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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是军事执行官,却夺下这条船。是怎么办到的?”
“直接飞进舰桥。”
“独自一人?从深渊?”
“我有伙伴。”
“我过去见你和你的伙伴,神子。”
蓝种面面相觑,开始恐慌,不断嘀咕着什么。污印。巨大的恐惧压在我肩头。塞弗罗与我四下张望,仿佛担心怪物就躲在某个角落。剩下的钢板越来越少,不断一片片往内剥落,像发着红光的烂水果。
蓝种惊呼,我们望向全息立体影像监视器,看见舰桥外的通道上出现不可思议的景象。它——不对,是“他”——从后方扑向正准备攻进舰桥的队伍。虽然只有一名黑曜种,但比他我见过的任何人类更高、更大、更强壮。不只体形,他的动作也快得可怕,简直是以肌肉和护甲组合而成的妖魔,从黑暗中冲出,到处肆虐。他的动作不像在跑,而是悠然流动。看起来极为不正常。他是人形的武器、人形的巨剑。狗见了会躲远,猫看了会警戒大叫。这般怪物,原本只该存在于地狱。
污印撞进那二十人之中,两把发着白光的离子刀自手掌护甲伸出,长达三尺。殿后的灰种被他肩膀一撞,贴着墙壁,骨头都散了。接着,他开始展开真正的杀戮,场面血腥到连我都忍不住别过脸。
架好的钻头是自动运转,还没停下来。钢板中央已经出现一个大洞,透过那个洞,可以看见各种凄惨的死状,鲜血不停喷洒在发红的门上。
杀戮结束,污印的身上多出十几个伤口。现在只剩一个金种,她持锐蛇戳向前。污印的黑色胸甲被开了个洞,但他身子一扭,将锐蛇卡死在身上。女金种将锐蛇化为鞭子,却被污印趁机抓住。
他另一手直探金种头盔,金色护甲在通道灯光照耀下闪闪发亮。女金种扭动身体想逃,却像被狮子咬住的土狼,污印轻轻一扭就结束了她的性命。他将女金种轻轻放在地上。在残忍杀敌后,却变得温柔。塞弗罗忍不住后退一步。
“上苍垂怜……”
门的另一侧只剩污印,门板接近全毁。门上的洞大到能让身体通过,污印收起头盔,露出光头和苍白的脸孔。他有双漆黑的眼睛,两颊饱受风吹日晒,长了一层仿佛犀牛皮的茧。光头上留了一绺长达一尺的白发,垂在背后。
我们目光交汇。他开口——
“神子安德洛墨德斯,我叫拉格纳,是母亲艾莉娅·雪雀所生的第一名污印;我有个兄弟,名为‘静者赛菲’。我们出生于女武神山锥,在龙脊以北、堕城以南,有许多翼魔盘旋。我曾毁灭水岸都市塔诺斯,现在前来,将污印献给你。”
他摊开染红的巨大双掌,穿过门板上的洞。离子刀缩回去,锐蛇还卡在他的肋骨上。
我真的要尿在机甲里了。
“噢,我都要瞎了。”塞弗罗低声说,“戴罗,快点儿,不然他就要改变心意了。”
我解开头盔上前。我的确想要这人当部下。
“幸会,拉格纳。你没有徽章,也就是说你没有主人?”
“我最早归灰烬之王所有,后被馈赠给裘利家族。不过,如今你拿下这艘船,就等于将我纳为己有。”
裘利家族?这名污印大概是背叛奥古斯都获得的奖赏之一吧。
我不禁提高警觉。这个污印是不是利用了体制的漏洞,替自己杀死主人的部下找到了某种借口?
但我从他语气里听不出一丝一毫的讽刺意味。他为什么要这么做?那双黑色瞳孔认得我吗?污印从小到大都只能使用军备,无法接触其他科技用品。这么说来,拉格纳应该不可能看过我。可是,他还是伸出手等我承认他。
“你为什么这么做?”我问,“是因为讨厌裘利家吗?”
“裘利家族将我们当成商品。”他说。我这才想起将黑曜种带进深渊、供人买卖的确实就是维克翠家。黑曜种畏惧裘利家族的长矛贯日族徽。
拉格纳不懂得掩饰怨恨,他的恨意冰冷,犹如他出生的寒地。
“神子,你是否愿意接受我的污印?”他身子微微前倾,口吻中带着一丝恳求,因为那古怪的担忧而扭曲了嘴角。
黑曜种会变成今天这样,全是在“黑色叛乱”后发生的事。那是唯一一次真正动摇了金种统治地位的事件。因此,联合会剥夺黑曜种原本的历史与科技,完全终结了那一整个世代,然后再将新生的黑曜种放逐到各行星的极地,灌输古地球上北欧神话为蓝本的新宗教,奉金种为神明。数百年后,我面前这个肉体能力明明在人类顶点的黑曜种,仍敬我为神。
“我收下你的污印,拉格纳·佛勒洛。”我战战兢兢,伸臂穿过门洞,与对方握手。因为我穿着机甲,所以手和他的手一样大。我用从他手掌染上的血,在自己额上画了一道血痕,“同时,我承接你的负荷与重担。”
“感谢你,太阳之子。我万分感激,并以我母亲与她的母亲之名,竭尽所能,效忠服侍。”
“我的朋友会驾驶运输机从三号机棚进来。拉格纳,去救他们,算我欠你一分恩情。”
他咧嘴而笑,露出泛黄的牙齿。主通道上回荡低沉的战嚎,仿佛海上的暴风雨。我觉得高兴,同时也感到恐惧,更多出不少疑问。我刚才到底接下了什么东西呢?
第二十二章 火焰之花
巨人离去,我仍在微微颤抖。我努力镇定下来,转身望着一脸呆滞的蓝种。他们不知道究竟是该看我还是该注意立体全息影像,还是要担心雷达上逐渐包围过来的战舰。“各位不必担心,”我开口,“不过我必须将前任舰长降职。他使舰桥观景窗成为漏洞,实在是个愚蠢至极的错误,无法因他的级别获得谅解。我要选一位新舰长,时间不多了,我得在六十秒内决定。”
那个骨架很大的蓝种穿过同伴上前。我原以为她手上的刺青是花朵的图案,近看才发现那是有着数学含意的图形变化:拉莫方程式、曲线时空的马克士威方程式、惠勒…费曼吸收理论,以及上百个我无法立刻辨认出来的复杂公式。
“给我徽章,我就钻个洞送你回火星,小伙子,”她的语调没什么转折,毫无起伏,精辟又有些慵懒,直到那些字词仿佛散入空气的方程式,才稍稍有点儿情绪,“我以性命发誓。”
“小伙子?”我问。
“你年纪只有我的一半,难道该称你‘小伙子阁下’吗?还是这三个字冒犯到你了?”
塞弗罗眉毛一挑,对这名蓝种的大胆有点儿错愕。
“阁下,请原谅她,”另一个蓝种出面缓和气氛,“她只是——”
我举起手,表示不必多言:“你叫什么名字?”
“奥利安。也就是‘猎户座’。”
“这是男生的名字吧。”塞弗罗开口。
“是吗?我完全没注意到。”蓝种居然也懂得讽刺?“我的宗派预设我是一名男性,但我给了他们一点儿惊喜。”
“什么宗派?”塞弗罗又问。
“她没有宗派。最初加入哥白尼派,但很快就被逐出。理由很明显,”刚才那个蓝种又出面讲话,“她只是工友。”
奥利安的脸一歪,转身面向那人,但没有提高音量:“裴鲁斯,你不也只是个满口屁话的书呆子吗?”
“阁下,你也看见了,”裴鲁斯淡然地解释,“她无法控制情绪,所以只能当工友。这不是她的问题,是因为她出身于一个油腻的环境。”
“胡扯。”奥利安快步上前。
她对着裴鲁斯的脸揍了一拳。裴鲁斯惨叫一声往后倒,应该从没被人揍过——搞不好还真的没有。蓝种没有斗殴的必要。他们是测验接受者、数学运算者、星图解读者,并非战士。
“我喜欢那个脾气差的。”塞弗罗在一旁说。
“请等一等,阁下!我想争取舰长的位子。”另一人注视着地上的裴鲁斯,上前开口,“我……我是理所当然的人选!奥利安是……是……是下等人!她对天体物理的掌握远远不足,对行星外质量力学欠缺认知。她连观测学院都没念过。”
另一个蓝种站出来:“阿努斯也不够资格!他的天体物理分数很低,对理论微积分提出的假设根本不完备!我在灰烬之王旗下担任本舰副舰长半年,从这艘船还没启航就服务至今。阁下,由我指挥航行才是符合逻辑的结论。”
舰队内其他船只通过通讯询问,步步逼近。此刻,敌舰上有许多人正穿戴护甲,拿起武器,准备搭蛭附艇穿越太空,攻破我舰船壳,随后杀出血路——还得祈祷自己能活着回去吃母亲或妻子准备的餐点。然而,这些蓝种却在这儿争权夺利,辱骂彼此的数学能力或学术成就不够好。
“阁下,请别听他们的!”一名女子以同样平缓的腔调边出列边说,并在我身前跪下,“我是芙尔戈·氙·阿奎里亚斯。我曾进入夜蓝学院,程度远高于观测学院,而且拥有暗物质研究与重力透镜等多项博士学位。阁下,让我指挥您的战舰,交给其他人不仅是毫无根据,更重要的是,根本违反逻辑!”
假如这几个蓝种真有逻辑,就该发现我的目光始终注视着唯一没对我下跪的女人。最早开口的奥利安仍抬头挺胸站着,淡蓝色眼睛像在发光。她用低等色族才有的口音说话,与其他关在象牙塔内的学术人士大大不同——可能以前待过火卫一或研究院的周边码头吧。问题是,假如她真的只是个没念过观测学院与夜蓝学院的普通工友,出现在这舰桥上岂不是很滑稽?
“你对这些意见想说些什么吗?”我指着其他人问。
“叫他们去吃蝙蝠大便吧,”奥利安冷哼,粗粗的拇指点点自己胸前,“我可不会满口胡言。”她冷笑着往显示器点头,雷达上显示有多艘火炬船接近。“倒是你,快没时间了。”我朝雷达一瞥,系统探测到周围的军舰与巡航舰已暗中发射蛭附艇。“我有把握能做到,不然不会开口。给我一次机会。”
我往塞弗罗点点头,他将代表舰长的翼星徽章扔过去:“带我们回火星舰队。”
“航行原则?”她问。
“最小伤亡。”我回答。现在必须营造我们是好的一方、最高统治者是暴君的形象。
“是,阁下。”
我与塞弗罗看着奥利安发号施令,规划穿越封锁线与奥古斯都舰队会合的路线。我将舰长位置交给她后,蓝种看出时机已过,便不再争吵,各自回到岗位,仿佛刚才一切都没发生过。在昏暗的照明下,他们前臂的色族纹章状似三叉戟。
蓝种身边总是散发一股奇妙的疏离感。他们是无垠宇宙中的岛民,一切设计都是为了承受从月球往外扩散的长程航行,文化特征也充满一致性。他们共享氧气,吃一样的伙食菜单,用一样的家具,相同作息、座位、上司,甚至于爱人、宗派、人生目的。蓝种心中最优先的任务是如何精准完成任务,取得更高职位,以彰显自己的宗派。
我开启对全舰队的通讯频道,将讯号投射到月球卫星。敌人现在无法干预这艘船。因为对整个联合会军方而言,本舰设备已是最高规格。
“联合会内的各位,我是奥古斯都家族的戴罗·欧·安德洛墨德斯,在此报告一项重要讯息:今晚,最高统治者违反联合会规章。我的主君,也就是火星首席执政官尼禄·欧·奥古斯都,他在最高统治者安排的保护之下就寝,但随后她竟派人暗杀,对象扩及家族所有成员,包含与首席执政官关系密切的军事执行官团队。最高统治者与贝娄那家族勾结,采取不合法、不道德的手段,想要一次杀害超过三十位圣痕者。不过她失败了。
“在反击行动中,我夺取这艘旗舰。然而,此刻我们仍遭受包围。除了我自身外,我的主君和他家人的生命都受到威胁,我们若不抵抗,就会死在这里。即使我们投降,也无法保全性命。我并没有将这艘战舰的人员强制排出,目前船上人员都认同我的理念,协助我们家族对抗受到权力欲望蒙蔽的奥克塔维亚·欧·卢耐。”
至少与真相不算相去太远。
“数小时前,最高统治者还要求我背叛家族,违反我过去的誓言。她跟自己的父亲一样沉溺权位,视自己为女王,要我低头顺服。但是,这就是我们的答复。”
我关闭通讯。
“裴鲁斯先生,请准备。”奥利安说,“他们敢来,就给他们好看。”她启动自己的数码刺青,与其他蓝种一起进入数字世界。
舰桥陷入寂静。一秒过去,两秒过去。我从立体全息影像上看见三名灰种朝一名金种的脑袋开枪。橙种在机棚逃窜,金种正率领战斗色族,意图攻下降落的运输机。拉格纳冲进去,橙种跟着冲刺,背后还有拿着武器的红种涌入。激战中有多人死亡,但低等色族的怒火猛烈,即使丧失性命,我仍能感受到革命的巨大能量。因为我准许他们去实行压抑了一辈子的念头。那个念头就算无法闪耀光芒,却一直存在——它就埋藏在每个人心底——那道追求独立与自由的光芒。运输机的舱门开启,野马带着号叫者,掩护拉格纳和低等色族——不过就连忒勒玛纳斯父子也不想随便靠近那个仿佛怪物的污印。
战舰外,敌人终于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