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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上那些奇案-第9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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差役见状,上前问道:“何事击鼓?有何冤枉?”
崔万财和王氏哀哀恸哭:“我们要见青天大老爷,我们要见徐青天!”
差役忙进里面回话,徐新通其时尚未起床,听得赤铜鼓响,心头早已一振,这一刻又听差役回报,忙起身,粗略梳理一番,即刻升堂传崔氏老俩口上堂。
崔万财与王氏一高一低一粗一细地喊着:“冤枉!闺女哟,我那苦命短命的闺女呀!”上得堂上跪伏在地将头磕得“咚咚”直响。
徐新通问:“下跪何人,因何事喊冤?”
“小民姓崔名万财,这是践内王氏,家住崔家寨。门外出示乃小民之女多妮之物,小民乃为小女之事喊冤。”
徐新通与蔡昂一个对视,不动声色道:“有何冤枉,从实道来!”
“小民之女多妮,前几日因心口疼痛突然死去,因天气炎热,连夜请来孤岭寺和尚诵经,不料念经时,女儿忽然诈尸出走!家人到处査找,至今不见女儿尸身,今天一早在衙门口,见了那衣服首饰,正是女儿诈尸出走所穿戴的,如何只见衣服不见尸体?是何歹人扒了女儿的衣服?请大人为小民做主!”
徐新通听到此处,一拍惊堂木止了崔万财的哭声:“你口口声声说你女儿诈尸出走,谁能替你作证?”
“大人,那夜为女儿诵经的七八个和尚可以作证。”崔万财干脆地回答。
“来人,将孤岭寺方丈及和尚们提来。”不一会儿,那些倒霉鬼一个个被带至公堂,徐新通指着这灰溜溜的一群和尚道:“崔万财,仔细看看,都哪几个和尚在场?”
崔万财看了一圈子,越看眼越花,越看越糊涂:“这叫我怎么说呢,都是秃头,头上都带铜钱儿……”
“看清楚了没有?”徐新通追问。
“回大人,小民当时是命家奴前往孤岭寺请的和尚,那夜,小民悲伤过度,天黑,不记得一个面孔,只觉得都长得一个模样。”说完,他才发现在和尚堆里,挤在后面发抖的小和尚说:“嘿,只这小和尚小民记得清楚。”
徐新通转过来问众和尚:“那天夜里,你们谁去参加诵经的站出来。”
和尚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所措,也是挨打挨怕了,他们都知道,这个徐老爷打起和尚来决不心慈手软,因此,都不往前迈步,徐新通将小和尚喊出人堆:“你,出来,给我将那晚诵经的一一指出来。”
小和尚胆小,不敢不听,便不顾师兄们暗使眼威,一个个拽了出来。
“那晚去崔家诵经的是你们吗?”徐新通问道,和尚们只好点头认可。徐新通又命差役将那身女衣和首饰展示开来,让他们辨认:“这可是那女尸身上所穿戴之物?”
众和尚尚未及答话,只听小和尚一声尖叫“啊——”,脸刷地白了,两眼上翻,竟又昏了过去,原来小和尚本已将那恐怖的一幕淡忘了,如今见这衣服,不由地又一想起那黄裱纸的上下飘动,尸手拍打他的脑门,似乎那衣服就是尸体,在差役的手上动了起来,再一次显现了它的狰狞和恐怖。
徐新通命人掐小和尚的人中,将他弄醒后带下堂去了。这边继续审问:“那天夜里,可有诈尸这回事?”
众和尚异口同声:“确有此事,千真万确。”
“诈尸时,你们看到女尸的脸了?”徐新通问。
“没有,一张黄裱纸盖着。我们见状全跑到后院去了。”一个和尚大着胆回答。
“那天诵经的人中,有没有云净?”
“没有。那天夜里云净不在寺中。”这时,徐新通与蔡昂递了一个会意的眼风,点了点头,身子往椅背上一靠,出乎意料地大笑了起来。这一笑,满堂和尚以及崔万财老俩口顿时毛骨悚然,仿佛大祸临头。
徐新通的笑声在他自己的一声石破天惊般的惊堂木中戛然而止。静场。似在等待什么。那些人在这等待中受着煎熬。一声断喝打破了肃杀的宁静:“崔万财——”
“小民在!”崔万财惊惧地应道。
“好你一个大胆刁民,你制造假相,欺蒙本官,自以为是,实为自欺欺人!”徐新通满脸怒容一口气数说下去:“所谓诈尸出走之人,分明是和尚云净,你偏说是你女儿。说,你是如何将云净治死装猫变狗的?你为什么生要将他男扮女装冒充你女儿?你又是怎样追赶云净杀人灭口在柳家坟地,你偷梁换柱将女儿与和尚掉包是为哪般?黄秋菊尸身又被你藏匿何处?你女儿究竟是死是活,现在哪里?今天你不给我瓜是瓜枣是枣说个明明白白,我就叫你尝尝本县刑法的厉害。”
徐新通被这桩奇怪命案缠绕进去,他强烈的愿望便是如何缘着一根清晰的线索,将真凶从扑朔迷离的浓雾中拉到亮处,他急于想看清这张脸,有时觉得凶手就在那里,但一定神便又失了踪影。越是充满疑团的案件,越对徐新通有吸引力,他急他躁,但不能丢下片刻,捉摸过来反思过去。崔万财的一番话,多像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啊,仿佛有一道电光,刹时照亮了那解不开的谜团:云净去豆腐坊之前,必定与崔家有着一种必然的联系,崔万财或许正是左右云净命运的操持者。无论如何,云净是陷入了一连串命中注定的漩涡,那一夜,云净势必要在人间与地狱之间几经周折,像一道算式中可有可无的数字,被命运的手指加加减减,在生死边缘连栽了几个跟斗之后,冥冥之中的神灵终于玩够了这场游戏,以相当不负责任的态度,将他摔到了万劫不复的渊底,弄了个屁股朝天,俯趴在女人的棺椁之中,留给芸芸众生一个练唇磨舌的话题,在众人的舌尖上被抛上来卷下去,纤尘不沾云里来雾里去,真格地堪称“云净”被净云着了。徐新通从蔡昂的目光中肯定了自己的推测,并以兵不厌诈之法对崔万财进行了直截了当的攻心战术,崔万财果然被敲击得无处躲藏,徐新通的话早已刺透了他的防护。
崔万财萎缩了。老伴王氏面如死灰,魂飞魄散,浑身颤抖如筛糠。崔万财眼看王氏精神已然崩溃,自己浑身知觉全失去了,只有一个大脑白森森悬在虚空中快速地旋转着,他听出徐新通话中的份量,他在紧张地掂量着。
徐新通见崔万财与王氏俩人神态,心中大振,便紧追不放,大喝:“崔万财,本官问你的话听见了没有?”
崔万财没吭声。
“来人哪,把老婆子给我夹起来!”徐新通吩咐道。王氏一听,瘫作一团泥。
“大人饶命!我招!”
崔万财眼见自己弄巧成拙,谎话再也编不下去了,又见要夹王氏,心想:家丑是非亮不可了,关键时刻保住两条老命要紧。
于是,崔万财便从多妮婚姻谈起,如何与长工二牛私奔逃婚,自己如何连夜带人去大女儿春妮处搜追多妮与二牛,误抬了大黑箱子,岂不知大黑箱中藏着与大女儿春妮偷情的和尚,回到家中才发现箱中的实情,此时和尚如何憋闷死去,自己又如何为了隐瞒两个女儿的丑事,将和尚男扮女装李代桃僵冒充多妮。停灵诵经时,和尚如何意外活转逃出家门,个中详情一一道出,说到和尚诈尸逃走处连连挥掌噼哩啪啦自己掌脸:“我们崔家时运不济,家门不幸,丑事接二连三,我所做所为都是为了维护崔门的脸面,深怕被人作笑柄,怕老脸没处放才将错就错将和尚冒充小女的,实乃不得已而为之。但那和尚跑走之后人又到了哪里,我们一概不知,后来听人说柳家坟地死了个和尚,我也没往云净身上联想,心想,和尚那么多,不知又是哪方和尚作孽被人治死。直到昨天下午我见了这身衣服还没完全相信那死和尚原是从我家诈尸跑了的那一个。小老儿所言句句实情,绝无半句瞎话。那夜和尚跑后,这几位师父尚在家中,因小和尚被吓晕,倒在灵棚之内,直缠扰到天亮,小和尚醒来,这几位师父才离去。这段吋间我一直和他们在一起,他们可以作证。我纵有杀和尚之心也没有杀和尚之胆量,再说和尚死了与我又有什么益处呢?我只说和尚一跑了之的,又谁知天没亮他又死一次呢?这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这奇怪之事都让我崔万财碰上了。说来说去,是我崔万财倒霉。”崔万财说罢,不由地悲从中来,老泪纵横,咳嗽气喘不止,羞愧绝望,痛不欲生。
徐新通深叹一口气,有气无力地宣布退堂。凶手究竟是谁?一线希望又断了。
崔万财暂被收监,将王氏先放了回去,随时听候传讯,和尚们在真凶未获之前,继续收监。
7
黄秋菊的丈夫柳益正,在妻子出事不久便兴致勃勃地回到家中。半年多来,他吃尽万般苦,为的是做生意多赚点钱,以博得妻子和母亲的欢欣。终于,他如愿以偿,赚了一大宗钱回来了。
家中的凄凉之境和秋菊的不幸是柳益正做梦也没想到的。只见老母亲形单影只一人在家,形容枯槁,泪眼迷蒙独不见秋菊的面,柳益正诧异万分。
老母亲见了儿子放声痛哭,将秋菊的事讲给儿子听。柳益正不能接受这个事实,这打击对他是太沉重了。他发誓不论秋菊是死是活,他一定要找到她。
柳益正疯了一样,在柳家坟地几乎将黄土翻刨了一遍,可疑之处均找遍了,沟沟壑壑,山涧丛林,大小水井,用尽各种办法寻找秋菊的尸体。尸体虽没找着,心头的希望却重新升起,他觉得,秋菊没死,秋菊正在一个地方呼唤着他,经常在神思恍惚的时候,真切地听到秋菊凄切地呼唤:“益正!”他被这种幻觉折磨着,有时在他刚躺下时出现这声音,他便会整夜游魂似地追赶着这种虚幻。他真的快要疯了,他觉得自己仿佛像一个憋闷的充了气的气球,随时都要炸碎了似的,在夜深人静的旷野,他绝望地呼叫秋菊的声音像狼嚎狮吼。秋菊你究竟在哪里啊!
中秋节转眼已过。柳益正不停地从一个村庄走向又一个村庄,一个小镇走向另一个小镇,焦灼和悲痛啃噬着他,二十几岁的人,满脸风尘和沧桑写在上面,显见地老了。老母亲见他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心都碎了。劝儿子道:“认命吧,这都是命,这么长时间了,秋菊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总不能再搭上一条命吧。孩子,咱命里没有秋菊这样的好媳妇,黄家这样的好亲家。咱福小命薄,命里没有莫强求。过两年,再续一房,也别想续多好的,过得去就行,能给柳家留个后,能生儿养女就行。”
所有的劝说在柳益正面前都是多余。神思恍惚的柳益正一天不如一天地垮下去。
或许是柳益正的痴情感动了上苍,精诚所致金石为开,天无绝人之路。正当柳益正心灰意冷山穷水尽之际,他的好友江元烙从外地风风火火赶来了,他带来一个爆炸性消息:他看到秋菊了,秋菊还活着。
8
江元烙与柳益正从小一起长大,意气相投。年初,柳益正因初闯江湖两眼一抹黑,便与好友一起搭档外出做生意。后因秋菊出事情,江元烙只身一人远走他乡仍外出做买卖,一路倒买倒卖,钱倒赚得不是太顺手,为了做一宗较大的买卖,他远去浙江台州府所辖之地海宁县。这天,他路过城边临河的一户人家门口,鞋带子开了,在他蹲下去系鞋带时,漫不经心地往那户半掩的门里瞥了一眼,这一眼让他吓了一跳,大天白日的活见鬼了,院中一妇人晾晒衣服转身时被江元烙看了更清楚,这女人不是秋菊吗?他疑心自己是否看花了眼。正在游移之时,那妇人过来关大门,正欲关门的那一瞬,她看见了江元烙,惊得“啊”地一声。江元烙刚要上前问话,只听院里一男人粗声大气道:“臭婊子,死哪去了!”
江元烙看得真真切切,这妇人是黄秋菊无疑。这一声斥骂使黄秋菊慌忙关上了大门,但江元烙分明看到秋菊眼中求助的,她脸上眼中的表情是那么强烈,又那么无可奈何。
江元烙呆立在那儿良久,企盼着大门的开启,然而,那门却再也没开。
江元烙在秋菊的大门口转悠了两天,始终没见秋菊露面,只看见一个高个子的黑脸男人出入。江元烙被好奇心所驱使,跟踪这男人几次,发现他去的地方只有一处,那是宰猪的屠场。江元烙只限于跟踪到那屠宰场外,他被那血腥气和屠宰场肉猪惨叫震慑住了,那里透出的神秘和杀气令江元烙不寒而栗。
江元烙在黄秋菊周围转悠时,多次装着漫不经心的样子用各种方式探问了院中的男人姓甚名谁,大致了解了一些情况。
那男人姓孟名世海,几个月前带着一个妇人来到这里落了户,这孟世海乃是一杀猪徒,或许是杀猪的缘故,人们对他有几分惧怕,从未见他对人笑过。从人身边走过时一股酒气混和着一股猪血味呛鼻子。时不时从他院中传出来一些声音,不是他的斥骂声,便是女人的嚎叫声,江元烙问及原由,人们却神秘地眨着眼,不说话,只咋舌。有人说:“那女人大概挺受用的。”
江元烙问什么意思,人都连连摇头,说那女的从来不迈出家门一步,一次那女人在门口站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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