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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客信条:大革命-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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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确定热尔曼会来?”等到达广场之后,我问阿尔诺。
“确定。”他说。于是我们兵分两路。虽然我们的计划是先找出热尔曼的位置,可结果我发现,那个背信弃义的前任副官正大摇大摆地坐在观景平台上,被他的手下簇拥在中央。
那就是他,我看着他,心想。在那一刻,周围的人群仿佛都不存在了。
那就是弗朗索瓦·托马斯·热尔曼。
我能肯定那就是他。他花白的头发用黑色的蝴蝶结系在脑后,身穿大团长的长袍。我不禁很好奇:那些旁观者看到这个坐在绝佳观赏位置的长袍男人时,会觉得他是革命的敌人,还是朋友?
又或者,我看到他们迅速转开目光,仿佛不想和热尔曼对视,他们只觉得这是个可怕的人?他的外表的确相当凶狠。他的嘴角向下耷拉着,而且即便相隔这么远,我依旧觉得他那双眼睛敏锐而又阴险。他的视线令人不安。
我怒火中烧。他穿着的袍子从前属于我父亲。它不应该替这个叛徒增光添彩。
当然了,阿尔诺也看到了他,而且他成功接近了平台。我看着他靠近驻扎在平台阶梯底部的卫兵——他们的工作是阻止人流接近平台。他跟其中之一说了句话。叫喊声传来。我的双眼转向热尔曼,后者身子前倾,看了看阿尔诺,然后示意卫兵让他走上平台。
在此期间,我也尽可能拉近了自己与平台间的距离。我不清楚热尔曼会不会认出我,但附近还有其他熟悉的面孔。我不能冒险。
阿尔诺走上平台,在热尔曼身边站定,两人的目光越过人群,看向起起落落的断头台。
“你好啊,阿尔诺。”我依稀听到热尔曼在说。我硬着头皮抬起目光,望向平台,希望能借着阅读唇语的技巧和合适的风向来弄清他们的对话。
“热尔曼。”阿尔诺说。
热尔曼指了指他。“圣殿骑士团的重生确实该由你来见证。毕竟,在我的计划开始的时候,你也在场。”
阿尔诺点点头。“你是说德·拉·塞尔先生。”他简短地说。
“我本想说服他,”热尔曼耸了耸肩,“骑士团已经腐化堕落,始终抓着权力和特权不肯放手。我们忘记了德·莫莱的教导,也忘了我们的目标是引领人类开创有序与和平的时代。”
国王被带上了行刑台。他面对着刽子手,高高地抬着头,直到最后一刻仍旧保持着自豪。他开始发表演说——毫无疑问,在他被带上断头台以前,他偷偷练习过好几次。但就在他说到最后几句话的时候,一阵鼓声响起,盖过了他的声音。的确,他很勇敢。但直到最后都一事无成。
阿尔诺和热尔曼仍旧在观景台上谈着话。我看得出,阿尔诺想要弄清热尔曼究竟在想些什么。“可你真的能纠正这一切么?只需要杀掉掌握权力的人就行了么?”
“掌握权力的人”——也就是我父亲。我对热尔曼的憎恨更加强烈,让我很想用这把弯刀刺进他的肋骨之间,看着他在冰冷的石板上死去,就像我父亲那样。
“拉·塞尔的死只是第一幕,”热尔曼说,“而这就是高潮。教会的垮台,政权的崩溃……国王的死刑。”
“国王又对你做了什么?”阿尔诺讽刺道,“让你丢了工作?抢了你的老婆?”
热尔曼连连摇头,活像个对学生失望的老师。“国王只是个象征物——能够带来恐惧的象征物。借助恐惧可以操控人心,但人们对象征物的畏惧早晚是会消失的。如你所见。”
他靠着栏杆,指了指行刑台。我看到国王被剥夺了最后一次挽回王室尊严的机会,被迫跪倒在地。他的下巴嵌进凹口,脖颈暴露在断头台的锋刃之下。
热尔曼说。“这就是德·莫莱牺牲性命也要揭露的真相:神授的君权只不过是黄金表面反射的阳光。等到王冠和教堂都灰飞烟灭的时候,掌握黄金的人就能决定未来。”
人群中传来兴奋的骚动,随后安静下来。那一刻来了。我望向远处,看到断头台上利刃的反光,随后落下,发出一声轻柔的“梆”。接着国王的脑袋掉进了断头台边的篮子里。
广场上鸦雀无声。接着传来的声音我一时间没能分辨,随后才恍然大悟。我在王家学校的时候听过那种声音。那是整个教室的学生发觉自己做过了火的时候,那种同时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这下糟了,麻烦大了。”
热尔曼以几乎低不可闻的声音说:“雅克·德·莫莱,我为你报仇了。”于是我明白,我要对付的是个极端主义的盲信者和疯子。对他来说,为了宣扬他的理想,牺牲几条人命根本算不了什么。作为圣殿骑士团目前的领袖,他恐怕是法兰西最危险的人了。
也是我必须阻止的人。
热尔曼转过身,看向阿尔诺。
“现在我得告辞了,”他说,“祝你今天过得愉快。”
他看着自己的卫兵,傲慢地朝阿尔诺摆摆手,用冷酷的语气下达了那个简单的命令:“杀了他。”
他转身离去。
我飞奔着跳上台阶,与此同时,两个卫兵朝阿尔诺逼近。阿尔诺扭转上身,伸出右臂。
他的袖剑没能碰到卫兵的皮衣,因为我的弯刀比他更快。我挥出致命的两刀,割断了那两个卫兵的动脉,让他们向前倒下,在额头撞上平台的木板之前就已双眼翻白。
我的动作很快,也成功杀死了那两个卫兵。但我的举动实在欠缺考虑,因为我们本该避免引人注目才对。
附近果然响起了尖叫声。在处决引发的骚动中,这声尖叫的急切和响亮程度都不至于造成人群的恐慌,但足以引发卫兵的警觉。他们飞奔而来,爬上平台前的阶梯,而阿尔诺和我做好了迎战的准备。
我冲向前去,不顾一切地想要追上热尔曼,我的刀刺穿了第一个卫兵,然后同时抽刀转身,反手砍向第二个对手。假如韦瑟罗尔先生看到这一幕,他肯定会责骂我:我只顾着尽快解决对手,没有维持防御姿势,因此难以应对敌人的反击。韦瑟罗尔先生最看不起的就是这种粗心大意又引人注目的攻击了。
不过话说回来,阿尔诺在掩护我的侧翼,帮我对付第三个卫兵,所以或许韦瑟罗尔先生会原谅我的鲁莽吧。
在仅仅几秒钟之内,我们的脚边就多了三具尸体。但更多的卫兵正在赶来,而在几码开外,我看到了热尔曼的身影。他看到战况不利,所以逃跑了——跑向停在广场边那条大路上的马车。
卫兵挡住了我的去路,可阿尔诺……
“你在做什么?”我尖叫着,催促他去追赶热尔曼。我挡下最前面的敌人的攻击,却看到热尔曼已经跑远了。
“我不会让你在这儿等死的!”阿尔诺大喊着,将目光转向出现在台阶上的那些卫兵。
但我不会死。我有脱身的方法。我瞥了眼大路那边,看到马车的门开了,热尔曼随时都会爬上车。我疯狂地挥舞着剑,跃过栏杆,落地时有点立足不稳。有个卫兵自以为发现了可乘之机,朝我攻来——作为轻敌的代价,他被我一刀刺穿了腹部。
我听到阿尔诺在某处大喊着要我停下——“这么做不值得!”他看到大群卫兵包围了平台,阻挡在我和……热尔曼之间。
他已经跑到了马车边,爬了进去,又在身后重重关上了门。我看到车夫甩了甩缰绳,风吹动了马儿的鬃毛,它们扬起脑袋,抬起马蹄,马车随即飞驰而去。
见鬼。
我摆出架势,准备对付那些卫兵,这时我感觉到阿尔诺跑到我身边,抓住了我的胳膊。“不,埃莉斯。”
我沮丧地大吼一声,甩开了他的手。卫兵朝我们逼近,场面剑拔弩张。他们的眼里有人数众多带来的自信。我龇了龇牙。
让他见鬼去。让阿尔诺见鬼去。
可他随即抓住我的手,拉着我躲进安全的人群里。他推开周围那些吃惊的看客,彻底混入暴民的行列,让卫兵们无迹可寻。
直到我们离开刑场以后——直到周围人影全无的时候——我们才停下脚步。
我转头看着他。“他跑了,见鬼,我们唯一的机会……”
“不会就这么结束的。”他顽固地说。为了让我镇定下来,他又补充道:“我们会找到另一条线索……”
我怒气上扬。“不,我们找不到的。你以为在我们紧追不舍的时候,他还会这么粗心大意么?结束他性命的绝佳机会摆在你面前,可你却让他溜走了。”
他摇摇头,显然不以为然。“我是为了救你的命。”他坚持道。
“那是我自己的命。”
“你在说什么?”
“如果能杀掉热尔曼,我愿意死。如果你没有复仇的胆量……我就不需要你的帮助了。”
我是认真的,亲爱的读者。当我坐下来,写下这段话的时候,我仔细回忆了当时的争吵,发觉自己的想法丝毫没变。
或许他对我父亲并没有他自称的那么忠诚。
不,我不需要他的帮助。
1793年11月10日
他们称之为“恐怖统治”。
成百上千的“革命敌人”被送上断头台——罪名包括反对革命,囤积粮食,以及协助外国军队。他们把断头台叫做“国家剃刀”,而且这把剃刀相当勤劳,每天光是在革命广场就能“剃掉”两三颗脑袋。整个法兰西都畏惧它的锋芒。
但就我而言,我更加关心的是另一件事:我听说阿尔诺受到了兄弟会的惩处。
“他被流放了。”韦瑟罗尔先生读着他的联络人寄来的那封信:他曾经引以为傲的情报网终于发挥了一点点价值。
“谁?”我问。
“阿尔诺。”
“这样啊。”
他笑了。“你是装作不在乎的,对吧?”
“我是真的不在乎,韦瑟罗尔先生。”
“你还没有原谅他么?”
“他曾向我发誓,只要看到机会,就一定不会放过。但我却眼看着他错过了机会。”
“他做得没错。”韦瑟罗尔先生某天说。他大声说着这句话,仿佛这个念头已经在他的脑海里盘桓了很久。
“你说什么?”我说。
准确地说,我那句话更接近吼叫。事实在于,韦瑟罗尔先生和我已经闹了好几个星期——甚至是几个月——的别扭。我们的生活只剩下了一件事:隐匿行踪。这让我充满了挫败感。每一天我们都在思索如何在热尔曼找到我们之前先找到他;每一天我们都在等待投递到不断更换的投放点的信件。我们很清楚,这场仗已经取胜无望。
的确,光是想到热尔曼曾和我的刀刃离得那么近,我就满心恼火。韦瑟罗尔先生也很恼火,但理由跟我有一点点不同。不用说,韦瑟罗尔先生觉得我过于轻率和急躁,觉得我本该静待时机,做好万全准备再去对付热尔曼,就像热尔曼在夺取骑士团的时候那样。韦瑟罗尔先生说我是在用刀思考,而不是用脑。他说我父母绝对不会如此鲁莽。他用过了各种各样的手段,现在他又开始拿阿尔诺说事了。
“阿尔诺说得对,”他说,“你会送命的。要是按你的想法来,你的喉咙没准就被人割断了。”
我恼火地哼了一声,厌恶地扫视着我们所在的这个房间。这儿温暖又舒适,我本该喜欢这儿才对,可现在的它却显得狭小又拥挤。这个房间和这栋木屋都象征着我的无所作为。
“那你觉得我该怎么做?”我问他。
“如果你真的热爱骑士团,那你的最佳选择就是提议讲和。提议为骑士团效力。”
我张大了嘴巴。
“你是说投降?”
“不,不是投降。是讲和。交涉。”
“可他们是我的敌人。我不能跟我的敌人交涉。”
“你不妨换个角度来看,埃莉斯,”韦瑟罗尔先生努力想说服我,“你和刺客们讲和,却不肯跟自己的同僚交涉。至少看起来是这样。”
“杀了我父亲的又不是那些刺客,”我嘶声道,“你觉得我能跟害死我父亲的凶手讲和?”
他抬起双手。“天啊,觉得圣殿骑士和刺客可以讲和的人也是你。你觉得他们都跟你一样,是吧?‘我要复仇,让后果见鬼去吧。’”
“这是得花点时间。”我承认。
他趁势追击。“这就是你能做的。你可以等待时机。你在骑士团里能做的事比在骑士团外更多。”
“他们也清楚这一点。他们会表面上笑容可掬,背后却藏着刀子。”
“他们不会杀去讲和的人。骑士团认为这种行为不够光彩,而骑士团内部最重视的就是和睦。不会的。如果你跟他们交涉,他们也会以交涉回应。”
“这点你也说不准。”
他耸了耸肩。“是啊,可不管怎么说,我相信以这种方法冒险,好过用你的方法冒险。”
我站起身,怒视着他,怒视着那个拄着拐杖,佝偻身子的老人。“这就是你的建议,是吗?和我的杀父仇人讲和。”
他抬头看我,目光带着悲伤,因为我们都明白,这场争吵只会有一种结果。
“是的,”他说,“作为你的顾问,这就是我的建议。”
“那么你被开除了。”我说。
他点点头。“你希望我离开么?”
我摇摇头。“不。我希望你留下。”
要离开的人是我。
1794年4月2日
光是来到这里,来到凡尔赛的这座庄园,就几乎让我痛苦到无法忍受。但阿尔诺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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