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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付谁?”塞弗罗问,“假想敌?”
“密涅瓦分院。”洛克回答说。
“这主意太蠢了。”塞弗罗哼了一声,把一把匕首擦干净,插回袖子里,“他们城堡的战略意义不大。没有价值,一点都没有。我们需要的是靠近河流的地方。”
“我们不需要刻瑞斯分院的烤炉吗?”奎茵问,“我想吃面包了。”
我们都想。只有肉类和浆果的饮食,让我们只剩骨头和肌肉了。
“是的,如果这游戏要一直玩到冬天。”塞弗罗把指节按得啪啪响,“但城堡是攻不破的。愚蠢的游戏。我们需要他们的面包和水源。”
“我们有水源。”卡西乌斯提醒他。
塞弗罗失望地长叹一声:“我们得离开城堡才能取水,傻瓜先生。要是我们被敌人围困了该怎么办?没有水源,我们只能守五天。喝牲畜的血能撑七天,然后我们身体里的盐分就会把我们弄垮。我们需要刻瑞斯的城堡。还有,那些收庄稼的浑蛋不会打架保命,但他们手里有别的东西。”
“收庄稼的?哈哈哈!”卡西乌斯嘶声大笑起来。
“都静一静。”我说。但他们没有闭嘴。对他们来说这很有意思,只是一场游戏。他们并不渴切取得胜利。在我们荒废的分分秒秒里,胡狼的势力一刻不停地在壮大着。野马和费彻纳谈到他时的神情让我毛骨悚然。或者这都是因为他是我敌人的儿子?我本应渴望杀死他,而此刻我一想到他的名字就恨不得逃得远远的,然后躲起来。
这是我的领导地位正在消失的征兆。但我必须保持稳固。
“安静!”我说,他们终于不做声了。
“我们看到过地平线上的火光。胡狼在南方出没,用战火吞噬了一切。”
胡狼这个名字让卡西乌斯咯咯笑了起来。他认为那只是一个我编造出来的幽灵。
“你能不能别听到什么都笑?”我厉声对卡西乌斯说,“这不是什么该死的玩笑,或者说,你觉得你弟弟的死也是为了寻开心?”
这句话封住了他的嘴。
“在我们采取任何行动之前,”我强调,“必须先消灭掉密涅瓦分院,还有野马。”
“野马,野马,野马。我觉得你只是想跟野马上床。”塞弗罗哼道。奎茵不赞同地哼了一声。
我一只手抓住塞弗罗的领子,把他举了起来。他想躲开,但动作没我快,只能被我抓着,双脚离地地晃悠。
“这样的话别说第二次。”我把他往下放了放,贴近他的脸说。
“记住了,收割者。”他小而亮的眼睛离我自己的只有几英寸,“我说过头了。”我把他放下,他理好了领口。“这么说来,我们要到林区寻求盟友了,对吗?”
“是的。”
“这会是一次愉快的任务,”卡西乌斯大声说着站了起来,“我们的人都能凑成一支军队了!”
“不。去的只有我和矮子精,你留下。”我说。
“我很无聊,我想跟你们一起去。”
“你得留下,”我说,“我需要你留在这里。”
“这是命令吗?”他问。
“是的。”塞弗罗说。
卡西乌斯瞪着我。“你命令我?”他用一种奇怪的方式说,“你大概是忘了,我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你打算把控制权让给安东尼娅,然后和我一起去冒丢掉性命的危险?”我问。
奎茵抓紧了他的前臂。她以为我没注意到。卡西乌斯回头看着她,微微一笑:“当然,收割者,我会照你说的,留在这里。”
我和塞弗罗在南部高地能看到大森林的地方扎营。我们没点火。夜里许多人会在山间出没,有我们的斥候,也有其他的人。我在远处的山头上发现两匹马,夕阳的光透过气罩,把它们照得有如剪影。阳光在气罩的折射下变成了紫色、红色和粉红色,这让我回想起从空中俯瞰的约克敦夜景。光线消失后,我和塞弗罗在黑暗里坐了下来。
塞弗罗认为这个游戏很愚蠢。
“那你为什么还要参加?”我问。
“我怎么会知道它是这样的?你以为我有说明书吗?你拿到过该死的说明书吗?”他急躁地问,用骨头剔着牙,“太愚蠢了。”
但在飞船上时,他似乎知道入学仪式是怎么一回事。我把我的想法说了出来。
“我不知道。”
“可看起来,这个学校要求的所有该死的技能你都会。”
“你的意思是,要是你妈床上功夫很好,你就会认定她是个粉红婊子?谁都能学会适应。”
“说得好。”我嘟哝道。
他让我有话直说。
“你偷偷溜进主楼,把旗子弄出来埋了。你保护了旗子,还设法偷到了密涅瓦分院的旗子。但他们一分都没给你加。你不觉得奇怪吗?”
“不觉得。”
“别开玩笑。”
“我该说什么?从来没人喜欢我。”他耸耸肩,“我生下来就不好看,也不高,跟你还有你那马屁精跟班卡西乌斯不一样。我只能拼命抢才抢得到我想要的东西,而这不会让我变得讨人喜欢,只让我变成了个惹人厌的矮子精。”
我把我听说的事告诉了他。他是初选的最后一名。费彻纳不想要他,但其他初选官坚持选他。塞弗罗在黑暗中看着我,一句话都没有说。
“他们选你,因为你个头最小,看起来最弱。成绩一塌糊涂,又这么瘦小。和其他差生一样,他们选你是因为你们最容易死在入学仪式里。他们在一些人身上有计划,很大的计划,而你是为他们准备的替罪羊。是你杀了普里安,塞弗罗。这就是他们不肯让你做学级长的原因。我说得对吗?”
“你说得没错。我宰他就像宰一只漂亮的狗一样,又利落,又轻松。”他把骨头吐在地上,“是你杀了朱利安,我说得对吗?”
我们再也没提起入学仪式的事。
早上,我们离开高地进入丘陵。林间不时出现一片片草地。我们怕附近有密涅瓦的小队,于是走得飞快。来到林区边缘时,我在远处发现了一个小队。他们没有看到我们。在遥远的南方,天空中浓烟滚滚。胡狼出没的地方总有群鸦聚集。
我很想多和塞弗罗说说话,问问他的人生。但他的视线穿透力太强,我不希望他询问我的身世,然后像我看透提图斯一样看穿我。这个男孩喜欢我。他辱骂我,但他喜欢我。更奇怪的是,我无比渴望他喜欢我。为什么?我想这是因为我感觉他是这些人里——包括洛克和卡西乌斯——唯一一个懂得人生的人。在这个世界里,他本应美丽,却容貌丑陋,因为他的缺陷,别人选择让他死去。在很多方面,他的处境都不比红种人好。
我想告诉他我是红种人。我内心深处的某个地方深信他也是,另一个地方认为,如果他知道我是红种人,就会更加敬重我。我并非生来得天独厚,我和他是一样的。但我管住了舌头,毫无疑问,学监们始终监视着我们。
奎特斯不喜欢树林。一开始,灌木丛浓密极了,我们只能用剑砍出一条路。很快灌木就稀疏下来,我们走进一片红豆杉森林。除了这种树,这里什么都不长。巨大的树木遮天蔽日,根系伸展如触手,从土壤中汲取养分,长得像摩天楼一样高。我仿佛又一次踏入了城市之中,只不过这里充斥着动物的鸣声,遮挡视线的不是金属和混凝土,而是树干。我们大胆向森林深处走去。这里让我回忆起我的矿洞,处在树枝下,一个仿佛既没有天空也没有太阳,黑暗而狭窄的地方。
和我的胸膛一样大的落叶在我脚下沙沙作响。我知道有人在监视我们。塞弗罗不喜欢这样。他想不被发现地溜走,把跟在我们背后的人抓出来。
“这样一来就和我们的本意相反了。”我告诉他。
“这样一来就和我们的本意相反了。”他讥讽地学我说话。
中午,我们停下来吃了点抢来的橄榄和羊肉。树丛里的眼睛觉得我们的脑筋不足以打破常规,并且也不知道他们躲藏的地方不在地上,而在我们头顶。我没有抬头看。没必要吓唬那些白痴,让他们知道我对游戏已经一清二楚。如果我依然是分院的领袖,那很快就要征服他们了。我想知道树之间是不是有绳索连着,不然的话他们的四肢够长吗?
塞弗罗急不可耐地想抽出匕首在那些树上削几下。我不该带他来的。他不适合做外交。
最后,一个人选择来跟我谈谈。
“嗨,马尔斯。”一个人说。另外还有几个声音在我右边回响着。愚蠢的小鬼们,他们该把这个把戏留到夜里用。待在漆黑的森林里,声音同时从四面八方传来的时候,肯定糟透了。有什么东西让马受惊了。戴安娜女神的动物有熊、野猪和鹿。我们带着长矛,可以对付前两种。在这片森林里,那些玩意儿大得很,背上的毛是血红色的——出自雕刻者之手的巨兽,他们已经厌倦制作小鹿了。我们能听到森林深处传来血背熊的吼声。我安抚着奎特斯。
“我的名字是戴罗,马尔斯分院的首领。我是来见你们的学级长的,如果你们已经选出了学级长的话;要是没有,你们的首领也行。如果两样都没有,就带我去会会你们之中最有种的。”
寂静。
“谢谢你们的协助。”塞弗罗大声说。
我冲他抬起眉毛,他耸耸肩。此时的寂静显得很傻。这是为了让他们感觉到我在向他们发号施令。他们做事自由安排,还真是孩子模样。然后,两个高大的女孩从离我们身后很远的一棵树后走了出来。她们的制服颜色和森林一模一样,靴筒里插着小刀。我觉得其中一个女孩的卷发里也藏了一把。她们用林子里的浆果汁在脸上画出代表狩猎女神的月亮,腰带上垂着各种兽类的毛皮。
我看上去丝毫没有要开战的意思。我把头发洗得闪闪发光,脸很干净,伤口都包扎过,制服背部撕破的地方也缝补好了,我甚至用沙子和动物油脂洗掉了上面的汗渍。奎茵和莉娅一致认为我看上去非常英俊。我不想把戴安娜分院的人吓着。这也是我带塞弗罗来的原因,只要他别把匕首抽出来,看上去就既可笑又孩子气。
两个女孩轻蔑地对塞弗罗一笑,看到我的时候,眼神禁不住柔软了下来。更多人从树上爬下来。他们拿走了我们大多数的武器——他们能找到的所有武器。然后,她们用毛皮蒙住我们的脸,免得我们看到去要塞的路。我数着步子,塞弗罗也在数。毛皮有股腐烂的臭味。我听到啄木鸟发出的噪声,想起了费彻纳的恶作剧。应该已经很近了。于是我故意绊了一下,摔倒在地。没有灌木。他们领着我们又转了一圈,远离了啄木鸟所在的地方。一开始我担心这些猎手比我预计得要聪明,但不久我就意识到,事实并非如此。我又听到了啄木鸟的声音。
“嘿,塔玛拉,我们把他带来了!”
“别领他们上来,傻瓜!”一个女孩叫道,“我们又不是请他们参加童子军宴会。我都说了多少遍……等一会儿,我马上下去。”
他们把我领到一个地方,使劲把我往树干上一推。
一个少年越过我的肩膀说着话。他的声音低沉而倦怠,仿佛一把漂移不定的刀锋:“我觉得我们该把他们的睾丸切下来。”
“闭嘴,塔克特斯。把他们变成奴隶就好了,塔玛拉。这里可没什么外交。”
“瞧瞧他的刀。这不是收割者的大镰刀吗?”
“啊,原来是他。”有人说。
“分战利品时把他的刀留给我,还有他的头皮,要是没别的人想要的话。”塔克特斯说。他像是个非常不讨人喜欢的小子。
“闭上你们的嘴。”一个女孩大声喝道,“塔克特斯,把你的刀收起来。”
他们拿掉了蒙在我脸上的毛皮。我和塞弗罗站在一小片树林里。我看不到城堡,但听得到啄木鸟的声音。我刚四下打量一番,脑袋就被一个干瘦结实的男孩狠狠打了一下。那小子眼神索然,满头青铜色头发用树液和红莓汁弄得根根直竖。他的肤色像橡树蜜一样黑,两颧很高,眼窝深陷。这让他的面容始终带着讥讽的神色。
“你就是那个被叫作‘收割者’的人吧?”塔克特斯打了个呵欠。他试着挥舞了一下我的镰刀,“呃,你长得太好看了,不会有太大的杀伤力。”
“他是在跟我调情吗?”我问那个叫塔玛拉的女孩。
“塔克特斯,你离远点!谢谢你,但你可以走了。”那个瘦瘦的,面孔像猛禽一样的女孩说。她的头发比我短些。三个身材高大的男孩在她身边雁翅排开。她怒视着塔克特斯的眼神,证明了我对他为人的判断是正确的。
“收割者,你身边怎么带着个矮人?”塔克特斯指指塞弗罗问道,“他替你擦鞋子吗?帮你把头发里的东西挑出来?”他冲其他男孩小声笑着:“他是你的管家吗?”
“滚你的,塔克特斯!”塔玛拉尖声大叫。
“遵命,”塔克特斯一鞠躬,“我找其他孩子玩去了,母亲。”他把镰刀往地上一扔,冲我挤挤眼,仿佛这里只有我们俩知道接下来他会说出什么样的笑话。
“很抱歉,”塔玛拉说,“他没什么礼貌。”
“没关系。”我说。
“我是塔玛拉,我是……我差点把我出身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