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阅读过程发现任何错误请告诉我们,谢谢!! 报告错误
3C书库 返回本书目录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进入书吧 加入书签

黑色夜晚-第31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梅耶斯喝光了第二罐啤酒,苦恼地眨眨眼睛说:“你知道昨天我发现了什么?”
我摇了摇头。
“致力于分析凡·多恩的几位评论家……”
“他们怎么啦?”
“他们都变疯了,像他一样。”
“什么?不可能。我研究过凡·多恩作品的评论家,他们和斯图文森一样墨守陈规、古板僵化。”
“你指的是主流派学者,那些从不逾越界限的人物。我所说的是那些真正出色的评论家,那些尚未被世人认可天才的人,正如当年凡·多思不被世人认可一样。”
“他们怎么了?”
“他们遭受痛苦,和凡·多恩一样。”
“他们被送进疯人院了吗?”
“比那还糟糕。”
“梅耶斯,别卖关子了。”
“那种相似的情节太使人惊愕了。他们每个人都试图作画,模仿凡·多恩的风格。而且恰好像凡·多恩一样挖出了自己的眼睛。”
我猜事情到此已十分明显——梅耶斯是个被你称为“神经过敏的人”,这不是故意要贬低他。实际上他做事动辄冲动,也是我喜欢他的一个原因。
还有他的想像力,我都喜欢。和他在一起永远都不会感到枯燥乏味。他爱动脑筋,又渴望学习,而且常用他的激情感染我。
事实是我需要所能得到的一切鼓舞。我并非是个蹩脚画家,根本不是。
但话又说回来,我也不是一个杰出的画家。当我快读完研究生时,我开始痛苦地认识到自己的画顶多只能算是“有点意思”。我不愿承认这一点,但我很可能充其量只能在某广告公司代理处担任商业画家,再要取得进一步的成绩就难于登天了。
然而在那天晚上,梅耶斯的想像力并不令人鼓舞,却十分骇人。他对画家的热情都是阶段性的。诸如艾尔·格列柯、毕加索、波洛克等。每个人都令他投入到着魔的地步,只不过到头来他喜欢完了这一个再找下一个,然后再找下一个。当他锁定凡·多恩时,我猜这仅仅是另一个使他迷恋的目标。
但是在他房间内凡·多恩的画作复制品乱作一团,表明他已经得了更严重的强迫症。我对他所坚称的,所谓凡·多恩的作品中蕴含奥秘之说持怀疑态度。伟大的艺术毕竟深奥玄妙,难以解释。你可以分析其技法,你可以解析其对称性,但是神妙之处最终只能意会不可言传。天才是无法用三言两语说清的。据我所知,梅耶斯一直使用的“奥秘”一词,其实就是无可比拟的才华横溢的同义词。
当我意识到他真正的意思是凡·多恩有一个秘密时,我大吃一惊。他眼中的痛苦同样让我大吃一惊。他所提及的疯狂,不论是凡·多恩本人的,还是他的评论家的,都使我担心梅耶斯本人正在崩溃。以上帝的名义,他们真的挖出了自己的眼睛?我通宵守着梅耶斯,直至早上5点。我试图让他平静下来,使他相信需要休息几天。我们喝光了我买来的6罐一件的啤酒、存放在我冰箱里的6罐装,而且又从公寓另一头一名美术专业学生那儿买来6罐。在晨光曦微时,梅耶斯打起了瞌睡。我摇摇摆摆地返回自己房间之前,他喃喃地说我是正确的。他需要休息。他还说他会打电话给他家人,问一问他们是否能为他支付返回丹佛的机票钱。
由于宿醉未醒,我直到傍晚才起床。讨厌的是我已经误了几节课。我洗了个淋浴,努力不去理睬昨晚那个比萨饼的滋味。当我打电话给梅耶斯而无人接听时,我毫不奇怪,他可能跟我一样感觉糟糕。但是在夕阳西下之后,我先是打电话给他,然后又敲他的门,这才急起来。他的房门紧锁,因此我跑到楼下去向房东太太要钥匙。那时我见到信箱口塞的留言条。
说话算话。需要休息一下。回家去了。有事联系。保持冷静。好好作画。我爱你,伙计。你永远的朋友。
梅耶斯我的喉咙火烧火燎地疼。他永远不会回来了。从那以后我只见过他两次:一次在纽约,一次在……
我们先说纽约。我完成了毕业项目——一系列风景画,是关于依阿华著名的一望无垠的天空、肥沃的黑土和森林茂密的山丘。一个本地的主顾付50美元,买走其中的一幅画。我将三幅画赠送给大学的附属医院。其余的不知去向。
已经发生了太多的事。
正如我所预料的那样,世人不会枉费苦心地等待我碌碌无为的努力。我没有痴心妄想能成什么气候,而是在麦迪逊大街广告代理公司找了份商业美术家的工作。我设计的啤酒罐在这一行中算是佼佼者。我邂逅了一位既聪慧而又迷人的女士,她在一家化妆品公司营销部工作,也是我的广告公司的一名客户。业务会议为我们创造了共进私人晚餐的机会,继而是一夜夜持续整晚的亲热。我求婚,她同意了。
她说:我们将生活在康涅狄格州。那当然。
她还说:一旦时机适宜,我们也许会有几个孩子。
那也自然。
我在办公室里接到梅耶斯打来的电话。我不清楚他怎么会知道我在哪里。我还记得他气喘吁吁的声音。
“我发现它了。”他说。
“梅耶斯吗?”我乐呵呵地说,“是真的——你好吗?你上哪儿——”
“我告诉你呢,我发现它了!”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
“还记得么?凡·多恩的秘密!”
我感到一阵激动,我确实想起来了——梅耶斯所带给我的兴奋,在我青年时代的那些充满奇思妙想、展望未来的谈话——白天,尤其是夜晚,当灵感和未来向我们召唤时。“凡·多恩?你仍然在——”
“是的!我是正确的!是有一个秘密!”
“你这个疯子,混蛋!我不在乎什么凡·多恩,但只在乎你!你为什么——我永远也不会原谅你玩失踪!”
“我是没办法。我不能让你成为绊脚石,不能让——”
“那是为了你好!”
“那是你的想法,可我是对的!”
“你在什么地方?”
“正在你期望我去的地方。”
“看在昔日友情的面上,梅耶斯,别使我失望。你在哪里?”
“大都会艺术博物馆。”
“你会等在那儿吗,梅耶斯?我去找一辆出租车好吗?我实在迫不及待要见你。”
“我也迫不及待地要让你瞧瞧我见到的东西。”
我推迟了一个交稿的最后期限,取消了两个约会,并告诉我的未婚妻我不能在晚饭时跟她见面了。她的声音听上去很愠怒,但是梅耶斯事关紧要。
梅耶斯站在入口处柱子的后面,他虽然面色憔悴,但是眼睛却灿若星光。我和他紧紧拥抱,一边说:“梅耶斯,真是太好了——”
“我想让你看看某样东西,快点。”
他拽着我的外套,朝房内疾步走去。
“你这段时间在哪儿呀?”
“稍后我会告诉你。”
我们进入后印象派画家画廊。我一头雾水地跟随梅耶斯,任由他迫不及待地让我坐在一条长凳上,面对凡·多恩的一幅画作《晨曦中的冷杉树》。
我还从未见过这幅原作,印刷品无法与之相提并论。为女性化妆品画了一年的广告后,我的才艺已经荒废。凡·多恩的震撼力使我几近落泪。
为了我毫无创意的画技。
为了一年前被我弃之脑后的青春的激情。
“瞧!”梅耶斯说。他扬起胳膊,朝那幅油画作了个手势。
我皱起眉头,观望着。
我花了好长时间——一小时,两小时——加上梅耶斯循循善诱的独到见解,我全神贯注。随后,终于,我看见了。
深深的羡慕变成了……
我的心跳加速。当梅耶斯的手最后一次顺着线条在画面上掠过时,当一名一直在观察着我们的越来越警觉的保安员大步走来,想阻止他用手触摸画布时,我觉得仿佛拨云见日,视线豁然开朗。
“主啊!”我叹道。
“你明白啦?那些灌木,那些树,那些枝条?”
“是啊!哦,上帝!是的!为什么我先前——”
“先前没注意?因为它没有在印刷品中出现,”梅耶斯说,“只是在真迹中有。而且效果深藏不露,你得研究它们——”
“花一生的时间都不够。”
“过了这么久,但是我知道,我是对的。”
“一个秘密。”
当我还是个孩子时,我的父亲——我多么爱他——带我去采蘑菇。我们从城里开车出发,翻越一道带有倒钩的铁丝网,步行穿过一个片林,最后到达一片堆着枯死榆木的斜坡。我父亲叫我在斜坡的顶部找,而他在坡底找蘑菇。
一个小时后,他带回两大纸包满满的蘑菇。可我甚至一只也没采到。
“我猜想你那地点很走运。”我说。
“但是蘑菇都在你周围呀。”我父亲说。
“都在我周围?啥地方?”
“你没有仔细去看。”
“我走遍这个斜坡有五遍了。”
“虽然你搜寻过了,但是你没有真正看见。”我父亲又解释道。他捡起一根长长的树枝,指向地面。
“顺着这根枝条的末端往下看。”
我看见了……
我永远也忘不了在我心中涌动的那种灼热的兴奋感——蘑菇像变魔术般地出现了。当然它们自始至终一直在那儿,它们十分适应周围的环境,色彩像枯叶,形状像一片片木头和一块块的岩石,所以在无知的眼睛里它们是不存在的。不过一旦我的视线调节好之后,一旦我的大脑重新评估它接收到的视觉印象,我看见到处都是蘑菇,好像成千上万。我一直站在蘑菇丛中,从蘑菇上面走过,目不转睛地望着它们,却对此视而不见。
当梅耶斯指引着我看到凡·多恩的《晨曦中的冷杉树》中几张小小的脸时,我感到无比震惊。大多数脸都小于四分之一英寸,画中的暗示和启发、圆点和曲线,都与自然风景完美地融合在一起。它们并非是真正的人类,但它们确有口、鼻、眼。每张嘴巴是一个黑森森的咧开的无底洞,每个鼻子是一道参差不齐的狭长伤口,每双眼睛幽暗得就像绝望的阴沟口。那些扭曲的面孔,似乎要在极度痛苦中发出尖叫。我几乎能听见他们痛苦的尖叫声,撕心裂肺的号啕。我不禁联想起被打入地狱里的永世不得翻身的罪恶灵魂。
一旦我注意到那些面孔,它们就从油画盘旋扭曲的纹理中浮现出来。
无数张脸使得画中的风景本身成了幻影,而鬼魅般的脸却成了现实。那些冷杉树则变成了一丛丛蠕动着的手臂,一具具在痛苦中煎熬的无头裸体躯干,令人感到恶心不已。
在那个保安将我拉开的瞬间,我在震惊中后退了几步。
“别碰那幅——”保安喊道。
梅耶斯已经跑过去指着另一幅凡·多恩的原作——《山谷里的柏树》。
我紧跟其后,现在我的眼睛知道该寻找什么,于是,我在每根树枝、每块岩石里面看见了小小的痛苦的面孔。画布与它们挤成了一团。
“主耶稣啊。”
“还有这个!”
梅耶斯急匆匆地走向那幅《收获季节的向日葵》,视线仿佛又一次豁然开朗:我不再看见花朵,却看见痛苦的面孔和扭曲绞缠的肢体。我踉踉跄跄地后退,直到觉得有条长凳抵住了我的双腿,便一屁股坐了下来。
“你说得对。”我说。
那个保安站在附近,怒容满面。
“凡·多恩确实有个秘密。”我又说。我匪夷所思地摇摇头。
“它解释了一切,”梅耶斯说,“这些极度痛苦的面孔赋予他的作品以深度。它们都是暗藏在画中的,但我们能感觉到,我们能感受到隐匿在痛苦之下的那种美感。”
“但是他为什么要——”
“我认为他别无选择。他的天才驱使他疯狂。我猜,这就是他眼中的真正世界。这些面孔就是他与之肉搏的恶魔,也是出于他疯狂而创作的痛苦不堪的作品。它们并非是插图画家讨人喜欢的小玩意儿。只有一个天才能够将它们展示给全世界看,而且能够完美地将其融入风景,以至于旁人都看不出来。因为他理所当然地认为世界就是这个样子,这太可怕了。”
“无人看得出吗?你看出来了,梅耶斯。”
他微笑道:“也许那意味着我疯了。”
“我对此表示怀疑,朋友。”我也报之以微笑。“它恰恰意味着你坚持不懈,这将使你名声大振。”
“但我尚未得出最后结论。”梅耶斯说。
我皱起了眉头。
“迄今为止我所发现的,只不过是视觉幻象导致的一个令人心驰神迷的个案。痛苦的灵魂在无与伦比的美的影响下扭曲蠕动,或者说痛苦的灵魂产生了无与伦比的美。我称之为‘第二形象’。在你的广告作品中,我猜想可以称做‘潜意识’。但这与商业无关,这是一位天才的艺术家,他将其惊世骇俗的才华融入了疯狂的幻想。我需要更深入地研究。”
“你在说什么呀?”
“这里的油画还不能提供足够的范例。我曾在巴黎和罗马,在苏黎士和伦敦见过他的作品。我在我父母的耐心和我自己良心许可的限度内,向他们借钱。但现在我明白了,也知道了必须去做什么。那些痛苦的面孔始于1889年,当时凡·多恩声名狼藉地离开巴黎。他的早期油画乏善可陈。他在法国南部的勒弗吉定居。六个月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