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别憋着了,笑。别克制。”庄言阴森森地说。
黎塞留抬头瞧他,拿手背遮唇笑得花枝乱颤,金发凌乱落在脸侧胸前,泪花纷飞道:“你又聪明又大胆,也不纠结质量守不守恒,另起炉灶,凭一点细枝末节就推测出了真相的轮廓。世界上就是不乏你这种人,才会威胁到天使的安全。你别生气,我在夸你,我在夸你嘛!”
庄言阴沉着脸,咬着下唇不讲话,盯得黎塞留梳着头发低头不笑了,他才干巴巴说:“你等着瞧,等我逮着你肝肠寸断的时候,总能逮着的。”
黎塞留咳嗽止笑,薄唇矜持地抿成一线,依旧笑盈盈,瞧着他的眸子闪闪发亮:“海安毙掉你的假说是势在必行的。但是也因此让主人注意到了你的潜力。在重重筛选下,你的条件和她的要求一一吻合,仿佛天造地设。在对人类的共性彻底绝望以后,她只能期待个体随机性带给她一个奇迹。所以她决定赐你公正。”
“所以说,上级知道米迦勒的存在?你所谓的‘天主信仰’在高层的眼里的意义,与凡人的理解其实大相径庭?”庄言很敏感。
黎塞留盯着庄言快剥好的芒果说:“是的。”
“她是谁?”庄言仔细挑去芒果最后的一星皮,金灿灿的果肉看着粗糙,其实滑腻,香甜欲滴。
黎塞留坐直了,努力乖巧,认认真真告诉他:“她是公正的执行人,战姬的创造者,第九原动天最前沿的天使长,哎,你……”
黎塞留说一半戛然而止,突然咬住了手指。她睁大眼睛,看见庄言坦然自若地把金黄诱人的大芒果送到唇边,极饱满地咬了一口,果汁横流,飘香四溢。
黎塞留悲伤凝望,哀怨克制地咬住四指,一时不说话了,目不转睛地瞧庄言咬芒果。她走神的时候,秋波幽幽,哀婉得像在眺望被狐狸精横刀夺爱弃她而去的男友。
庄言大快朵颐时,迷惘问她:“你怎么不说了?”
“啊?噢噢!”黎塞留回过神来,慌张从口里抽出手,张着嘴惶惶说道:“我说到哪了?对了,米迦勒全名叫做米迦勒菲尔。菲尔是封号……你是给自己剥的吗?”她没说几句又走了神,一脸眼巴巴地问。
庄言看了眼芒果,问:“你想吃啊?”
黎塞留用力点头:“恩。”
庄言咕哝道:“被我咬过了。”他东张希望一下,重新拿了个,抬头对黎塞留说:“我再给你剥个,你继续说。”
黎塞留耐住性子,恨不得全盘托出:“米迦勒菲尔大人在……”
182 亲口吐诉的真相
她停了一下,咬了咬嘴唇,隐去地名,告诉庄言:“我第一次看到米迦勒大人,是在无畏方舟上苏醒的时候。”
“无畏方舟?”庄言疑惑重复。
“是的。方舟是米迦勒大人的神力之源,她利用方舟的威能,赋予了战姬力量和灵魂。”黎塞留低头捧心,闭上眼睛,虔诚敬畏地回忆:“我还记得我湿漉漉地跌出玻璃皿时,连路都不会走,是米迦勒大人扶住了我,撩开粘在我脸上的金发,轻轻呼唤我的名字,黎塞留。”
庄言喃喃:“我的妈呀。”他呆了一下,凑近去问:“方舟里长什么样?是否只有米迦勒一个人?米迦勒长什么样?”
黎塞留瞧着他摇头:“不能说,不能说,还是不能说。”
庄言恼火道:“你再吊我胃口,这个芒果我也不给你吃了。”
“你!”黎塞留急了,捶床耍赖道:“你这个骗子,不准耍赖,我要吃!”
庄言循循善诱:“我不问米迦勒,也不问方舟。当时只有米迦勒一个人吗?是不是二人世界?告诉我就不逗你了。”
黎塞留上钩,咬唇怒视了他一会儿,挡不住诱惑,低头皱眉细想起来。少顷才嘟囔道:“有另一个女人。她的黑头发湿漉漉的垂到脚跟,浅蓝镶白的衣装,精致得像制服,却贴身得像泳衣。她远远倚在门边,一动不动,若不是她说了话,我一定察觉不到她——我俯身咳出肺里的营养液时,隐约听见她说了一句话,现在还记得。”
“她说了什么?”庄言不放过蛛丝马迹。
黎塞留直起腰,别过脸,一脸惟妙惟肖的轻蔑,娇嗔哼道:“就这?”
“就这?”
“恩。就这。”黎塞留表演完毕,认真点头,“那是我听到的第一句话,当时不明白,却牢牢记住了。稍后米迦勒大人擦净我的身体,我喝下流体食物,将我扶进休眠舱,完成初始化。”
“初始化?”庄言觉得脑袋要炸开了。
“恩。”黎塞留噤若寒蝉地哆嗦了一下,低头埋在双膝里,举起被子裹住肩:“然后她离开了,三天。整整三天,我都在头疼欲裂地忍受初始化的副作用。三天后,米迦勒大人打开冬眠舱时,苏醒过来的我扑出舱外就吐了一地。”
“初始化?!”庄言难以置信地重复。他有点跟不上进度,他的思路像蛛丝,挂在这三个字上扯不脱了。
“初始化是将杜撰的记忆植入信息处理中枢的过程。”黎塞留的鹅蛋脸埋在膝间被子里,被子滑落双肩也没去提,单薄的病号服在温室里瑟瑟发抖:“黎塞留。战列舰。番号。国籍。我信誓旦旦坚信的记忆,都是在初始化的过程中植入的。只需要在初始化以后,将我的记忆重新分区、加密,我就会忘却苏醒的事情,忘记方舟,忘记米迦勒大人,牢记她需要我牢记的,恪守她希望我恪守的,然后全心全意投入到一段虚构的人生里去。”
庄言诧异震惊,正在绞尽脑汁思考米迦勒的手段、目的时,目光飘到黎塞留身上,蓦然看清楚她肩膀哆嗦得厉害,突然从走神中惊醒,意识到黎塞留不是冷,而是在哭。
黎塞留无声伏在双膝上,俏脸隔着被子埋进手心,纹丝不动,哭得一点声息都没有,唯有削肩微颤,可见端倪。庄言张着嘴巴发呆时,咀嚼体会她的话,再迟钝也明白过来了。
活人突然察觉自己只是人偶;记忆来自业余作家蹩脚的杜撰;全力奋斗坚守的人生,到头来竟是一泡虚影;原来自己从头到尾,只是在完成一段工具人生。黎塞留重提旧事,仿佛意外揭开了快好的痂,眼泪竟不打招呼说来就来。
庄言的手在半空悬了一秒。他想起若非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黎塞留不必旧事重提,说到头,竟是姑娘在哄他,才想起不堪回首、快忘干净的旧伤。
他的手颤颤落在黎塞留哆嗦着的香肩上:“你,你别哭了,抬头擦擦脸。”一面说一面去抬她的额。
黎塞留扭肩呜咽道:“不抬头。不给你看。”
庄言说:“别哭了,芒果剥好了。”
黎塞留泪水涟涟地抬头,反手将军大衣扯到肩上,睫毛挂着水珠眨了眨,撅嘴说:“给我。”目光与发呆的庄言碰了一下,双眸被泪水洗得烟雨朦胧,微红的眼眶狼狈得可爱。
庄言将剥好的芒果给她。黎塞留垂目一瞧,一边打嗝似的抽泣,一边讲究地扯了张湿巾擦净手,然后捧着芒果低头轻咬。低头吃芒果时,睫毛上的泪珠摇摇欲坠,泪水朦胧的双眼闪闪反光,红唇轻啃,一边哭的死去活来,一边吃得专心致志,把庄言看得目瞪口呆,才知道女人的喜怒哀乐原来可以两不耽误,傻在那儿吞口水。
黎塞留脸早红了,樱唇也有了血色,吃了两口芒果,甜甜吞下,才想起庄言来,扭头幽幽瞧他道:“丢人的样子都被你看到了,怎么办?”
庄言怕她要灭口,举起右手庄严地说:“保证不宣传,烂在肚子里。”
黎塞留什么都信,渐渐不哭了,偶尔一抽,捧着芒果谢他:“好,谢谢你哦。”小口咬着芒果,热带水果的多汁沁甜给她幸福的幻觉,于是打起精神问:“你还要听吗?”
庄言怕她勉强说下去又该哭了,连忙摇头,拿纸巾擦手,说:“那些事情忘了就忘了吧,别说了。也许我不该问,让你平静的心又起涟漪了。”
黎塞留嘟囔:“是的,怪你。本来都忘的差不多了。”
庄言强行转移话题:“那么米迦勒大人创造战姬的目的是什么?”
黎塞留看了一眼摄像头,庄言秒懂。这个问题已经越界太深,连沉默者都不知道答案——可能连国务枢密院都不知道答案。
他本能地察觉到,米迦勒和共和国的关系不仅微妙,甚至脆薄。首先她对人类彻底不信任,却和共和国保持了如丝若缕的关系,证明她已走投无路,才故意为之。而黎塞留作为米迦勒的信使,在共和国内部享有堪比掌上明珠的礼遇,甚至初来乍到便拥有临机决断权,可以联合沉默者直接罢黜尉诩。可见共和国的态度已经直追秦始皇寻道、汉武帝求仙,恨不得倾国相交。
在这种前提下,黎塞留始终对沉默者有所保留,证明这同盟关系脆如泡沫。
想通这些,庄言便住口不问,拿纸巾替黎塞留揩拭泪痕,随口问道:“你口中的‘启示’,是否指的是解锁记忆的过程?”
黎塞留闭目抬头,让他方便替自己揩净脸庞,然后睁眼瞧他说:“是啊。接受启示以后,欢喜的难过的记忆不由分说接踵而至。刹那明白自己的用途,让人难以承受。并且解锁加密区以后,会同时激活编写在加密区里的三大定律,像坚不可摧的三条本能,强迫我去遵守。这是个艰辛的过程,其他人未必受得了。”
183 这就是黎塞留
庄言想起了机器人三大定律,隐约猜到了米迦勒编写的“三大定律”是什么,面露不忍,更添怜爱,识趣地不问,话锋再转:
“所以只有你一人得到了启示?”
“原因不止于此。因为米迦勒大人十分挑剔。未获启示的战姬里,只有我酷似她期待的模样,看上去纯白简单,心无牵挂,所以符合条件。第二,因为我服役的国家是这个共和国吧。”黎塞留放宽心防,几乎无话不谈。
“跟地域有关?”
“解锁其他国家的战姬,会让撒旦们意识到战姬不是看上去那样独立自主,从而给所有战姬带来人身威胁。”黎塞留举着芒果,轻轻拉庄言坐在床沿,伏过来耳语:“这个世界,只剩下这个国家安全了。”
庄言的心蓦然揪紧。
这特么什么意思?
撒旦?
撒旦们?!
只剩下这个国家安全了?!
妈的,人间沦陷给恶魔了?我咋一点动静都不知道呢?
庄言挣扎欲言,黎塞留却轻轻拍了他一下,示意他老实些,然后远远举着芒果,软软伏在他肩上,胸印着他胳膊,暖香热气轻轻喷在他耳朵里:“信仰输给货币了。所以米迦勒大人输给了撒旦。悄悄告诉你了哦,只告诉你:东方是最后的阵地了。嘘,若让参谋层知道,他们会起别的念头。”
庄言脑袋又快炸了,血压飙升,激素喷薄,脑子空转的快,却在胡思乱想,一点建设性都没有,被软玉温香迷醉得神魂颠倒,打起精神思考正事时却被“这个世界只剩这国家安全了”搅的头晕目眩。
最令他无法接受的是:倘若黎塞留和米迦勒的主从关系曝光,就会危及其他战姬的人身安全?
这些魅力四射的人形兵器,都快以偶像的身份征服全球观众了,谁有能耐危及她们的人身安全?开玩笑,这些妞全副武装的时候,火力快追上战列舰了,什么刺客敢跟她们叫板?
庄言扭头瞧了黎塞留一眼,他看见女神说得小心翼翼,语气郑重刻板,是真的投鼠忌器谨小慎微。不由得他不信。
他快疯了。倒不是欲火焚身烧光了理智,而是三观颠倒让他急切好奇,想知道全部真相,所以恨不得摇着黎塞留的肩膀逼她和盘托出。
但是那是不可能的。
庄言忍耐心头痕痒,认真对黎塞留说:“你替我做担保,请务必安排我见一次你口中的米迦勒。我有话问她。”
黎塞留无力靠在他肩上,悲伤低头:“她已经失踪四十三天了。我之所以找到你时那么欢喜,就是以为依照米迦勒大人留下的安排去做,会得到意外的转机。但是,但是并没有我想的那样简易。”
“失踪了?!”庄言失声嚷道,猛扭头看她,只瞧见她垂头时睫毛的颤动,看不见她表情。
黎塞留双手捧着芒果,已经全无食欲,细细反问:“若她没有失联,我命悬一线时她又怎么会不来救我。”
庄言皱眉细数,抬头惶恐记起,四十三天前,正是怒火凤凰首次升空的那一夜,神秘女人在外太空出手援救VV那次。
倘若帮助怒火凤凰残骸点火转向、逃离核覆盖的奇妙女人是米迦勒,那么一切都顺理成章。VV是她亲手创造的作战工具,并且就在东方服役,她没道理袖手旁观。
但是那天之后,米迦勒就失联,未免太巧合了。但是这也解释了为什么黎塞留驾临基地来寻他。庄言原以为黎塞留出现是为了架空狂妄作死的尉诩。没想到他自己也有份儿。
黎塞留忽然将手里的芒果放回了果盘,一脸落寞地用纸巾擦拭手心,失魂落魄道:“米迦勒大人失联以后,参谋层对我日趋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