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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还没当过英雄,就要当英灵了。
紧锣密鼓的现实继续展开。在基地里的人快被震波摇出脑震荡的时候,硕果仅存的粒子炮终于寸寸轰碎在栖凤外壳装甲上。这货真价实的轰击面给了中子流和质子束苟合的完美环境,于是在试管结构的底部,在这密不透风的隧道尽头,狂野暴烈的核反应再次触发,核火球膨胀鼓舞,高温高压无路可投,狂躁暴烈地蒸发了栖凤外壳装甲,与此同时,唯有如火龙奔窜,才能发泄这太阳表面一般的炽烈温压。
于是,宛如一尊炮膛长达两公里的地球大炮,向天空喷薄了一束磅礴红光,被高压加速的空气炮携带炽热的核火球破土而出,冲天穿透,将天空的极光撕裂成左右两半,将触及的雨水远远蒸发,闪电被直接吞没,乌云彻底洞开,邻国都能看见,这横截面比体育馆还大的漆黑深渊井喷着直径一公里的高速烈焰,并且浑圆如柱,穿透云霄。
连滚滚乌云都被核火球直接蒸发吞没,当烈焰摇摆破灭后,它竟然在滂沱大雨中,在无边乌云上,生生开辟了一方蔚蓝晴空!虽然在滂沱暴雨中,这方晴空像抽刀断水似的被周边雨云迅速积压占领,回归倾盆雨势,但是这风暴中心局部晴朗的诡异天象,牢牢镌刻在目击者大脑里,终生难忘。
暴雨刷洗大地,火柱却日了苍穹。
反冲而出的核火球都狂暴如斯,在两公里地底的栖凤装甲层遭受了何等毁灭性轰击,可想而知。
于是一波史无前例的地震摇断了栖凤基地A层的承重结构。疏散完毕的A层生活区顿时崩塌倾陷得像雪崩,精美装潢的天花板上,开枝散叶的裂纹飞窜爬行,然后天花板轰然陷落,脆弱的预制板稀里哗啦砸在地上,坚固的钢筋撕裂崩断,倾斜挂在天花上摇摇欲坠。
在这无与伦比的轰击下,就算栖凤基地经过地震局的全面加固,能够承受7级地震的直接冲击、加上精选的地理位置得到了花岗岩层的依托巩固——震波依旧穿透22层装甲层绵延荡开,整个上层基地就像被壮汉抱着乱摇了一阵,差点拉断承重结构。
基地里的全部人口已经陆续撤离到C层以下,正在向D层剑炉入口移动,所以没人看见22层防护装甲被爆开的瞬间——看上去整个基地像一枚颅骨,被人用手枪顶着爆了头。
只见A层上头,严密钉合的合金穹顶上,蛛网裂痕一闪,骤然红透,刚刚还像枪伤的血迹,正在“由点及面”地洇开,突然便喷饭似的炸开,红热炽亮的钢水像喷泄的山洪,夺路四射,喷在地板上烤得瓷砖“噼啪”炸裂,粘在实木装修和窗楹门板上,便像荧亮红漆似的扑簌滚下,刹那点燃了窗帘和桌椅。
这喷薄溅射的钢水洪流,宛如液态烈火,有机物触之即燃。
而在穹顶装甲烧穿炸透的瞬间,蓬勃高压轰进A层基地,仿佛能看见空气为之扭曲一塌,一股空前强劲的空气炮轰然扫荡了A层所有门面。舱门在冲击波下脱框撞进卧舱,玻璃同时轰然粉碎,整个瓷砖地面齐刷刷塌陷一分米,碎成比压缩饼干还紧实的厚重粉末,愣是护住了B层的穹顶和钢架结构,没有塌下去。通往B层的三大密闭阀门同时轰然凹陷,像锡箔纸被打了一拳,却愣是没倒,就算留个大坑都牢牢立住了。
MADEINCHINA,质量真他妈过关。
而A层的桌椅四分五裂,橱窗摧枯拉朽,一秒之后,门窗、吧台、陈设全部炸成满地燃烧的齑粉,在满地流淌的赤红钢水中烧得“噼啪”作响。
因为当装甲感触到震波的时候,已经第一时间在主控室的三维立体投影上发出红色警告,尉诩不是傻子,基本物理常识也懂,直接亲自操作,电光火石间启动备用隔离预案,A层第二次被阀门层层封死,无情抛弃,形成了与基地隔绝的气压密闭层。所以炸穿穹顶的温压冲击波肆虐了A层以后,便戛然而止,它被重重叠叠的气压密闭阀门和钢筋铁骨的B层装甲穹顶生生挡住了空气炮轰击的温压效应。
如果这高压冲击波没有撞在钢筋铁骨的密封门上,而是直冲而下,撞进人体耳鼓里,估计能直接震碎脑血管,十个有九个会突发脑溢血而横死。
A层被隔绝,但是栖凤基地的22层装甲龟壳已被汽化融穿,这代表铁幕落败,它挡不住天基粒子炮的全功率一击。
就算死里逃生,主控室都默然死寂,陷入慢性死亡的绝望等待之中。
全功率一炮以后,粒子炮冷却时间应该比平时稍长,估计在三十秒加减五秒后,最后一发审判会如约而降,为栖凤基地补上最后一刀。
那时候,铁幕还能拯救基地、拯救九人团吗?
169 末日前的抉择
乍闻突如其来的宁静,尉诩已经怒不可遏,气急败坏附身质问下面的刘承宪:“铁幕不是能挡住炮击吗?”
刘承宪和铁幕团队默然不语,因为他们在心里默数计时,大约二十五秒后,末日便要来临。他们也许可以保持铁幕正常工作,但是正常运作的铁幕挡不住天基聚变炮的全功率一击。
人之将死,懒的聒噪。李新民抱头埋在键盘上苦思冥想,搜肠刮肚思索求解之法。刘承宪悲伤歪头,侧目瞧着垂手发呆的庄言,仿佛在期待这个年轻人能有什么天马行空的歪招。
李明走到尉诩身后,轻轻拍了下他的肩膀,柔声说:“你快死了,积点德吧。”
尉诩哑然失语。一脸被谁背叛的惊愕不忿,不肯相信事实。
然而他突然想起,栖凤基地如果被摧毁,超兵生产线剑炉和两台空天战机同时覆灭,共和国将直接失去已经稳坐的太空霸权,于是失去护航保证的天庭计划也会破产,那么对方的目的就直接达到,自己的生死也就没有意义了。
尉诩颓然坐在地上,垂手低头,痛恨自己为什么没有早点反应过来。
太迟钝?
太愚忠吧。
但是这个风格却如此熟悉,组织真正的计划,就连旗下的虾兵蟹将都会列入炮灰的清单。
毕竟只是劣等人而已啊。
桥下的宋丹瞧见庄言仰头软在椅子上,双臂摇晃垂落,彻底放弃抵抗,眼神空洞瞧着天花板,任时间一秒一秒过去。
25。24。23。
庄言放松呼吸,大脑狂转,穷思竭智,思考解题办法。
22。21。20。
宋丹绝望看一眼大屏幕,蘑菇云已经飘散垂落,核火球也在半空熄灭殆尽,残破如飘絮的极光星星点点挂在天空上,仿佛为栖凤基地奉送凭吊的花圈。
“还有救吗?”宋丹走过去,手不由自主放在庄言耳垂上,冰凉的手捏他温热的耳廓,这熟悉的动作让他歪头瞧了瞧她。
宋丹目光闪闪瞧庄言,心情澎湃不息,懊悔、歉疚、茫然纷至沓来,她千方百计动用特权将庄言弄进基地,本以为多了个自己人,没料到好好的反目成仇。如今庄言竭智尽忠,依旧难逃厄运,一千二百人即将共眠地底,她竟忍不住想开口诉苦,把一切都告诉他。
庄言瞧了瞧,宋丹晶莹的耳垂上闪闪跳动着钻石耳坠,那是珠宝店有史以来卖得最便宜的一款钻石耳坠,号称切割之精妙,只有放大镜才能看清其尺寸,堪称微雕界的杰作。她居然始终戴着。
突然,一条命令申请骤然尖利响起:“怒火凤凰就绪!战机填入发射井!”
“发射井出口融化,封锁严重!无法发射!”
尉诩茫然没有反应,在为自己的死期伤心欲绝。
庄言骤然抓住宋丹的皓腕,往权限验证区刷了一下,登陆指挥级管理权限。
宋丹僵硬得像被蛇咬了,在她惊愕的注视下,庄言拿起耳机,唇凑在麦克风上,轻飘飘地说:“无视。允许起飞,马上执行。”他越俎代庖,直接下令了。
“收到!”
宋丹傻眼了。她亲耳听到发射井出口的钢架结构被高温融化,已经封死出口,怒火凤凰显然已经无法发射升空了,他这样固执地要求发射,难道想让维内托撞死在发射井里么?
下一秒,庄言已经娴熟无比地接通了怒火凤凰驾驶舱内置通讯频道,眉目慈祥,表情松弛,柔声道:“大小姐,你还有十七秒。现在开火,一直开火,冲上天去,给我把那台臭不要脸的天基粒子炮打掉。”
电算中心主控室顿时寂静一片,只剩下仪器运行的嗡鸣声,系统提示的电子音,音响传来的外界唰唰雨声,和A区严重受损而发出的重复单调的报警声。
17;16;15。
VV的声音撒娇传出,因全员屏息,所以竟然隐约可闻:“收到。你可不要有事啊。”
庄言微笑:“我没事,我等你回来,么么。”他挂了语音。
撒谎。
他在撒谎。
主控室的高级管理员都惊呆了,僵硬盯着庄言。
他明明已经死定了,大家都死定了。但是在最后十五秒内,怒火凤凰绝对有能力加速到三千米每秒的高速,冲出这座地下墓穴,突破音速的壁障,把膨胀的核火球远远甩在身后,一飞冲天,并且无人可挡。
在庄言眼里,没有什么不可能。就算整个基地将化为飞灰,他也要骗维内托逃出生天,活下去,去复仇。
于公,他保存了共和国太空霸权的最后希望。于私,他义无反顾无怨无悔。
尉诩缓缓站起来,扶着舰桥栏杆盯着庄言的背影。
死寂,落针可闻。
宋丹掩唇盯着若无其事的庄言,泪水扑簌滚下。她看见了庄言视死如归的独裁,和他当时伸枪入口勾动扳机一样果决。只是这次比较不幸,他们所有人都要分享这份看淡生死的冷漠,陪他共赴黄泉。
宋丹蓦然有种被抛弃的凄凉。庄言在最后一刻,不顾一切骗离了怒火凤凰,然后平静留在基地里,接受命运的制裁。
宋丹骤然闭上了嘴巴,泪水扑簌滑过鼻梁,洇进嘴角,抿唇时尝到温热的苦涩。她在心中发誓,不会告诉他一个字。
就这样过去了。
与此同时,奋发鼓舞的维内托大人争分夺秒地照做执行。怒火凤凰的一双全矢量等离子聚变引擎轰鸣咆哮,锂金属怒焰喷薄翻滚,激起的烟云排山倒海喷入停机坪;引擎充能后,维内托大人咬牙喃喃:“敢挂我电话!回来不收拾你!”娴熟操作下,在两头都密闭封死的发射井中,怒火凤凰不顾一切发射疾冲,鼓催加速,在刀割般的气流里,机翼下四门升级版30-1航空机炮怒吐火舌,在弹药出膛的瞬间,被炮管口加装的电磁加速系统临门一脚,将二十公里的射程骤然提升到110公里,动能破坏力增幅到穿山破石的程度。
然后四束火力全开的升级版电磁加速航空炮轰鸣怒射,四束荧亮弹幕攒射向融化密封的发射井末端。刹那之间,发射井尽头亮起夺目的火球,那火焰膨胀翻滚,向怒火凤凰疾冲而来;而最强战机加速狂喷,迎焰直上。
在怒火凤凰一头撞进蓬勃烈焰的刹那,劈头盖脸的碎石钢水稀里哗啦砸在草草修复的装甲上,两千五百摄氏度的高温迅速消耗装甲表面的散热涂层;而怒火凤凰以十倍重力加速度升空,3秒后刚好突破音障。于是在高热的音爆下,发射井中响起工程队炸山一般的雷鸣;怒火凤凰的机翼刮在发射井壁上,一路洒下溅射夺目的火花;夺路下冲的烈火被战机尾部堆积的音障“芭蕾舞裙”推得倒退压缩,宛如注射器里的一管火焰被压成一团——这种物理环境下,突破音速发出的爆鸣沉闷雄浑得像泰山炸碎;停机坪装甲墙上“砰砰”凸起一条笔直的浮雕,电光火石间爬升上去,那正是怒火凤凰在发射井里冲天而去的轨迹,而发射井里的高温高压甚至压垮了井壁的防护结构,以至于在外墙上凸起一条长龙。
170 搞什么啊,粒子炮而已啊,我不服啊
随后,射程高达110公里的合金弹丸像雹子击穿发射井,而纷飞洒落的钢水火岩也浇得机身遍体淋漓,怒火凤凰就这样不顾一切地加速,两公里的发射井一蹴而就,刹那到顶;撞破扑面而来的火焰,顶着劈头盖脸的碎石残砖,突然看见弹孔淋漓的终点“忽”地一下撞过来。
怒火凤凰机炮齐射,一头撞了上去。
被融合封闭的路障,已经被电磁加速炮的犀利弹丸轰成了稀松多孔的海绵结构,骤然撞上战机尖峰上的特种装甲,顿时寸寸陷退崩碎,怒火凤凰像一只挖穿地层的鼹鼠,整台机身撞上去,嵌瓷实,顶碎路障——机头装甲随之龟裂粉碎,驾驶舱摇晃得像跳蛋,细碎疯狂的震荡叫VV天旋地转。
然后,在被核平过的光滑地面上,突然细柔的泥水扑簌乱颤,宛如有暴龙王在狂奔而来;下一刹那,地面拱起个坟包,一枚遍体鳞伤的凤喙机头破土而出,宛如春笋拔地而起。在雨点乱跳的水洼边,仿佛地雷引爆,整片大地被彻底掀翻,炸开冲天泥屑,四束夺目弹雨直射苍穹,一台挂满琉璃钢水的火亮战机,宛如从岩浆中涅槃飞天的重生凤凰,凄厉长鸣着电射上冲。在沙沙倾盆的滂沱大雨里,装甲上滚落流淌的炽亮钢水激起蓬勃