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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对此无感无觉的,而她自那天夜里便一直被这血腥味侵扰呕吐了几次,茶饭难以下咽。此时,院中的枣树在夜风中沙沙地响着,夜深人静带给她的恐惧使她无法安眠,她的思绪翻腾漫展,不由地又陷入了痛苦的回顾中。
半年前,裴嫣由父母做主,嫁给了梨树沟教书先生温秀才。温秀才父子与裴嫣父亲裴贤义关系深厚,裴贤义看中了温家父子贤良有德,温秀才博学多才,写得一手好文章,琴棋书画无不精通。尽管温秀才父母去年双双相继离世,裴贤义还是把如花似玉的女儿裴嫣嫁给了他。
温秀才对裴嫣一见钟情,婚后更是恩宠有加。裴嫣对丈夫又慕又敬,体贴入微,温柔贤淑,举止得体,处处显出有教养有德行的品质来。对于他们这对夫妇,梨树沟的人们给予很高的评价。他们真堪称郎才女貌,夫唱妇随,天造地设一般了。由于谋生的需要,温秀才不能老在家中陪妻子,便让伺候过母亲的张妈陪裴嫣在家过活,自己却到百里之外的一个镇子上教书去了。
温秀才与娘子新婚乍别,两情依依,裴嫣送丈夫送了一程又一程,在张妈的催促下,夫妻恋恋不舍洒泪而别。裴嫣在张妈的陪同下往回走,一路沉湎在别离的忧伤之中,默然无语。走到村口,迎面走来一位穿白衣白裙的妇人,裴嫣被她特殊的穿束和妖艳的面貌所吸引,不由得多看了她几眼。谁知那妇人也正在偷偷地看她,她们的目光刚一触碰,那白衣妇人便笑道:“你看看你看看,这邻里百舍的又是近邻又是对门,却不相识,岂不怪事一桩?”说着过来拉住裴嫣的手,眼睛上下左右在裴嫣身上脸上叮咬:“啧啧,真俊哪,真是百里挑一哟。大妹子人长得好,命也好,羡煞人了吔。你当新娘子那天我就认识你了。”
裴嫣被这见面熟的女人说得懵头懵脑,一脸迷惘的样子,却不得不应酬着点了点头。张妈解围地说:“她就住在咱对门院子里,少夫人初来乍到,人地两生,时间长了也就熟悉了。”
“新人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也难怪的。秀才在家倒也罢了,秀才这一走,妹子就冷清了。改天妹子憋闷的话,来我家坐坐,我家就我一人,妹子若不嫌我寒碜,只管来好了。”说完小脚咯噔着翩然而去。
待这妇人走远,张妈对裴嫣说:“少夫人有所不知,她就是远近出了名的风流寡妇大白鹅,男人死后,她成天招蜂惹蝶,引得一帮光棍汉鸡斗狗咬的,经常有男人半夜摸她的门子,口风极坏。少夫人最好不要和她往来。”
“她人长得怪俊的嘛,人又热情,这样的人不免遭人口舌之毒呐。”裴嫣有她自己的想法,自古寡妇门前是非多,别人说的不一定都是真的。
“少夫人,我看她不像安好心的样子。说句不当说的话,你要当心她才是呀。”张妈一脸的忧虑。
“我与她无冤无仇,又不认识,她能对我怎么样?又是个女人家。张妈您就不必担这个心了,没必要,不是吗?”
“你是与她无冤无仇,可是她与……咳,反正你离她远着点好。这女人可不是盏省油的灯啊,万一有个闪失,我对秀才不好交待!”
“张妈不必多虑,我不和她来往就是了。”裴嫣道。送丈夫走时的缱绻和离愁,这阵子倒是冲淡了些。
人有时的确很奇怪的,张妈不点破还没什么,这一说反倒激起了裴嫣的好奇心,有意无意总想往对过门里张望几眼。有一天,裴嫣一个人在家里正绣着花,忽听有人敲门,开门一看,是大白鹅。这天风刮得很大,但阳光明媚。大白鹅的衣裙在风中被吹得狂舞起来,半鬼半仙的样子。
“怎么,到了家门口,不让进去?”
“屋里坐,屋里坐。”裴嫣红着脸道。
“张妈呢,怎么没见着?”
“张妈回家给娘家侄子操办婚事去了,昨天刚走。”
大白鹅转了转眼睛,好像突然想起:“哎呀,我想请张妈剃双鞋样子的。张妈手巧,我要她为我剪一双莲花双抱子,不知什么时候回来?”
“过个三五天的也就回来了。”
“噢。”大白鹅点了点头,没话找话:“大妹子,打你做新娘子那天,我见了你一面之后便怎么也放不下你了。你这么年轻漂亮,这么有福分嫁给了一个百里挑一的男人。他知书达理,满肚子学问,跟这样的男人过一天,也就算没白活呀。大妹子,你让姐姐好妒羡你哟?”
裴嫣见大白鹅夸自己男人,先是高兴,但一听后来那话,却觉得味道不对,心想,还是张妈说得有道理,这女人三句话下来,就扯上了男人的话题了,一个寡妇,本应格外忌讳这个话题才对。大白鹅见裴嫣晴转阴,眉头紧皱,忙说:“大妹子,姐姐我说话粗鲁,你别见怪。也都怨我命苦,嫁了个短命鬼男人,见不得人家两口子亲热,看看你们,想想自己,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呐。”
大白鹅见裴嫣不吭气,停了下来,见裴嫣绣的花,忙又有了话题:“大妹子喜欢刺绣?”
“绣不好,没事消磨时间。”
“嘿,不是姐姐我夸口,我自小就喜欢绣花,没事就绣,家里的绣巾有一撂呢。大妹子想不想见见?”
大白鹅见裴嫣丝丝窝窝的样子,站起身来便拉裴嫣的手:“走吧,一个人在家呆着憋闷,到我家坐坐去吧,反正我家没外人,咱姐妹今儿个好好聊聊。”
裴嫣心里没准备,但听说大白鹅也绣了许多巾子,便不由得好奇起来:“明天去吧,今儿天不早了,就不去了。”
“那好,明天,说定了我在家等你。”说到这儿便告辞走了,临走再四强调:“明天你可一定要来哦!”
裴嫣第二天吃过早饭,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来到了对门叩响了大白鹅的门。大白鹅很快开了门,一见裴嫣便眉眼含笑,让裴嫣屋里坐着说话。
“姐姐的绣巾在哪里?”裴嫣刚一落座,便问道。
“噢,不说绣巾我倒忘了。”大白鹅去里间拿出一个针线筐,从里面拿出一个精致的盒子,打开来,里面是一叠绣巾,裴嫣正欲伸手去,被大白鹅挡住说:“不忙,大妹子你先坐着,这些绣巾你等会儿慢慢看。我到东巷子李鲤家去一下,那天她拿走了几幅好的,至今未还,我去拿来你看,去去就来。”
裴嫣忙说:“既然姐姐要出去,我改天再来看不迟。”
“哪有这么多规距,你只管坐你的,李鲤家又不远,我马上回来。”
大白鹅说完,不由分说将裴嫣摁坐在凳子上,自己一阵风似地刮走了。裴嫣一个人留在陌生的房子里,觉得十分别扭得慌,主人不在家,又不好随便翻看走动,于是便打开绣巾看了起来,一看,气得裴嫣心里直骂,那一幅幅绣巾全绣着男女合欢图。裴嫣心想:你大白鹅也太把别人都看贱了,拿这些下流的东西来污人的眼目。想到这里便不由地将自己埋怨了起来,自己今儿个一个人坐在大白鹅的家中,张妈的话自己又不听,守着这一撂秽物像吃了苍蝇似的,又窝囊又荒唐。还是赶紧回家吧。
裴嫣起身刚要走,只听屋里一阵响动,门帘随即被掀开,走出一个二十出头的男人来。这男人道:“小娘子慢走!”
这一声,犹如平地一声惊雷,先就将裴嫣三魂吓掉了二魄,裴嫣“啊”地一声惊叫,绝望地问:“你,你是什么人?”
“实话对你说吧,大丈夫坐不更名行不改姓。我叫宋复安,对小娘子一见倾心,朝思暮想寝食难安。如能与小娘子贪一晌之欢,死也暝目了。”说罢上来就将裴嫣抱了个满怀,裴嫣大叫:“来人哪,你要干什么?”
“你喊也没用。这会儿,左邻右舍都下地劳作去了,大门已被反锁上,没人会来救你。识趣些,让人知道,你在梨树沟还做人不。”
裴嫣见硬的不行只好来软的:“好好,我依你,你先松手,反正我又跑不了。我有个条件,你必须先答应我。”
宋复安想了想:“好吧。”在裴嫣脸上亲了一口,便松开了她。裴嫣厌恶地以手拭擦脸上的唾液,边擦边问:“你跟大白鹅设好了圈套对不对?”
“不错,咱明人不做暗事,今儿我干脆兜底儿告诉你吧。那天我在这院子里浇菜,第一次看见你与一个婆子从家里出来,我一看见你这个俊哪,便向大白鹅打听你。大白鹅听后对我说正好成全我,成全你。我说这说什么话没头没脑。她说‘你想干那小媳妇,正好成全了我一桩心愿。’我问原因,她告诉我,说温秀才曾经轻蔑她,骂过她贱货。她说要让温秀才的媳妇也变成贱货,这机会不就来了么。我答应她帮我促成好事后,给她二十两银子。昨天她对我说你要来,硬是将我手上一个银戒指给抠走了。”
宋复安说完,狞笑一声,上去就将裴嫣抱住来到里间,将裴嫣扔到床上:“为了银子……”
“我给你五十两……一百两,求求你宋公子,积点阴德吧!”裴嫣苦苦挣扎哀求。
“不……不,我现在只要你,我想你想得神魂颠倒了……”宋复安边说边撕裴嫣的衣裙,忽然“哎吻——”一声惨叫,原来趁他说话没留神,裴嫣一口咬掉了他的半截小拇指头。
宋复安疼得从床上蹦到地下,嗷嗷直叫。裴嫣一个鲤鱼打挺,抓起衣服忙往身上套,赤着一双小胖脚,企图夺门逃跑。
宋复安见此,两眼圆睁,呲牙裂嘴,一副狰狞面孔道:“今儿你算犯在老子我手里了,我不收拾你个七开六透,不算人种养的。”说完,全身猛往裴嫣身上一扑,裴嫣哪能经得起这阵势,扑嗵被扑倒在地,头触碰桌子角,脑子一阵麻木,便昏了过去……
裴嫣醒来时,宋复安早没了踪影。她有好一阵子弄不明白自己究竟怎么了,浑身上下又痛又冷。她坐起来时才发现自己光身躺在泥砖地上,衣服东一件西一件扔得满地都是。
裴嫣机械地爬起来,木然地穿衣服,见梳桌上有面镜子,她对镜将散乱的发鬌梳理好,望着镜中苍白的面孔,熟悉又陌生……刹时间,一股热血往上涌,所有的记忆全恢复了,她羞耻,绝望,号啕大哭,将大白鹅屋中所有好砸好摔的都砸摔干净,又从水缸里拎来水,倒向衣橱、被褥,边倒边骂:“大白鹅,你不得好死!”
裴妈失魂落魄地回到家中,一头栽倒在床上,不吃也不喝。第三天,张妈回来了,一见裴嫣,惊得半天说不出话,嘴唇乱颠地问:“少夫人,怎……怎生成了这般模样?”说完便哭了起来。
裴嫣昏沉沉睁开眼皮,有气无力地说:“我寻思着,就这么人不知鬼不觉地死了,倒也干净了。”说罢,眼泪如小溪涌流不止。
“少夫人怎说这般灰心话,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张妈追问。
裴嫣眼睛肿得核桃一般,两天水米没沾牙,嘴唇干裂脸色发青,两眼直勾勾的,一副惊惊乍乍的模样,她只哭不讲话,张妈似乎意识到什么了,她被自己的想法吓坏了,她不再问裴嫣,急匆匆去裴嫣娘家十里屯找她的老爹裴贤义去了。
裴贤义是这一带远近闻名的讼师。老讼师为人好打抱不平,喜欢惩恶扬善伸张正义公道,见不得老实人吃亏窝憋,恶人逍遥法外的事。每有官司扯不清,总是乐意参与,替人写状子,出主意,据理力争百般不烦,直到将事情弄个水落石出是非分明方罢休,地方上一些官吏对他又恨又怕,只要知道老讼师插手,当收的贿赂也只好撒手,凡经他上手的官司,十有八九都要有个说法。故而老讼师很受百姓拥戴,威望极高。张妈找他时,老讼师又在忙着给人写状子,见张妈神色慌张,忙问有什么事,张妈只说:“快随我去梨树沟。”
裴贤义随张妈来到女儿家,他懂得医道,先给女儿号脉,听着听着,眉头紧皱,女儿的脉搏忽强忽弱,忽快忽慢,显然是由于惊吓和内分泌紊乱所造成的。他坐在女儿身边,细问情由,裴嫣止了眼泪说:“我不想活了。”
这话触痛了老讼师,他对女儿的病因已大致清楚了:女婿不在家,张妈走了几天,只她一人在家,除非受了欺辱,否则干嘛好端端不想活了?想到这儿,老头儿对女儿语重心长地说了句:“女儿,就算有天大的委屈也得挺住,否则的话,岂不被歹人耻笑?”
一句话提醒了裴嫣,她想,老爹说得有道理,自己不明不白死了,倒真是便宜了那对狗男女了。不能死,活着报仇雪耻。裴嫣强忍着眼泪和羞愧,把事情的始末全告诉了父亲,也没避讳张妈。
张妈连连拍胸顿足自责:“都怪我大意了,那天拎包袱与侄儿走时,被对门那妖精看见了,钻了我不在家的空子。”
老讼师听罢,气得浑身发抖:“这小畜性,竞欺负到老子头上来了!”
张妈道:“这大白鹅真够心狠手毒的。少夫人不知道,她男人许骆中刚死不久,她就缠上我们秀才了,她一边巴结讨好秀才,频繁地利用各种借口上门来,一边对外边人放口风,说我们家温秀才看上她了,对她多好多好。那会儿老爷太太都还在世,她一会儿找老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