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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斯·欧·瓦利…瑞斯这个人。他忠心耿耿跟着我三年,但只要我的星光一开始暗淡,他立刻从我这儿抢了东西,逃出后门,和闯空门的小偷没两样。
“想象一下,逃出月球前,这桌边的座位会坐满吗?会有多少人愿意为奥古斯都家族卖命?首席执政官坐镇在爱琴城里,他们的目光都不敢移开,但现在……”
我搓搓手。
“我们输了。继续逃下去只会日渐凋零,与死无异。想要振作,就必须拉拢伽利略四卫星,这样才能说动土卫执政官,让外界看见我们并非软弱无力的一方。我们不只有强大的力量,甚至可以决定他人生死。如此一来,外界就会相信,可以掌控火星的绝非贝娄那,而是我们奥古斯都。”
普林尼想要反驳,但首席执政官示意他先别开口。
“你有什么计划?”
“伽利略四卫星倾向月球方,理由只有一个:贸易。木卫三以造船为主;木卫四主要为联合会产出灰种和黑曜种;木卫二的特点是广阔海洋,经济重心在深海开矿、度假观光及金融业;木卫一则是农业和邻近区域的粮食供应源。这四个卫星与联合会核心区在商业上的往来太过密切,所以不敢轻易投靠我们。更何况,连三岁小孩都说得出灰烬之王是怎样毁灭土卫二的。”军事执行官们连连点头。“当务之急是扭转外界印象,我们必须采取震撼教育,使他们理解自己的生命也操在奥古斯都家族手中,排挤我们等同自寻死路。”
“要怎样达成目的?”奥古斯都问。他上钩了。
我将锐蛇放在桌上,大家立刻明白。“抢他们的船,掳他们的孩子。斯巴达人怎样找妻子,我们就怎样找同伴。趁夜靠武力夺过来。”
一片寂静。接着众人七嘴八舌吵了起来,普林尼冷眼旁观,任着他买通的军事执行官攻击我的论点,只专心对奥古斯都嚼舌根。我望向野马,她正细细地观察着每个人的态度。
“话说得很满。”首席执政官开口,大家安静下来,“但我没听到计划的内容。”
“计划分为两个部分。”
我操作数据终端,木卫三的影像出现在桌上,这是胡狼提供的机密数据。全息投影显示出木卫三表面的蓝色海洋与绿色丛林,后方则是木星如大理石纹路的橘白背景。卫星周边有很多造船厂,放大后,地形清楚呈现在桌面上。我叫出船只名单,标记行动目标。“他们有一艘卫星级战舰。”
不少人吹起口哨:“卫星级?”
“这情报可靠吗?”奥古斯都问。
我点头:“非常可靠。”我旋转影像,众人可以清楚看见轨道码头上停着一条外形近似和平号,但更新、更大的船。船壳漆黑如夜,全长达八公里。“最高统治者特别定制的,想当礼物送给孙子。”
看见这么壮观的战舰,卡珐克斯简直要流口水了:“真是疼小孩啊。”
“小心别被骗了,”普林尼一直想从影像中找出疑点,“你是怎么取得这些情报的?”
“有鸟飞来告诉我的。”
“别自以为幽默,这事关重大。”
“普林尼,我有我的情报网,就像你也有你的一样。”
“你打算从土卫三抢一艘卫星级战舰?”他逼问,“这等于是宣战。”
我笑了笑:“你误会了。我每艘船都要抢走。”
第二十六章 木偶主人
普林尼看着首席执政官,一脸担忧:“要是这么做,那就真的得杀到一方只剩灰烬,战争才能结束。”
“现在不也一样……”卡珐克斯说。
“不一样,”普林尼喊着,“战争规模会扩大。”
“我父亲说得没错,”戴克索回应,“我们本来就公开叛变了。”
普林尼的手往桌子一拍:“不一样。这么做等同向联合会全面宣战,不是只对付贝娄那家族和最高统治者。木卫三没有损害过我们的利益,侵犯他们会带来太多变量。”
奥古斯都静静坐着,视线停留在全息投影出的卫星级战舰。他没转头,但开口问我:“你刚才说计划有两个部分。那第二部分是?”
我换了一个图像文件,研究院的港口出现,钝灰色建筑外壳围绕许多船只,后头能看见小行星。
“这些船很旧了,”黎瑟努斯抢先开口,“在作战中派不上用场。你也打算将它们抢过来吗?”
“不,黎瑟努斯军事执行官,我的计划是抢学生。”我打开另一个影像,显示出火星学院,接着是金星学院、地球上的两个学院,还有伽利略卫星与土星周边的学院,等等,共有十多个不同画面在半空旋转。“我要将这些地方的学生都抢来,我不是要他们作战,而是要勒索。”
“哇,”野马笑出声,“戴罗,你是疯了吗?”
奥古斯都皱眉:“弗吉尼娅,自制一点儿。”
“父亲,我很自制,是你的猎犬不自制。”
“别忘记你的身份。”
“你也别忘记克劳狄乌斯倒地死去的模样,还有黎托。你希望我们都落得同样的下场吗?”她一脱口而出就后悔了。
“小鬼,给我闭嘴!”奥古斯都震怒到浑身颤抖,瘦得见骨的手指在桌子边缘掐出嘎嘎声,“看来你对着贝娄那家的孽种张开腿后,连脑袋也坏了。竟然像个精灵种那样大摇大摆走进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啃苹果,你都几岁了!别像个妓女一样,要对得起你的姓氏。”
“像你另一个儿子那样吗?”她问。
奥古斯都深吸一口气,镇定情绪:“住嘴,否则就给我滚出去。”
野马磨磨牙,没回嘴。普林尼得意地扬起嘴角。
“各位请别怪罪主君的女儿,我想她只是对战争感到厌倦了,”他趁势补刀,“先前花了无数夜晚,与贝娄那进行‘高潮迭起’的深入会谈,她的耐力已不如以往。”
卡珐克斯想扑上去,戴克索及时把他拉住。骚动中,野马自己镇住了全场。
“别担心,我的名声我自己可以维护。普林尼当然会出言不逊,如果我是他,看见自己的妻子努力地教育年轻士兵该把剑往哪儿插,自然会心酸。”
普林尼瞪着她,野马径自起身,不予理会:“我离开火星,前往最高统治者身边,为的是得到更多信息。你们这些人冷嘲热讽,以为我抛弃自己家族,事实并非如此。话说回来,能离这些流言蜚语远一点儿我倒是一点儿也不留恋。毕竟你们除了那张嘴,还有什么本事?只有拿我当笑柄时能马上连成一气,这才最好笑。是觉得我威胁到各位的地位吗?还是因为我的性别?”她目光扫向其他几位女将领,“倘若诸位重男轻女,那就真是错得离谱。别忘记,联合会是靠人才打造出来的,而人才不分男女。
“不过,方才我们亲爱的政治官普林尼有句话说得没错,我想避免这场战争,或应该说我有努力过。否则,各位觉得我为什么要容许卡西乌斯·欧·贝娄那的追求?但很可惜,战争还是发生了。可是我会继续保护自己的家族不受任何侵犯,无论来自外部,或来自内部。”
奥古斯都再次露出一抹极浅的笑。我从未见过像他这样的人,能完全将利弊条件置于情感之上。刚才明明以难听至极的言语辱骂女儿,一见到她的气势震慑全场,又立刻称许,好像她这时又是亲人了。
“你对我的计划有何高见?”我问。
“我认为风险很高。战争规模扩大无法保证对我们有利。违反道德标准,也会受外界质疑。不过话说回来,战争本来就没什么道德,现在需要考虑的是,究竟该越界到什么程度。”
“你比较了解奥克塔维亚,”我回答,“你认为该做到什么程度?”
野马安静了会儿:“如果我们取得胜利,接着不论情势优劣,都提议和谈,这样她就会接受……”
“看吧!”普林尼笑道。
但她还没说完。“奥克塔维亚会提议一个中立地点,等我们集中在那里后,一网打尽。”
普林尼看看她又看看我,发现自己竟然中了这么简单的计。
“所以没有回头路?不成功便成仁?”我淡淡问。
“没错,戴罗,”她轻轻一笑,“不成功便成仁。”
“看来你被逼进死胡同了,普林尼。我们照戴罗的计划执行。”奥古斯都起身,“明天起,这艘船和所属舰队交由黎瑟努斯军事执行官指挥,行动方针是诱导最高统治者的部队移动。同时,我会率领一支由中小型护卫舰组成的突击部队前往气体巨行星,亲自拿下木卫三的造船厂。”
“主君,我也一起去!”卡珐克斯大叫。狐狸一听见声音就从他的大腿躲进桌底。
“不行。”
卡珐克斯脸一垮:“不行?可是尼禄……那边的防守很——有很多哨站和驱逐舰、火炬船,你只带护卫舰过去,会被打得落花流水啊,”他摊着巨掌恳求,“让我们帮忙吧。”
“朋友,你忘了我的身份。”
“抱歉,我并不是说……”
奥古斯都挥挥手,转头望向野马:“女儿,你看看第二部分计划需要多少军力,由你负责执行。”
普林尼的脸色就像抓不住沙的小孩,虽无法完全掌握风向转变,但明白现在不是强出头的时候,应该学躲在草丛里的蛇那样,伺机而动。
首席执政官望向我:“戴罗,你与卡西乌斯决斗前对我说过什么?”
“我说您应该成为火星的君主。”
“各位,”奥古斯都干瘦的手用力抵着桌子,“戴罗展现出你们没有的才能。他知道我要什么,我要当王,而你们要为我铺路。散会。”
其余人离席,奥古斯都表示要私下与我谈话,我留在那里不动。野马从我身边经过,俏皮地眨眨眼睛。
“好利的嘴。”我低声说。
“好厉害的计划。”她掐掐我的手,走了出去。
“你们又在同一阵线了。”奥古斯都道。他示意我关门,坐到我旁边。凝望我时,他脸上的皱纹变得更深。隔着一段距离时我没注意到,但此刻我才惊觉,奥古斯都的面容完全是由这些痕迹组成,每一道纹路都代表一次失去、一次遗憾。我提醒自己,这个人不能激怒,也不能亏欠。
“我想就不必兜圈子、练口才了。”他立起手掌,望着自己的指甲,“我的问题很简单,你就直接回答,你拥护伪民主吗?”
这句话出乎我意料外。我压抑紧张的情绪,以及想左右张望的冲动。“不,主君,我并不拥护伪民主。”
“你不是改革派?你不想修改联合会规章,追求所谓更公平、更正义的社会?”
“人类社会的现行结构很完善,”我停顿一下,“只有少数例外。”
“普林尼。”
“对。”
“你们各有各的长处,你的职责不是质疑我为何将某人留在身边。”
“是,主君。但如果说我拥护伪民主,就如同说你喜欢月球。”
他完全没有展露笑意,我再次感到意外。他反而按了一个按钮,播放我夺下和平号的那段演讲,画面上出现各个色族的表情。
“看看他们的反应。”奥古斯都切换和平号内的各处影像,船员开始去压制金种,他一直在注意我脸上的神色。“看见了吗?一清二楚。他们的眼中出现火花。看见了没有?”
“看见了。”
“那叫‘希望’。”这名杀死我妻子的男人正等着看我露出马脚,但你没有这种运气。“希望。”
“主君是说我做错了?”我问。
他引述荷马的《伊利亚特》:“如冥界大门般可鄙之物,是口说一套、心藏一套的人。”
“我一向有话直说。”
“说得很轻松,”他双唇微微分开,用愤怒的气音吐出句子,“但就在恐怖分子通过网络散播谎言,炸毁都市,煽动低等色族胡作非为,我们的根基遭到这些害虫腐蚀,却又必须对敌宣战的节骨眼儿上——你居然讲出那种话?”
“制造混乱是为——”
“住口!你知不知道,假如其他执政官认为我们是改革派,会有什么后果?假如其他家族以为我们是追求平等和伪民主的大本营,该怎么办?”他指着一个玻璃杯,“原本的伙伴就会变成这样,”奥古斯都把手一扫,玻璃在地上碎裂,“我们的性命也一样。”他又砸了一个杯子,“有个女儿在月球上与改革派亲近已经很棘手了,你不能也染上政治色彩。要记住,你是战士,立场单纯,明白吗?”
如果可以吸引低等色族投靠呢?我很想这么问,但这样奥古斯都可能会叫黑曜种过来直接毙了我。
“明白。”
“很好,”他又看着自己的手,转着戒指,表情有些犹豫,“我可以信任你吗?”
“哪个方面?”
奥古斯都冷笑:“多数人都会立刻答应。”
“他们不老实。”
“我可以将权力委托给你,并且放心让你自主行动吗?”首席执政官搔搔下颚,“很多人会在这时屈服于贪婪,想自立门户,从古罗马时代到今日,全是一个样。正因如此,联合会才要设下封锁线,没得到议会同意的舰队不能进出。只要握有武力,就会以为自己变强了。接着,他们会意识到这力量只能暂时拥有,军队迟早要归还,于是便急急忙忙想闯出一番成就。这种心态足以毁掉一个文明,所以不能让某些人得到武力,我儿子就是其中之一。”
“他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