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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将近五十万吗?”我低声问。
“看起来好像不止?”
我点点头。“他们为什么会在这儿?”
“来接受庇护啊。这些可怜的家伙来自胡狼清算过的矿坑,只要那混账东西怀疑阿瑞斯之子混在矿工里,就直接从通风系统倒进雾后九号毒气,偷偷摸摸来场大屠杀。”
我背脊发凉。“品管会对造反矿区的最终手段就是全族连坐。不过你们怎么有办法藏这么多人没被发现?用干扰场吗?”
“嗯,加上这里距离地面超过两千米,还有人帮忙篡改殖民地联合会的地形数据,所以比较不容易察觉。在金种看来,这地方顶多是三百年前耗竭的氦三矿脉,一时半刻不必担心曝光。”
“你要怎么喂饱这么多张嘴?”
“喂不饱——我是说,我们尽力而为。但这个月提诺斯的老鼠绝种了,还有,大家几乎是贴在一起睡觉,就算我们已将部分的人转移到石林里,也来不及阻止传染病大爆发。可现在药物不足,我也不能让阿瑞斯之子暴露在风险中,少了士兵会更使不上力,会成为一头病牛,只能等着被宰。”
“他们还暴动过。”拉格纳又补充。
“暴动?”
“没错,我差点儿就忘了这件事。先前我们迫不得已把粮食配给减半。话说这些家伙身体小也就罢了,就连稍微动一下那忘恩负义的脑袋都不肯。”
“我下去镇压之前已经有多人丧命。”
“大黑有个外号叫‘提诺斯之盾’,”塞弗罗解释,“可想而知,他比我受欢迎,难民也不会将挨饿的事算在他头上。但我的立场又比舞者好一些,至少还有顶头盔可以吓人。那些细枝末节,以及我没法处理的事情就交给他,但底下这些家伙真是死脑筋,居然以为是舞者死要钱才不肯喂饱他们。”
“看来文明似乎倒退了一千年。”我感慨地说。
“真的。还好发电机没问题。有条地下河流经这儿,饮水和清洁还可以,电力勉强够用,可是呢……人的问题摆不平。偷拐抢骗,杀人强奸,什么都有。一开始我们隔离伽玛的恶棍,结果上星期奥米克戎的人却又吊死一个伽玛的男童,拔掉人家手臂上的红种印记,硬在胸口画了金种符号,说他是反动者,心向着金种——那孩子才十四岁哪。”
我听了觉得好想吐。
“下面随时保持明亮,晚上也开灯。”
“嗯,关灯的话,底下会……不像给人住的地方。”塞弗罗眺望古城,表情疲惫。说到战斗他内行,但谈起治理他就外行了。
我俯瞰古城,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我觉得自己像个花了大半辈子挖开墙壁,却发现另一边依旧是牢狱的犯人。事实上,牢狱永远都在。有第二个,第三个,无穷无尽。底下的难民根本谈不上活着,只是苟延残喘。
“伊欧要的不是这个。”我叹道。
“嗯哼……”塞弗罗耸耸肩,“做梦简单,打仗难。”他咬着嘴唇想象了一下,问,“你有没有见到卡西乌斯?”
“快逃走之前见过。怎么?”
转身时,他眼神闪烁。“杀死老爸的就是他。”
第十章 战 争
“这是属于全人类的战争——”
我们在阿瑞斯之子战情室集合,由舞者主持会议。这是个有圆顶和石墙的房间,上方挂着蓝白色灯,一圈计算机面板包围中央的全息投影。他站在显示器旁,整个人浸沐在火星热海的蓝光中。与会者还有拉格纳,几位我不认识的资深成员,以及狄奥多拉。才刚见面,她就学月球名流在我唇上轻吻问候,一身黑衣黑裤讲究的是功能性,但浑身散发的气势压倒在场所有人。感谢老天,在奥古斯都眼中她无关紧要,所以跟号叫者一样,并没有获邀参加庆功宴,却因此逃过一劫。出事后,塞弗罗派卵石即刻带她离开城塞,狄奥多拉就与阿瑞斯之子合作,配合舞者进行宣传和情资搜集。
“——现在不止此处和星系各地的崛起团体正在对抗金种,就连金种的内部也相互对立。阿寇斯和奥古斯都身亡,两人的亲信也在那场花园盛宴中丧命,洛克与胡狼第一时间拿下太空轨道上的舰队,好像是因为担心弗吉尼娅小姐或忒勒玛纳斯家族会煽动死者的船舰,展开反攻——弗吉尼娅小姐确实那么做了,追随者不止她父亲的部下,阿寇斯先生的三位媳妇也将继承的部队交予她调动,双方在火卫二展开激斗。然而,纵使悬殊,洛克的舰队仍逼退野马。”
“你的意思是她还活着。”大家必定早就等着看我有何反应。
“没错,”塞弗罗和其他人一样正注视着我,“就我们所知,她还活着。”拉格纳好像想说什么,却被塞弗罗抢话,“舞者,给他看看木星。”
我盯着拉格纳,舞者手掌动了动,全息投影扭曲后,转为像弹珠一样的气态巨行星。木星共有六十七颗卫星,其中六十三颗较小,只有木卫一到木卫四特别大。
“胡狼和最高统治者阴谋策划的肃清行动不仅限于花园宴会上的三十多条人命,而是遍及全太阳系暗杀人数超过三百人以上的大事件。其中多数由奥林匹亚骑士与禁卫军执行。胡狼制定的主要目标是为奥克塔维亚除去火星、月球乃至殖民地联合会结构内奥克塔维亚的所有政敌。成效十分显著。不过,他们犯下一个极其严重的失误:他们在城塞花园错杀了卢俄家族的睿弗斯,及其九岁孙女。”
“木卫一的大统领,”我会意过来,“这是给所有卫星统领一个下马威。”
“没错,只是得到的效果却相反。卫星统领几乎都有儿女住在月球被当成人质,确保他们效忠奥克塔维亚,可是凯旋宴过后一周,他们全逃走了。又过了两天,卢俄家族得到木卫三居民的援助,彻底攻占萨坦努斯驻屯区,也就是第八舰队留在木卫四的所有兵力。
“卢俄家族宣布木卫一独立——这等于木星所有卫星的独立,并且与奥古斯都家族的弗吉尼娅小姐和阿寇斯家族后裔结为同盟,对最高统治者宣战。”
“第二次卫星叛乱。距离土卫五化为灰烬才六十年。”我浅浅一笑,想象着野马统治全行星系的模样。就算她舍弃了我,我每次回想起她仍觉得体内有个空洞。目前局面对我们有利,最高统治者遭多方夹击。“天王星和土星没加入吗?海王星一定反叛了。”
“全数加入。”
“全数?那应该有希望……”我说。
“我就说嘛。”塞弗罗嘀咕着。
舞者为我说明。“可惜,卫星统领同样失策了。他们以为奥克塔维亚会被火星局势绊住,低阶色族暴动应能动摇殖民地联合会核心,三年内无法派遣规模够大的舰队到六亿千米外平定叛乱。”
“大错特错,”塞弗罗像是在自言自语,“那群傻瓜连裤子都来不及穿。”
“结果她进军花了多久?”我问,“半年?”
“六十三天。”
“怎么可能?光是燃料补给……”但我才说到一半就想起来。我攻下火星前,灰烬之王已受命支持贝娄那家族,进入轨道。若之后舰队直接转往外缘区,便等于紧咬野马后方不放。
“你比任何人都明白殖民地联合会军队效率多高。本质上,他们就是战争机器,”舞者说,“后勤和指挥体系可谓天衣无缝。给外缘区越多时间准备,最高统治者胜算就越小,她十分清楚自己的立场。所以宝剑舰队立刻赶赴木星轨道,在那儿停留了将近十个月。”
“洛克那家伙很难缠,”塞弗罗补充,“在主队之前,还有一队伏兵——他们竟然抢到去年老尼禄想拿下的卫星级战舰。”
“卫星级?”
“对啊,夸张吧。那娘娘腔还给它改名,叫什么‘巨像号’,把它当作自己的旗舰了。你那和平号还矮人家一截呢。”
全息投影显示洛克的舰队进攻木星,卫星级战舰早已蓄势待发,之后几周、几月的战况便快速转变。
“这场仗打得……很惨烈,”塞弗罗评价道,“动用成千上万的运输机和战舰,每一支舰队都超过你对付贝娄那时的两倍……”他还没说完,我的心却迷失在那些随画面流逝的时间里,这宇宙从未因我缺席而停滞半分。
“奥克塔维亚不会轻易祭出灰烬之王的名号,”我恍惚地问,“就算只是穿越小行星带,也意味将不留余地,外缘区知道是他,一定会抗战到底。所以舰队是由谁领军?艾迦吗?”
“洛克·欧·他妈的费毕。”塞弗罗用鼻子喷气。
“他来统率全军?”我很诧异。
“吓到了吧?经过火星包围战和火卫二战役后,核心区的人都当那浑小子是天才儿童,是钢铁金种屁眼生出来的小宝贝,完全忘了你当初是怎么整他,或者一开始我们院训时他根本不知道是哪根葱。现在洛克就靠三招绝活打天下:哭哭啼啼、暗箭伤人,还有打垮别人的舰队。”
“他被尊称为戴莫斯'11'的诗人,”拉格纳说,“战无不胜,就连野马和她的泰坦也难以抗衡。是非常危险的对手。”
“舰队战本就不是她的强项。”野马在这方面虽不算差,但她更擅长政治操作,她有凝聚人心的本领。若是纯论太空战术,那就是洛克的天下。
我也曾经带兵上阵,此时不禁感慨我错过太多,竟没能参与到第二次卫星革命。那六十七颗卫星是极为军事化的社会,四大居住区的人口都超过一亿。不管是舰队交战,轰炸轨道,装甲部队利用小行星掩护进行奇袭,样样都是我的拿手好戏。但同时我也很清楚,要是自己没被关上一年,此刻根本没机会坐在这里。
我突然察觉自己安静了太久,赶快开口讲些话。“现在所剩时间不多了吧?”
舞者点点头。“上星期洛克攻下木卫四了,还剩下木卫一和木卫三。假使木卫全部投降,舰队就会回头帮胡狼;要是殖民地联合会的全部兵力集中起来,我们绝对撑不过去。”
费彻纳讨厌炸弹攻击就因为这样。太引人注意了,会唤醒沉睡的巨人。
“火星呢?其他人呢?该死,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就乱七八糟的啊。”塞弗罗回答,“大约八个月前就全面开战,阿瑞斯之子集结;奥利安下落不明,我猜是死了吧。毕竟和平号和你其他船舰都没啦!前阵子北方冒出民间军团,滥杀无辜后又被政府的空降部队歼灭。几十个都市爆发大规模抗议和罢工,政治犯都要满出来了。所以就对外声称要进行临时安置,不过咱们都心知肚明,一旦被拖出去就别想活命。”
舞者调出画面,影像不很清晰,看来是沙漠和丛林里的大型监狱。低阶色族被士兵拿枪指着,排队走进水泥建筑物内;接着又切换到混乱的街道,电车轨道的遗迹还在冒浓烟,有戴面具的人和一些红种,正手持武器作战。一名金种从天而降,随后视信中断。
“我们尽全力打,”塞弗罗说,“倒也不是毫无进展。抢了十几艘船和两条驱逐舰,还毁了热海指挥中心……”
“对方已经开始重建了。”舞者开口。
“盖好我再打。”塞弗罗哼一声。
“我们可是连一座城市都很难守住呢。”
“红种不是战士,”拉格纳打断两人的抬杠,“他们可以开船,可以开枪,可以放炸弹,可以和灰种对打,但遇上金种就会阵脚大乱。”
好一会儿没人讲话。阿瑞斯之子过去的主力放在游击战、渗透和扰乱,不是眼前这场货真价实的战争。我脑中浮现洛恩说过的话:“绵羊又要如何杀死雄狮?只能用血淹死它了。”
“火星平民的伤亡成了我们的包袱,”狄奥多拉终于加入讨论,“有一回爆破弹药厂房,两人来不及逃生,传出去却变成是我们牺牲上千条性命。然后每回罢工和游行活动都有殖民地联合会的奸细渗透,他们混在人群中,伺机射杀维持秩序的灰种警官,又或是穿上炸弹背心,伪装成恐怖攻击。媒体上播放这种负面新闻,现实生活中则是灰种带队抄家,声援崛起革命的人会平白无故失踪,不管中阶或低阶,只要是异议分子,绝对不放过。就因为这样,北方才演变成塞弗罗说的公开造反。”
“有个自称‘红色军团’的组织,若找到高阶色族就格杀勿论。”舞者一脸阴沉,“对方的领导人就是我们的老朋友:哈莫妮。”
“不意外。”
“问题是,她煽动那个军团与我们对立,不接受我们指挥,我们也只好停止供应武器。但是,再这么下去士气将一蹶不振。”
“有发言权和武力就能控制世界。”我低声说。
“阿寇斯的教诲吗?”狄奥多拉问。
我点点头。
“要是他还在就好了。”
“我倒不觉得他能帮上什么忙。”
“很遗憾,发言权似乎得基于武力之上,”她跷起腿,“革命最大的武器是信念,是追求改变的那颗心。人若能在心中找到希望,就能开花结果,传递出去。然而,我们失去了在人心播种的力量,甚至难以维持革命者的形象,好比被胡狼割去舌头,完全无法为自己辩驳。”
狄奥多拉说话时其他人都很专心听,并非像金种那样只是装模作样,而是认同她拥有接近舞者的地位。
“听来逻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