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净,像一个家的样子。
滇南属高山地带,空气稀薄,自从到了鹿寨,张妈就头晕目眩,常常干哕。为了不让袁夫人担心,张妈咬住牙不说什么,挣扎着做饭洗衣。一天,张妈到后山摘菜,不小心中了瘴毒,原本就病怏怏的身子哪经得毒气的折磨,倒下两天就咽了气。
张妈死后,小钟肩上的担子更重了,除了上山打柴、下涧担水,还要买米买菜烧水做饭,袁夫人是大家闺秀,在娘家养成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习惯,连缝缝补补也由小钟去做,小钟既是男人又当女人。滇南人不吃圆子,没有水磨,袁夫人喜吃圆子,小钟便凿了个石臼,将糯米舂碎,过箩成面,做成圆子给袁夫人享用,剩下米渣掺入些野菜煮成糊糊,留给自己充饥。每到吃饭时,袁夫人总分一半圆子给小钟,小钟总是以不喜欢吃为借口,拒绝接受。小钟害怕袁夫人继续谦让,干脆先请夫人进食,待袁夫人吃过后自己再吃。
“两个人吃饭,还要分两起,这又何必呢?”袁夫人不解地问。小钟只是笑笑,不说什么。
山路崎岖,上山下山,担担背背,一天下来已经够劳累的了;到了晚上,小钟拖着疲惫的身子先收拾袁夫人睡下,反锁了房门,再挪动一块碾盘样的大青石,将房门堵上,防备野物作祟。然后进入自己的小坯房,用捆山草当作枕头,草草躺下歇息。小钟伺候夫人像孝敬母亲,承言顺志,从来不发大声,生怕不合袁夫人的心意。幸好袁夫人还存了些银子,衣食费用勉强支撑,不愁接济不上。
滇南一带山地贫瘠,本来收成很薄,稍有旱涝就幔杉⒒摹U狻甏蠛担⒚衤掖埽猎舴淦穑佑胝又浠デ阑ザ幔壑谛刀罚钡孛裰诮小巴劣底印保坏┩劣底咏肫拌既记拦猓诵域尿衙挥兴遣荒玫亩鳌�
这年冬天,饥荒更为严重,六诏、鹿寨等地发生了大规模的战斗,百姓们提心吊胆,日夜不得安宁,小钟与袁夫人商量,准备迁居避难,还没等动身,强盗就打来了,山民们纷纷逃命。袁夫人一向身娇力弱,无法步行,小钟只得背袁夫人逃难。翻山越岭,一天要跑七八十里,山上荆棘丛生,石棱如刀,小钟的鞋子被割破,双脚被划开一道道口子,裤腿鞋帮上沾满了血泥。又爬上一架山梁,小钟觉得口焦胸闷,咻咻地喘不过气来,只好放下袁夫人,暂作喘息。春末的树叶油嫩新鲜,像抹了一层乳汁放着光泽,散发出阵阵清香,一对对彩蝶在身边翩翩飞舞,大大小小的青虫倏忽而来,又倏忽而去,巨大的榕树如浓密的帷帐,将两人整个儿遮住,这个世界静谧极了。
大概是太累了,小钟依着一块盘结的树根幽幽进入梦乡。自觉得自己正背着袁夫人奔跑,袁夫人软软地趴在他的肩上。这时浑身有一种异样的感觉,两股间燃起一团火。
小钟吓了一跳,激凌凌惊醒。忙用双手将那东西紧紧地夹在两股之间。所好袁夫人正低着头打盹儿,什么也不曾看到。
小钟越想越觉得奇怪,净身之后为什么还会有这种现象呢?他下意识地在裆里摸了一把,双睾早已阉去,当然不会再生,为什么还会起性呢?他百思不得其解。
将情绪完全平息下来,小钟才背起袁夫人赶路,天黑时分,找了一间无人的空房住了下来,小钟服侍袁夫人休息,袁夫人早把小钟看成自己的婢女,要他与自己同床安眠,小钟一阵心惊肉跳,又不能告诉袁夫人,只好说:“山僻野地,难免有坏人出没,我要在门外看守。”于是拿一根大棍站在房前给袁夫人放哨。
小钟背着袁夫人逃了三天,来到一个临近苗寨的山湾,这里比较僻静。小钟选择山脚一块平地安家,伐木造屋,又请了两位苗族老人帮助,不几天两座草房建起来了。小钟和袁夫人各住一间,倒也安静。
最使小钟难受的是思想的煎熬,常常心不在焉,时时刻刻都会走神儿,袁夫人那丰盈的前胸,那柔软的腰肢,特别她那温香软玉般的手腕儿,时时在眼前晃来晃去,那一头纷披的黑发如飞泻的瀑布。是啊,她毕竟才只有二十三岁!她那青春的胴体娇憨婀娜,自有一种吸引人的魔力。为此,小钟内心恐怖不已。他开始慢慢疏远她,不敢正眼打量她。
过去打柴回来,袁夫人总是拉着小钟的手让他坐在身边,亲自给他擦汗。现在不同了,小钟打柴回来,独自坐在院子里一块大青石上,看到袁夫人从房里出来,惊惊诧诧地提起水桶或拿起镰刀,跑得远远的干活去了。
为了节省开销,小钟常常编织蒲包拿到集市上去卖,换点粮米。过去编织蒲包时,袁夫人总是坐在一旁一绺一绺地递蒲草边做活一边闲聊,十分惬意。现在不同了,小钟总是服侍袁夫人睡下之后,一个人悄悄开始编织。一天夜里,袁夫人睡了一阵,朦胧醒来,发觉前边屋里灯明火亮,悄悄过去一看,见小钟一人正在编织,袁夫人推门进去,像往日一样要帮助递蒲草,小钟不高兴地说:“我也困了,夫人回去休息吧,明天再做。”
日子长了,袁夫人发觉小钟在故意躲着自己,不禁心里难过起来,有时一个人坐在屋里偷偷掉泪。
一天小钟卖了些蒲包,买了些上好的糯米回来,准备舂成面粉做圆子给袁夫人享用,他兴冲冲闯入后房,见袁夫人正偷偷啜泣,小钟吓了一跳:“请问夫人,出了什么事?为何伤心?”
袁夫人毕竟年轻,娇生惯养,又没受过委屈,经小钟一问,便放声嚎啕起来,哭了一阵才说:“我看出来了,你在这儿已经腻了,不能怪你,这都怪我,我肩不能担担,手不能提篮,天生是个累赘。你想走你就走吧,不必再管我,我是死是活与你无干!”
小钟知道夫人误解了自己,扑通跪在袁夫人面前,呜呜噜噜说不出话来,他无法向袁夫人解释,只好陪着她痛哭一场。
这一夜小钟躺在自己的屋里,无论如何也不能入睡,他摸了摸藏在口袋里的竹签子,它被削得锋利无比,古代有锥刺股的故事,那是为了苦学苦读。自己刺股是为了什么?是为了制服冥顽不化的那玩艺儿。他觉得自己可耻、又觉得自己可怜,不禁悲从衷来,暗自伤心起来。转念又想,自己身负哥哥的嘱托,心怀报答袁公的大义,竟然干出这些龌龊勾当,这还算个人吗?他开始痛恨自己,恨不得拿起刀子再把自己阉割一次。他摸摸索索摘下挂在墙上的佩刀,忽然心头一亮,眼前显现出丈风道人站在千层岩上的形象,那晚借着闪闪的磷火,他分明看见丈风道人诡诡谲谲的笑容,他觉得背上冰冷,激凌凌打了个寒战,忽然想起丈风道人的两句话:“落花随风去,燕子归巢来。”他骤然醒悟,这是丈风道人施的诡计,在阉割时做了手脚,目的是逼着自己再回丈风观求他,不知是想勒索银钱还是想沽取美名。想到这里,小钟将一腔愤恨全泼在丈风道人身上,暗暗骂道:“这个杂毛老道,你弄得我人不是人鬼不是鬼,教我受这种想死死不了想活活不成的折磨,有朝一日,我非杀你千刀不可!”
胡思乱想了一夜,直到黎明小钟才眯盹了一阵儿,醒来已经日上三竿,忙服侍袁夫人用了早饭,拿起砍刀和扁担,奔向后山。
滇南的风光真好,娇媚的阳光下,天蓝蓝水蓝蓝,一山葱翠,一山碧绿,花山掩映中矗立着一座座苗家的竹楼,时有轻歌时有曼舞,恰似置身于天上。
小钟正贪恋山光美景,痴痴地看着,忽然背后一声巧笑,回头见是一位苗族姑娘,椭圆形的睑蛋上长着一对猫眼,长长的睫毛好像两朵奇妙的花蕊,再往下看那丰盈的前胸和纤细的腰肢是那么熟悉,使他一阵心乱神迷。一简长裙妙曼而神秘,只是那一双黝黑的赤脚露出山村的野味儿。
“你是新来的吧?”姑娘问。
小钟点了点头,盯了姑娘一眼:“你会汉话?”
“这寨子自古苗汉一家,当然都会汉话。”姑娘打量着这位高大健美的男子,笑了笑说:“你肯到我家做客吗?”
“是你父母邀请我吗?”不知怎的,小钟觉得问这话时有点心慌意乱。
姑娘摇了摇头:“我没有父母。”
“那……那,你结婚了吗?”小钟壮了壮胆子才说出这句话来,但话一出口,又有些后悔,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问这么一句。
姑娘听了,扬声大笑起来:“这寨子里的女人,是不结婚的。好吧,就这么说定了,晚上你到我竹楼里来,我再给你细讲。”说着用手一指,“记住了,那座挂红旗的竹楼就是我的,到时候唱一首山歌给我,我就出来接你。”
“不,我不会唱山歌!”
“那就学一声猫叫!”
姑娘骂了一句“木头”,同时将手中搓碎的一把茶叶“哗”地砸在小钟脸上,转身跑下山去。随着姑娘简裙如火的闪动,一曲山歌直穿云霄。
小钟望着姑娘那生动的背影,呆呆地站了许久。
夜幕降临,小钟独自坐在自己的小屋里思索了好久,在这之前他也听说过寨子里的风俗,女人可以随便给一个男人交合,自古如此,当然也不为丑。但自己是汉人,怎么能依照她们的风俗行事?左思右想,不知怎的,一种说不清的欲望促使他走出了小屋,向着那座插着红旗的竹楼走去。
夜幕可以遮羞,小钟抖胆学了一声猫叫,姑娘早就等在楼梯上了,当两人拉着手登上竹楼时,姑娘像长春藤一样紧紧缠住了小钟,小钟体内烈性的冲动如火山一样爆发出来,拼命向这位多情的姑娘进攻,竹楼上展开了一场疯狂的战争。小钟度过了最痛快的一夜,也是最痛心的一夜。在这以后的日子里,偶尔也到竹楼里跟姑娘幽会,每当幽会之后,他悔恨,他自责,在以后的许多年里,他的灵魂一直不肯饶恕自己,他默默咀嚼着痛苦。
竹楼里的幽会,使小钟泻去了躁火,消除了烦恼,仍像初来时那样无微不至地服侍着袁夫人,袁夫人心中的疑虑慢慢冰释,恢复了适意的生活,心情开朗多了。
春去秋来,眼见搬到山湾已三年多了,捎出去的几封信也不见回音,小钟与袁夫人商量,到滇州衙门跑了一趟,说明为了避祸而迁居的详细情形,如袁公得救或有赦书发来,请州衙及时通知他们。
5
袁从岳在刑部大牢等待秋决,身披锁链,四肢伤损,百忧相煎,心灰意冷。一会儿想象着刑场上情景,不知那鬼头刀是啥滋味,不禁暗暗冷笑。一会儿又想到钟氏弟兄口是心非,背信弃义,恨得咬牙切齿。
一天狱吏焦书尧来见袁公,偷偷对袁公说“公主派人传过话来,说您跟已故的驸马爷是中表亲戚,要我善待你。你需要什么东西,尽管说来,我自当尽力照顾。”
已故的驸马是谁?袁从岳根本也不知道,哪里还谈得上中表亲戚?但在这生死关头,能借公主而自重,当然对自己大有好处,于是就连连点头:“我已是牢中死囚,公主还能想到我这个落难的亲戚,实在感激涕零。”
焦书尧吩咐狱卒,将袁公挪到一间干净的牢房。这房子四壁粉刷得雪白,新铺的床铺,新套的被褥,脸盆脚盆盥洗用具样样俱全。袁公受宠若惊,这哪里是监狱,分明与旅店差不多啊!
第二天晚上,焦狱吏安排了一桌酒宴招待袁从岳,两人面对面畅饮,饮至半酣,焦书尧屏退左右,悄悄对袁公说:“我得一荒信,刑部正议论重审你的案子,这说明上边有人给你说话,我估计说话的定是公主,看来,你的案子有了转机。”
袁从岳听了一阵高兴,许久死寂的心灵开始活跃起来,精神中透露出一股生机,过了一会儿,情绪又低落下去,觉得这不可能,高高在上的公主,怎么能想到一个素不相识的死囚犯呢?这肯定是以讹传讹了。
自从袁从岳搬入新的房间,经常有人送来美酒和菜肴,也不说出姓名。袁公再三追问,狱卒只说是典狱长安排的,袁从岳对狱吏焦书尧十分感激。
过了几天,又有人给袁公送来新衣,不肥不瘦,正好合体,仿佛是量过袁公的身材之后做的。袁从岳十分奇怪,询问狱卒,狱卒吱吱唔唔,也说不出什么。
袁从岳吃的是上好的酒食,穿的是崭新的衣服,虽不能马上拨云见天平反昭雪,但也身闲心安,过得舒服。
一晃就是三年,一天狱吏焦书尧偷偷告诉袁公:“御史邹应龙连上三本,弹劾严嵩父子,朝廷震动很大,严氏父子的根基已经动摇了。你就放宽心地等着吧!”
袁从岳心中仿佛涌动着一条开冻的小溪,激动得半夜不能入睡,他悄悄爬起跪在地上,向着南天磕了三个响头,默默祷告:“救苦救难的菩萨,你保佑我袁某平安出狱,我将终生奉之以高香。”
袁从岳感激的是菩萨的保佑,万万没有想到,真正保佑他的是他经常痛恨的大钟。
原来大钟有位妻兄名叫周春雨,在公主府中服役,周春雨的妻子秦氏,又做了公主孩子的乳母,抚养公主的儿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