,你知道我该怎么做。”
“不,英格拉姆先生,她不会来见你。就在感恩节夜间,大约在凌晨1点,她自尽了。服毒过量。”
我一阵迷糊,连忙抓住餐桌以防跌倒。“那不可能。”
“我亲眼见到尸体,是我验证的。”
“但她那晚打过电话。”
“什么时候?”
“中西部时间,凌晨3点。”
“在加州可就是凌晨1点呀。毫无疑问是在她服毒之后或者之前。她没留下遗言,但是打过电话给你。”
“她可是不曾显出任何迹象——”
“她经常提及你。她曾病态地暗恋着你。她不健康地痴迷通灵术,坚信你把声音放进她大脑中。”
“我知道那事!她是否有妄想症或嗜杀倾向?”
“我的英格拉姆,我已经说得太多了。虽然她已身故,但我也不能诋毁她的声誉。”
“但我认为她没有死。”
“请你再说一遍。”
“如果她死于星期四晚上,那么请告诉我,她怎能在星期五夜间又打电话给我?”
电话里只有静音。我感受到那位大夫有些迟疑。“我的英格拉姆,你太焦虑了。你不知道自己在说些啥,你把那两个晚上搞混了。”
“我告诉你她在星期五晚上又打来电话!”
“而我告诉你她死于星期四。或许有人在骗你,要么……”那大夫不安地欲言又止。
“要么什么?”我的声音在哆嗦,“是我自以为听到她的声音了,对吗?”
“我的英格拉姆,别自找烦恼了。你真的已大脑混乱了。”
我慢慢地搁下电话,十分恐惧。“我肯定听到过她的声音。”
那晚萨姆又打来电话,在凌晨3点,从盐湖城打来。当我将电话递给琼时,她听见的只有拨号音。
“但是你听到那该死的电话铃声的!”我坚持说。
“或许是电话线短路。查克,我告诉你电话中没人。”
接下来在星期天凌晨3点,电话又从怀俄明州的夏延打来,离得更近。
假如她死了的话,就不可能再打电话。
依阿华大学办的那份学生报与各地大学的主要学生报联版。星期一那天,我和琼带上孩子驱车前往该报的办公室。正好伯克利大学校园报的周五刊已经送到,我几乎绝望地在报上查找。“有了!”那是两英寸长的一条消息:学生突然死亡,名叫萨姆·佩里。但圆滑地对死亡原因不置一词。
到了停车场外面,琼说:“现在你是否相信她已死亡?”
“那么请告诉我为什么会听见她的声音?如果认为我听见死尸的声音,那我肯定疯了!”
“你认为她自杀起因于你,所以感到内疚。你不该那么想。因为你不可能阻止她。你失眠太多,精神恍惚。”
“你承认听见过电话铃声的!”
“对,那是真的。我也无法说清。如果属于电话故障,我们可以送去修理。为了让你安心,咱们去换一个新的、尚未注册的电话号码。”
我似乎感觉好些了。喝下几杯酒后,我甚至有了睡意。
然而就在星期一夜间,电话铃声再次响起。凌晨3点,我被惊醒。我缩在一边,坚持让琼去接听,但她听见的只有拨号音。我抓过听筒,当然又听到萨姆的嗓音。
“我差不多要到你那儿了,我得赶紧。我在奥马哈。”
“这个电话号码尚未注册!”
“但你把新号码告诉我了。是你太太去换号码的,她试图将我们俩隔开。我会让她遗憾的。亲爱的,我要跟你在一起,等不及了。”
我尖叫起来,琼吓得离开我身边。
“萨姆,你必须停止!”我对着电话大喊,“我跟甘佩尔医生谈过话了!”
“不,他没那个胆量。他不会辜负我的信任。”
“他告诉我你已身亡!”
“没有你我就无法活下去,很快咱们就会在一起。”
我的尖声叫喊惊醒了两个孩子。
我歇斯底里大发作,琼不得不打电话喊来救护车。两名救护人员强按住我,才使我逐渐安静下来。
奥马哈离我们住处有一天的车程。星期二琼来到医院病房探望我。
“你感觉好些了吗?”看到那些迫使我躺下的绑带,她皱起眉头。
“求求你啦,你必须听我说,”我说,“好吗?怀疑我得了精神病,但看在上帝面上,听我说。虽然我无法证实我的想法,但是我知道你处于危险之中,我也如此。你得带上孩子离开这个地方。今晚凌晨3点,她就会到达咱家。”
琼怜悯地打量着我。
“答应我!”我大声说。
琼看着我苦恼的脸,点点头。
“也许她不会到我们家去,”我说,“她好像对一切了如指掌。她可能知道我在住院,可能来这儿,我得离开才是。我吃不准怎么做,但是稍后你走了,我会想办法摆脱这些带子。”
琼忧伤地凝视着我,她的嗓音听起来十分泄气。“查克。”
“我会去检查家里的情况。如果你还在那儿会使我更加不安。”
“我向你保证。我会带上苏珊和吕贝卡,开车去某个地方。”
“我爱你。”
琼哭了起来:“我将不知道你身在何处。”
“如果我能逃过这一劫,会带话给你。”
“可是怎么传话呀?”
“通过英语系。我会给该系秘书留言。”
琼俯身亲吻我,哭个不停,确认我脑子出了毛病。
天黑后不久,我便潜回我家那所房子。正如琼向我保证的那样,她已带着孩子离去。我坐上赛车,向州际公路疾驰而去。
在芝加哥的一家旅馆里,凌晨3点,接到萨姆从依阿华城打来的电话。
她听到我的声音了。她说我曾告诉她有关我的行踪。她受到伤害,而且动了怒。“告诉我你为什么逃跑?”
午夜时分我逃离芝加哥,飞车疾驰直到我彻底感到需要歇口气为止。在宾夕法尼亚的约翰镇登记入住,我还是睡不着。我有一种很可十白的感觉。就在昨晚,萨姆反复说:“很快你会与我会合。”在写字台里,我发现了这张留言信笺。
已经快4点了,她没有打来电话。我简直不敢相信我能逃生。我的眼睛一直盯住电话。
时间到了4点。亲爱的上帝,我听见了铃声。
我终于醒悟:萨姆在1点钟自杀,在依阿华时区显示为凌晨3点。但我身在宾夕法尼亚,是在美国东部,一个不同的时区。加外I的凌晨1点,就是宾夕法尼亚的凌晨4点,而不是3点。
现在是了。
铃声一直响个不停,然而我悟到了别的东西。这家旅馆不同凡响,它设计得像个家。
但铃声呢?上帝保佑,它不是电话铃声,而是门铃声。
暴风雨
我在给《在背后我总听见那声音》注释时,曾提到过使人既恐惧又敬畏的平坦、荒凉、广袤的中西部。生活在宾夕法尼亚州时,我自以为知道暴风雨是怎么回事了。但宾州的暴风雨决没有依阿华的风暴那样可怕。如本篇小说中某个角色指出的那样,有的依阿华风暴可高达7英里。气象站预报有风暴时,你得提防着。天空发绿,每小时80英里的狂风,小心了。有一年夏天,雷电曾三次袭击我家。凌晨3点,我醒着躺在床上,感到雷声正震撼着窗户,决定以此为题写一篇小说。《暴风雨》收在1984年出版的“本年度最佳幻想小说集”中。
盖尔首先看到,她从霍华德·约翰逊旅馆出来,朝着灼热的停车场走来——我的儿子杰夫和我,正在往小型旅行汽车里装行李。实际上杰夫是在当监工。他很兴奋地以他10年之人生经验给我作指示,手提箱放这个部位,背包放那个位置。我笑嘻嘻地望着他那被太阳晒得变色的头发和棕色的长有雀斑的面孔,告诉他如果没有他帮忙,我绝干不了这份活。
这是8月2日,星期二的上午8点。即便那么早,在我们所住的那家汽车旅馆房间外的温度计上,气温已上升至华氏85度。空气中湿度很大,令人窒息。我提着行李稍微多用了点力气,汗水已经湿透我的衬衫和牛仔裤。
我想要是穿短衫短裤就好了。东方的太阳似火球,亮得耀眼;天空是一片压抑的灰蓝色。这样的天气里旅行车的空调就不是为了舒适,而是必不可少的了。
我把行李厢盖子关上,双手满是汗水,滑溜溜的。杰夫点点头,对我的工作表示满意,然后朝我身后咧嘴而笑。我转过身来,看见盖尔朝我们走来。她离开被烈日烤得枯黄的草地,踩上又烫又软的停车场柏油路面时,不禁皱起了脸。
“都搞定了吗?”她问道。
光滑的纯白色运动宽松短裤和凉爽的蓝色上衣,更衬托出她被阳光晒黑的皮肤。她看上去整洁、灵巧,十分美妙。虽然我吃不准她是如何修饰打扮的,但她显然没有受到酷热的影响。她的发丝柔软,呈金黄色,恰倒好处的打扮使得天气也似乎变得凉爽了些。
“准备完毕,要感谢杰夫。”我告诉她。
杰夫自豪地笑了。
“哦,我付了账单,把钥匙归还他们,”盖尔说,“我们走吧。”她停顿了一下,“除了……”
“怎么啦?”
“那些云层。”她指向我肩头后面。我转过身去。
我不禁皱起眉头。与东方朦胧的灰白色天空相对照,西边乌云密布——它们在遥远的天边滚动、翻卷、奔腾。那儿闪电像一串闪光灯泡般地亮个不停,空旷的雷鸣声不绝于耳。
“那些乌云到底是从哪儿来的?”我问道,“我装车前还不在那儿呢。”
盖尔朝雷暴云瞥了一眼,说:“你是否认为我们应该等到雷暴过了?”
“离我们远着呢。”我耸耸肩。
“但它移动起来速度很快,”盖尔咬咬嘴唇,“而且看上去很糟糕。”
杰夫抓紧我的手,我瞧了瞧他不安的脸色。
“只不过是一场雷雨,儿子。”
但使我感到诧异的是,我错会了他的担心了。
“我要回家去,”他说,“我不想等,我想念朋友们。求你啦,让我们走吧。”
我点头道:“我站在你一边。三人投票,少数服从多数。盖尔,如果你实在害怕,就……”
“不,我……”盖尔吸了一口气,摇摇头。“我在犯傻,只不过是雷声。你知道风暴多么使我心烦。”她用手捋捋杰夫的头发,“但我不想强迫你们等在这里,我也想家。”
我们已在科罗拉多州度了两周的假,垂钓呀、野营呀,还去参观了被遗弃的城镇。整个假期过得尽善尽美。不过正如迫切要出来一样,我们也迫切地想打道回府。昨晚我们离开80号州际公路,在北普拉特的一个安静的小镇歇夜,从那儿穿越内布拉斯加州到家正好一半路程。我们盼望在夜幕降瞄时分,能够抵达位于依阿华城的家。
“那就让我们动身吧,”我说,“兴许是一场阵雨。开车抢在它前头一滴雨也挨不到呢。”
盖尔挤出一丝微笑,说:“但愿如此。”
我们上了汽车,杰夫高兴得哼唱着小曲。我驱车开往州际公路,爬上东向匝道,把调速器设定在每小时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